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5)
,景天與徐長卿在精精的帶領下終于回到了安寧村,而在前一天唐雪見提出意見說要讓他們四處地探尋一下該地的消息,鑒于茂茂除了皮糙肉厚吃得多之外沒什麽武力,就唐雪見跟龍葵出去四處走了走。
前一天,兩人只是得知這安寧村的來歷,居住人少之類的毫無大用的消息,而第二天早,龍葵出去補給些東西時,忽然聽到雜貨鋪旁邊的兩位婦人提起那迷惑人的高家媳婦,說她克夫。
“呀呀,以後我們找兒媳婦可不能找那種人啊,那高家媳婦叫什麽來着,花枝還是玉枝?”
“玉枝!據說姓萬,城鎮裏的人,穿得倒是不錯,不過那媚眼啊真是……”
“我就知道那小娘子沒個正經,才嫁給高家兒子幾年,詠小子就生了病!”
“可不是嗎!據說高家老的都去世了,只剩下這一對夫婦,這下詠小子生了病,重擔還不得落在那媳婦身上,我當時也是可憐,接濟了一下他們,誰知道不久後,我那小女兒也生了病,說是被害的!”
“有這事?你女兒不是早就好了嗎?”
“好是好了,就生病在第二天,我疑心啊,是老天爺要懲罰高家的!”
“娶了這麽個媳婦!”
“那詠小子好了沒?我那大兒子跟詠小子玩得好,不過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也許,死了吧。”
這兩位婦人越說越小聲。
龍葵聽着,懷疑那高家媳婦就是萬玉枝,就是那狐妖,而她居然有個丈夫,真是件稀奇的事情,于是她便走過去詳細地問起她們這件事情。
卻聽得她們細說起來也只是些小事情,對于萬玉枝其人再也沒什麽大了解了,不過,意外地,她倒是知道了高家院子在村子的那個角落裏。
或許,她該回去跟唐雪見商量了一下,等哥哥他們回來便前去一探究竟。
然後,她就辭別兩位婦人,買好東西,就走回客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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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她便看見自己哥哥與長卿道長回來了,站在離客棧門口最近的桌子旁,唐雪見與茂茂也在那裏,不過,接着她便疑惑地看着他們站在那裏回望着她,似乎在她回來之前在講什麽重要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并非是她所想。
“不是你所想?”
紅葵暗地裏問道。
“妹妹,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東西我來提。”
龍葵看着景天像是在逃避什麽,竄了過來,把她手裏提着的東西都紛紛放在桌子上,還假裝自己力氣用盡,靠在板凳上長嘆了好大聲。
茂茂也跟着坐在板凳上,手裏還順便拿起之前當早飯的雞屁股吃。
而唐雪見奇異地笑了一下,也不追問了,她在另一個桌子上喊了小二倒了壺熱茶。
徐長卿挨着景天坐下,沒有拘謹,就伸手給他倒了杯茶,遞在他面前。
他一愣,假裝不在意地拿起喝下,還揚起一抹痞子般的笑,對白豆腐說道:“白豆腐,你這個仆人當的還不錯!”
茶杯便磕下,還殘餘的茶水在空中幽幽地轉了一圈,他的眼珠子一轉。
白豆腐的衣袖拂過他衣,滑過短暫的火花。
而骨節分明的手端起那杯蕩漾着一茶葉的杯子,雙目仍舊是那般,平靜的背後是狂風暴雨。
景天分明記得,昨夜,那雙手,那唇,是如何。
清熱後顫抖的餘音到現在都感覺說出的話有些沙啞。
忽然,全客棧的人都聽得一聲大喊:“我宣布,景天跟徐長卿在一起了!”
白豆腐嗆了水,茂茂呆滞得手裏的吃的落在了桌子上,與那雕刻着花紋的白盤子碰撞出激烈的聲響,龍葵吓得直接一下子就僵硬在原地,與另一個桌子上的雪見組成了格外不同的反應。
“說得跟叫景天的不是你臭豆腐一樣!”
唐雪見轉過身來,白了他一眼,忽然就吓人一跳。
“哥哥?”
龍葵不知所措。
看着那雙突然就溢滿了眼淚的雙目,就算是自命為最帥的景天也難以說出一句話,一句——
“哥哥,我就知道徐道長适合你!”
