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章

33   第 33 章

◎別人的女朋友，親起來更帶勁。◎

啪——

秦斯斯掙脫開他的束縛, 用盡全力，手勁帶着掌風，一個耳光扇在淩言然的側臉。

一巴掌下去, 走廊的聲控燈驟亮。

“淩言然！你有病啊！”

明晃晃的燈光下，他才看見他的目光，欲念的, 醉意的，猩紅的。

秦斯斯看着他的眼睛愣住了, 他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了？

秦斯斯沒有陷入他的目光，伸手用力推開他。

他就如同一陣風，倒在了地上, 全然沒有剛才那強制的占有欲。

她立刻掏出鑰匙進門反鎖。

秦斯斯靠在門上, 緩緩往下滑, 大口地喘息着，手心火辣辣的疼, 唇角又麻又痛，似乎被咬破了。

高跟鞋的腳跟沾染了草莓蛋糕的汁水和奶油, 一身的狼狽。

她拿出手機，在手機界面停留在110的那一刻, 她遲疑了, 最後還是退出了界面，找到了席嘉木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秦斯斯趴在貓眼，等着席嘉木的到來，席嘉木沖她的門口鞠了個躬, 将醉酒的淩言然帶走了。

門口沒有了動靜, 秦斯斯才放心推門出去清理門口被踩成一團的草莓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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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低頭收拾, 還一邊想着淩言然滿是酒意的話。

淩言然, 真是瘋了。

徹頭徹尾的瘋子。

那天晚上，秦斯斯在被窩裏翻來覆去，閉眼就是淩言然那雙眼睛，堕落而熱烈。

秦斯斯思考躊躇，手機機械的光照在她側臉，指尖在屏幕輕觸，點進了淩言然的界面，将他的聯系方式全部删除。

——

次日前往劇組。

大家都在緊鑼密鼓的為《戀愛沖擊》開機做準備。

秦斯斯到了現場後，發現今日到場的人數很少。

“人都去哪了？”

“華城一所高校的百日誓師大會，紀承平老師帶演員過去身臨其境，感受氛圍。”

秦斯斯認可點頭。

她接手這個項目以來，就感覺到了《戀愛沖擊》這部劇把握細節，導演要求各位演員不許化妝，每一位女生的頭發都是符合時代背景的娃娃頭，就連教室後排的黑板報，和情節設定的流動紅旗等細節都嚴格把控。

比起秦斯斯經歷過的追求熱度和效益匆匆趕進度的劇組，她能看出導演的用心。

或許也真是因為如此穩重的做派，她對紀承平總是放心的。

副導演在現場忙得不可開交，秦斯斯也跟着忙碌。

沒一會，紀承平帶着一衆演員回來了。

秦斯斯将他回來，就過去看他臉上的傷勢：“今天臉上的傷好點了嗎？還會疼嗎？每天都有上藥嗎？”

紀承平握住秦斯斯的手：“好多了，你給我的那個膏藥很有效果，應該再塗兩天的膏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他走近，猛然從身後抽出一束花：“這個送你。”

紅色的花朵豔麗，水珠嬌豔欲滴，開得耀眼絢麗。

劇組許多人都在起哄，歡呼高喊。

劇組內部是不允許談戀愛的，至少在拍攝期間是不可以的。

衛舟起初作為投資方，得知兩人戀情後，和秦斯斯談過這茬事情。

她做出了保證，不會和任何人說起兩人的關系，不會影響劇組拍攝進度。

可不知何時，劇組就傳遍了兩人談戀愛的消息，大家還會以打趣兩人的戀愛關系為由，開着玩笑。

秦斯斯躊躇猶豫：“這不好吧。”

紀承平笑說：“沒什麽不好的，你和花很配。”

大家還在起哄：“紀老師說的是花和秦老師很配，還是紀老師和秦老師配呀！”

大家哄笑：“秦老師收下吧，我們去的那一所學校附近沒有花店，這可是紀老師繞了路，給你買回來的。”

秦斯斯接過了花束：“那我就先幫紀老師保管開機儀式的花束。”

紀承平見她收下了花束，目光一轉，在秦斯斯看不見的位置，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山上，對視之間，滿是挑釁和輕蔑。

不遠處的山上，她們之間親密的一舉一動被淩言然盡收眼底。

他遙遙一看，和紀承平四目相對，眼神之中皆是針鋒相對，攥緊了拳。

紀承平拿住了他的命脈，将他耍着玩。

淩言然拿出手機，給秦斯斯發了一條消息，但是消息才發出去，一個巨大的紅色感嘆號緊随其後。

秦斯斯已經把他删了。

所有的聯系方式，全部都删除了。

他臉色越發難看，轉念一想，他不能動手，他可以讓別人動手。

無論如何，他不會讓所謂的賭注發生。

淩言然撥通了電話：“今天下午，約見畢傲娟。”

他思索片刻，“算了，把畢傲娟今天的行程發我。”

——

畢傲娟結束錄制後，回個人休息室，看見淩言然後，往椅子上一坐：“聽說你才從警局出來。可惜，我要是早知道這個消息，我就在你抓進去的那一天，去警局門口放煙花。”

“哪個人這麽有本事，把堂堂夏川影視的總裁送進警局，我要給他送束花。”

淩言然不理會她的調侃，也不跟她廢話，開門見山道：“你了解斯斯現在的對象嗎？”

畢傲娟驚詫：“她談戀愛了？”

淩言然：“是，她現在那個男朋友一肚子的壞點子。”

畢傲娟：“她談戀愛了，不告訴我！”

淩言然：“對，她現在的男朋友，當面一套，背地裏一套，不是個東西。”

畢傲娟：“她談戀愛了，不告訴我！”

淩言然：“你是最了解斯斯的人，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要讓他們分手！”

畢傲娟：“她談戀愛了，竟然不告訴我！”

淩言然：“……”

兩人雖然在一個休息室中聊天，可對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過了許久後，淩言然後知後覺，似乎是察覺到什麽，突然拔高了音量。

“等等，她談戀愛了，竟然不告訴你！”

休息室中的大家本是憋着笑，被他這麽一句話，止不住的爆笑。

不在同一個頻道的兩人，在某一刻重合在一起。

奇怪。

斯斯和畢傲娟兩人那麽親密。

她談戀愛，怎麽可能不告訴畢傲娟。

淩言然：“要不你問一下她，為什麽戀愛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你？”

畢傲娟拿起手機瘋狂打字：“我當然會問她，但肯定不是當着你的面問她。”

“少把我當槍使，你當我傻？”

淩言然：“……”

畢傲娟這才反應過來：“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淩言然：“讓他們分手。”

