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2)
情。
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故友……及此,他心中長嘆,倒是有些醉了。
景天已經醉得倒在了桌子上。
一時之間,天地寂靜,不遠處,卻有白衣人翩然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居然這麽順暢,讓我感覺自己仿佛有了神勇無比的力量!
并沒有。
看電視劇的時候很喜歡這個劇情啊!可惜我看了看自己前面的劇情,好像不行,唉,原來的就很适合了,要是景天跟重樓的關系更好一點的話。
☆、醉言
醉鬼,不講理,醉言,頗有道理。
“你來了,道士,是帶他走的?”
“是的。”
徐長卿說着這句話的時候,隐去了茂山兄弟剛剛找他過來大呼小叫說那個兇神惡煞的魔尊又來了,還把老大捉去喝酒了!情勢不太好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茂山兄弟覺得他老大危險了不是叫別人,但作為(明面上)武力最高之人,他似乎有些理解,便來了,接景兄弟走。
然後,他快走到的時候,聽見了景兄弟罵他自己的聲音,塞滿了鼻音與不知何來的悲傷。
“徐……景天是個大笨蛋!大傻子!什麽都不是!”
不知為何,他的心竟然有些沉重,差點腳步都邁不開。
可他在原地停住片刻,聽那聲音弱下去,風靜下去,海面上也是一片平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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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過去,在重樓滿是審視的目光中抓起了醉醺醺的景天的手,将他擡起來。
接着,就是剛才那一番對話,簡短,卻又意味深長。
他對于魔尊重樓沒有絲毫的印象,本該是警惕中帶着一點尊重,但看見這一頭紅發以及發下犀利且鋒芒畢露的雙眼時,他的內心湧現出一陣不愉。
何來的情緒?他有些茫然,反而問重樓。
“剛才茂山兄弟找來我說,魔尊大人來抓景兄弟去喝酒,以為閣下要傷害他。茂山兄弟錯了嗎?”
“的确,沒錯,吾第一次見景天,就掐了他的脖子,也難怪那個小胖子會這樣說”,重樓伸出手,就自然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忽然心情就不錯了起來,“不過,這一次,是景天找吾喝酒,而且,吾也沒有傷害他。”
接着,這魔危險至極的雙眸突然就緊緊盯住了徐長卿的臉,嘲諷着揚起了眉毛。
“雖然,吾不知人世間的情愛到底為何物,然而,若你真只有這一點分量,還是早點走為好。”
他的錯誤,他也不能多說什麽。
在遇見那位女子之後,魔尊重樓的心突然多出了一塊,承載了他曾經嗤之以鼻的感情。
因此,他也不能說出來。
他只是再喝了一碗酒,就發現酒的确是一件好東西,雖然不能解愁,但卻別有一番滋味。
徐長卿也沒有再跟重樓說什麽,他轉過頭,看了眼醉了無意識地扒着他肩膀的景兄弟,就擡腿往村落那邊走去,臨走前将一堆銀錢扔給了一旁候着的小二。
而魔尊重樓遙遙對他舉了一碗酒。
酒,杯中物,喝酒誤事。
徐長卿記憶中自己第一次喝酒,是第二世,遇見紫萱那一年,酒館的桌前,妩媚的少女調笑着,嗔怒着,讓他心甘情願飲下那杯中物。
時間已太久,他早已忘記了酒是什麽味道,嗆人無比,卻又直入心腸。
酒,是不是也像情愛一樣,明知道不能解愁,卻還是要喝下,只那一瞬的忘情,卻是一生。
“白豆腐……”搭着他肩膀的少年郎忽然蹭了蹭他臉頰,那發并不堅硬,而是溫暖,就像是他對這個人的印象一樣,“你來了。”
微微的氣,呼在他耳邊,他似乎笑了,聲音也帶了快樂的味道,竟然連空氣裏也充滿了看得見的快樂一般。
這是一句無比簡單的話,卻仿佛說了很多很多,多到徐長卿的心立刻就亂了,大腦空白了。
而唇邊,就自然地露出一抹笑來。
他的嘴巴張開,一句話似乎就要順利地溜出來這張口來——察覺到這個想法,徐長卿立刻匆忙地閉了嘴,細想過去。
他想了很多,無論是本該想的,還是不該想的,都一同塞入腦中,最終,他得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如果他僅僅只是遇見景天之前的徐長卿,他想不了這麽複雜,但現在,在景天身旁的是帶着兩世記憶的徐長卿,有些事情,忽然就懂了。
景天愛他,他曾經愛過他。
“愛”這個字比起“喜歡”的範圍雖然窄,但意思卻很明确。
當徐長卿的大腦想到這一句話時,亂糟糟的一切思維都被固定住了,神識也清醒了很多。
明明搭在他肩上的人并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甚至還當作無所謂地掩飾起過往的一切。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從未隐藏。
愛,從不需要隐藏,除了——想要保護那個自己所愛之人。
徐長卿有些僵硬地擡起景天,他似乎熟睡了,什麽話也沒有說。
之前他什麽也沒有想,如今想來,鼻子忽然一酸。
但他側過臉的一眼,卻發自內心的快樂。
靈魂早已改變,就像紫萱所言,他的名字是徐長卿罷了。
他該如何面對自己?面對景兄弟?