她擦了擦臉,接着顯示出的表情是那般地愉快。
一時沉默,徐長卿看着景天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一下子站起來,跨步,抱住了龍葵。
“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妹妹,龍葵。”
低沉的聲音悶悶的,又是那麽溫暖人心。
龍葵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戰死在沙場的哥哥,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到現在都歷歷在目,曾經相處的場景,那形象與這個哥哥完全不同,在另一方面又格外相似。
她心底的另一個人如是說道:“我會永遠地站在你身邊。”
那些淡淡的情愫,也就真的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她臉上的笑,顯得更為真誠。
“哥哥,你願意知道哥哥前世的故事嗎?”
景天斜着眼瞧了瞧繼續喝着茶的白豆腐,他有些驚訝,卻也為他們開心。
“景天,這是一件好事。”
“本小姐也很在意啊!為什麽你這個臭豆腐會有這麽善解人意的妹妹!”
唐大小姐說話還是如此讓人接受不能,茂茂則心疼地撿起了雞腿,那些小二客棧老板戰戰兢兢地做着自己。
他也好奇,自己的前世是什麽樣子。
便欣然同意,戴上那從清微道長手裏拿到的銀色頭盔,再度回味那千年前的姜國舊事。
穿過的風,在高高的臺階上凝結,景天站在那輝煌的宮殿前,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同以往,是那般低調華麗而精致,衣袖旁繡着的雲紋飛揚着。
“哥哥!”
身體自動地轉身,那時龍葵穿着沒有歷經千年歲月而失去了一部分光澤的廣袖流仙裙,開心得好像一朵燦爛的向日葵,那如花笑顏,現在已沾染了一絲憂郁。
景天還在思考着,身體便自動回答了龍葵,點了點她的鼻子,揚起一抹寵溺的笑容,輕聲地斥責了她那不符合公主的行為,雖然更像是在表達喜愛。
這是龍陽。
景天頓時腦子清醒了。
比起他來,龍陽更加成熟穩重,面對着父王是舉止得當,對自己妹妹是寵愛有加,平日裏待人也是為君王一樣,雖然他有這個勇氣面對一個國家的君王,但不一定如此。
想着,那些回憶一卷卷地翻過,戰事将起,母後為此卧病在床,不久後撒手人寰,父王也是焦心無比,卻沒有抵擋那楊國進攻的軍隊,他自告奮勇。
當一個奇人異士說起魔劍之事,他強烈地反對,并否決了這個辦法,戴上頭盔,準備趕往戰場。
景天看見龍葵遠遠地被宮女帶着望着她的王兄時,竟然不能自已。
刀光劍影,鮮血橫流。
驀然,景天脫離了龍陽的軀體,站在不遠處看着他。
看着他斬斷敵人的槍,砍下敵人的頭顱,刺進敵人的胸膛,然後,數把長槍從他胸口穿過,便是紅色一片。
龍葵……姜國……
銀白色的頭盔從那閉了目的頭上落了下來,一直,滑到他的面前。
景天低頭,看見——龍陽突然張開了眼,一笑。
那軀體重重地倒在地上,與那些屍體無一二,還未涼透,血還是溫熱的。
景天一怔,接着嘗試居然拾起了頭盔,來到了另一個地方,看着龍葵一躍而下,看着那千年來蜀山鎮妖塔中龍葵的分裂,他沉默了。
然後他醒來。
但那金戈鐵馬與群魔亂舞仍在耳畔,閉了眼,便是那與他無比相似的穿着盔甲的男子戰死與龍葵一躍而下的場景,血還流着,火還燃燒着。
呼吸,都顫抖了,他無比難受。
“睜開眼,景天。”
白豆腐的白,白豆腐的黑發與劍眉下正氣禀然的星目,緩緩地,将他帶回現實。
“老大!”茂茂吃驚地大叫着,“你怎麽哭了?”
臉龐有兩行清淚,被徐長卿用袖子細細地擦了幹淨。
而龍葵緊張地坐在他旁邊,擔憂地看着他。
“哥哥,過去的都過去了,龍葵現在很開心,很滿足。”
說得他心花怒放,一下子就将那殘留的慘痛掃了大半;他揉了揉龍葵那頭發,搞得有幾根亂糟糟的,讓唐大小姐都看不下去,抓起他的手,扔在了白豆腐的手背上,讓後者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手。
“臭豆腐!說人話,不要對龍葵妹妹動手動腳的!”唐雪見插着腰,站在了龍葵這邊。
“沒事的,雪見姐姐”,龍葵嫣然一笑,“我很高興哥哥能這麽親近我,之前我都覺得是虛幻的呢——臭小子,誰叫你摸龍葵頭的!”