畢傲娟冷漠道：“我不是早就和你說了嗎？你現在和她就是兩個陌生人，以陌生人的視角完全尊重她。”

“你在路上看到有人談戀愛，會讓路人分手嗎？”

淩言然：“斯斯的交往對象是紀承平。”

畢傲娟不受他影響，自顧自說道：“那挺好的。”

淩言然氣憤：“好個屁，當面衣冠楚楚，人模狗樣，背地和我賭，誰先睡到斯斯。”

畢傲娟想都沒想，擡手就扇了淩言然一巴掌：“王八蛋！”

淩言然臉被扇到一邊，氣急了反駁：“我沒賭！”

他捂着臉，媽的。

畢傲娟這才冷靜下來，淩言然沒賭，這賭注是紀承平單方面的。

紀承平，那麽儒雅得體的人，怎麽會下這種賭注。

但是，她認識淩言然那麽久，雖然瘋狂地想要追求秦斯斯，但不至于說謊編造。

淩言然：“你也不信。”

“不是。”

她攤手，信息雜亂，讓她無法判斷。

“那你就幫我這個忙，讓他們分手。”

淩言然将盒中的玉石拿出，他在來之前就打聽過了，畢傲娟最近想要一位雲南非遺傳承老先生手下雕刻的玉石，可老先生每年雕刻玉石不過十枚，且需提前預約。

就算是畢傲娟的關系，也需要輾轉托人，尋這一枚玉石。

如今淩言然送到了眼前。

這件事，淩言然的身份的确不好出面，而畢傲娟就不一樣了，她完全可以站在朋友的角度開口。

畢傲娟接過玉石，溫潤清涼，握在手中冰涼光滑，手感極好。

“我會去打聽清楚他們這一段戀愛關系和紀承平的态度。”

“但是我會根據兩人的情況再開口，如果紀承平真如你所說，我會勸分手，如果你所言不符，兩人恩愛，我不會勸分手。”

“目前這情況無論如何我都是會去問的，不是替你做事，玉石你拿回去吧。”

淩言然沒有接玉石，始終保持沉默，畢傲娟的語氣也軟和幾分。

“淩言然，愛一個人是放手。”

淩言然臉色鐵青，冷聲道：“別拿你對愛情的認知來限制我，我沒那麽大的度量。”

他目光一冷：“我愛她，她就要是我的。”

畢傲娟臉色一沉：“可是，她愛你嗎？”

——

出租車上，秦斯斯将車窗搖下，晚風徐徐吹拂，流光溢彩的夜景和她亂成一團的思緒。

她下了車就看見了淩言然等在家樓下的身影，她才想悄悄離開，從後門回家。

到拐角昏暗寂靜的樓道處，倏忽之間，她的後衣領一緊。

淩言然扯住了她的衣領，輕輕将她往後一拉，她趔趄了兩步，肩膀被扶着抵到了牆面，對上淩言然那雙好看的眸子：“為什麽躲着我？”

秦斯斯：“你還要繼續發瘋嗎？”

淩言然：“你還愛我？”

秦斯斯：“你少自作多情，我們之中到底是誰一直在糾纏，是誰一直念念不忘。”

淩言然：“回答我。”

秦斯斯：“不愛了。”

淩言然：“我不信。”

秦斯斯：“你有病？”

淩言然笑了，開口道：“那你愛他嗎？”

秦斯斯目光閃爍躲閃，卻又佯裝鎮定：“與你無關。”

“斯斯，承認吧，你不愛他，你只愛我。”

寂靜而偏僻，昏暗的視線。

秦斯斯被他圈在臂膀和牆面一隅天地，擡眼看見他目光中的自己，宛若猛獸認準了自己的領地，笑容中帶着威脅和霸道。

“秦斯斯，談錯對象了，可以分手。”

“我不介意。”

“橫、刀、奪、愛。”

他的目光是赤果果的占有欲。

秦斯斯擡手，被他按住了手腕，硬生生扣在石牆上：“斯斯，我早和你說過了，同樣的招數不要用第二次。”

秦斯斯：“淩言然，不要再插手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了。”

淩言然：“斯斯，少拿戀愛躲我。”

他的視線滑向秦斯斯的唇瓣，破損的唇角被她用口紅掩蓋，紅得豔麗。

他的指腹貼上她唇，溫熱的粗粝感：“別人的女朋友，親起來更帶勁。”

淩言然那雙大手緩緩下滑，未觸及她，卻惹一身敏感。

他一把抽過她手中的花，仔細打量了起來：“這花真醜。”

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秦斯斯想接住，被他握住手腕，淩言然拿出通體翠綠的玉，就要往她的手上帶。

她手勁不敵，由她掙得手腕通紅，掙不開，眼铮铮看着他把玉推到自己的手腕處。

“花會枯萎的，但是玉不會，玉養人。”

秦斯斯正要脫下玉镯，淩言然輕描淡寫道：“盡管扔，砸碎一個，我還會送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每天送一個。”

秦斯斯的手一頓：“你到底想怎麽樣？”

“斯斯，我可以送花，也可以送玉。”

“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全部都送給你。”

他似是褪下了一身的狠戾，在街角的路燈下，目光添了幾分柔和，溫和的話語也鍍上幾分深情。

──

開機儀式那天，算了吉時，分好了香，逐一上前上香。

舞獅點睛，火光在跳躍，灰燼随着燃盡的火光紛飛。

大家一起合影，幾位主演鼓動紀承平和秦斯斯站在一起。

在大家的起哄聲中，兩人站在了一起。

紀承平放在她手上保管的花被毀，秦斯斯心虛低聲說道：“學長，你以後還是不要給我送花了，在劇組之中影響不好。”

紀承平：“不會，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我們的關系，你看現在劇組有受到影響嗎？”

秦斯斯這才起疑，對呀，為什麽衛舟得知兩人關系後三令五申，但是在知曉了兩人的關系後，又對此閉口不談了。

她還是不放心：“還是不要了，畢竟……”

秦斯斯話音未落，紀承平就應允：“好，聽你的。”

紀承平迅速做出承諾，讓秦斯斯莫名地心裏泛起了異樣。

兩人的關系，不會是他傳出去的吧。

但她也不好無端質問，将疑惑都咽下去了。

開機儀式結束後，副導助理低聲說道：“導演，畢傲娟老師過來了，她說是過來探班，找紀承平老師有點事情。”

大家一聽說畢傲娟來了，立刻躁動起來。

畢傲娟作為國內一線女星，又是影後，聽聞她的到來，大家免不了竊竊私語。

“假的吧，畢傲娟怎麽會來我們這個小制作的劇，是重名的人吧。”

