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黃粱夢(1)
第29章 黃粱夢(1)
裝飾?她一時不知道蕭元祁在想什麽。
他還未入睡, 是因為仍舊在糾結茶樓一事嗎?
“你是不相信我和楚穆真的毫無關系?”她問他。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罷了。”
他仍舊維持着跪坐的姿勢,只是眼睛微微擡起來,在夜色中亮亮的看着她。
那雙眼睛既危險, 卻又充滿了誘惑,巨龍伸出獠牙和利爪,卻将自己的財富露出一角,怕有人來,更怕沒有人會來。
沈意俯身發絲垂落,和他的交纏在一起。
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在他耳邊低語,“蕭元祁,我愛你。”
巨龍等到了來人, 聽到世間最甜蜜的情話, 他收了利爪和尖牙,奉上他最珍貴的寶物。
沈意給他喂了定心丸,他腦中現下只餘她的聲音, 經久不息的回蕩。
他心滿意足的擁着她躺下, 沈意看着蕭元祁的側臉側臉, 不知為何想起雲片在自己腳邊翻着肚皮讨吃食的模樣。
與雲片不同的是, 他向自己讨的是愛。
次日, 天光穿透雲層, 落下的雪也慢慢開始融化,滴滴答答的彙成細細的小水流。
向來也許是路好走了, 這門迎來送往的就多了些, 蕭元祁前腳剛走, 芳姑姑後腳便進來了。
只是這一次沈意看見芳姑姑的臉色比屋檐下的冰棱還要冷幾分, 她自顧自的宣讀着皇後的口谕,眼神卻從未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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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為不檢, 言語有失,罰去佛堂靜思兩個月。”
她絮絮的念了許多,翻來覆去都是一些訓斥只餘語,只有最後這句話,沈意略微的有些驚詫。
昨天的事情不過剛過去一夜,芳姑姑便來了,沈意知道她十有八九是來發難的,可卻未料到處罰竟會是這樣。
她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麽錯處,坊間也并沒有流傳出什麽難堪的言語,這個處罰她并不能接受。
沈意站在原地并不順從,芳姑姑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她清了清嗓子,身後的羽林衛站了出來,“姑娘走吧,若是讓他們來,沒輕沒重的傷了姑娘該怎麽辦?”
自從蕭元祁拿玉兒開刀立了規矩,這院中都把沈意當作女主人,侍衛見對方想要強行帶人,他們心頭盤算了一圈,若是讓殿下知曉他們沒有保護好沈姑娘,等他回來他們也好過不了。
于是也站在了沈姑娘的身後,只待對方一動手,他們配着的刀也會迫不及待的要出鞘。
沈意只覺得現在發生的事一件塞一件的荒唐,她被安上的行為不檢的名頭,現下要是和羽林衛打起來,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蓋一個謀反大不敬的罪名都有可能。
沈意不知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惹得皇後厭惡她厭惡到此等程度。
許是也料定了她不會讓事情鬧大,所以才敢有恃無恐的來“請”她。
沈意讓侍衛都退下,跟着芳姑姑走了,她沒讓煙兒跟着,只是給她一個眼神,讓她穩住不要沖動,一切都要等蕭元祁回來再說。
進宮的次數多得像家常便飯,這條路來來回回她走了許多次,走得讓人生厭。