噴火龍紅葵閃亮登場,大紅色的嘴唇性感十足,說出的話也是氣勢十足。
不過,景天迎難而上,攬過了紅葵的肩膀,咧歪着嘴。
“龍葵妹妹,哥哥我會永遠罩你的!”
“哼!你小子還是擦一擦眼淚吧!”紅葵如是說道,卻沒有撇開景天的手。
徐長卿安靜地看着他倆,嘴角有一抹簡單的笑。
接着,景天做了一個令人無比吃驚的動作,迎男而上,又将這一波人震驚得震驚,連紅葵都看不下眼,直接将身體還給了藍葵。
他親吻了白豆腐。
然後,白豆腐回吻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秀一波……然後沒有了,恩。
沒想到拉長了章節,恩,這一卷大概還有兩三章完結吧。
希望多多評論一二,就是這樣。
順便提一下我那篇卿景短文,有興趣可以去看一看,恩,下一章再見。
☆、高家
殘英小、強簪巾帻。終不似一朵,釵頭顫袅,向人欹側。
當龍葵說起高家一事之後,衆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轉移了過來,不過某位大小姐表示自己并不是為了不吃狗糧才這樣認真地跟龍葵讨論起這些事情的。
“高家,萬玉枝,狐妖?白豆腐,這會不會是陷阱?”景天搖了搖身邊徐長卿的肩膀,十分疑惑地問起他。
然而,白豆腐卻說:“不會的,我想,這些應該是真的。”
“為什麽?難不成,白豆腐!你背着我跟那個狐妖暗地裏做了什麽“肮髒”的交易嗎?”
說着,他就眯了眼,相當具有威脅性。
一個握緊的拳頭,一張笑起來的臉,慢慢靠近的身體,在晨間的光中,逐漸深邃了那眼眸,微微偏了頭,搖曳了這呼吸。
他淡然地搖了搖頭,說出的話相當鄭重。
“景天,我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
“好啦!白豆腐,你是認真的,我也是認真的,那我們等會兒就去高家一探究竟!”
幾乎是有點慌亂地截斷了,然而接下來的兩個人都非常明白,他迅速地換了表情,顯得有點壞壞的,随着風,吹進何人心中。
那眉,那眼,那坐在桌子上低下的頭,劉海散在空中,微微晃動。
對此,白豆腐只得繳械投降,連聲答好。
他倆回過神,看茂茂還在吃着東西,不過換了一種食物,那邊的小二極力隐藏起自己的身軀;而龍葵跟雪見讨論起關于女人的悲慘命運,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倆會有那麽多可聊的,相當和睦。
忽然,雪見那放着花楹的盆子裏長出了芽,小土豆的芽,接着一個黃衣服的小姑娘突然跳了出來,景天還反應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這是唐大小姐的五毒獸——花楹。
“花楹!”唐雪見驚喜地站了起來,一下子就抱住了姍姍來遲的花楹。
她抱着的花楹則是用笨拙的手法安慰着她那失意的主人,撫摸着她的長發,說着貼心的話。
“花楹在這裏,主人!”
“花楹好了,以後不會這麽長時間去休息啦!”
她彎了彎眉眼,十分高興。
景天把頭轉向窗邊,同時也哼起了小曲兒。
窗邊一片平坦,視線所及之處皆是空蕩蕩的,偶然間一二個行人匆匆走過去,要不是白發蒼蒼就是稚子,套着白雪的衣裳卻沒有微笑。
天空上沒有幾朵雲彩,偶然間飄來的一閃而過,觸目可見是藍色的天。
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他想。
接下來也許會有更多奇怪的事情發生,他莫名地覺得,然後白豆腐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膝蓋上的。
那觸碰的感覺使得他一下子就從窗外轉到了眼前,坐着的白豆腐微笑着看着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為什麽如此動作。
這無關喜悅,無關傷感,只是想如此握住這雙手。
“景天”,他張開了嘴,那雙看起來比天空還要透徹的眼睛就如此注視着面前的人,如看着天空的雛鷹,“想吃點什麽嗎?”
“吃點什麽?”景天低聲地重複了一下,眼睛就忽然亮起來,“我沒什麽好吃的,白豆腐!這件事情你得問一問茂茂,他對于吃的東西最上心了!”