“紀承平老師可是表演學院的老師，認識的明星，可比我們多得多，說不定兩人以前就認識。”

畢傲娟的突然到來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她身上。

“真的！真的是畢傲娟！”

“影後竟然真的來我們劇組了！我要發消息和我家裏人說！我見到秦斯斯了！”

畢傲娟到了劇組，就找到導演直奔主題，客客氣氣道：“衛總，不好意思打擾了，想借紀承平老師聊兩句話，一會就好，也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你們的進度吧。”

衛總熱情地回應：“不會，不會。”

畢傲娟和善地笑着：“那麻煩給我和他騰個單獨的房間。”

衛總很爽快地同意了：“行。我讓副導帶你過去。”

紀承平和秦斯斯面面相觑。

畢傲娟來劇組，不找秦斯斯，直接找上他了。

不尋常。

他臉色一沉，不安的預感在心裏放大。

劇組的一間偏僻屋子中，昏暗，狹小，燈光落下，層層疊疊的陰影，沉悶得不行。

紀承平試探性開口：“畢傲娟老師，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你說呢？”畢傲娟散漫地回答，又将話題抛了回去。

紀承平咽了口口水。

畢傲娟突然找來，是知道內情了。

她起身一步步逼近他，目光凜冽，宛若将人炙在火上烤，周身是脅迫般可怕的氣勢。

紀承平一時心虛，他便先發制人地訓斥：“畢傲娟，打淩言然的那一次，你還沒教訓嗎？現在再想打人，不怕名聲敗壞？”

畢傲娟雙手抱胸，站定在他面前，氣勢一點沒弱。

她嗤笑：“有意思。”

“紀老師，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和我說話的人了，就連淩言然都上趕着給我送東西讨好我。”

“你敢挑釁我。”

紀承平警惕道：“你和淩言然是一夥的。”

“我和淩言然是一夥的？”

她宛若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

“你要真算我和誰是一夥的，我和秦斯斯是一夥的。”

紀承平下意識解釋：“我沒想對斯斯幹嘛。”

畢傲娟眯眼打量他，眼中的輕視藏都藏不住：“呵，沒想過，誰信啊，一上來就威脅人，心虛得底都交了。”

一剎那間，畢傲娟擡手就掐住他的衣領，逼着他後退，将他抵在牆上：“識相點，自己去提分手。”

拍攝兩部武俠劇的經驗讓她力氣大得吓人，壓着他的力道，紀承平被壓住了呼吸，根本掙脫不開。

畢傲娟擡手拍打着他的臉頰：“如果讓我看見你敢對秦斯斯有一點不軌的行為……”

“你知道的，我能操作的事情很多，很多。”

她松開了手，紀承平松開了桎梏，伏低了身子，不停的喘息着。

畢傲娟先一步推開了房門，走了出來，就看見秦斯斯一直在門口等着。

她沒搭理秦斯斯，徑直離開了。

秦斯斯怪異她的态度，但扭頭看見虛弱的紀承平，立刻進屋：“學長，你怎麽了？”

秦斯斯攙扶紀承平去休息，畢傲娟已經被劇組的大家圍住了。

大家對畢傲娟的到來很是熱情。

“畢傲娟老師，我是你的粉絲，我可以和你合影嗎？”

“可以。”

“畢傲娟老師，能給我簽個名嗎？”

“可以。”

導演也殷勤道：“畢傲娟老師，既然來了，方便客串個角色嗎？”

“可以。”

大家沒想到畢傲娟頂着一張不悅的臭臉，所有人的請求都答應得很爽快，十分驚喜，歡呼聲一茬接着一茬：“媽媽，我出息了，竟然能和畢傲娟一起演戲！”

大家都在歡呼，片場人聲鼎沸。

秦斯斯悄悄拿出手機給畢傲娟發消息。

【你和公司溝通好了嗎？這麽随便答應來客串？】

雖然畢傲娟成為影後，在公司已經有十足的話語權，但這樣随口答應的行事，太不嚴謹了。

秦斯斯的消息發出去，很快就收獲了一個鮮豔的紅色感嘆號。

畢傲娟把她删除了。

啊？為什麽啊？！

劇組現場，沒有人知道畢傲娟和秦斯斯的關系，秦斯斯也不好貿然在衆人面前，過去詢問她。

只好默默咽下心裏的疑惑。

畢傲娟前往劇組安排的酒店，通讀劇組給她安排角色的劇本。

她沒讀一會，房門就被敲響了。

“畢傲娟老師，我們是《戀愛沖動》的編劇，過來給您送人物小傳，希望能夠幫您更好地理解角色。”

門被打開，秦斯斯和畢傲娟視線相交。

畢傲娟的目光中都透着不悅。

《戀愛沖動》劇組給畢傲娟定了總統套房，一室一廳，大家坐在餐桌上溝通人物小傳。

算是做了一次簡單的劇本圍讀。

簡單的溝通後，畢傲娟點頭表示自己了解：“好的，我明白了，我自己會再琢磨琢磨的。”

她收起自己的劇本就回屋了，編劇們也收拾東西離開。

秦斯斯急忙找機會說了一句：“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她留下這麽一句話，就莽撞地推開畢傲娟房間的門。

留下編劇們和畢傲娟的工作人員在大廳面面相觑。

畢傲娟雙手抱胸，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等着她到來。

秦斯斯疑惑上前：“小娟，你怎麽要把我删了？”

畢傲娟扭頭：“我沒有談戀愛都不告知的朋友。”

秦斯斯笑了：“就因為這點小事，惹公主不高興了？”

畢傲娟別過頭，根本不搭理她。

秦斯斯坐到她身邊，挽着她的手：“我和紀承平沒有談戀愛，不過是做做樣子。”

“我覺得淩言然太沖動了，而且他和我一直糾纏不清，所以，我和紀承平演一出戲，想讓他放棄，去過好自己的生活。”

畢傲娟甩開她的手：“所以，你覺得我會和淩言然通氣，就什麽都不告訴我！”

秦斯斯軟聲哄着她：“才不是，我只是覺得，這些都是假的，而且你那麽忙，就沒有必要多費口舌。”

畢傲娟：“你們劇組裏所有人都知道，和我說一句話就是多費口舌了。”

秦斯斯一時慌張：“這只是一件很尋常的小事，就像你沒有和我說，你和淩言然曾經是聯姻對象一樣，只不過是一件小事。”

畢傲娟像是驟然被對話擊中一般：“你早就已經知道，不告訴我！就等着在這裏翻出了！”