這一段明明并不長的路,忽然就變得格外漫長。
路長,心路更長。
徐長卿愛着紫萱,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他為她廢了兩世的道,甚至用生命證明自己的所愛。
紫萱也深愛着徐長卿,愛初見時的彬彬有禮,愛他白衣飄然,愛他的溫柔期許,愛顧留芳的他與林業平的他……紫萱愛他的所有,傾盡所有等待着他的轉世。
為什麽,現在,卻有什麽改變了呢?
他本該不去想為什麽景兄弟喊他的時候那快樂到無法忽視的愉悅與他心底也湧現的難以言明的感情,不該去想自己接觸到紫萱臉龐的抗拒,不該去想自己無意間的注意。
如果不去觸及,那麽悲劇就不會發生,前世如此,今生,應該也是如此。
紫萱等了他多年,如此癡情,無論是何種生靈,都為這樣的感情而感動。
他不能辜負這個為他等待如此之久的人。
然而,愛太複雜。
徐長卿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忽然就将景天背起。
兩具身體的相碰,只是簡單的接觸,卻仿佛是渴極了的魚兒遇見水,自然而然,喜悅無限。
一個人可以欺騙自己的記憶,可以欺騙別人,卻唯獨不能欺騙自己。
此刻,徐長卿只能對自己嘆息片刻,背着景天,向前走。
路忽然就太短了,屋子也飛快地到了,然後,他把景兄弟放在了漁夫老伯提供的床上,為他蓋了薄薄的一層被子。
那刻,他又聽見了景天的醉言。
“白豆腐,我真讨厭你這個正人君子!”
呢喃的話,但卻未曾含有任何厭惡的語氣,他将頭偏過去,緊縮眉頭,打算離開。
只是,那些話還是一字一句湧入他的耳朵裏,接着,鑽進他的腦子裏,又鑽到他的心底、沉甸甸的心裏。
他止住了腳步。
“……白豆腐,你不是失憶了嗎?”
“我現在看到的是誰啊?是我這個英俊潇灑的大俠的白豆腐嗎?不不不,你就我的屬下,不是!才不是!”
“不對,不對,白豆腐,我不讨厭你,那些不算,不算!”
“……好啊!你居然……唔……我知道了……白豆腐”
“別走。”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然後醉了的人抱住他的腰,将自己醉醺醺的頭靠在了背上。
“嗝!白豆腐,我下次……不喝酒了。”
他将男子的臉蠻橫地轉了過來,睜開了眼。
徐長卿絲毫沒有動彈,他沉默着看着景天越靠越近,眼眸中一片深海。
“你是……”
他卻靠在他肩膀上又睡着了,那三個字輕盈得無比沉重。
“……徐長卿。”
隐秘的喊聲,不仔細去聽,什麽也聽不到。
而男子沉默着,将他推開,卻又小心翼翼地将他在床上的位置放好。
這一次,他真正睡着了。
但是,清醒得不能清醒的人又能做什麽呢?
