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章

44   第 44 章

◎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斯斯, 你不能再逃避治療了。”

秦斯斯記得電流穿過她的頭皮，酥酥麻麻的觸感貫穿了她全身。

她的意識還不清醒的時候，就聽見了身邊不斷傳來交談的聲音。

“哎, 如果當初謹遵醫囑，說不定就不用這樣治療了。”

“一定要按時吃藥，藥物有副作用是正常現象, 不能因為工作連身體都不要了吧。”

……

那些聲音很近，似乎就在自己的耳邊。

她在病床上躺了許久後, 才逐漸能認人。

病床邊站了許多人。

她的意識太遲鈍了，那些人的身份都需要漫長的思考，才能認清。

她輕聲喚道：“淩言然, 淩言然……”

淩言然聽見她微弱的聲音, 立刻驚喜地貼上去。

她在他耳邊微弱地說道：“淩言然, 此後，我們橋歸橋, 路歸路。”

她的聲音很輕，在淩言然耳邊回蕩, 除了他，沒有人聽得見他們之間的對話。

秦斯斯說完後, 淩言然直起身子, 淡淡留下一句：“那你要好起來。”

他離開了病房。

病房中，大家關切地詢問，寒暄的聲音絡繹不絕。

淩言然靠在病房外的牆上，來往人潮湧動, 他像是個安靜的雕像, 思緒萬千。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身邊的段昀出門, 才到看見他還站在門口，段昀不由詢問：“淩哥，剛剛秦小姐說了什麽？你怎麽出來了。”

淩言然依着牆，醫院走廊的風穿廊而入，吹亂了他的頭發，他的目光黯然，破碎感和他身上渾然天成的貴氣，更引人側目。

明明是在意的。

明明是為她好的舉動。

還是被讨厭了。

淩言然垂眸說道：“挺不甘心的。”

還是不想放手。

段昀勾着他的肩，轉移話題：“秦小姐完成了治療是好事，慶祝她成功完成治療，淩哥一起去喝一杯？”

他被段昀帶着走了。

——

秦斯斯在醫院待了兩天後，就回家休養了，兩個月的時間中，畢傲娟只要到華城出差就來過來看她。

畢傲娟的許多粉絲從一開始她突如其來地宣布結婚，不可置信。

而後，聽聞了畢傲娟和華城公子席嘉木青梅竹馬情才動容，不過，還是有許多人嘲畢傲娟在事業上升期結婚，是棄事業于不顧，是個戀愛腦。

知道結婚後，畢傲娟沒有沉溺于家庭，投身演繹事業，并攜手新上映的電影斬獲大獎，畢傲娟的人氣再次達到高峰。

多項數據，更是讓畢傲娟為人氣和演技集一身的頂流，抗劇能力超強。

對着畢傲娟人氣一路高漲，她都是悄咪咪地來到秦斯斯的家裏，被秦斯斯說：“你現在每天都偷偷摸摸的。”

畢傲娟放下了菜品，摘下口罩：“我現在可是當之無愧的女明星！”

畢傲娟的火爆程度，現在去餐館要提前包廂，畢傲娟又是個八卦嘴碎的，還要提防着攝像頭，所以，就湊合湊合在家裏吃火鍋。

兩人分工明确，一個洗菜，一人切菜，畢傲娟唠嗑道：“你知道那個姓劉的影帝那個瓜嗎？”

“不知道啊。”

秦斯斯也知道，雖然畢傲娟八卦，但是她從來就不吃假的瓜，她在娛樂圈和資本兩頭都有權勢，所以，所有的瓜都是一手的真實的。

畢傲娟立刻喋喋不休地介紹：“我和你說，他和他老婆上夫妻綜藝不是爆了一波熱度，後來，女星身上有傷，網絡上就瘋傳他家暴毆打女星，其實不是的，他和女星兩人背後有資本，女星原先和那個資本大佬的孩子談戀愛。”

“資本為了讓女星和他孩子分手，就給她錢，給她砸資源，和女星達成協議，給女星安排劉影帝結婚，讓他的孩子死心。”

“沒想到吧，不愧是演員，恩愛都是可以演出來的。這回曝出劉影帝家暴事件，其實根本就是莫無須有的事情，一方面是給女星漲熱度，一方面是要把最近電視臺醜聞熱度壓一壓。其實他們倆完完全全就是資本的工具人。”