她和淩言然曾經的聯姻關系，秦斯斯早就知道了！

她苦苦瞞了那麽多年，都是笑話。

秦斯斯：“不是的，小娟，我根本不在意這些小事。”

畢傲娟嘶吼道：“我在意！我畢傲娟在意！”

“你知道我為了這件事，前前後後有多少天睡不着覺嗎？我多害怕你知道了這件事情後，會對我們的關系照成影響，我多害怕你知道後和我保持距離，遠離我！”

“你竟然就只有輕描淡寫的一句不在意，你是不在意這件事，還是不在意我。”

秦斯斯愣住了。

畢傲娟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秦斯斯，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朋友。”

她留下這話，就直接離開了。

秦斯斯連忙追了出來：“畢傲娟！畢傲娟！”

大廳中，她拉住畢傲娟。

可是，衆目睽睽之下，秦斯斯還是松開了手。

“老師，如果有任何對人物有不了解的地方，可以再來找我。”

秦斯斯跟随着編劇的團隊，離開了畢傲娟的總統套間。

畢傲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了解了，也不會再去找你了。”

砰——

伴随着門關上的聲音，兩人的關系出現了裂縫。

——

畢傲娟關上門，就被氣哭了，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哭訴：“秦斯斯就是個大混蛋！”

“我推了兩個工作，千辛萬苦，就為了過來給她的劇客串，就是為了給她找的對象把把關，給她撐腰的！我把她的所有事情都當成大事，她竟然告訴我，這些都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朋友之間，有小事嗎？”

“她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

團隊中的工作人員不停安慰着畢傲娟失控的情緒。

畢傲娟哭着哭着，突然想到了。

做做樣子？假情侶？

那紀承平心虛個什麽鬼？

畢傲娟打了一通電話給淩言然：“紀承平有問題，絕對不是一兩句話那麽簡單，你給我仔仔細細地翻他祖宗十八代都要查清楚了。”

淩言然聽出了她的哭腔：“你哭了？”

畢傲娟氣得直罵：“要你管！”

一下挂斷了電話。

——

“秦老師？”

“秦老師……”

“秦斯斯！”

秦斯斯回神，編劇晃着她：“想什麽呢？”

秦斯斯：“沒什麽。”

編劇好奇：“你和畢傲娟老師什麽關系？為什麽感覺她很生氣？”

秦斯斯随口胡謅道：“沒，我找她要合影簽名，不小心把她的包包打濕了。”

“是我的錯，讓她生氣了。畢傲娟老師沒有耍大牌，平時還是很好相處的人。”

編劇們點頭。

秦斯斯詢問：“對了，你們為什麽會覺得我和紀承平老師談戀愛了？”

“我聽小劉說的。”

“我聽小何說的。”

……

大家衆說紛纭。

秦斯斯也奇怪，為什麽劇組的每個人都知道了。

劇組收工後，秦斯斯去找了衛舟。

秦斯斯冷靜地解釋：“我和紀承平的戀愛關系，不是我傳出去的。”

衛舟冷靜道：“我知道，我信你。”

“估計是他自己傳出去的。”

秦斯斯沉默。

衛舟：“你好像不意外？”

秦斯斯：“因為其他人沒有理由，總共就那麽幾個人知道，淩言然不可能說，你不想破壞劇組規定，更不可能說。”

衛舟：“戀情傳言事态發展後，紀承平和我們談過，他說，劇組人都知道了，如果因為戀情，将兩人處罰，衆口铄金，對劇組的名聲不好影響宣發。”

這話更像是威脅。

打着為劇組好的名義，實則掩蓋犯錯的行為。

但紀承平為什麽要傳？

紀承平明明知道是假戀愛，為什麽要冒着被處罰的風險，将這件事傳開呢？

沒理由呀。

衛舟看了思索的秦斯斯，還是好心提醒了句：“斯斯姐，我知道你們正在談戀愛，我不好多說什麽，但是他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儒雅正義，你最好小心點。”

“當然，如果這種對劇組有影響的事情真的是紀承平傳出來的，我可不會管他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破壞了規定，就要有處罰。”

秦斯斯也不惱火，應下：“當然。”

兩人談話，門突然被推開了，衛父進屋就剜了衛舟一眼。

衛父嚴格看管衛舟和秦斯斯的接觸。

被他發現兩人私下單獨交流，更是直接把不高興寫在了臉上：“秦小姐，我沒有打攪你們談話吧。”

衛總雖然是商圈的後起之秀，但靠自己白手起家游走于商界，單槍匹馬打拼下的事業，身上的氣勢威嚴可不弱。

秦斯斯也沒怵，直接點破了衛父前來的目的：“衛總，衛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您這般拿捏他的決斷，是否不妥呢？”

衛父：“這是我們的家事。”

秦斯斯起身離開：“好，既然是家事，你們處理，我先離開了。”

秦斯斯明白家庭之間的事情，倘若局中人不想讓他人加入，那說再多的話，也不過是白費口舌。

秦斯斯沒有直接回房間，事情太多了，亂成一團，她出門散心，劇組拍攝地為偏僻的學校，她多走了兩步，就是靜谧的，沒有人際的寬闊草地。

任由晚風吹拂過臉頰，她盤腿坐在地上。

紀承平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秦斯斯恍惚之際，想起了淩言然說得那句話。

“他說你是個婊子，是個不用的二手貨，還打賭，看誰先睡到你。”

當時聽見，她沒有想相信與否的問題，只是希望淩言然冷靜。

但現在，她動搖了。

淩言然因為這些話，才打了紀承平？

秦斯斯想了很多，想了衛舟的家庭溝通問題，想了淩言然和紀承平兩人的性格特點，想了自己和畢傲娟的争吵。

亂成一團的思緒。

她擡頭，看見漫天璀璨星河，低頭，看見手上翠綠玉镯。

——

劇組理解畢傲娟通告繁忙，将畢傲娟的戲份壓縮到三天內拍攝完成。

這三天的時間，秦斯斯想盡了辦法和畢傲娟親近一些，想要加回畢傲娟的聯系方式，可是統統無果。

她也躲着和紀承平的親密接觸。

紀承平作為表演指導，指導在場演員演戲。

畢傲娟以影後的身份出面指導。

兩人意見相悖時，畢傲娟常常直截了當地拂紀承平的面子。

而畢傲娟指導方式更為嚴厲，大家自然更聽從畢傲娟的教導。

三天時間，紀承平沒少受暗氣。

在畢傲娟離開前，秦斯斯還想再争取一把和好的機會，她想回家把和畢傲娟一起逛街購買的玩偶拿來，和畢傲娟談曾經，叫她開心一些。

秦斯斯和導演請假時，紀承平正巧聽見了，也向導演請了假。

紀承平主動提出：“我送你回去吧。”