他去找了自己前世的戀人。
站在海邊的紫衣女子遠眺着海的另一邊,她生得那麽美,本就是世間不可多得的佳作,無論何時,多少年了。
就在徐長卿快要走近時,紫萱似有所感地轉過了身,微笑着。
“你來了,長卿。”
不知為何,這一句話,今天就有三個不同的人(或魔)對他說出。
每一次都是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語氣,甚至引起他內心不同的感想。
重樓說這一句話時,純粹是為了景天,他繼續喝着酒,這句話也就随風而散。
景天說這一句話時,在那一段路上,他說得那麽喜悅,然後抓住了他的心跳,令人不能自已。
而紫萱這一句話,卻是胸有成竹,早已預料。
也許,從再見之後第二面起,他就看不懂當年的女子如今歷經風霜的女蝸後人。
她是真知道早晚都有這樣一場對話嗎?旁邊是林,郁郁青青,茂密的林,此刻雖是秋季,卻無蕭索之态,紫萱也是當年的容顏,不老不變。
只是,這世間多少繁花似錦,外表再如何年輕,她都已然渡過了整整兩百多年。
空有記憶的徐長卿,又怎麽真的明白她所知所想,更何況時間本就是愛最大的變局。
這些年,發生了多少的事情?
他統統不知,紫萱也沒有告訴他。
那一身紫衣淩立在海岸線上,仿佛要随着那海一般,遠去,沉沒。
聰慧如紫萱,又豈會不知如今一切如鏡花水月,只是癡人還想着癡夢,不然,那些年的一切,好像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一樣。
她不想告訴徐長卿自己為愛的自私,可惜,一切似乎都已然注定,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而隐瞞,或許是他們分道揚镳的開始。
紫萱說完那一句話後,海沉默了太久,四周寂靜,而心卻在火上燃燒着,苦等着。
等待雨,還是油?
徐長卿看了她很久,久到那雙美麗的眼睛裏似乎都快要溢滿了悲傷的淚珠,久到天上的太陽都要滑入地平線,萬物寂靜。
“我來晚了,紫萱。”
他最終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卡着卡着就寫完了,其實我覺得我的傾向真的很明顯了。
唔,想要評論咔:)
☆、海上魚骨
景天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當他清醒後詢問旁邊守護他的茂茂得知是白豆腐送他回來的時候,他便打算将自己也許醉酒說過的所有事情都當無事發生。
他畢竟是記得自己說了什麽;酒澆滅的當時愁,所以他醉酒後,含在舌根兒的那些話,在白豆腐失憶之前随随便便都能說出來的話,現在太……放縱了。
愛不能放縱。
“老大,我覺得徐道長不是這樣的人,你、你……唔唔唔。”
茂茂疑惑地開口片刻,就被自己老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嘴巴,他只好以眼神詢問自己的老大為什麽要這樣做。
景天癟了癟嘴,努力做出開玩笑的樣子,大笑着說道:“茂茂,你太多話了,現在安靜點!”
他也知道茂茂昨天跟白豆腐說他被紅毛抓去喝酒——其實紅毛還是他拉過去的,看來紅毛雖然貴為魔尊,但居然連喝酒都不會喝,可惜可惜——所以,茂茂也算是“罪魁禍首”,當然要堵住他的嘴,讓他知道多嘴的下場。
可是又仔細想想,他知道茂茂是為了他好;而且,茂茂總不可能去喊那個紫萱吧,就算她最厲害。
果然,無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白豆腐還是那塊最好欺負的白豆腐!(徐長卿:……)
他不擔心自己三言兩句會對白豆腐造成什麽影響。也許記憶可以騙人,但現實只會給你冷冷地潑上一盆水。
不去期待,大概就是他對白豆腐最好的想法。
只是心口還是有一點疼,不過沒關系。
他低頭便笑了笑,擡頭又問起茂茂:“茂茂,妹妹她們呢?怎麽不見她們?”
“喔”,茂茂撓撓頭,仔細回想了一下,自然地回複了老大,“龍葵姑娘跟唐大小姐過來看過老大你,但當時你在睡覺,看了幾眼就走了。不過,老大,你妹妹其實是想留下來的,但是唐大小姐說要去附近的村落問一問事情,就把她拖走了。”
“沒事,離十五還有幾天,多去問問總是沒壞處的,而且,我睡着,也沒啥子好照顧的。”
景天舒展了自己的腰肢,感覺有點酸痛。
喝酒雖然爽快,但是喝完後卻還是一樣,暫時的麻痹,又有何用呢?如果白豆腐恢複自己的記憶真的有個期限,那倒是不錯,但是,沒有,沒有就是沒有,想再多說再多也是無用。
說起來,他似乎有段日子沒有聯系清微那個閑得發慌的老頭兒了,也不知道他對聖靈珠有什麽看法。
想完,景天就悄悄把茂茂拉了過來,将那通訊器從自己衣服裏掏出,神秘兮兮地點亮。
“來來來,看老大我大展神威!”
