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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宋珩睡的床榻又寬又大,再睡三個大漢多綽綽有餘,宋煙那點小身板躺在上面都不夠看的。
用完膳後,素月帶宋煙下去沐浴,天太冷,沐浴完也沒給宋煙用什麽香膏,直接用軟毯裹起宋煙抱進宋珩屋裏。
宋珩正和霍霄說明日狩獵之事,見素月抱着宋煙進來,霍霄沒再說話,安靜往外走去,不過,霍霄自從将宋煙從宮裏帶出來後,之後的日子就沒怎麽和宋煙說上話,平日裏除去素月、王媽媽外,宋煙見面最多的反而是宋珩,可能都忘了霍霄。
霍霄心裏有一些難過,他還打算若是宋珩不許宋煙留在王府,他便在府外租個離王府近的小院兒,再買幾個婢女過去照顧宋煙,沒事就去看看她,将宋煙當妹妹養大。
可如今看來,t殿下哪有讓姑娘離開的跡象,霍霄晃晃腦袋,算了,姑娘能平安長大就再好不過。
素月将宋煙放在床上,離宋珩坐的地方有段距離,她半蹲下來給宋煙擦着濕發。
“我來。”宋珩接過素月手中的活。
宋煙身上穿着一套雪色寝衣,外面裹這吸水的毯子,穿的寝衣上面繡有小貓撲蝶的紋樣,穿在她身上煞是可愛。
宋珩屋裏燃了地龍,不穿外袍也感覺不到冷,宋珩就着毯子給她擦幹烏發,見她烏發披散。
宋珩,“給你簪的耳珰呢?”
宋煙沒見過什麽耳珰也沒聽說過,這是她第一次聽到耳珰這個說法,不知道是什麽,但想到素月問過她的話。
“素月姐姐給阿煙洗頭的時候取下來了。”
宋珩輕嗯一聲,擦幹最後一點濕潤後,“明日讓她繼續給你簪在頭發上。”
宋煙點點頭,擦幹頭發後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眼睛光亮亮的,她好奇問道,“皇叔,耳珰是用來做什麽的?”
宋煙不笨,能根據這個耳猜出耳珰應該是與耳朵有關的物件,但具體是用來做什麽的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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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珩并不打算與她具體解釋,面不改色地撒謊,“用來簪頭發的。”
宋煙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毫不遲疑地選擇相信宋珩的話,“那皇叔把耳珰給阿煙用了你自己用什麽?”
宋珩捏捏她粉紅的臉頰,沒下重手,“小孩子別管那麽多,今晚你就睡在這裏,快躺下歇息。”
白日坐了那麽久的馬車,晚上又折騰了那麽久,宋煙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好哦。”
說完宋煙咕嚕滾進床裏側,扯了扯衾被往身上蓋,沒扯動,宋珩伸手扯過衾被替她蓋上,宋煙朝他抿唇甜甜一笑,閉眼睡去。
不一會兒,就傳來她淺淺的酣眠聲。
宋珩所用之物都帶有他身上的青蓮香,無論是衣物或是被褥,可此刻,帳內除了青蓮香外,還混有小姑娘身上的甜香。
宋珩坐在床邊,明明隔得那麽遠,他還是敏銳地聞到了。
只一晚罷了,宋珩如是想,起身滅了床邊小幾上的一盞燈,只餘錦簾外圓桌上的一盞,燈火瞬時昏暗下來,柔和不刺眼。
……
翌日晨初,宋煙一睜眼,發現自己埋在宋珩懷裏,宋珩還睡着,雙目輕阖,眼睫長而密,睡着後的宋珩看上去比平日更柔和些。
宋煙仰頭,好奇地盯着宋珩的長睫,她碰碰自己的後,忍不住又伸手去碰宋珩的,手伸到一半,宋珩握住她的小手,眼也沒睜,“想做什麽?”