秦斯斯躊躇片刻，還是答應了。

小區樓下。

紀承平擡眼看見樓上的燈光，笑說：“你應該有話和我說，我送你上去吧。”

确實，她同意紀承平送回家，是想借單獨的機會，直接地當面問問紀承平戀愛公開的問題。

電梯才十七層到十七層，秦斯斯開口詢問：“我們倆的戀愛關系是你在劇組傳播的嗎？”

紀承平坦蕩回答：“是。”

雖然秦斯斯猜到了，但聽見他親口承認，還是震驚。

“為什麽？”

紀承平誠懇道：“就當是我黃粱一夢，如果說，我願意接受責罰，也想要我們的戀情公之于衆呢？”

“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秦斯斯，我想把假的變成真的，我是真的喜歡你。”

紀承平猛然湊近，溫熱的指腹擦過她唇角。

溫熱呼吸都在湊近，落在她白皙的臉頰，秦斯斯受驚，猛然往後一躲：“學長，不要。”

紀承平握着她的肩膀，繼續湊近，低聲提醒：“別動，淩言然在看着。”

秦斯斯瞬間明白了紀承平的用意，淩言然現在就在，并且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而紀承平想利用借位讓淩言然誤會他們在接吻，他想激怒淩言然。

秦斯斯立刻躲開他的親密：“學長！”

話還來不及說全，那一拳帶着風，砸在紀承平的臉上。

砰——

紀承平狠狠摔在地上。

“淩言然！”

秦斯斯在一片慌亂中，伸手去攔，手忙腳亂，一巴掌落在了淩言然的臉上。

淩言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冷笑着舌尖頂着後槽牙，扭頭看了過來，那一雙眼淬着寒意，令人恐懼：“斯斯，你就這麽喜歡打我？”

秦斯斯愣住了，淩言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另一側臉湊了過去：“來，這邊臉還沒打，你要不要一塊打了！”

秦斯斯緊張抽回手道：“你有病啊。”

她實在被淩言然發瘋的樣子吓到了。

“對，我有病，就是要打死這個斯文敗類的禽獸！”淩言然一把揪起紀承平的衣領，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臉頰上。

破空的力道，似乎真的要将紀承平打死一般。

秦斯斯扯着他的手臂，力氣不敵，幾次被甩開。

“收手啊！”

場面完全失控，秦斯斯抓着淩言然結實的小臂，猛地狠狠咬了上去。

她用盡了全力，死死咬着不松口。

淩言然這才放開了手，手臂上赫然是血淋淋的牙印。

他吃痛地往後跌，又被秦斯斯用力一推，直接摔到了地上。

秦斯斯連忙拉上紀承平進了房間裏，她撥通了報警電話。

淩言然這幅失控的模樣，她們兩人已經拉不住了，他需要強制性地冷靜。

她扭頭看向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臉上滿是血跡的紀承平說道：“學長，我報警了，警察一會就來。”

秦斯斯給紀承平找了藥來敷用，質問道：“學長，我們從一開始的目的都是為了讓他遠離，而不是激怒他。”

“你明明知道他的情緒，為什麽還要故意一遍遍挑戰他的底線呢？”

話畢，她就聽見淩言然在門外大喊：“斯斯，你知道他是誰嗎？”

“紀承平，他的家庭是曾經的榮影公司，榮影公司是因和夏川影視對賭協議輸了，從而破産。”

“他不是真的喜歡你，他知道我喜歡你，他知道你是我的軟肋，他想通過你報複我，他是有預謀的，他是在利用你！”

秦斯斯看着監控中，淩言然對着門口大喊，警察還沒到，物業先到了，保安正挾持着帶他離開。

淩言然還對着門大喊道：“紀承平，你個道貌岸然的小人，給我出來！”

“有什麽仇，什麽怨，你沖我來，利用斯斯算什麽東西！”

淩言然被保安帶走了，聲音漸行漸遠。

秦斯斯這才轉身看向紀承平：“淩言然說得是真的嗎？”

紀承平急忙解釋：“斯斯，我對你是真的，我是真心為你考慮。”

她再一次重複：“我問你，淩言然說得是真的嗎？”

紀承平長嘆了口氣，他的眼中閃過失落，緩緩道來：“是，我家原先很富足，是和夏川影視并駕齊驅的榮影公司，後來我家和夏川影視簽署了不平等的退賭協議。”

“我爸為了贏取那份不平等的對賭協議，不停往對賭博弈的無底洞裏投錢，可結果一開始就注定了。後來，我家輸了，輸得一塌糊塗，公司被夏川影視吞并，我家也背負了很大一筆債務，這也讓我輝煌不再當初。”

“這也是我明明在大學入學前就有了代表作，小有名氣，而大學畢業後卻不去拍戲，選擇留校做老師的原因。”

從萬人矚目的天之驕子變成如今無人知曉的平平庸庸，其中的落差感很輕易地擊垮驕傲。

他眼中閃過落魄，語氣飽含沉重：“那時候我剛畢業，正是要找工作的時候，所有影視行業的人都知道我家對賭協議輸給了夏川影視。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家公司願意冒着得罪夏川影視的風險簽下我，沒有幕後公司，自然也不會有劇組願意冒險用我。”

“那一段時間，我跑了二十幾個劇組，就連男三號的角色都接不到。我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工作空窗期，可是我的家庭負債累累，我沒有休息的時間，留在學校教書育人，可以讓我度過溫飽。”

“斯斯，你不會在意這些的，對吧。”

秦斯斯難以置信：“所以，你提出我們假裝談戀愛，也是帶着私仇的。”

她被紀承平當刀使。

秦斯斯還沒來得及回答，紀承平繼續說道：“斯斯，你要知道，淩言然和我們不是一類人。”

“斯斯，你和他不合适。淩言然這一類商人，或許是從小到大的熏陶，總是用錢來度量價值，而藝術是不能被金錢，不能被商業所玷污的。”

他走近一步，握住秦斯斯的肩：“我們是真真切切地用想要在藝術上發展，斯斯，我們才是一類人。”

“我們真實地在追求藝術的高度。”

“夠了，學長。”

她才不信，追求藝術高度的人，會将人貶低地一文不值。

“停止這場鬧劇吧。”

她疲憊道：“所有人的恩怨都不該擴大，好好地和所有人都解釋清楚我們的關系。”

——

那天晚上，畢傲娟知道秦斯斯一定會回劇組，她就讓小助理去門口盯着，秦斯斯回來，第一時間告訴她。

“她如果為了哄你，專門來回跑一趟，你會不會原諒她？”