“噢噢噢。”
茂茂非常乖巧地蹲下,看自己老大将通訊器放在桌子上,不久後,在半空中浮現出蜀山大殿的場景以及幾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形象。
“好久不見,景天。”
清微朝景天一笑,說不出的慈祥與親切,但後者只是擺了擺手,敷衍般地道了聲“好久不見”。
“喂!臭小子,怎麽跟師兄說話的!”元神長老也是往日的暴脾氣,一點就炸。
這些都沒有變,卻又改變了很多。
景天笑嘻嘻地湊近,暗中戳了戳元神長老的虛影,雖然不是實體,但也別有一番感覺——就一個字,爽!
“我規規矩矩說的。”
便是一句嗆了元神長老一口,他自顧自地在原地不高興地哼了一聲,生悶氣,而他的師兄已經開始旁敲側擊地詢問景天為何聯系他們。
“景天,你此次可有什麽疑惑?”
“有,很多。”
他的目光微微向外飄,又很快收回,這一晃神,清微見之不言。
“此次來到安溪,我們本欲尋找風靈珠,卻意外得知了聖靈珠的下落。”
“毋需擔心,緣分到了,自然便尋到了。景天可是要問這聖靈珠有何用?”
清微道長摸了摸自己的長胡子,與一旁另一位道長對視而笑,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了。
“何用?”
景天這句話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清微道長便将五靈珠的起源于聖靈珠的誕生講開,讓茂茂感覺自己的小腦袋塞得滿滿的,但還是令景天不解。
他微微垂下睫毛,想起不久前那白豆腐前世戀人紫萱的反常,忽然就問他:“聖靈珠是否還有讓人恢複記憶的作用?”
“老大,你……”
在茂茂擔憂的聲音中,蜀山諸位長老紛紛四顧,好似不欲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清微還是說了。他模樣本就慈祥,如今更顯得令人感覺溫暖,像個知心老爺爺。
“景天,你知道人的記憶是需要人自己想起來的”,清微的語氣頗為遺憾,“聖靈珠具有治療之效,想必,與你所想南轅北轍。”
那雙滄桑的眼眸仿佛将他內心一切都看透,說不出的智慧,因而也在口中冒起不可言明的苦澀。
他只苦笑,道:“那為何紫萱姑娘并不高興呢?”
“也許與她的秘密有關。”
清微道長眨了眨眼,賣了個關子,突然又神色肅然,如供奉的道祖一般,威風禀禀,俯身淡眼看着為情所困的世人。
“景天,接下來,取完聖靈珠之後,你該去往神魔之井,到達神界将盒子內的東西淨化。這是你最要緊的任務。”
“知道了。”
他擺了擺手,思緒還停留在剛才讨論的問題上——她的反常究竟是什麽原因呢?
還有,白豆腐現在是不是跟他的戀人好好地在一起,雖然按照蜀山的列條,他也不會過分親近人家,不過,之前都靈肉相交了,難道現在就會轉性子嗎?
他嗤笑着,眼神又落在了蜀山諸位長老身上,腦子也驀然閃過一個念頭。
他開口了,把滿眼疑惑的茂茂趕到旁邊去,蹲着。
“清微道長,你說,你能不能算一算,白豆腐啥時候——”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差點沒讓元神長老噴出火來,雖然之前他是最反對長卿談情說愛的人,現在也有點同情這小子的遭遇,但一碼歸一碼,“好?”
他的眼神很認真,像是從泥土中奮力掙紮而出的幼苗,像從山上潺潺而下的溪水,如此讓清微心神大震。
諸位長老加一個掌門又面面相窺。這不是天機,不需承擔洩露的風險,但非他們所願;換句話說,現在與之前的局面都不是他們心中所算所想的。
最終,一位陌生的長老站了出來,鄭重地問答了景天的問題。
“景天,我相信長卿的感情不會随着記憶而失去,你莫要放棄。”
說完,他就感覺自己渾身僵硬。
元神長老:和陽此話簡直是有傷蜀山的風化!
