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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秋水是被龍卷風撿回家的，在他護送陳占老婆和陳洛軍離開香港，車子旁邊的草垛就那麽恰好在他即将上車時響起一聲啼哭。

龍卷風頓住上車的動作，他以為是陳洛軍發出的哭聲，但眼看母子二人愈走愈遠，這哭聲絲毫沒有減小，不是陳洛軍。龍卷風朝啼哭傳來的方向尋去，他撥開草叢發現黑暗的角落裏有一個被人遺棄的嬰兒，四周只有車燈有些微光芒。

不久前才失去好兄弟的龍卷風難言心情，他想起在理發店幫陳占剃須時，陳占打趣地說要把兒子送給他，可如今……龍卷風忍不住蹲下抱起嬰兒，這個孩子抱起來的重量和陳洛軍一樣，兩人都是那麽小，人生那麽颠沛。

這個嬰兒好像認定了龍卷風般，在他即将離去時就發出響亮的哭聲引起注意，在他懷中竟慢慢停止了哭泣，一雙眼睛盯着他，突然咯咯笑了。

“……”

“……我都不知該不該帶你走，可是若丢你待在這裏，一定必死無疑……”龍卷風自言自語。

龍卷風扭頭深深朝陳家母子二人離去的方向看去，除了自身沒有人知他心裏的糾結，嘴裏呢喃：“望穿秋水啊，望穿秋水……”他低頭看懷中的嬰兒，“……那你就叫秋水吧。”

人人都說秋水好福氣，被龍卷風撿回城寨做養女，不僅有狄秋和tiger做叔伯，還有被龍卷風常年帶在身邊的信一做青梅竹馬。

按理說，秋水已經足夠好命，更應該珍惜龍卷風這位養父，可在秋水和信一幫手救回吸大而險些喪命的十二少那段時間，她突然迎來了“叛逆期”，不再稱呼龍卷風為“daddy”，而是跟信一等人同樣叫他為大佬或龍哥。

龍卷風對秋水的轉變感到意外，但還是沒多說什麽，只是讓信一多關心她是不是有不如意的事情。

“喂，大小姐，沒煙了。”秋水掏出褲兜裏的已經空了的萬寶路雙爆，不死心地探眼往裏瞧，然後手掌收緊把煙盒碾壓得皺巴，随手丢在地上後伸手管信一要煙。

信一晲眼秋水：“什麽大小姐……”他把手指夾着的半截煙遞過去，“不是爆珠哦，還有半根，你要不要。”

秋水接過後立刻享受煙進入喉管的滋味，但很快皺起眉頭，用腳踢了踢信一小腿：“同我去買煙啦，大小姐，你們的男人煙真的是難抽死。”

“最後支煙都俾咗你，還話這麽多。”信一把手插進口袋，起身伸懶腰，裝作不經意地問，“為什麽你現在要叫大佬，龍哥同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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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我又不想做他養女，雖然話承咗他的恩。”

“什麽不可以啊，得了便宜還賣乖，大佬都沒說要把你踢出戶口本。”

秋水笑了：“他要是能把我踢出戶口本那還好過現在。”

信一手臂抵住秋水旁邊的牆，低頭問：“為什麽啊？”

“因為十二少話，在大陸一些地方同sm的時候，daddy係調情的詞。香港的話，daddy就係daddy，only farther，我不想他做我的farther，本身就無血緣，虧嘚死我。”

秋水想象這個場面抓狂道：“萬一被人知道我對龍哥有情，仲叫佢爹地好作嘔嘅！”

“确實作嘔。”信一仰頭跟着幻想，随即認同點頭，“咁你跟我咯，上了我的戶口本你同大佬就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了，放心去追愛咯。”

“癡線。”

信一哼了聲，收回胳膊把手臂攬在後頸：“我勸你死心啦，如果不係撿你回來，你都不會認識大佬，總愛愛愛……而且大佬又無病理性性癖好，是不會喜歡上養女的。”

秋水狠瞪信一，沒好氣地舉起拳頭錘信一：“我知！這些事仲要你講？”

“哇，打人咁用力，你想打死我啊？”

“你就更易得死？”

“你這個性格……更加不可能被大佬喜歡了。”信一吐槽，“一滴都不似女仔，成個母老虎一樣。”

“死信一，是不是想打架？”

“來啊！怕你啊！”

理發店內，龍卷風頭疼地問：“……為什麽打架？”

明明他只不過是讓信一去關心秋水，兩個人居然滿身挂彩。秋水和信一對視一眼，随後她低頭沉默，信一開口解釋：“無煙了，去買的路上兩個人都沒帶錢，然後我們就互相怪對方，罵了幾句，就打起來了……”

龍卷風沒有戳破這爛透的謊言：“無錢可以返來問我拿。”

他看向裝鹌鹑的秋水，關切地問：“女啊，最近有無發生不開心的事？我睇你最近成日挂住個面。”

聽到龍卷風叫秋水女兒，信一忍不住想笑，他撇過頭憋笑，用餘光關注秋水的動靜。秋水被這聲女兒那是叫的個心死如灰啊，惆悵回複：“無事，只不過係信仔話我係母老虎，搞得我心理受傷。”

“哇。”信一大呼一聲，難以置信道，“你喺度玩蒙太奇大話？”

龍卷風無奈起身，在兩人面前拍拍他們的肩膀：“好了，兄妹之間沒有隔夜仇，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開心了。”

“是，大佬。”

“是，龍哥。”

“……”

聽到秋水這聲‘龍哥’，龍卷風心裏其實也挺不是滋味的，他親手養大的女兒，突然不再叫他為父親，真不知道是他哪裏做錯了。

秋水小心地擡頭看龍卷風，看他已有銀絲的頭發，缺少血色但沒有唇紋的嘴巴，還有這細框眼鏡……她重新低下頭，不敢也不想再看，偷偷扯了扯信一的衣角。

信一立刻擡頭，假裝恍悟：“啊，想起來我們都還沒買到煙，走啦，秋水，去買煙。”

龍卷風叮囑：“這次記得帶錢。”

城寨的巷子狹窄逼仄，信一掏出早就買好的煙點火，還丢了一包萬寶路雙爆給秋水。

他偏頭問秋水：“為什麽你要跟我承認你喜歡大佬？唔驚我都覺得惡心？”

秋水拆掉煙盒裏的銀紙，手抖出一根煙用嘴去叼，理所當然：“因為你是信一啊，你不會。”

信一手掌扶額，煙和他的長嘆齊齊上飄：“唉……你就是這種地方特別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