秦斯斯驚詫，她沒想到這一家有這麽颠覆的一面，不過，她也經常聽畢傲娟說娛樂圈的大瓜，自然對娛樂圈的所有事情見怪不怪。

她也在衆多娛樂圈的瓜中，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要擁有行業濾鏡，一個人的公德和私德是完全分開的。

畢傲娟說完了這個驚天大瓜之後，見秦斯斯沒有反應，立刻說道：“我說得都是真的，你如果不信，你可以去問淩言然，那個背後資本聽說在夏川影視的對手公司股份。”

畢傲娟一着急把淩言然的名字說出來了，後知後覺地閉麥了好一會。

“我信的。”

秦斯斯收到了柳錦的消息，她加班要很晚回來，讓她先招待好畢傲娟。

兩人就先開動了，火鍋萦繞出熱氣騰騰的煙火氣。

畢傲娟：“對了，《臨》這部電視劇不是爆火，女主角火了嘛，聽說女主角之前有兩個月的休息時間，懷了一個男星的孩子，去東南亞打胎，把自己的孩子做成了小鬼。”

秦斯斯：“啊？”

畢傲娟繼續說道：“現在很多影視公司知道了這部電視劇爆火，就把電視劇爆火的原因歸在女星養小鬼上，讓自己旗下的藝人也去東南亞養一個。”

秦斯斯遲疑詢問：“你要養？”

“我才不養，我害怕。”畢傲娟撇撇嘴，“我讓人去東南亞那邊打聽了，所有養小鬼的明星，凡是有養的，我都避免和他們有合作。”

畢傲娟緊張兮兮地猛然回頭看一眼：“這神乎鬼乎的，我可太害怕了，說完，我都起雞皮疙瘩，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秦斯斯倒是淡然道：“行。”

兩人的八卦有一茬沒一茬的聊着，兜兜轉轉，秦斯斯的話題又回到了婚姻：“你和席嘉木怎麽樣，他沒欺負你吧。”

“沒，他哪能欺負我。”

秦斯斯喝水道：“總覺得你老不回家，要不就是進組趕通告，要不就是來找我玩。我還以為家裏有什麽兇神惡煞呢。”

畢傲娟拿着筷子戳着碗裏的肉：“沒。”

秦斯斯也看出畢傲娟似乎不想提起席嘉木，寬慰地說道：“不回家就不回家吧，不過，你如果受委屈了，要和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她急忙說：“那你好好的。”

“我還等着演你編劇的電視劇電影呢。”畢傲娟舉起酒杯。

“等我夠得上你的咖位，我一定向選角導演舉薦。”秦斯斯也舉起酒杯。

畢傲娟仰着下巴：“那我得是第一個，在我之前，你不能舉薦任何一個演員！”

“好。”

兩人一邊聊一邊等柳錦回來，柳錦回來後，放下了包：“事務所今天團建，我們一起去慶祝了我已經吃過一些了。”

秦斯斯明白，随着柳錦考取了CPA後，這些年，她又接連考取了ACCA，已經成為了事務所的合夥人了，日常會更加的忙碌，加班也是常有的事。

家裏兩間房間，秦斯斯和畢傲娟一間，柳錦一間。

那天晚上，秦斯斯找到了柳錦聊醫院的費用，她明白醫院的費用不便宜，便說道：“媽媽，醫院的費用我給你。”

柳錦說道：“不用，我用你的分紅抵了。”

“夏川影視的分紅嗎？”秦斯斯疑惑，她擁有夏川影視的股份，卻沒想到是柳錦将股份分發給她。

“事務所的分紅。”

秦斯斯疑惑：“？”

柳錦耐心地解釋道：“我先前在公司合夥人競争時，我手上的資金不足，當時，淩言然找上我，說是你在夏川影視的股權自有分紅，他又擁有對你股份的全權處理權利，就直接把這一筆撥給我了。”

“我能夠順利合夥，也有你的一份，分紅自然不忘了你。”柳錦笑說。

秦斯斯讪笑，也沒再多說，就回房了。

秦斯斯聽見了淩言然的名字有一刻愣神，但也沒多想。

她清楚地知道淩言然的許多行為是為了她好，但他對她産生的傷害也是确确實實存在的。

畢傲娟和秦斯斯兩人好不容易見一面，睡在一張床上，一直聊到了深夜才睡覺。

畢傲娟詢問：“斯斯，你回國後，還有接編劇工作的打算嗎？”