清微:“景天,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且把邪劍仙在神界淨化,一切因果自有分曉。”
最終,還是清微将話補完,才帶着非常尴尬的和陽、惱怒的元神以及其他諸位長老下線了。
“這樣嗎?”
景天将通訊器放回自己的懷裏,若有所思地嘟囔着。之後,他本想找個地兒清淨地待上幾天,等待陰歷十五的到來;奈何茂茂才見不得自己老大沮喪的樣子,就跟借他們地方住的老漁夫找來一副漁網,說要去打魚。
打魚的時候,他就專心打魚,并沒有去看旁邊在山頂上打坐修煉的白豆腐結果漏了好幾條大魚。
也沒有打完魚,就跑過去把白豆腐叫過來,說吃魚。
總之,他很平靜地對待着白豆腐,就像白豆腐對他一樣。
既是陌生,又是熟悉。
舉手投足之間,不那麽親昵,又在偶然間足夠讓人回想起過往。
“喂!”搶了茂茂碗裏的一塊魚之後,景天嘟着嘴,轉過頭,喊了白豆腐,“白豆腐,魚咋麽樣?”
他咬了咬筷子,将自己內心一閃而過的膽怯深深埋下,只當自己的眼睛又帥氣又潇灑,一定讓這個沒記性的白豆腐影響深刻。
徐長卿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很真誠地回答:“好吃!”
于是,景天又把茂茂好不容易撈到的一塊魚夾過來,扔進徐長卿的碗裏。
“那就多吃一點!”
欲哭無淚的茂茂:老大啊!嗚嗚嗚~~~老大,我也要吃魚!
至于唐雪見與龍葵晚上才回來,看那樣子,也沒問到什麽消息,因而也閉口不談。
接着,便是到了陰歷十五的晚上,衆人彙集在海岸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海面,其中以茂茂為最,紫萱末之。
這一天,海浪濤濤不盡,呼嘯着狂風,岸邊久遠的镖旗沙沙作響。景天獨自坐在一個山包包上,打了個哈欠。龍葵便問他是不是困了,他揮了揮手,表示沒什麽關系。而被他趕去山包包下面的茂茂背着行李,本來要困不困地眯着眼,似乎要睡着了,但在這樣冷的夜晚中,就算他面前生了火,也睡不着,他便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得一下子精力集中,望着海。
在龍葵身旁的唐雪見逗着花楹,餘光中環視了周圍,看到徐長卿将紫萱虛抱住,不忍地偏過頭,恰好看向了大海。
那一瞬之間,海面上忽然多了個白花花的東西,在浪濤上起起伏伏,卻始終沒有落下,最後被巨浪卷到了他們的面前。
那是一條魚骨,如白玉般光滑,要人雙手才能抱住的大小,一見就覺得是個寶貝。
茂茂第一個沖了過去,把魚骨抱起,興奮地對着衆人喊道:“老大!魚骨出現了!”
景天一下子就站起,大聲地回喊:“茂茂!快回來!”
深夜中,一輪圓月下,海浪仍舊怒吼着,一浪高過一浪,很快,又一道巨浪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下一章開啓海底城副本
☆、海底城
世事變換無常,唯情深似海。
是徐長卿及時趕到将茂茂從巨浪中救下,不過畢竟避無可避,他們的身上難免沾上了水色,顯得有些狼狽。
“茂茂!”景天也随之趕到,一把搶過許茂山手中的魚骨,臉上非常不高興。
“老大!我、我……”茂茂在自己老大的目光下感覺自己就是一條被漁夫攤在太陽底下的鹹魚,瑟瑟發抖,說出來的話也結巴了再結巴。
“我什麽我!下次還敢不敢這樣沖出去了!”當場,景天萬般不愉地用魚骨頭敲了敲茂茂的頭,旁邊的白豆腐雖然微微皺眉,但并沒有多言,“要是你被沖走了,海這麽大,我們上哪裏去找你,然後呢,你就要在海裏面生活了,再也吃不到雞屁股了!只能每天吃魚吃魚,吃到你的肚子都沒了!”