“老大,你找我?!”
茂茂一聽到他的名字就擦了擦嘴巴,站了起來,地還抖了抖。
“坐下。”
雪見沒好氣地說。
“是的。”
景天從桌子上一躍而起,跳到了徐長卿的身邊,借住了他的力量,一個攙扶,穩住了搖晃的身體。
“哦哦”,茂茂坐下去了,忽然又站起,“老大,你是不是找我啊?”
“……”景天翻了個白眼,“找你快點菜!”
“哦哦,那吃什麽啊?”茂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剛才的雞屁股跟雞腿都不錯,再來點吧!”
“你還是安靜吧,茂茂!”
怎麽也沒想到這樣子的景天捂住了額頭,看起來真是非常頭疼。
“哦,知道了老大。”
好在茂茂依言閉了嘴,龍葵算得一個貼心的好妹妹,主動攬了活去找店小二點東西了,至于雪見跟花楹……她倆還在熱淚盈眶地聊着天呢,半點眼神都不想留給一旁忽然就開始纏纏綿綿的卿景二人,也不知道他們從萬玉枝談到萬玉枝為什麽前後的舉動差異有點大然後是關于問假如兩人中的某人變了個人另一個人會……
“花楹,你現在是徹底恢複過來了嗎?”
“是的,主人,只要不用上很多的力氣,花楹可以一直陪伴在主人身邊”,她忽然就暧昧地笑了一下,“不過主人新婚的時候……”
“那,那到時候再說吧!”
對此,唐大小姐結結巴巴地說完,反倒是轉了個頭去看桌子上已經上了的菜了,這個季節的時蔬,并不如初秋那般翠綠,卻還是在那廚師的點綴之下有着令人胃口大開的食欲,還有一盤切好的醬牛肉與花生;這花生一上來,景天就撚了幾顆扔進了嘴裏,還戲谑地扔了幾顆扔到白豆腐那邊去,被他輕松地用手抓住,接着就嘴角彎起一個恰好的弧度吞了下去。
看見這一幕的唐雪見給龍葵以及花楹推薦了花生,她倆有些呆呆地吃了幾顆,反而景天好一頓“嘲笑”唐大小姐大題小做。
“總比你這臭豆腐,墨裏還想沾白紙。”
“那上面還真寫了我的名字,就是景天的景,景天的天!”
說着,白豆腐就把他拉了下來,剛剛好,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也許是他的腿上,反正景天是臉不大自然,随即就挪了挪位置。
身處下風的雪見小姐暗地裏跟她的小五毒獸咬着耳朵,即使是在吃飯的時候,也唠唠叨叨的。
而龍葵有些沉默地吃着,時不時地看她哥哥幾眼,不知為何總是恰巧地看見他跟白豆腐開心地咬耳朵,內心裏一邊墨色泛濫,卻又在另一道聲音中歸于平靜。
她心中的紅葵。
“龍葵姑娘,吃這個八裏雞,很香的!”
茂茂突然這樣說着,熱情給她夾了菜。
思緒被她悄然收起,微微笑着将唇齒張開,去品嘗,去咬碎。
時間就一點一點地悄然過去了,在午飯後,他們沿着村裏的小道走到了高家,萬玉枝的家門外。
在來到高家之前,幾乎沒人相信這就是那狡猾的狐妖的巢穴,但他們真的清楚地看見那地方如何時,才發現這再符合不過對于這狡兔三窟的狐妖的印象了;映入眼的首先是白布,在風中搖擺着,不似活人的府邸,接着就是這院子,同有些家底的人們布局差不多,算得上黑瓦白牆,大門上兩個扣門的高高地懸挂着,還有門外兩頭大獅子,不過表情相當奇特,像是在悲泣又像是在詭笑,說不出的古怪。
“白豆腐,我打頭陣嗎?”
但景天這樣說着就推着白豆腐走了一下,明晃晃的表示,搞得唐雪見哼了一聲,嘟囔了一下。
“長卿明白。”
他沒有拒絕,反而握住了他的手,就輕輕地握了一下,松開了。
他拿着建言劍,只走了不到幾步路。
景天緊緊地盯着他的背景,白色的白衣在下午的寒風中瑟瑟的,像是要顫抖一般,事實上卻是相當堅定的,比他剛才要說出的話還要堅定。
“白豆腐!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便沖了過去,徐長卿只是有點好笑地點了點頭。
後面的茂茂疑惑地問了問雪見:“老大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誰知道他在想什麽?這大概是在……”後頭的說不出口,即使卿景二人在那客棧中光明正大地親了嘴。
“哦,看來老大真的很愛長卿大俠啊!”