“本宮斷不能讓你在待在祁兒身邊了,看看這些天,他為你做的事,哪還有太子的風範,本宮體恤你懷着孩子,只讓你去佛堂靜心悔過,順便為你肚子裏的孩子祈福。
只是待孩子生下來後,你必須要離開東宮,離開祁兒,若是你能做到,本宮還能保你一條命。”
皇後沒有給她回複的機會,去母留子是最好的反方案,但瞧着沈意是個聰明人,若是事情做的絕了,鬧出來亂子得不償失,不若将她暗地裏送走。
難産而亡的例子沈意聽了很多,這是第一次直接面臨着死亡威脅。
現在這殿內只有她和皇後,她的性命對于她來說,猶如蝼蟻草芥,她只有自救抓住這一線機會才能有生機。
“我願意。”沈意先應下,穩住皇後在做打算。
“你還識趣些,不要想着耍什麽小聰明,本宮想要你命,自有千百種方法。”
說罷她召來人,将沈意送往宮內的佛堂,并且還安排了一些守衛。
小佛堂內供奉着一些牌位,有兩三個老姑子在這裏打掃,此外寂靜的有些冷冷清清,芳姑姑向她們交代了幾句,她們點頭稱是。
等芳姑姑走後,她們給沈意指了一下房間,又給她抱了一床被子。
便自顧自的忙去了,芳姑姑交代了不是宮裏的貴人,她們也不用多殷勤。
沈意鋪完床鋪,她們又遞來一本佛經,“我們主要為宮裏的娘娘消災祈福,每日要跪着誦經一個時辰,而後為太後手抄一些佛經供奉,芳姑姑說你有身孕,跪誦便不用了,只抄寫佛經。”
她接過,厚厚的佛經落在手上,她心底輕微的嘆了一口氣,她看向外面,不知何時又聚攏起大片的雲層,遮住住了天光,顯得暗壓壓的。
皇宮裏的天總是這般潮濕陰霾,讓人心裏也洇濕了許多。
“哎呦傻姑娘,怎麽又站在這兒了,快別站外面了,進去暖暖身子。”
一位姑子拉過她冰涼的手,把她拉到爐子邊上,沈意的手經了烘烤,慢慢得熱了起來,只是手上的凍瘡也發顯得紅腫。
“那佛經要不先別抄了,你看你的手,動凍成這個樣子了。”
“我抄的速度已經很慢了,若是再停筆,真是不知何時才能抄完了,其中有兩本過兩天皇後娘娘就要讓人來取,耽誤不得。”沈意笑了笑,心中知曉她的好意。
她在這裏已經有些時日了,自從知道沈意會些醫術,佛堂裏的兩位老姑子也和她熟悉了起來。
她們有時身上有些不舒服,去太醫署拿藥不僅要看人臉色,還花費不少,自從沈意來了,他們身上的陳年頑疴也慢慢的調養恢複着。
便多多少少的會對她多些關照,只手沈意有時倔強的過了頭,她時常呆立在外面,像是盼着什麽人來,嚴寒也擋不了她。
她們瞧見了便會好說歹說的把她拉回來。
沈意的手感受着溫度,只是心卻越來越冷,在這裏的頭幾天,她時不時的總是看向外面,或許蕭元祁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來了。
可是七天過去了,十五天過去了,她站在卧室的窗前能看到佛堂外有一株梅樹,開了又落,一個月在花瓣掉落之時匆匆流轉而過。
她想她院子裏的那株是不是已經也開了,她是不是要錯過花期了。
而這期間,他一次都未來過。
一開始的時候沈意想着他可能要與皇後盤旋周全兩全其美的計策,可後來遲遲沒有見到他,她的心越來越沒有底,直直的往下墜。
一旦沒有了希望,這佛堂的日子便有了度日如年的味道,她抄了很多的佛經,也聽了很多喃喃的誦經,多的快要把它們長久的記住了。
她要讓自己有些期盼,便忍不住的為他開脫,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讓他絆住了腳
可是一直到現在,縱使她再相信蕭元祁,可卻沒有一點消息透過厚厚的宮牆。
她開始想,蕭元祁是不是……把她忘了。
就如同她記不住春日裏賞的花。
卧室裏的被子抵禦不過嚴寒,她夜裏時常會被凍醒,有一次她做了一個夢,夢裏并無任何場景,只有她和蕭元祁,她就站在原地,而他的身影越來越遠。
夢醒後,一滴淚悄然滑落,沈意沒來由淚水開了閘,止也止不住,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傷心。
