32 (修)

032(修)

沈辭宴看到這條消息,先是懵了一下,然後蹙起眉,他記得自己并沒有和夏雲峥說過自己的電話號碼,來了之後,他只給過徐依明和江寶。

他劃拉屏幕,将兩行字重新看了一遍,沒有質問,回複給足面子帶着濃重的疏離:“不了,謝謝。”

過了一會兒,夏雲峥發來一個字——行。

沈辭宴對這人越來越警惕,總覺得這人不懷好意。一開始給他名片時就應該拒絕。沈辭宴這樣想着,把短信删除,當做沒見過。然後撥通沈愛國的電話。

他很久沒問家裏情況,心裏有些堵。等電話通的同時心裏不免想起某個人。

前一次通話時他告訴沈愛國,不要和任何人說自己和他有聯系,估計接通後沈愛國會避開。

電話兀自響了半分鐘,才傳出沈愛國的聲音。

其實他們沒有什麽好聊的,無非是問問兩位長輩的身體狀況。知道林蘭腿已經好了,現在可以下地行走。

沈辭宴聽完,靜了會兒說:“那就好。”

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前,張了張嘴,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堵住,過了好半天聽到自己問:“那傅…哥呢”

“哎……”沈愛國沒有直說,嘆口氣後,看了一眼客廳方向極為艱難地開口:“看他最近壓力有點大,你走之後,他很少回來。你阿姨出院的時候他來了一次,瘦了也憔悴了,整個人悶悶的也不說話。”

說着,沈愛國想起那天傅則之的樣子。

原本約定下午辦理出院,林蘭和傅則之說了時間。

傅則之告訴林蘭,等他來。

大約四點多,傅則之出現在門口。那時候沈辭宴已經離開快兩個星期,傅則之找不到任何屬于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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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時間,他總是不斷用工作麻痹自己,以及酒精。整個人有些體面的狼狽。

他站在門口,等到林蘭轉過頭叫他名字才擡腿走了進來。

林蘭心細,一眼看出他的異常,擔憂道:“則之,是不是工作上出事了”

傅則之半擡起眼皮,眸光淺淡,用沙啞的嗓音說:“沒有。”

沈愛國和傅則之之間的關系很微妙,這種時候只能林蘭出面。見林蘭也問不出什麽,他也沒開口。

“我估計是工作上出事了,不敢告訴我們。”沈愛國猜測,很快否定:“但又不像,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就坐在靠門的沙發上,慢慢轉戒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我和你阿姨都不敢問。”

沈辭宴緩慢嗯了聲,轉身又坐回原來位置。腦子浮現那所房子總是滴滴答答的鐘擺和昏黃的夕陽,他想象不出傅則之總是走神沉默的樣子。

最後他動了動嘴唇,心不在焉地囑咐道:“爸,你好好照顧阿姨。”

挂斷電話,沈辭宴窩在房間小沙發上出神,思緒不知道飛哪裏去了。他想起傅則之,眼眶就有些泛酸。

來到威海後好幾個夜晚,沈辭宴陷在全是眼睛的夢裏。漆黑的密閉空間,一舉一動無處遁形。

沈辭宴醒來一身汗,慌張打開燈,直到天亮。

回過神時,他已經給沈愛國轉去一筆錢,這是下意識動作也是他的答案,他不會回家。

沈辭宴一個人坐在窗邊,眺望外面還算晴朗的天空,拿起手機撥通周寧號碼。通了之後,沈辭宴先開口說:“是我。”

周寧立馬認出他聲音,高興大叫一聲:“哥!”

周寧大概在老家,聽筒傳來熱鬧繁雜的說笑聲,周寧大聲對電話說:“哥,等我找個安靜地方。”

沈辭宴輕輕“嗯”了聲回應。

估計聲音太大,被人聽見,有人問“誰啊”

周寧說:“我哥。”

等了幾秒,電話那點慢慢安靜下來,周寧話裏笑意未散:“哥,你終于舍得給我打電話了。”

沈辭宴視線從窗外挪到室內的小花盆上:“是有點久。”

周寧傻傻笑起來,問:“哥,你現在去旅行了”

“嗯。”沈辭宴換了姿勢,将腿伸的平直:“已經在路上了。”

周寧不問在什麽地方,只說:“風景美嗎”

沈辭宴完全放松下來,回答:“很美。”

“太好了,等你回來,我做做攻略,帶小星去玩。”周寧說。

“可以來。”沈辭宴像評判專家:“這個地方适合戀人。”

周寧被調侃地笑了笑,像是想到什麽,語氣嚴肅幾分,帶着試探:“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啊”

沈辭宴沒有立即回答,周寧感覺到氣氛不像方才歡快。

周寧舔了舔嘴唇,遲疑地說:“如果有什麽我能幫的,你一定告訴我。”

沈辭宴“嗯”一聲,聽不出情緒。很長時間沒有開口。

“我們認識六年多”周寧說的很慢,卻很清晰:“關系早就不像普通人那樣,哥,我現在也算有點能力了。”