“那就看她态度了。”畢傲娟昂着頭傲嬌地說着，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

那天晚上，秦斯斯還是趕回了劇組，紀承平也一起回去了。

好在那時，大家都收工了，沒人看不見紀承平被打鼻青臉腫。

畢傲娟的助理看見後，第一時間和畢傲娟說了。

“紀承平老師和秦斯斯老師回來了。紀承平老師臉上有傷，估計是被人打了。”

畢傲娟聽見這個消息，氣不打一處來，是她把秦斯斯回去的消息告訴淩言然的，這樣一看，淩言然必然是已經查到了。

“媽的！”

她氣得沖了出去，秦斯斯和紀承平看見畢傲娟迎面過來。

“小娟……”

秦斯斯還來不及開口，畢傲娟就扯着紀承平的衣領，拉到了最近的一個房間。

砰——

她将秦斯斯鎖在了門外。

畢傲娟拎着他的衣領，将他抵到牆面：“我早就和你說過！別動秦斯斯！”

紀承平嘶吼：“我沒動！別以為你們一個個的家裏有錢有權就了不起！”

秦斯斯拍門的聲音在不停作響。

畢傲娟不甘示弱：“對呀，有錢有權就是最直接的武器。”

畢傲娟盯着他那雙眼睛：“你被開除了。”

紀承平冷笑：“即使沒有你出現，我也不會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畢傲娟挑眉：“你不會以為我說的是這個劇組吧。”

紀承平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畢傲娟傲慢的，直白的視線，迎上他的目光：“在家裏有錢有權就是了不起。”

“不然，你又何必拿腔拿調，說着那些大義凜然的話，不就是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嘛。”

“真當大家愚蠢，看不出追求藝術和追求權勢的區別？”

畢傲娟踏着高跟鞋就要離開。

門被秦斯斯推開，月光順着門縫洩了進來，将紀承平的落魄照得一覽無遺。

他有離開劇組的底氣是因為他還有一份工作，但如果連同那一份工作都沒有了。

他還有什麽？

他什麽都沒有了。

在秦斯斯的注視下，終是尊嚴低下了頭，他伸手拉住了畢傲娟的手，做最後的挽留。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份工作的艱辛。

畢傲娟甩開了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你連淩言然都不如。”

畢傲娟與秦斯斯插肩而過。

秦斯斯才想開口，畢傲娟冷漠開口：“你要是敢替他說話，你就永遠，沒有我這個朋友。”

秦斯斯躊躇片刻，還是沒有開口，扭頭往紀承平的方向跑去：“先去附近的醫院看一下吧。”

她扶起紀承平時，門口已經不見畢傲娟的身影，她早已離開。

——

那一天晚上，畢傲娟客串戲份拍攝結束時，劇組送花送蛋糕，一場盛大的殺青儀式。

而紀承平看了傷後，也請辭離開了。

離開的悄無聲息，沒有人知道，沒有人送別。

秦斯斯又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狀态，長時間的跟組，她總是察覺到一道視線，而一扭頭，那被人注視的感覺又消失了。

衛總自從看見過衛舟和秦斯斯呆在一起後，就一直呆在劇組。

美其名曰，監督劇組拍攝進度，實際上，只有衛舟和秦斯斯知道，他是在監督兩人的相處。

一次開會談話過程中，秦斯斯開口道：“衛總，這個劇情……”

秦斯斯還沒說完，衛父打斷了：“秦小姐，有什麽問題，你可以直接和我溝通。”

現場所有人目光都在衛父和秦斯斯身上流轉，衛父就點名了秦斯斯一個人直接和他對接。

秦斯斯：“行。”

衛舟臉色冷了下來：“不行。”

他把東西往桌上一摔，開門就走：“既然你非要插手，你愛幹，自己全幹了，我不幹了！”

随着衛舟的離開，衛父立刻追了出去。

随着兩人的離開，會議室中也議論起來：“為了這麽點小事就生氣了？果然孩子還小，沒經歷大風大浪。”

“別在背後點評別人，在他生氣爆發之前，你不知道他經歷了多少事情，堆積了多少情緒。”

秦斯斯見狀也出門了：“我去看一下什麽情況。”

她才出門就聽見衛舟吼：“是，我是喜歡斯斯姐，但是關斯斯姐什麽事，你為什麽要區別對待她？”

畢竟是剛畢業，血氣方剛的學生，吼起人來，氣勢一點不弱。

衛父：“我都讓你出來工作了，只不過讓她直接和我彙報，你至于為了她這樣嗎？”

衛舟：“至于！”

衛父氣得破口大罵：“你可是衛家的人，就為一些小情小愛，要和家裏鬧！”

衛舟怒罵：“我希望我從來都不是什麽衛家的人！”

兩人的争執聲很大，秦斯斯站在門口聽得一清二楚。

門被一下子推開了，差點砸到在門口的秦斯斯。

秦斯斯忙追上衛舟，他氣得已經坐上了車，秦斯斯立刻來開車門坐上副駕。

衛舟扭頭看她：“你要勸我回去和我爸和好？”

秦斯斯給自己綁上了安全帶：“我不勸你的家事。”

秦斯斯：“開車。”

衛舟本來就要開車的，被她發號施令的一聲，一下愣住了：“去哪？”

“随便。”秦斯斯扭頭對上他的視線，揚起一抹鮮豔而朝氣的笑。

“這可是你說的。”

踩下油門。

衛舟本是賭氣的，可被秦斯斯這麽一點，似乎成了通行的旅游享受，肆意灑脫地宣洩。

他将敞篷車頂掀開，油門一路加碼，重金屬般音樂聲調到了最大，随着鼓點街拍，任由狂風伴發絲飛舞。

兩人開到最高的山崖，俯瞰層巒疊嶂的溝壑，郁郁蔥蔥的森林，對着空曠的天地放聲大喊，山谷中回蕩着他們的聲音。

衛舟長舒一口氣：“沒想到斯斯姐你這麽瘋。”

秦斯斯笑說：“很久沒這麽瘋了。”

衛舟好奇：“那上一次瘋是什麽時候？”

秦斯斯陷入回憶：“上一次……”

“上一次瘋，是因為淩言然，和他分手，賣了車，退租，去旅游。”

“上上次也是淩言然，上上上次也是……”