“老大,我不敢了。”茂茂驚魂未定。細看才知,因為正當口,他渾身上下都被巨浪淋濕,比白豆腐更加狼狽,更是因為是平常人,氣色也差了很多,不過這氣色到底是因為剛才的一巨浪,還是景天兇神惡煞的威脅,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景天的氣就這樣卸了下來,他心有餘悸地捏緊了魚骨頭,扯出一抹有些慘淡的笑容——不過,茂茂總覺得老大是在醞釀什麽高招。
“景兄弟,不必擔憂了,茂山兄弟已被救下來了,也無大事。”
未明什麽緣故,看到景天這樣子,徐長卿常年被道法和劍招包裹的堅硬內心竟然感覺有些難過,不假思索便安慰出聲;也許本來他就該這麽說,然而語氣卻比往日溫柔太多,像切開的蓮藕,卻仍舊有藕絲相連。
“也不能這麽說”,恢複了自己神志的景天并不想承認自己剛才神志全失地大罵了茂茂一頓,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搭着走到他身邊來的妹妹的肩,假裝自己非常冷靜,“萬一茂茂下次又腦袋進水了,沖了出去,又沒有白豆腐你這樣的高……屬下相救,豈不是會釀成大禍?然後茂茂呢,又沒娶妻,他那陰間的父母豈不是要揪着他的耳朵說他不孝,而且啊,尚在人世的朋友,比如說我——”
“老大,我真的知錯了,再也不沖動了。”
茂茂欲哭無淚地抱住自己老大的腿,硬是讓誇誇其談的景天扯了好幾下就不動,算的是真心誠意了。
旁邊的龍葵捂住嘴笑了。
“哥哥,你就放過茂山大哥吧。”
“哼!”景天一字回應,又說,“看在妹妹的份上,就不說了——白豆腐,你來看看這魚骨頭怎麽用?”
話題終于拐到正路上了,紫萱翩翩來遲。跟花楹站在一堆的唐雪見将自己的視線從海面上收回,又與衆人一樣投在了景天遞給徐長卿的魚骨上。
那魚骨色澤純白,材質堅硬,要人兩只手才能抓住之大,跟那位老漁夫口中所說之物,頗為相符。
徐長卿接過了景天拿過來的魚骨,在手中掂量片刻,以靈力向內探去,石沉大海。于是,他便将目光投向了紫萱,輕聲問她。
“紫萱,你可知這魚骨需多少靈力?”
“大約是你我二人之力吧。”
紫萱摸過魚骨,眼眸垂下,便是輕飄飄的一言。那一日的談話後,她有意躲着徐長卿,今日終究不得不見,也不得不想談。
“那一試便知!”
徐長卿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激起她內心猶在的情、欲,卻又飛快地滑過,落在了沙灘上,似乎要将這些沙子看出個花來。
紫萱巍然不動。
因此,景天狐疑地看着這兩個非常不對勁的家夥,卻穿不透那一層皮,看穿內心,無法知道他倆究竟在想什麽;說到底,他雖然,只是白豆腐今生的戀人,知道的太少。
或許,是因為語言所能表達的只是一部分,真正的所有一切只有局中人自己知曉罷。
“尚可。”
說罷,魚骨從紫萱的手中抛起,用靈力固定在空中;接着,卿紫兩人便向內輸入截然不同的靈力。
一時之間,天地被光所籠罩,四周更加陰沉,而大海的狂風未曾平靜,另一道巨浪便至,于他們腳底不過五寸之地又退去。
輸入魚骨內的靈力越盛,其光芒也越盛,直到一束光從魚骨中脫出,好似一道劍芒,劈開了大海。
巨浪與海水退去,在那無窮無盡的海面上緩緩升起了一條路,當是精妙絕倫,蘊藏着淺淺的無盡道法奧秘。
“走吧。”
紫萱第一個說道,打破了衆人對這雄偉之景的贊嘆,然後收回了靈力,徐長卿見此也收回,而魚骨則落在了景天的手裏。
她便起身,一席紫色長裙劃過滿滿黃沙,痕跡淺淺,遠望着那背影,在天地間好似孑然一身,然而不久,徐長卿随之走在她身邊,那一份黑夜下的平靜便破之。
景天慌亂地抱着魚骨——那一條潔白無瑕如玉的骨頭,有些不知所謂地瞧着兩人郎才女貌的背影;餘光中落在了全身打濕了的茂茂身上,突然就說:“茂茂,你先留在漁村裏,守着行李,等我們回來。”
“啊?老大?我真的不去嗎?”茂茂撓撓頭,不太理解自己老大的意思。
“去什麽啊去,留下!留下!茂茂,如果你真的認我為老大,就留在村裏。乖乖等老大我帶着聖靈珠回來!”這次可謂是不留情的命令了。
作為他妹妹的龍葵又豈能不知自己哥哥的心意,便對茂茂說道:“茂山大哥,哥哥既然叫你留下就留下吧,他有他的道理,更何況茂山大哥衣服已經濕透了,還是回去換件衣服吧。”
“哦……好吧”,茂茂的神情表現出失望的樣子,但又很快振作起來,“不過,老大!你記得給我帶點海底城的特産!比如說——珍珠啥的。”
對此,景天跟唐雪見幾乎同時翻了個白眼,只是景天轉了個身,朝他揮揮手,非常敷衍地說“知道了知道了”,結果等他走了一段路,卻自然地回頭看海岸上拼命朝他們的茂茂。
他低聲說道:“好好,給你帶顆珍珠,當了好在長安買房,取個□□個老婆!”