“……”
龍葵等三人都吃驚地看着茂茂,這是怎麽得出來的結論?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謹慎地推開了門,門後面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雜草叢生,蜘蛛網都要長滿了門後面的牆,荒涼,凄慘,不似人間反倒是個鬼屋。
“來了。”
萬玉枝在窗前看見被打開的門,深紅色的帳幕層層疊疊,像是一個隐秘的空間,只有她自己,沒有他人,就算是身上所附着的魂,也幹擾不了她此刻的決心。
未看她容顏之前,光聽聲音,便覺得脆弱極了,像在懸崖旁生長的花草,稍不注意就會跌落,粉碎,消失,夜幕前的陽光是如此燦爛,就越發覺得這地方陰冷空洞,毫無生機。
人死了。
她微笑着坐下,在鏡子前梳妝,裏面的穿着粉紅色長裙的女子溫柔地笑着,除此之外,一切都那麽悲傷。
她将頭發盤成了一個圈,像那人還在的時候。
她将臉上點了胭脂,像是新婚時的妻子面對着丈夫那般動情。
她将一串美麗的金色耳環戴上,那是某人攢了很久的錢,才在書本之外為她買來,喜悅再度重現,卻是物是人非,還有太多,太多……都随着她插上那只簪子,全部消失在空中。
“他們來了。”
染上胭脂的嘴唇翹起的弧度如此明媚,全然不是一步步踏入最終深淵的樣子。
“他們來了!”
其餘的不該存在的東西如是說道。
“咦?裏面有人嗎?有人嗎!”
景天扒着手,大聲地喊道。
未有聲音回答,風已來了,然後,天黑了下來,低沉沉的,也許快要下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趕完了,這一章。
我發覺我越來越懶了,也不知道有木有人看……
☆、混戰
有的生靈死了,還活着;有的生靈活着,卻已經死了。
“奇了怪了,這地方還真是冷飕飕的,比安寧村還要糟糕。”
說着,景天就搓了搓手,覺得還是不熱乎,就把白豆腐的左手拿了起來,對方不但沒有反對反而還直接包住了抓着他的手,同樣地寬大,卻更加溫暖。
徐長卿偏了頭,去看牆邊的雜草,看被風吹得咔吱響着的大門,看房梁上挂着一盞白紙糊成的燈籠,在寒風中閃着光,微弱而那般頑強。
“景天,目前沒什麽問題。”
他口中念了幾個咒語測試了一番四周,沒什麽東西跳出來,也沒什麽無形的東西觸碰到他步下的東西,看來還算是比較安全。
“喔——”景天長嘆了一聲,眼珠子剛才轉得飛快,但除了這地方實在是荒涼得像個鬼屋,大概也沒什麽太大的發現;而後面的唐大小姐已經等不及了,身邊的花楹轉啊轉,她将雙手放在嘴邊,壓低了聲音(其實并沒有)問他們可以了嗎?就好像他們在走什麽危險的橫木一樣,格外危險,好吧,他想,的确很危險,只是目前還沒有發生什麽大的事情。
那麽——
這時候,景天忽就想到了離開多時的精精,跑得很快,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裏;他們沿着道路,走過了大半個安寧村,都沒有看見這小猴子半根猴毛,所以去哪裏了?
其實呢,他并不怎麽擔心這小猴子的安危,畢竟像白豆腐說的那樣,回天乏力,只有幾多光陰可渡了,還不如讓它好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真是讓他想要狠狠罵那個罪魁禍首——萬玉枝;也許小猴子找到了自己那師傅也沒什麽不可能。
它心心念念的師傅……
回過神來,景天跟白豆腐對了一眼,看起來并不像是反對的意見,他就往後頭揮手喊道。
“妹妹!茂茂!豬婆!沒什麽危險!快過來吧!”