她在靜谧的夜裏泣不成聲,脆弱的像冰晶。
時間過的很慢,像是這個寒冬永遠會持續着,可又很快,她常常能感受到肚子裏的另一個小生命發出的消息。
它很乖,從來沒有怎麽鬧過她,所以她也不是辛苦。
只是越發的酸澀,她怕孩子出生之後也過的辛苦。
時間越來越長了,沈意沒有再刻意的記她來這裏多少天,也不再望着門外。
她會刻意的把放空自己,什麽都不想,日子才會比較好過。
近幾日不知為何突然沒了那麽多的佛經,沈意難得有些空閑,只是門口守着的侍衛卻好像增了幾個。
連帶着兩位姑子的态度有些奇怪,她們好像藏着掖着什麽事情。
沈意沒有主動的去詢問,她們既然不想讓自己知道,多問無益。
所以直到她看見那張鮮紅的合婚庚帖時,血液直直的往上沖。
她顫着手拿起拿張庚帖,鮮紅的顏色格外的刺目,明明是很喜慶的顏色,只是她心裏卻響起了巨大的悲鳴。
上面的姓名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蕭元祁,林輕然。
他又騙了自己,她也是真的蠢,竟然真的以為自己與衆不同,能和貴為太子的他有一個美滿的歸宿,她有些唾棄自己,一味兒的沉溺在其中。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她看着最下方的四個字——良緣永結,沈意突然笑出了聲,好一個良緣永結,她緊咬着牙,可渾身還是顫抖的不能行。
這四個字像是如有實質扇到了她的臉上,苦不堪言。
他和她良緣永結,她又算什麽?
如果這是一場孽緣的,他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自己,給了自己希望,又親手打碎,這樣很好玩嗎?
她日複一日的盼着他,光陰消磨着她,他反倒給她送了一份大禮。
蕭元祁,你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是嗎?你的喜新厭舊未免太快,你僞裝的深情反倒爐火純青,讓我真的以為,你愛我。
她有一種想把那張庚帖撕了的沖動,它無時無刻的在嘲笑她,提醒她的愚蠢。
他不過說了幾句甜言蜜語,她便魚兒咬了鈎。
可理智不斷的在說服她,她現在如履薄冰,不能再有任何出錯。
剛把庚帖放回到供臺上,就聽到一道她最不想面對的聲音。
“沈姑娘,多日不見,可還好?”林輕然語氣輕快,帶着幸災樂禍。
沈意知道她是來看笑話的,這一刻她僅剩的尊嚴便是要裝作不在意,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許是這些日子淚流的太多,還好剛才沒有掉眼淚,還好沒有那麽狼狽。
“我想把庚帖放在佛前,我還希望沈姑娘能夠盡心為我們祈福,保佑我們良緣永締,佳偶天成,對了殿下也希望沈姑娘能盡點心意。”
林輕然将重點放在後面,得意的尾巴要翹到天上去,她自顧自的說下去,興致勃勃的開始計劃着訴說她的大婚流程。
沈意身形不穩,聲音倒還能勉強維持的住她一字一句的應下,“我會盡力的。”
似乎不滿意沈意的反應,林輕然撥了撥指甲,接着說道:“對了,沈姑娘養的那個白毛畜生太不通人性,爪子這麽鋒利瞧把我抓的,誰知道以後它會不會抓傷殿下……”
“你對它做了什麽?”沈意急切的聲音失了調,她緊盯着林輕然。
這個反應合了她的心意,“也沒怎麽着,它抓傷了我,我不過是輕輕踢了它一腳,誰知道它那麽嬌弱還吐血了。”
沈意喉間一哽,雲片那麽乖,從未見過它傷人,定然是她挑逗雲片,将雲片惹急了。
雲片做錯了什麽被這樣對待,她不該帶它來京城的,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若是她不救蕭元祁便不會有今日這般。
