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麥丁相信奇跡

夜裏，房間裏的人漸漸離開不想打擾爺爺休息，爺爺睜開眼睛突然說道：“子晏，小丁，你們今晚留下吧，我有話和你們說。”

“恩。”

麥丁坐在爺爺的病床邊：“爺爺，是不是你年輕時候最精彩的故事還沒告訴我？”爺爺搖搖頭，閉上眼睛：“小丁，不用再裝了，傻瓜也能看出來我活不了多久了。”

“爺爺。”安子晏似乎在責備爺爺說的話。

“最近不只你們，素兒半夜會偷偷過來，小思和你的朋友也經常有事沒事來看望我，昨晚我聽到付叔跪在我床邊哭，自從他十多歲時我把他從孤兒院領回來，就沒見過他哭，現在他三十多歲哭得像個小孩子也不嫌害臊。子晏，如果我走了，我最擔心的是你無法接受，所以小丁啊，老頭子我要提個無理的要求，我走後一定要救下子晏，是你的話能做到的。”

“爺爺，你不要說了。”安子晏有點生氣地說道。爺爺笑了笑：“你還管得了我？”麥丁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他緊緊抓住爺爺的手：“爺爺，你就聽安子晏的吧，不要再說什麽走不走的話了，你會熬過去的，再堅持一下。”

“爺爺我啊已經不想再堅持了，”爺爺再次睜開眼睛，艱難地轉動頭部看着窗外挂着月亮的天空：“你們都長大了，子晏因為有了你也過得很幸福，爺爺很嫉妒，爺爺想奶奶了，想去陪奶奶。”他擡起左手，安子晏走過去，他抓住了爺爺的手，爺爺繼續說：“子晏，爺爺想自私一回，我太寂寞了。”安子晏俯身望着爺爺：“我會救活你的，你不準離開，聽到沒爺爺，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還像小時候一樣任性，爺爺覺得寂寞你也不心疼嗎？小丁，你也說說他，唉，小丁，床單都被你哭濕一半了，還想不想讓我睡覺了。”

“爺爺，爺爺，爺爺……”麥丁邊叫邊哭，說不出一個字，不時抽噎着：“安子晏會救活你的。”

“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對了，我的那本相冊呢，我想不起在哪裏了，突然很想看看。”

“我明天就幫你帶過來，你先睡覺，不要再說這些了。”

“恩。可是如果麥丁哭太大聲，我沒法睡覺。”

麥丁閉着嘴巴抽噎着，直到爺爺睡着後，他們退出病房，麥丁抓起安子晏的手往自己身上打：“為什麽不痛，這一定是做夢對不對？”安子晏狠狠抱住麥丁：“恩，是做夢。”不管安子晏抱得再緊，麥丁依然無法感到身體的疼痛，因為胸口的疼痛太強烈了。

隔日的清晨，安子晏便去小木屋将那本厚厚的相冊拿過來了，爺爺心情愉悅地翻着相冊，沉浸在以前的回憶裏，他有很久沒看過這本相冊了。安素走進來：“爺爺，我幫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東西。”

“可惜我胃口不行了，你們不要總圍着我轉，該上班的就去上班，子晏你也是，我要是快走了，會通知你們過來的。”

安子晏的口氣并不好：“你要是總說這種話，我會生氣的。”安素替爺爺将相冊放在旁邊：“我們願意陪着你，除非你好起來，我們才走，你要是心疼我們就好好養病。”她用勺子乘起粥放在嘴邊吹吹喂爺爺吃下去。

“有護士在，她們照顧的比你們專業多了，用不着你，護士比你們更聽話。唉，我老了，早晚都要走的，天天呆在醫院做什麽，子晏，我想去你奶奶的墓前看看。”聽到爺爺這麽說，安素不贊同：“最近氣溫低，還時常下雨，你要是出去着涼了怎麽辦，等你好起來再去。”爺爺不再說話，盯着窗外霧蒙蒙的天空，他的眉宇間除了病魔帶來的憔悴還有哀傷。安子晏許久後才說：“等天氣好了我就帶你去，但前提是你這幾天必須養好身體，否則就取消。”

安素瞪着安子晏，而爺爺嘴角上揚，牽動了臉上的皺紋：“你小子可不要騙我。”

年關将至，返鄉的人們，回來的人們，來來回回在城市裏穿梭着，灰暗的上空影響不了他們的腳步。無論每年的年味是否越來越淡，每年的春節晚會是否越來越多眼花缭亂的特效，大家還是渴望團聚的。

爺爺的病房裏從不會感到冷清，來探病的人絡繹不覺，他的戰友、下屬、棋友……仿佛短短一個月就見證了他一生的經歷。等病房的人漸漸離開時，他就會看着窗外，等着陽光到來。麥丁媽忍不住抹眼淚，讓麥丁不用管家裏，還是陪爺爺要緊。

所有人都覺得爺爺已經不行了，可麥丁不相信，他在等奇跡，他願意以任何代價來交換奇跡。

除夕的前幾天，天空多日以來的暗沉消散了，一束又一束溫暖的光線透過雲層落下來照進病房內。陽光帶來的不只明亮，爺爺也在今天顯得格外有精神，他甚至不需要別人扶着就能坐起來，他以不可拒絕的語氣讓付叔為他穿上他結婚時的西裝，西裝盡管年代久遠，依舊被保存的很好，可爺爺瘦弱的身體卻不能撐起西裝。

麥丁推着輪椅走進來，安子晏将爺爺抱到輪椅上，爺爺側頭對付叔說：“讓子晏和麥丁送我去就行了，今天我會晚點回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