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已經為淩言然瘋了好幾次。

淩言然這個人除了名利，其他方面的欲望少之又少，但是名利方面的欲望，她幫不上忙，一旦他提出其他方面的欲望，她都會盡可能地滿足。

淩言然喜歡發洩欲望，在各種各樣的場合和時間。

雪夜，在京邢郊山，他驅散了所有保姆，抱着她走到了諾大的落地窗，在水晶燈的折射下，光線映在落地窗上格外顯眼。

她羞得只想窩在他頸肩，可他卻要她擡頭，直面看清。

書房，鏡子前，草坪上，泳池裏……

都有他們尋歡□□的痕跡。

淩言然喜歡飙車，喜歡在賽車場，懸崖邊極速而命懸一線的疾馳。

秦斯斯坐在副駕駛，他還在慢條斯理地為秦斯斯綁上五點式安全帶時，她已經握緊了拳頭，緊閉雙眼。

他會笑她膽子小，會囑咐她，他說睜眼了，再睜開，還會再開始前，使壞地在她耳邊吹氣，吓唬她。

秦斯斯記得第一次做副駕駛，她雖然沒有睜眼，閉眼滿是推背感，疾馳的速度仿佛有了實感，車速驟停，她的身子猛然往前傾倒。

“斯斯，睜眼。”淩燕然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秦斯斯睜眼看，落日宛若流油的鹹鴨蛋黃，溫暖地占據了她所有視線，天際線的金燦燦，萬物一體都沉浸在落日的餘晖。

她的唇上一熱，淩言然的吻落下，唇瓣之間柔軟地摩挲，像是在品嘗一塊甜蜜的蛋糕點心，唇齒間共舞，細膩水聲在相伴，呼吸漸漸急促，他粗粝般的大手托住她的下颚，不給她退避的空間。

在落日的見證下，擁吻。

吻到極盡窒息，才緩緩放開她。

“我贏了，要點獎勵，不過分吧。”

獎勵，這個落日嗎？

秦斯斯恍惚：“獎勵是給你的？給我的？”

她由記落日勾勒他的每一根發絲，宛若為他鍍上了金邊，他就這麽逆着光笑了。

起初幾場賽車下來，秦斯斯等着他開口說睜眼，再睜眼。有那麽一次，淩言然使壞，半途就開口了：“睜眼。”

秦斯斯睜眼，前方是懸崖，以疾馳之勢沖了過去，賽車一個甩尾漂移，揚起一陣塵土，突然之間一塊利石砸向擋風玻璃，發出一聲巨響，秦斯斯被吓得放聲大叫。

她的尖叫聲伴随着淩言然的大笑聲。

他這個人以玩笑她為樂。

真的壞透了。

過去兩人的回憶，秦斯斯自嘲地笑了：“不過，他并不領情。我和他之間的那段時光，多是我在自我感動罷了。”

衛舟安慰道：“斯斯姐，別想以前的事情了，你往未來看。”

秦斯斯笑說：“不對，不是往未來看，是看現在！”

“我現在餓了，我家樓下有一家很好吃的混沌，有興趣去嘗嘗嗎？”

兩人駕車離開了山上，去了那一家混沌館。

混沌館中，熱氣騰飛，氤氲萦繞，人間煙火。

秦斯斯要了兩份馄炖兩份拌面，便開始擦拭桌面，衛舟認真看向她：“斯斯姐，我能不叫你姐嗎？”

秦斯斯頭都沒擡：“不行。”

衛舟：“我們倆沒差幾歲的！”

她依舊拒絕：“不行。”

衛舟好奇：“斯斯，你為什麽不勸我？”

“看見叛逆少年礦工出逃，不應該苦口婆心，好言相勸嗎？”

秦斯斯依舊堅持：“叫姐。”

衛舟不情不願地叫了聲：“斯斯姐。”

秦斯斯笑說：“我家也不怎麽好，我勸我爸媽離婚的時候，遭受了很多人的反對，我沒聽，所以我沒有立場說你。”

衛舟驚訝地看着她：“你為什麽勸你父母離婚？”

秦斯斯輕松的說道：“他們婚姻關系很不平等，就勸離婚了。”

衛舟看着她：“好酷。”

秦斯斯笑了，衛舟繼續說道：“那天你拒絕我後，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自己都不能從家庭的束縛中解放出來，那我今後的伴侶，倘若是被我的家庭束縛，那我也一樣無能為力嗎？”

“其實，我能回來工作，是因為我斷食斷糧了兩天，他們才肯放過我。”

秦斯斯看着他笑，他緊張道：“笑什麽？”

她笑說：“你也很酷。”

衛舟放松下來：“我爸一直在逼我相親，可是明明婚姻是件大事，要用我的大半輩子來負責任，才不想那麽随随便便。”

“在學校沒有人聽我說這些，同學只覺得我家庭條件優渥，一畢業就有工作，家裏還給介紹相親，他們覺得我這樣的小少爺應該天生就沒有煩惱。”

“哪有人天生沒煩惱的。”秦斯斯笑了，“他們不懂，因為在他們為錢奔波的年紀，你已經有錢了。”

衛舟埋怨：“對啊，我知道這衛家少爺的身份，對很多人而言是榮譽，但對我來說，不是。如果不自由，我寧願不要這個身份。”

“這個世界上，肯定有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秦斯斯笑說：“我第一份編劇工作，在我讀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接到了，那時候我班上的同學都很羨慕我。”

“可接手那一份工作後，我一直在哭，我費心費力寫出來的劇本，就因為演員和導演撒嬌，就可以随便的更改。”

“可我和同學說的時候，他們只當我在矯情地炫耀，他們說只要能給創作劇本的機會，劇本可以随便改動。”

“人對社會的感受不一樣，選擇自然就不一樣。有些人為了溫飽茍延殘喘，有些人熱愛追名逐利，有些人就喜歡惬意舒心的生活。不能用自己去衡量別人。”

“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煩惱，沒有煩惱就沒有快樂，煩惱是消不掉的。”

衛舟堅定：“我寧可痛苦，不要束縛。”

混沌和拉面上來的時候，餐桌上白霧缭繞，熱氣騰騰，衛舟的手機放在餐桌上，一直在亮起。

衛舟先有偏執的斷水斷食行為，又消失這麽久時間裏，一個電話都沒有，家人應該急瘋了。

秦斯斯看見他的手機消息：“我告訴衛總地址？然後，我幫你和衛總說兩句話？”

衛舟：“你不是不管家事嘛。”

秦斯斯解釋：“不管家事，但是你的事情，其實我早就已經插手了。”

衛舟失聲笑了：“斯斯姐，你不管家事，那我算你的例外嗎？”

秦斯斯給衛父發去消息和地址後，義正言辭地解釋：“我只是不想你和你父親矛盾激化，不過你也別太叛逆，別一看到世家小姐就排斥，到時候賭氣，錯過自己的姻緣。”