昨夜宋珩睡得并不安穩,小東西一開始睡得還算老實,聞着她身上的甜香,待半夜他醞釀出睡意時,小姑娘踢開衾被将自己露在外面,他替她掖好衾被不久,她又踢開。
不得已宋珩将她移到自己身側,伸出一只手壓在她後背,今早一醒來就變成宋煙趴在他懷裏的場景。
宋煙糯聲糯氣,“阿煙餓了,想吃紅豆廣寒糕。”
宋珩睜開眼,珀色眼瞳一片深沉,柔和的假象也被撕開一道口子,但宋煙早就習慣了他這幅模樣,并不覺得害怕。
宋珩扯響床邊銅鈴,一早候在門外的素月低頭走進來,錦帳內,傳出宋珩的聲音,“帶她去洗漱用膳。”
宋煙雙手展開,素月抱起她往外走去。
用完早膳後,兩人坐上馬車向甍山駛去,霍霄一早就去小皇帝那裏通禀小皇帝可以啓程了。
到了甍山,一衆人先去甍山附近的皇莊裏放下随行物品,再輕車從簡趕往獵場,侍從們早已去到獵場生火、清掃場地。
宋珩的住處安排在離小皇帝不遠的清風殿裏,殿外四周有高牆遮擋,未進允許不得擅闖,不用擔心外人會闖進來認出宋煙。
将宋煙安置在殿內,讓素月看好宋煙,奈何宋煙的眼神太過可憐。
宋珩一襲白袍,終是回頭看她一眼,“你便待在這裏,回來讓霍霄炙肉給你吃,別亂跑。”
宋煙小聲應下,“阿煙不會亂跑,皇叔不用擔心。”
宋珩點點頭,看了素月一眼,“将門守好,照顧好她。”
說完闊步走出殿外,恰好碰到剛出門的小皇帝,“皇叔,等等。”
小皇帝疾步來到宋珩身邊,“皇叔,您和熠昭一起吧,熠昭想和皇叔同乘一匹馬車。”
小皇帝太過依賴他,這不是什麽好事,宋珩冷冷拒絕,“聖上,禮不可廢,即便本王是聖上皇叔。”
小皇帝失望地點點頭,像是又想起什麽,眼睛一亮,“皇叔,方才張安說看見皇叔帶了旁的人進殿裏,那是皇叔的遠親嗎?”
想到前幾日宋珩從他這裏要走廚娘、還有衣裳緞子,恐怕都是給那人用的,皇叔對那人可真好,小皇帝很怕別人搶走宋珩。
宋珩淡聲應道,“嗯,聖上不該過多關注這些小事。”
宋珩神情有些嚴厲,小皇帝心虛地點點頭。
……
到了獵場後,侍從早已将四周白雪清掃幹淨,露出凍得僵硬的灰褐地面,在地面鋪上一層薄氈,搭建好一頂頂遮風大帳供人暫時休憩,遮風大帳周圍又圍上一圈木籬笆。
今日無風無雪,正是狩獵的好時機,衆人換好輕便的衣裝,個個摩拳擦掌,想大顯神威,畢竟,一連下了那麽久的雪,日日蜷縮在屋裏,都快發黴了。
大臣們三三兩兩圍攏在大帳外,閑談起來。
“李侍郎,看你這身穿着打扮,難不成今日你也要上場狩獵?就你這身板,成嗎?”禮部尚書江承望正坐在馬背上試馬,低頭用輕蔑略帶譏嘲的目光打量起李彰。
李彰摸了一把下巴的山羊胡須,挺了挺胸,瞪江承望一眼,“怎麽,看不起我?”
“父親。”
“爹爹。”
江雪陌和李樂宜異口同聲喊道,來到兩人身邊站定。
随着一聲尖細的通禀聲,小皇帝鑽出馬車下來,宋珩也從後面的馬車下來。
宋珩從馬車上下來路過幾人時,江雪陌的眼神一直似有似無地落在宋珩身上,不敢明目張膽地看,怕旁人看出異樣。
江承望從馬上下來,看着宋珩冷闊的背影進入大帳,慢聲道,“攝政王可真是英姿勃發,氣勢一日比一日強啊。”
江雪陌聽江承望這般誇贊宋珩,心裏跟抹了蜜似的甜,看樣子父親對殿下很是滿意,倘若她提出與宋珩結親,父親想必也會全力支持促成這件事。
待所有大臣差不多到齊後,淮王才拄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從馬車上下來,他不僅左腿瘸了,左眼還沒了一只,明明只比宋珩小一歲,可看上去卻比宋珩顯老許多,身上衣裳的顏色又沉又悶,給人的感覺也很壓抑陰沉。
江雪陌看到後忙害怕地移開視線,這一幕恰好被淮王看在眼裏,淮王臉色頓時沉下臉色。
他看着江承望意味不明道,“江尚書的女兒果真如外人說的那樣,溫婉似水,純白可人吶。”
朝中的大臣都知道,自淮王被俘毀了一只眼、瘸了一條腿後,原本欲與淮王攀親的人家也沒了聲兒,就算淮王再如何尊貴,誰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瞎眼瘸子,再說,如今大瑜可是攝政王只手遮天,小皇帝整日只會跟在攝政王屁股後面皇叔皇叔地叫,真要等小皇帝徹底掌權,還不知得等到什麽時候。
明眼人都知道眼下該讨好奉承誰。
江承望腦子又不笨,為避免淮王再說出些壞女兒名聲的話,他搶先開口,“淮王過譽了,雪陌尚小,哪裏擔得起這聲稱贊,雪陌,不是說想看看爹爹射獵的長弓嗎,就在大帳裏,還不快去。”
江雪陌聞言扯着李樂宜的衣袖匆匆離去。
淮王眯眼看着江雪陌弱柳扶風般的身影冷哼一聲,一瘸一拐邁步走向自己的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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