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上篇

情敵太好看了怎麽辦上篇

1

青海八中，臨海的高中，初秋的晴天格外的熱。一衆學生奔跑在校園的路上，像是追着什麽人。

“楊豫！”

前方的少年一頓，緩緩轉過頭來。

這時正有場大風吹來，卷得林子搖曳，粉色的花瓣零零散散落下，衆人的目光默契地穿過花瓣定在那潔白的臉龐上。少年站在櫻花樹下，背對着光，他們只能看清對方深邃的眼眸。

一雙陽光下閃着細碎藍光的眸子。

這美得像幅畫，衆人都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驚擾。

“這男的長得真牛逼呀……”一個男生呢喃着。

顧焱之懊惱地回過神，極為不爽地啧了聲。

“就一小白臉，有你哥帥嗎。”

“顧哥最帥！”男生趕緊擺正自己的态度。

“你們到底什麽事？”楊豫凝眉，有着些許燥意。

顧焱之清嗓子咳了幾聲：“雖然你是範莉莉的男朋友，但我覺得你配不上她，咱倆打一架，誰贏了誰才有資格做她男朋友。”

楊豫壓根不知道這人是誰，說了句“不認識”就轉身往前走。

“哎！你還是不是男人！”顧焱之趕緊又追上去。跟着他的一群男生也跑上去，有一個手裏拿相機。

追在最前面的顧焱之急得臉上全是汗。

他今天早上剛轉來就看上了他們班範莉莉，誰知道表白後範莉莉說有男朋友了，他不服氣就想出了一個計策。

第一個方案，楊豫要是不敢應戰就是個慫貨，沒人喜歡護不住女朋友的人。

第二個方案自然就是打架，顧焱之從小打到大，同齡人中就沒人能打過他。所以，當楊豫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孬樣給範莉莉看到時，他們肯定會分手。

顧焱之為此還從家裏拿來了相機，以此記錄，誰知道這小子否認是範莉莉男朋友，還走了！

“喂，你他媽給我站住！”

楊豫甩開肩上的手，冷聲道：“說了，我不認識她，更不是什麽男朋友。”

“你怕什麽，還沒打你就害怕了，我真瞧不起你。”顧焱之有些得意地笑。

看樣子不打一架是走不了，楊豫便撈起了袖子。論打架他也沒怕過誰，從小因為楊玉，他不知被迫打過多少場架，而最後那些人都躺在了地上。

“算你識相。”

顧焱之往後給了個眼神。

此刻的他沒想過一種可能，楊豫不敢承認他是範莉莉男朋友更好。

“開始。”

“來啊。”顧焱之迫不及待地握起拳頭。

下一秒，楊豫的拳頭飛來，速度快到顧焱之的臉差一點就被打到。

“有點東西啊。”

顧焱之反應過來，也出手了。

兩人都是打架慣犯，一來一回，你來我擋，藍白衣角勾出利落的弧度，在燦爛的櫻花林裏倒有些莫名的好看。

負責錄像的男生欣賞着鏡頭裏的美景。

“喂！住手！快住手啊！”

一個俏麗的女生跑來，氣喘籲籲地沖到兩人旁邊。

楊豫率先停手，扭着手腕疏解不适。

“其實我是騙你的，楊豫不是我男朋友，我只是不想談戀愛而已。”範莉莉解釋着。說完擡眼，小心翼翼地看着這個仰望許久的人。突然，她觸到那雙深色的眸子又連忙收回眼神，緊張得手指死攥着衣角。

楊豫知道這種眼神，手不耐地插進兜裏，還往後了一步。剛從醫院回來就被人叫住，還是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範莉莉正好撞進他帶有情緒的眼睛裏，有點難過，還有點另類的欣喜。楊豫可以說是全校女生的男神，年級第一，長得還賊好看，就算性子冷淡也沒事。而她竟然看見對方除了冷淡之外的情緒，內心深處莫名愉悅。