他這麽說,是因為大學畢業之前,很多事都是沈辭宴想辦法擺平的。雖然只是校園裏一些無足輕重的事,但周寧很感激沈辭宴。經常嚷嚷,沒有沈辭宴就沒有現在的周寧,被沈辭宴笑着糾正說:“都是小事。”

沈辭宴靜靜聽他說完,最後輕輕笑了笑:“會的。”

想了想,他問出口:“傅則之最近怎麽樣”

不知為什麽會扯到他,既然沈辭宴問了,周寧一五一十答:“我感覺吧,有點不太好。你沒看見不知道,他那眼下的烏青像畫上去的,真的吓人。”

沒察覺到沈辭宴情緒,周寧繼續道:“最近項目多。”

沈辭宴沒說話,不過眉眼之間的難過已經遮蓋不住,很明顯的流露出來。

他決絕,但在聽到這些又不能抑制地擔心。

周寧重重嘆口氣,語氣輕快起來,安慰沈辭宴:“現在好多了,只是時間問題。”

沈辭宴點點頭,發覺隔着手機對方看不到,嗯了一聲,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發出點聲音讓周寧知道自己還在。

沈辭宴收拾好情緒,語調不高不低,沒有起伏:“下次有時間再打給你。”

“好啊。”周寧一拍胸脯,傳出悶悶一聲響:“等你電話。”

沈辭宴彎了彎眼睛,卻沒有笑:“好。”

電話挂斷之後,沈辭宴完全倒靠着沙發,手垂在邊沿,手機因為手指松動滑落到地上。

啪嗒——

沈辭宴屈起腿,用一只手臂擋住自己眼睛,環住後腦勺,好像在逃避白日陽光。

過了很長時間,沈辭宴才擡起頭,幾分鐘黑暗讓他不耐光線,熱烈的光刺得他眯起眼,大腦缺氧一般,久久不能起身。

他沉重地呼吸着,感覺到身體強烈變化,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自己暫時“死”在沙發上。

他強迫年久失修不能轉動的腦子進行思考,覺得疲乏困倦到極致,想閉眼睡一覺。他偶爾會相信一些哄小孩的話,有人說白日夢最美好。

這是沈辭宴第二次在白天睡覺,很早之前他就沒了睡午覺的習慣,因為學業壓力和其他一些事,他不能睡。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沈辭宴起初感覺冷,伸手拉起被子蓋住頭,後來覺得熱,将被子掖在脖子下面一點,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睡着,閉着眼睛能感受周圍一切細小聲響。

他繃着神經,并沒有睡太好。

江寶放學後,天已經黑透了,他在門外輕聲叫沈哥,沒人回應他,于是他輕手輕腳打開門,卧室裏一片漆黑,接着門外的頂燈,看到灰色調的床面上鼓起。沈辭宴側躺着,面朝裏,江寶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江寶猶豫地叫了一聲:“沈哥”

沈辭宴沒完全醒,也可以說不願意睜眼,含含糊糊應道:“嗯。”

“你怎麽了”江寶蹲在床邊問。

房間陷入寂靜,過了一會兒,沈辭宴動了動,翻身的時候衣服摩擦床單發出沙沙聲,充斥整間屋子。他轉過身後,睜開眼,看着江寶,眼神不太明亮:“就是困了。”

江寶小聲說:“聽哥說你已經睡一下午了。”

沈辭宴扯着嘴角笑了笑,帶着剛睡醒的啞意:“這麽久啊。”

“你病了。”江寶突然說:“你生病了。”說着,轉身去拿溫度計,要給沈辭宴量體溫:“我讓哥給你買藥。”

沈辭宴按住他手,微微搖頭:“不用,我沒有生病。”

江寶不說話,眼睛亮亮看着沈辭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睡了,起床吃飯好不好”江寶輕聲問:“我們一起吃宵夜。”

沈辭宴閉了閉眼,慢慢直起上半身掀開被子,一邊穿鞋一邊問:“有什麽好吃的”

“可多了。”江寶話多起來,但也只是語速緩慢的陳述,語氣也不激動:“你喜歡的都有。”

沈辭宴打開燈:“沒你喜歡的”

江寶搖頭。

沈辭宴逗他:“那我不去了。”

江寶走了一半趕緊轉頭來摟住沈辭宴胳膊,終于笑出來:“騙你的,怎麽可能沒有我喜歡的。”

徐依明圍着圍裙,在瓷臺前洗碗,見他們下來,放下東西,擦幹手說:“很晚了,吃完睡覺。”

江寶撲進他懷裏,軟着聲音笑道:“哥最好了。”

接着踮腳親他。

徐依明和江寶蹭蹭嘴唇,把人推到凳子前:“吃飯洗澡,明天還有課。”

江寶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翅。

吃完飯,江寶乖乖回房間洗澡,沈辭宴抖抖衣服,把莫名煩躁和低落的情緒壓下,也準備去洗一個澡。上樓時,被一向不怎麽開口的徐依明攔住。

沈辭宴納悶:“有事”

徐依明帶着慣常的微笑:“下午心情不好是因為那個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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