千萬別再出事了,茂茂,要不然我怎麽跟丁伯他們交代呢?
“嘻嘻,哥哥,我也會看看海底城有沒有什麽珍珠的。”
景天低聲說的那句話惹得旁邊的龍葵忍俊不禁,眼底臉上全是如春花般的美好。
他也随之一笑,點了點頭,誇贊了自己的好妹妹。
而前面的徐長卿跟紫萱之間的氛圍卻很安靜,如此寂靜,一如路旁的被飛開的海,水沉靜地流動着。
突然,紫萱如是說道。
“長卿,我是真的累了。”
“我明白了……”
徐長卿微微偏頭,并沒有看到紫萱眼中藏着什麽情緒,那雙美麗的眼眸好像真的已經無所求了。
累了……
因為什麽而累?生生世世的追求,累了嗎?
這一條路很長,比起他背起景天的路長太多了,滾滾的海水在四周凝結成雨珠,魚兒搖擺着尾巴從空中劃過,只是一路走來,卻如此快。
也許,并不是旁邊的海水不久後洶湧得好似要破開那一道透明的屏障,也不是又惹怒了唐家大小姐結果被狼狽追趕的景天的快步子,更不是他們身為修道中人本就超越前人的速度。
只是因為——他的目光聚集在紫萱恰如萬年青般美豔的臉上,只是沒過多久,就聽得人吵鬧。
“唉唉唉,唐大小姐別過來!別過來!白豆腐、白豆腐——徐屬下你擋一下!”
景天突然就嘚嘚地跑了過來,一把抓過徐長卿的肩膀,彎着腰,擋人。他離他的距離簡直是近在咫尺,那一頭捆起來的頭發不硬,柔軟得引誘着人伸手觸及,只是微微彎下身子的距離;他的目光一凝,又瞥見了那一張因為不規律的跑而顯得微紅卻仍舊不失英俊帥氣的臉。
“……”他忽然就一笑,眼神飛快地掃過紫萱,終究是一眼,“景兄弟,莫與唐小姐鬧了,海底城到了。”
“啥?”
面對着唐大小姐的虎視眈眈以及她那跟班五毒獸的怒視下,景天還真沒察覺到他們已經到地方了。
唐雪見也是在這時候回過神,與花楹一同驚訝地看着眼前的海底世界。
非人力所能至,非想象所能及,且看那如冰之雕,如玉之質,如水之柔;珊瑚重重遮芳華,小珠圓白予陽輝。勝卻人間天宮景,自得一方碧水柔。這便是海底城。
海底仙境,不為過矣。
“哇撒!這地方可真大!”
不過景天大嗓門的一句話就把這美好的景色給破壞得淋漓盡致。他一下就蹦了進去,摸了摸城門上鑲嵌的夜明珠啊珍珠啊,要不是還懷着一絲敬畏之心,他可真想把這些東西挖出來,畢竟嘛,在渝州城裏,這些東西都是稀罕玩意,有次趙吸血鬼撿漏買到一顆珍珠,在他們面前炫耀了很久,就差沒把那顆門牙給蹦出來了。
“……哼!”并不想承認自己跟臭豆腐一樣看花了眼的唐雪見就假裝不屑,跟花楹咬耳朵。
而眼露微光的龍葵則是想起了姜國之城,想起了千年前自己跟哥哥在那城裏玩耍的日子,想起那些巍峨的宮殿,不言而威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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