這都是因為她……

範莉莉想着，不動聲色地仰視那人，癡癡地望着想着。

她以為自己完美地掩蓋住了，可其實楊豫對別人的視線很敏感，眨眼間，他周身的氣質又淡了，仿佛那瞬間什麽都沒發生。

在一旁旁的顧焱之也都看到了，心裏頓時漲出一股氣。

“楊豫，抱歉。”顧焱之沒好氣地打斷他們之間的氣氛。

範莉莉松了口氣，對着楊豫鞠了個躬：“抱，抱歉，楊豫。”

楊豫“嗯”了聲，态度敷衍，更準确的是不在乎。

範莉莉僵了瞬，咬着唇擡起頭：“楊豫，真的對不起，我，我請你吃飯好不好，你別生氣了。”

楊豫垂眼，比旁人更深的眼眸裏什麽都沒有：“沒事，我先走了。”

範莉莉愣愣地望着他離開，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心都跟着那人飄走了。早就知道楊豫性子冷，任何人在他那都是一樣的，沒人能靠近他，哪怕是一點點。

追求者一向多的她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唯一，可剛剛她只不過往前了一步，就狠狠撞上了牆。

範莉莉忍着哭意，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只好低下頭任由清淚橫流。

她這副失落的模樣特別刺眼，讓人看着就難受。身為追求者的顧焱之要氣炸了。

“人都走了，你還看什麽。”

顧焱之不爽地扯了下她。

“對不起呀，你還是找別人談吧。”範莉莉快速擦幹眼淚，扯出抹笑，匆匆說完便走了。

“切，我才不會放棄。”

範莉莉長得特別好看，杏眼明亮，身形修長，連走路都格外有範，像一位優雅的舞蹈家。身為顏狗的顧焱之就喜歡這種，別人他看不上。只是那個楊豫真讓人看不爽，有點裝。

“你錄了沒？”

男生當即把相機遞給他。

顧焱之接過，打開一看，想讓範莉莉看那人落魄樣的想法也泡湯了。

鏡頭裏，楊豫不僅隐隐壓他上風，媽的打架還跟在拍電影一樣，周圍粉色的花海襯托着他，冷白的皮膚發着奪人的清光。

顧焱之在心裏咒罵楊豫這個情敵。

2

“楊豫，你媽出事了，在青爾酒店……”

開學第一天，楊豫請假。

他按着導航去到酒店，來到三樓最右邊的房間，打開門一股情欲的臭味沖來。裏面很黑，窗簾遮得死，一絲光都鑽不進去，只有開了門的那片亮。

楊豫“啪”一聲打開燈，房間頓時亮了，黑暗無處可擋，空氣中的灰塵飛揚。

他看清了那個女人。

不着寸縷，裸露出的白色肌膚上盡是青紫紅痕，瘦小的手腕無力的搭在床邊，整個人像死了般癱在那。

楊豫把視線撇到一邊，手上動作着，艱難穿好衣服後，打車去到醫院。他在急救處等了會，在輪到他時，醫生看了下他長得一表人才還穿着藍白校服，望向他的眼神帶着不贊同。

“我和她沒關系。”楊淺沒有表情，淡淡的解釋着：“路邊看見的。”

“……”醫生沉默了會，随後把人送進手術室。

楊豫知道看病會花不少錢，這個女人從初中開始就不管他了，他當然不會花自己的錢。

走路回到家，一陣翻箱倒櫃，抓起一把女人的首飾出去。這座城市還沒完全現代化，右邊還是老城區，那裏有個當鋪。楊豫把一堆首飾當掉，然後又走路去到醫院。路過一個小店時，停在那。

“老板，要兩碗皮蛋瘦肉粥。”

“不好意思啊，賣光了。”老板低着頭收拾東西，看樣子準備關門。

楊豫突然反應過來，這家店是別人說的醫院附近最好吃最火熱的店，剛開不久便會賣光。

“好的。”楊豫轉身離開。

“哎，小夥子，我這還有兩碗，你拿着吧。”老板突然擡頭看見楊豫，笑着說：“我原本要拿回去給我老婆吃的，想了想她太胖了，你拿着吧。”

楊豫接過粥，取出六塊錢遞給老板。

老板擺擺手，笑容慈祥：“不收不收，送你了。”