眼見唐大小姐見他叫了聲豬婆,臉色不太妙,不過龍葵倒是溫溫和和地走了過來,只是半路上不知為何那紅葵突然冒了出來,吓了旁邊主仆二人一大跳,而茂茂只是有點驚訝地說了句龍葵姑娘怎麽換衣服怎麽快?紅葵斜着眼,沒有理他。
紅葵一直走了過來,那紅衣在風中飄搖着,明明是單薄的軀體,其下卻充滿着強大的力量。
千年,真的太長了。
“傻哥哥,徐道長,不如我們再進去一點?”
紅葵抱着她那弓箭,染了紅的眼角微微吊起,顯得那般格外高傲。
“不必着急,龍葵姑娘,長卿的羅盤已經顯示出這裏具有強大的妖力,不出所料,我們找對了地方。”
也不知道徐長卿的背包裏都背了些什麽,時不時就掏出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他這一次将那一天的羅盤拿了出來,這上面的指針只指向了一個地方——面前的高家府邸深處,随即他就将這東西放在景天眼前。
他有些驚訝,但不久後便露出個帶有點小酒窩的笑,一把接了過來。
“好啊,白豆腐!說說,你還隐瞞了我什麽呢?”
“很多。”
實話實說的徐長卿被景天一招螳螂雙刀,撓到了手窩子裏,又被手給狠狠抓住,不得動彈。
紅葵萬般嫌棄地拿着剛才被哥哥塞過來的羅盤,又放在了茂茂手上,他一臉茫然地條件反射地擡着這東西。
走得比較慢的唐雪見與花楹也随即到了。
一番打鬧後,徐長卿在口中念念有詞,手中建言劍突然一動,刷地一下拔地而起,陽光折射出刺目的光,而以劍柄在前,一下子就推開了大門,那邊灰塵四起,難以看清其中狀況;不久後,建言劍便忽然急速退了回來,猛地一下子落在了眼睛發亮的茂茂身邊,搞得他那瞬間吓得就跳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他放聲大叫了起來,這叫聲就算有鬼,也該被這搞得飛走了。
“冷靜點,茂茂,這是白豆腐那把劍!”
說着話,景天就拿了一把在路邊随手摘下的雜草就砸了茂茂一頭,這舉動倒是做得正好,不怎麽疼,還讓他神志清醒了,立馬閉了嘴,躲到了白豆腐身後面去了。
觀此情此景,唐雪見将視線移向白豆腐。
“怎麽回事?”
她如是問徐長卿,後者略微皺眉,深思片刻,就給出了答案。
“裏面似有個棘手的人物。”
“誰?除了萬玉枝還有誰呢?”
唐大小姐說這話時,景天就已抽出了插在地上很深的建言,大大方方地拿到了白豆腐面前。
他沒說什麽,只是兩手相交片刻,劍回了身,人也臉紅了。
天空陰沉沉的,紅葵性子本便火爆,這時脾氣也跟着不太好了,拿着弓就向前幾步,刷刷地急速射了幾箭進去,破了那彌漫的灰塵,又聽得一陣噼裏啪啦聲響起,卻重歸于平靜。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這麽磨蹭。”
她相當不耐煩地開口,也不知道是在為這龜速煩惱,還是為自己剛才一無所獲而心煩意亂。
看來,的确沒什麽大問題了,徐長卿點了點頭,衆人便向廳裏走去;其中,茂茂萬分小心地踏了一步,又一步,讓實在看不過眼的景天拎起他胖嘟嘟的手臂就拖進去了,是的,拖進去了。
“呼呼~茂茂啊,你少吃點~”
拖得實在心累的景天擦了擦額間冒出的冷汗,有些疲憊地靠在白豆腐身上,對着茂茂說道。
而茂茂則相當委屈地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泥土,點了點頭。
“老大,我知道了——啊啊啊啊啊啊!”
剛回完話,茂茂轉了個頭,忽然便被一個詭異的襲擊直接吓得暈了過去,頭向旁一仰,舌頭一吐,倒在了地上。
景天:?!
徐長卿:……
紅葵:……
主仆二人:……
這一刻,地上真是針落了都聽得一清二楚,非常安靜。
而打破了這平靜的是回過神來的唐大小姐。
“狐妖!萬玉枝!”
唐雪見清楚地看到剛才襲擊茂茂的是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這不用細想也知道是哪個偷襲的。
真是陰險,她惱怒地想到。
那雙圓滾滾的相當令人憐惜的雙目忽然就收攏,她發怒了——
“你出來啊!萬玉枝!”