林輕然極為滿意,她笑了起來,眼睛盯着沈意的肚子,心裏卻極為不滿,“我也不是不能容人,況且你還壞了殿下的孩子,但你需記着,你始終只會是個妾,我随時可以發賣你。”
滔天的恨意霎時全部爆發了出來,好輕賤的口吻,沈意頭一次被如此的作踐,她所有的委屈,欺辱都和蕭元祁有關,他不僅騙了她,答應的事情也沒有做到。
沈意讓自己記住此時此刻的憤怒,這是她一時輕信的下場。
沒關系,她會靠自己,她會迷途知返,沈意在心裏告訴自己。
而後她拿起庚帖對着林輕然道:“這處可是寫錯了……”
林輕然走近了瞧,沈意拔下頭上的簪子順勢抵住她的脖子。
“你想做什麽?!”林輕然驚叫一聲,脖子間冰涼的寒意讓她有了懼意,沈意的那雙眼睛更是讓她害怕,她在那雙眼裏看不到光亮,只有無盡的黑暗要把她吞噬。
“林輕然我現在如此對你,不是因為蕭元祁,情愛之事還不值得我如此,不愛便不愛,我也不是什麽死纏爛打之人,他只要和我說清楚便好,我自會走的體面,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動雲片。”
“賤民你瘋了,快放開我!”林輕然只怕她會與自己魚死網破。
沈意充耳不聞,她現在知道怕了,雲片被她踢的時候定是比她還害怕。
她還未做什麽,曾經耳鬓厮磨,現在讓她無比厭惡的聲音傳了過來。
“放開她。”
他來了,沈意想起之前她也是這樣維護自己,他的這幅模樣,讓人惡心。
“殿下,救我。”林輕然瞧見了救星,急急的喊道。
只是蕭元祁并沒有理她,他的視線落在沈意身上,眼中全是沈意看不懂的情緒。
沈意瞧不透,無心去探尋,他也下一秒便移開了。
“你別做傻事,放了她。”
他的聲音像無數個夜裏,她們耳鬓厮磨時的柔和,只是現在聽着,沈意只想讓他閉口不言。
她只知道謊話說多了會越來越真,卻從不知道情話說多了也會切切真實。
她在此之前沒有經歷過風月之事,是她識人不清。
“我放了她,把那個香囊還給我。”沈意看着他還挂在身上的那枚香囊,可笑至極,那枚香囊是她的真心,他已經不值得了。
蕭元祁猶豫着,手指觸到牢系着的絲線,心有千言卻只能沉默。
他一點一點的解開,解開着自己牽在她手上的線。
沈意松開林輕然,上前拿回她的一顆真心。
“蕭元祁,你不配。”沈意望着他平靜的說着。
他眼眸裏的萬般情緒,霎時間破碎了,他伸出手想牽回她,卻被她甩開。
“我當初救你就是個錯誤,蕭元祁你真該死。”
“大膽,你怎敢對殿下這般說話!”林輕然先聽不下去了。
“現在輪不到你說話,或者你是想和我簪子說?”
沈意亮了亮簪子,讓她回憶一下剛才被抵住喉嚨的害怕。
“你先出去,孤有話和她說。”
“是。”,林輕然不情不願的出去了。
等她出去後,蕭元祁上前,“嬌嬌,你聽我解釋……”
“蕭元祁,你真是讓我惡心,別這樣叫我,事到如今了你還要哄我什麽?合婚庚帖上的名字不是你的嗎?我眼睛是又出錯了嗎?”
他白着一張臉,睫毛打下一片陰影,蓋住他眼中的痛楚,随後他擡起眼眸,“求你,別說這些話,我沒有再騙你,我和她是權宜之計,我也會帶你出去,此事說來話長等出去了你聽我解釋好嗎?”
他無比害怕,她的這些話,字字句句割在他的心上,在她面前丢掉了自尊,丢掉了身份。
“你與我當初也是權宜之計嗎?蕭元祁我同你沒什麽好說的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對你抱有期望了。”
她頓了頓,不再看他的眼睛。
“我真的算不清了,我從頭一一細數,真不知道你欠我還是我欠你,這就是一筆糊塗賬。
蕭元祁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不要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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