兩人在小小的混沌館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等着衛父到來。

混沌館中，響動了風鈴聲。

衛父是一路從商戰的腥風血雨中傳出來的，來到這小混沌館，渾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地戾氣。

秦斯斯擡眼，對上他的視線：“衛總，吃混沌嗎？”

衛父單刀直入地表示：“秦小姐，淩總他的資本，他的財力，接受如你這般階級身份的女子，不會被拖累，可我們小門小戶的不同。”

“走到現在的位置，只有我自己明白有多艱辛，擔任起家庭的重任，就要負責，為後代着想，要給他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一味地向下兼容。”

或許是秦斯斯先一步的溝通，再到他看見的兩人呆在一起，便先入為主地便把矛頭直到了秦斯斯的身上。

衛舟：“是我自己要來的，你為什麽又要把錯歸到她身上。”

衛父：“我沒有。”

衛舟：“你的語氣就是在問責！”

秦斯斯：“停！好好說話，別在這裏吵，影響老板生意。”

秦斯斯沉着地說道：“衛總，您認為的更好，是跨階級的物質上權力上更好的生活。”

“但是，無論如何，人應先是他自己，再擔大任。”

“這世間先婚後愛，培養感情的人不在少數，但我想您也明白，衛舟的性子過于剛烈，他與那些人不同，強制便是要将他生生折斷。”

“哪有那麽多身不由己，只是野心在作祟。”

“我明白您的意圖，我對衛舟也不過是欣賞。您限制我，限制衛舟這一次，就能限制一輩子？要他一輩子不動心，一輩子追名逐利？”

“比起名利，愛才是身不由己。”

話畢，衛舟便鼓起掌來。

小混沌館的玻璃被熱霧籠罩，一道視線透過朦胧的霧氣，将一切盡收眼底。

秦斯斯也沒多做停留，起身離開：“言盡于此，你們聊，我先走了。”

誰知秦斯斯沒走兩步，衛舟就沖了出來，用力揮手告別：“斯斯，再見！”

“再見。”

秦斯斯腳步一頓，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欸，這小朋友！

——

回家路上，秦斯斯還在猶豫收拾東西回劇組，還是回家待一晚上時，就在小區裏，看見了熟人——紀承平。

“學長。”秦斯斯喊住他，打量他臉上的傷，這一段時間，她一直在給紀承平寄藥膏，希望他臉上的傷能早日康複。

紀承平垂着腦袋，一雙眼被陰影遮擋，語氣滿是落魄：“斯斯，你和他們不一樣對吧。”

他語無倫次地說道：“斯斯，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從很早很早以前……”

“我就喜歡你。”

“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紀承平滿身濃厚的酒氣，在一步步向秦斯斯靠近，下一刻就要将她擁抱。

秦斯斯連忙後退，推開他的擁抱：“啊？”

她連忙扶住東倒西歪的紀承平：“對不起學長，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給你買一下醒酒藥……”

紀承平意識不清醒，很重，重得秦斯斯攙扶不起。

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秦斯斯只好扶着紀承平靠在一旁，去藥店買醒酒藥。

紀承平喝得酩酊大醉，整個人重心不穩，歪歪扭扭地靠在一邊，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過他，頭頂傳來責問聲：“你是做什麽工作的？你和我女兒什麽關系？”

紀承平醉醺醺地擡眼，看見面前人和秦斯斯幾分相像的面容，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主動伸手，友好道：“伯父，您好，我是紀承平。”

他努力保持行為平穩和禮貌，但酒精侵蝕意識，還是不受控地東倒西歪搖晃着。

秦越澤捏着鼻子，嫌棄地上下打量着他：“怎麽是個酒鬼。”

紀承平搖搖晃晃地站着。

秦越澤昂起下巴，蔑視他：“我剛才就注意到你了，大酒鬼，走路過來，不是沒車，就是連代駕都舍不得請一個。”

他怒斥道：“我聽見了你和我女兒的談話，你是在和我女兒談戀愛吧。我告訴你，我非常不滿意你，你是肯定進不了我家門的，你死了這條心，趕緊和我女兒分手。”

“我的女婿只能是夏川影視的總裁淩言然。”

紀承平酒還沒醒，就被秦越澤一頓貶。

秦斯斯買了藥，及時過來：“爸，你怎麽來了？”

秦越澤對着秦斯斯也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門：“要不是我來華城看你，你談戀愛了，我都不知道。”

“我告訴你，你肯定不能和他談戀愛。”

秦斯斯只想趕緊讓秦越澤先離開，解釋道：“沒談，沒談。”

她眼疾手快，把藥塞到紀承平的手上，給他個眼神，示意他離開。

秦越澤不滿道：“你可不能唬我，我剛剛都聽見了。”

秦斯斯強調：“沒談。”

“走啦。”秦斯斯最明白不過秦越澤的難纏，拐着秦越澤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只留紀承平一個人在原地，注視着兩人離開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晦暗不明。

他看錯了。

秦斯斯和那群人都一樣，也是攀附權貴的人。

——

兩人還沒上樓，樓下昏暗處，響起熟悉的聲音。

“斯斯。”

秦斯斯扭頭看過去，淩言然站在路燈明滅處，身子一半浸在陰影中，人漸漸從光影中走出來。

這一個晚上的，怎麽一茬接着一茬來。

淩言然先向秦越澤點頭道：“伯父，我有事情和斯斯聊，您方便……”

淩言然話還沒說話，秦斯斯就被秦越澤推了出來：“你們聊，你們聊，我才不會打擾你們小年輕聊天呢。”

秦越澤的自動退避，給兩人聊天的空間。

在昏暗的樓道處，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和兩人對視着，交換着在直接不過的目光。

淩言然先開口詢問：“你們分手了？”

秦斯斯：“不明顯嗎？”

他突然笑了：“明顯，但是我想從你口中聽見你們分手的消息。”

秦斯斯沒想到自己會變成刺向他的一把利刃。

許多時候，她都在想，如果，淩言然沒那麽喜歡她就好了。

秦斯斯也笑了：“淩言然，我和他根本沒有談戀愛，我故意騙你的。”

淩言然雙手插兜，沒有拿出來。

秦斯斯：“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同意他和我一起假裝談戀愛的要求嗎？”

“因為你，我害怕你，我讨厭你，我想讓你離我遠一點。”

淩言然宛若沒聽見一般，自顧自說道：“奶奶出院了，去看奶奶嗎？”

“畢傲娟也在。”

【作者有話說】

寧願痛苦，不要麻木。——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