“背後偷襲算什麽美女啊!”接着,景天光明正大地加了這麽一句,瞬間又安靜了下來。
唐雪見身旁的花楹幽幽地瞪了這總是惹她主人生氣的臭豆腐一眼。
其餘一人一鬼,安靜地站着,随時等待着那潛藏在屋子裏的狐妖出現。
不知從何而來,總之,在景天那一句話後不久,大概是人走了兩三步路的時間——
她來了!
“哈哈哈哈哈~”
萬玉枝還未出現,而笑聲先到,這笑聲卻并非如狂妄之徒,而是充滿着一種傷情,掐死在秋風中輕輕落下的葉,泛起無限的愁思。
但只是一瞬。
“你說的沒錯,不過奴家也算不得什麽美女”,那聲音清晰,于是衆人視線立刻聚焦于堂前,那位狐妖飄飄然從梁上落了下來,背後的好幾根尾巴四散着,“小女子萬玉枝在此見過諸位。”
然後——
她尾音還未完全落下,紅衣少女的箭便起,霎時,連續的幾道光如閃電般飛起,卻都不幸被她靈活的動作躲過或是被尾巴擋了。
可惜了。
其餘的人都如此想到。
龍葵見偷襲不成便也如閃電般退了回去,不過她并沒有理會徐長卿給她的眼神,戰鬥便是如此,從沒有君子與小人的區別,而只有失敗與勝利。
“這也算是嗎?”
萬玉枝輕笑着,她背後的尾巴不安穩地騷動着,卷起一個花瓶,又卷起牆上的書畫,總之是那般樣子。
随時都要展開一場戰鬥。
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一炷香,這不可避免。
“不算!”景天收了自己那張笑臉,微微向下的嘴角透露出他那壞心情,“我的妹妹與我都覺得跟你沒什麽好說!而且,她是從正面直接攻擊的,這可不算偷襲,反而是你——萬玉枝,你剛才打暈了茂茂的行為實在是可惡!”
“好一張伶牙利嘴!你是叫景天。”萬玉枝忽然的點名,他只是條件般恩了一聲,接着,她一一點出了其他人的名字,除了花楹。
“好可愛的女孩子,我之前未曾見過……”
“花楹才不想跟你這麽壞的家夥見面呢!”
花楹嘟着嘴,申明了自己的立場。
她的主人自然是立刻就摸了摸她的頭,與之深感開懷。
而萬玉枝的心情居然也不壞,她念了一遍花楹的名字,然後——
戰鬥終于正式拉開了。
“劍,起!”
徐長卿以相當嚴肅的姿态指揮着建言劍在這黑壓壓的房子中,光一般飛了過去。
劍勢如虹,長風破浪,那幾乎令萬玉枝眼皮一跳。
她便跳了起來,跳過了紅葵幾道飛速的箭,輕輕松松地卸去了景天用魔劍的攻擊,然後僥幸躲過了徐長卿的劍。
她落在了房梁上,誘惑的臉兒隐藏在暗處,看不怎麽分明。
景天在下面瞧見她的位置,正要上前,卻忽然見她掐了幾根狐貍尾巴毛,似有黑光,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數不清的圓滾滾的紅毛狐貍突然一下子擠滿了這間屋子。
看起來十分可愛的狐貍團子,卻睜眼,便是猩紅。
紅一片,殺意如海浪般蔓延開來。
與此同時,白豆腐以極快的速度說了這麽一番話。
“景天,你與我一同去對戰萬玉枝,龍葵姑娘,麻煩你保護一下茂山兄弟;雪見姑娘,你與花楹姑娘照顧好自己。”
他說完,就熟練地拉着有點發怔的景天的手,“殘忍”地踩着狐貍的頭,飛了上去。
白衣衣擺在風中滾動中,似天神降臨。
落下,又就梁木上一滾,他們匆匆地躲開了萬玉枝射過來數不清的狐貍毛;也不知道為什麽柔軟的狐貍毛會變得那麽堅硬,景天低頭粗略地看了眼射過來的毛,半邊都插入了橫木裏。
接着,景天擡眼看去,正對着那鮮紅如血的雙眸,浸泡在黑霧中,冰冷,令人膽顫。
她忽然咧嘴一笑。
“呀,這可真是奴家三生有幸了。”
便是片刻,又一番襲擊到來。
景天:……雖然你這樣說,但下手一點都不留情是怎麽回事!
沒有思考太多,他匆匆躲開了這一擊;此處畢竟狹小他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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