“那謝謝了。”楊豫也不多言，拿着粥離開。

老板望着他的身影，笑容滿面。

回到醫院時，手術已經結束，楊豫拿着錢繳費後去到病房。剛進門，發現女人已經醒了，正看過來。

見到是他，女人勾出抹笑容。

“是小豫呀。”女人笑着招招手：“快給媽媽看看買了什麽。”

“楊玉，別這樣叫我。”楊豫皺着眉把粥放到床頭櫃上，端了一碗出來，自己開始吃着。

楊玉臉色本就蒼白，現在更是白了三分，還發着青。不過死人臉色也難掩她的美麗，白到極致的膚色更顯得她這臉清純無比，讓人已經想不到她四十了。而她稍顯妩媚的眉眼與楊豫神似，讓人知道這兩位便是母子。

楊玉坐起靠在床頭，說話輕輕柔柔，卻吐出這番話。

“我知道你快撐不住了，退學吧，來我這上班。”

忙活許久，楊豫肚子餓得厲害，這一會就喝完了粥。剛聽到這番話，看也不看她，冷漠的深色眸子直盯着窗外那課樹上。

他不回應，空氣便靜默着。

楊母笑了笑，仿佛知道他是這個反應，拿起粥。一打開粥，皮蛋的味道就飄散出來，其中還摻着肉的清香。

“小豫真孝順，這粥我記得要排很久。”

楊豫站起身，眼神還是沒看她：“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管你。醫藥費是賣你首飾的錢，其餘的是我的報酬。”

“等等。”楊母笑着的臉瞬間僵了，直接蓋住粥，急急忙忙下床。可腳剛落地，她就控制不住腿軟倒在地上。

動靜大得很，牆壁震了震。

楊豫斂眸，遮住眼裏複雜的情緒，他在門口立了不知多久。最後還是回去将她撫到床上，又問出了那句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話。

“你為什麽非得作踐自己？”

楊玉也還是那個反應，笑得溫溫柔柔的，哪怕是最苛刻的人都會柔下心。可楊豫最惡心的就是她這個表情。

楊玉說，“這哪叫作踐，只是一個小衆工作而已。”

她口中的小衆工作——妓女。

“你放心，我在那工作了十幾年，也有點面子，他們不會對你下手的。而且我也只是讓你在那調酒，工作輕松，又不累，你為什麽非要讀書呢。”

“讀書的目的也是為了賺錢，既然有這個捷徑你幹嘛不走。”

“你看你，連飯都吃不起，哪來的力氣讀書呢。”

楊母不急不慢地說着，尾調總是上揚，像個小勾子般聽得人心癢癢。

楊豫卻惡心得都要吐出來，別人的家長他不知道，可一心讓兒子棄學去“妓院”工作的還是頭一個。

簡直是瘋子。

楊豫定定地望着床上的女人，極深的黑色眸子裏存着冷色。

“好。”

“那我問你，你不是有面子嗎？怎麽被人玩到醫院了，那些人不送你，還是我送你來的，你連你自己都護不住，怎麽護我？”

楊玉頓時噎住了，傻張着嘴坐在那。

楊豫一看，吐了口氣不禁笑了，只是那弧度有些苦澀。

“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那麽喜歡那些事情。我就不明白了，你非要把你的兒子裏往火坑裏推。我就不明白了，你就這麽想關着我！”

楊豫越說越氣，控制不住音量，質問的聲音響在整個房間。

楊玉楞楞地聽着。

咚——

床頭櫃倒在地上。

楊玉扯掉針，沖到楊豫身邊，拽住他的衣領就大罵：“你是我的兒子！你別想離開我！你就該和我一樣，不許讀書不許出去！”

鮮豔的血珠濺到眼前，世界都開始泛着血霧，楊豫下意識眨眼……

中考前一天。

地板上，他的準考證碎成了粉末，那個女人披頭散發坐在那，直直的對他笑……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含着瘋魔的聲音陡然響在耳邊，将放飛的思緒拉回。

楊豫看向她。

她頭發又散了，那雙陰冷的眼睛藏在烏黑的發絲中，正對着他笑。

“我會離開，會離你很遠。”

楊豫轉身離開，無視身後的動靜，直接關門，隔絕了房裏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