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誰也阻止不了

安迅他們也進來了，爺爺看着病房裏站着的所有人說：“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都來陪個老頭子幹嘛，明天都不用做事了？你們不想睡覺我還想睡覺。”安迅點點頭，安子晏坐到病房的沙發上：“現在開車回去更麻煩，我今晚暫時住這裏。”

“這裏怎麽住，胡鬧。”爺爺說。

“病人就早點休息，我會看着辦的。”

安迅看了安子晏一眼，又轉向爺爺：“爸，太晚了，大家都沒睡好，讓他開車回去我也不放心。”吳馨也說：“是啊爸，你不要管他，還是好好休息要緊。”麥丁點點頭：“我和安子晏在沙發上擠擠就行了，再說，這邊離公司更近點。”

爺爺說不過衆人，只好勉強接受：“只能這一晚。”吳馨拉着還不願離開的安素走掉了，房間裏只剩下三個人，麥丁将爺爺的枕頭放平，給爺爺掖好被子，爺爺直嘆氣：“我覺得自己被當成植物人照顧了。”

“不要瞎說，爺爺，你快點睡覺，你不睡我們都不敢睡。”

“好好。”

人到了老年時反而會越來越像孩子，爺爺很快就入睡了。安子晏始終坐在沙發上，麥丁小聲地說：“幸好爺爺沒事，我們也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你先睡吧。”

麥丁聽話的躺在沙發上，盡量往裏貼着想把更大的空間留給安子晏，安子晏關掉燈，又坐回沙發上，麥丁的膝蓋能碰到安子晏的背部，房間太黑了，他看不到安子晏的表情，很快，沉沉進入夢鄉。等他醒來時，他不知道安子晏是起床了還是他根本沒睡，付叔走進來，沖安子晏說：“這裏交給我就行，你先去上班吧。”

“恩。”

大家的表情都怎麽了，昨晚安素也是，是因為太累了嗎？坐上車後，麥丁系好安全帶：“昨晚真是吓死我了，爺爺沒事就好了，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我還想過年第一個去看爺爺呢。安子晏，你說我該送什麽東西給爺爺，希望爺爺不要像上次那樣吓我，我們要在爺爺家呆幾天呢……”麥丁知道爺爺沒事，邊笑邊滔滔不絕地說着，安子晏突然踩了急剎車：“別說了！”麥丁愣住了，盯着安子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發火，安子晏撇過頭：“抱歉，沒事。”

太反常了，安子晏真的太反常了。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安子晏看向麥丁，他不想看到他傷心，可他也知道麥丁絕對不希望自己瞞着他，安子晏抓緊方向盤：“爺爺他……快不行了。”一定是自己聽錯了，一定是安子晏說錯了，他的笑容在臉上枯萎了。幾分鐘也許是更長的時間，麥丁拽住安子晏的衣袖：“你胡說，你在胡說，不要騙我，不要再胡說！！”安子晏的手被麥丁從方向盤上拽下來，麥丁的眼淚落在安子晏衣服上。

安子晏沒有回答也沒有看麥丁，如果告訴他別哭了，他就能不再哭泣，也許安子晏會說的，可這注定是一場安子晏也無法阻止的哭泣。

“會不會是醫生弄錯了，爺爺看起來很好，我們帶他去其他醫院看看。還有，世界上很多病患身上都發生過奇跡，奇跡也會在爺爺身上的，對不對？”安子晏伸手擦掉麥丁臉上不斷冒出的眼淚。

“你不相信嗎？”

“我很想相信，麥丁，我很想。”

麥丁強忍住了眼淚，如果自己因為爺爺很難過，那安子晏心裏會比自己難過多少倍呢，自己哭着，是想讓傷口最嚴重的安子晏反過來為自己療傷嗎？被安子晏撫慰了那麽多次，如果這次還要讓他來撫慰，自己會不會太過分了。

“一定會發生奇跡的。”麥丁用着從未有過的堅定語氣。

上班時，很多同事都能察覺出麥丁情緒低落，可他為了安子晏把眼淚控制了，而安子晏一向擅長把內心的情感隐藏在最深處，誰也沒發現他的異常。他們幾乎每天下班就會去醫院，但爺爺不準他們留宿。麥丁總會很開心追問爺爺往事，他真的很努力讓自己開心，邊聽着爺爺繪聲繪色地講述，邊咬緊顫抖的下唇，有好幾次，他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他會哭出來的。安子晏也總是站在一邊，很少說話，時不時看下爺爺旁邊那些維持生命的儀器，如果發現不對勁就會去找護士，他看書的種類也全換成了醫學方面的。

但他們誰也阻止不了疾病。

爺爺一天比一天消瘦，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有時甚至需要有人扶着才能起床。安子晏上班的時間變短了，麥丁很想跟他去，可安子晏卻讓他呆在公司，醫院已經成了無法忍受的地方，安子晏也已經不想看每次麥丁強忍住情緒假裝微笑的痛苦。

上午十點時，安子晏收到了安迅的短信，所有醫院看過檢查單後得出的結論是一致的。安子晏面無表情收回手起，站起來離開辦公室，從營銷部上來的麥丁正好碰到安子晏：“你要過去嗎？”

“恩。”

“我也……”

“你先休息下，下班後再過來吧。”

崔經理從另一臺電梯出來，看到安子晏後冷哼一聲：“怎麽，這才來上班沒多久就累到了？剛才聽王總說你家裏有人生病了，用得着嗎？如果不想做很多人願意頂替你，你這樣拿着高工資不做事還挺舒服。就算家裏死人，也沒你這麽對待工作的。”安子晏冷冷地打量崔經理，突然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将他抵在牆上。如果安子晏在公司打了崔經理，即使是王總也可能保不住他，可麥丁并不關心安子晏是否被開除，現在安子晏還未爆發的情緒說不定會把崔經理打殘甚至打死，那後果是麥丁不敢的。安了晏擡起手，麥丁大叫：“安子晏！冷靜點！我求你冷靜點！”麥丁的聲音似乎喚回了安子晏的理智，他放開崔經理，走進電梯裏，崔經理臉色發白，沒有回過神來，剛才他看得很清楚安子晏的眼神，那是要致他于死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