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讓人忘掉一切的地方

有時很想說：你再不好好疼我，我就要變壞，變成最壞的孩子，到處給你惹麻煩，所以給自己節省點苦惱吧，還是好好疼我。

威脅聽起來像撒嬌的時候，大概就是我在撒嬌。

在家裏搖頭嘆息的麥丁對着半倚在沙發看電視的安子晏指指點點：“好不容易在公司表現不錯，你偏偏自作主張放假，本來可以朝升職的道路邁進一步，你又退了好幾步，要我怎麽說你。你放假能幹嘛，不就看下書，玩下游戲，白白浪費時間，其他人就更不需要放假了，只會揶揄我，就該讓他們做牛做馬拼命工作。”他俨然一副老板娘姿态，安子晏把電視音量調大，麥丁又将音量調小。

“公司不是學校，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再這樣下去是不會有上司喜歡你的。”瞧瞧，下屬在教訓上司呢。

“你再這樣，你上司也不會喜歡你的。”

“正經點，我們談的是正經事。你偶爾也該聽聽我提的意見，不然我把你在家裏無所事事又懶散的形象散播出去啊。”他的威脅不痛不癢的在空氣中消散，麥丁深感自己在家中的存在感每況愈下，大概連電視都不如了。他想關掉電視時，安子晏說話了：“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開除別人。”

“你、你、你威脅我？不是說好公司是公司，家裏是家裏嗎？”

“我願意怎樣就怎樣。”

“你不講道理。”麥丁插着腰：“放假我們也出去散散心。”

“不想動。”

“真該讓公司裏那些愛慕你的女人們看看你的真面目。年輕人要更有朝氣，去野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釋放心情。”

“我沒有什麽心情需要釋放，不像某人，壓力大到哭爹叫媽，還吓暈了。”丢臉的事被人說出來會更覺得難堪，白小思那個大嘴巴，前夫果然比挖牆角的感情更好。

“我是太累了，每個人到了新的環境總會不适應，茫然無措，都說這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長大的階段，我會不會也長大了一點呢，下次我想我會從容對待吧。”他學着白小思安慰他的話，也順便走走文藝青年路線。

“突然想打你。”安子晏不僅僅是想，他已經給了麥丁一腳了：“我看下次你會吓得跑回你媽懷裏哭。”麥下的文藝青年形象被踩碎了，他假裝生悶氣也躺在沙發上：“我才不會。好啊，那大家都在沙發上賴着，我看這個家是怎麽完蛋的，你叫我起來我也不會起來了。”

“我帶你去個地方。”

麥丁從沙發坐起來：“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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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假的。”

“你無聊不無聊！”他又倒回沙發，背過身去不看安子晏，發誓不管他再說什麽，都不會理了。他聽到身後傳來聲響，然後是開門的聲音：“再不走，我可丢下你了。”

“等等我。”他翻身站起來，興奮地問：“我們去哪裏？需不需要帶什麽？”

“不用。”

“還是帶點好，以防萬一，不會是去超市什麽的吧？”

安子晏沒有回答他，他拿上包，裝了點東西就先跑下樓梯：“你快點啊，我先下去等你，你一定要快點。”安子晏看着麥丁高興的臉，和以前看着麥丁回頭沖樓上的自己揮揮手說要去上學了的心情是一樣的，感覺麥丁像自己的兒子。

車子最終駛達的地方麥丁并不陌生，但也不夠熟悉，他忘記自己有多長時間沒來過了，這是個不得不陷入回憶的地方。安爺爺遠郊的小屋，麥丁在這裏渡過了和安子晏認識後的第一個生日。屋子看上去更舊了，裏面的東西都鋪上了薄薄的灰，麥丁擡起鋼琴蓋，伸出手指按着上面的琴鍵，鋼琴的聲音聽起來已有些奇怪。

他快不記得自從畢業後，安子晏有多久沒彈過鋼琴，而自己又有多久沒看過一部奇幻電影。麥丁挽起袖子和褲腿：“好吧，來個大掃除。”他開始翻箱倒櫃找有沒有什麽能打掃屋子的東西，在儲物櫃的角落一本相冊倒下來，麥丁好奇地翻開，全是爺爺年輕時候的照片：“不是吧，爺爺年輕的時候也太帥了。”

安子晏走到麥丁身後，也看着相冊，麥丁指着黑白照片上一位優雅美麗的女人問：“是奶奶嗎？我覺得你的眼睛和奶奶很像。”

“是嗎？”

“恩，眼睛都一樣漂亮。”麥丁肯定的回答，安子晏用腳輕踢坐在地上麥丁的屁股：“你不是要大掃除？”

“馬上，不要亂踢我！我們把相冊帶回去吧，這麽珍貴的東西掉了多可惜。”

“就放在這裏吧，爺爺想放在這裏。”

麥丁沒再說什麽，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放好相冊。他站起來找到一塊抹布跑到池塘外，提了桶水。拉開的窗簾讓屋子瞬間吸收了光線變得明亮起來，麥丁認真地擦掉家具上的灰塵，耳邊偶爾傳來鋼琴的按鍵聲，是安子晏正在給鋼琴調音。

在這裏，真的很容易忘掉很多事，像某本魔幻故事書裏的小屋，把工作、世俗、時間所有東西都關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