秦斯斯：“嗯，先休整一段時間，等到下個月就去見項目組。”

畢傲娟突然坐起來，正兒八經地詢問：“斯斯，我能不能問你一下，你現在對淩言然是一種什麽态度？讨厭還是不讨厭？”

秦斯斯明顯地感覺到，身邊人都對她的病情有所照顧，但是，談話之間還是難避免地聊起淩言然。

頻繁地聽見身邊人談起淩言然，有一種他已經滲透到自己的生活中，宛若深海中看見了斑斓的魚群，掠影美輪美奂，卻始終不能在深海久待。

她思考了片刻，談不上恨，更談不上愛。

秦斯斯疑惑：“什麽事情？”

畢傲娟也坦白地說：“算是一個他的倒黴事吧，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不知道以什麽樣的情緒告訴你，你能不能先和我說一下，你對他是不是讨厭？”

秦斯斯笑說：“你直說就好了，不用罵他。”

畢傲娟說道：“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葩事，夏川影視新項目貌似因為導演和項目組的原因，編劇集體帶着劇本消失。現在已經溝通好了演員，臨近開拍，沒有劇本。”

秦斯斯皺眉坐了起來：“什麽原因？”

畢傲娟聳聳肩：“還在調查，不過肯定是很過分的事情，不然不至于做到這個程度上。”

秦斯斯認可，業內編劇的地位太低了，常常出現編劇交涉中途被開除，全權負責劇本的總編被無端除名，劇集播出結束還不結算尾款的事件。

看樣子必然是項目相關人員把編劇逼急了。

現在無益于工作交差在即，項目員工集體離職還帶走了所有項目資料。

畢傲娟聳肩：“現在，只剩下了劇本初稿，就連二稿的所有文稿都被删得幹幹淨淨。現在，這個劇本可是個定時炸彈，那些編劇偏執又團結的氣性，說不定劇集播出後，原先的編劇會以著作名義踩續接的編劇。而且聽說，這一次事件還讓對手公司發現了，等到劇開拍到播出，肯定會用這個來黑劇。”

“雖然不是什麽大制作，但宣發都打出去了，有了《同僚》的成功，許多人都期待這原創劇本自制劇，淩言然肯定焦頭爛額了，活該，讓他不識人不清，用人不當。”

畢傲娟見秦斯斯半天沒有反應，才扭頭過來看秦斯斯的反應，遲疑了片刻後，她開口詢問：“斯斯，你要去幫他嗎？”

秦斯斯淡然道：“不去。”

他蓋上被子：“睡吧。”

畢傲娟聳聳肩，也窩回了被窩中，大半年沒有好好休息了，趁着現在的功夫，她要好好睡一覺。

漆黑的夜晚，畢傲娟掖着被子閉上了眼，而黑暗之中，秦斯斯的眼睛依舊亮着。

——

段昀的生日宴。包間中，燈紅酒綠的光折射着五彩斑斓的酒杯，躁動的音樂律動，紙醉金迷。

生日宴上躁動的音樂與淩言然格格不入，他坐在宴會的安靜一角，燈光明滅，一輪一輪地掃過他。

或是他矜貴不凡，讓他即使坐在了宴會的角落，也讓許多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可他絲毫沒有察覺，低頭專注地敲打着手機。

段昀随着躁動的音樂，舞到了淩言然的面前，勾着他的肩膀說道：“喲，淩哥到這了，還工作呢，不怕這燈光壞眼睛？”

淩言然始終看着手機上的工作彙報消息。

席嘉木勸說：“你別鬧他，編劇跑路的劇夠他處理一陣子了。”

段昀醉得昏沉：“啧，要我說你這宣發打得這麽響，編劇誰敢接盤啊。那些編劇能夠一起離開行事極端又團結的，不明白她們的訴求，萬一攻擊到接下來接盤的編劇，那編劇還在不在行業裏混了？”

“要不，你也別霍霍接盤的編劇，直接告了離開的那一群編劇，拿她們的賠償金，也算是虧得少一點。”

“我想到個主意，劍走偏鋒，讓秦小姐來？這無論對你但是對秦小姐都是個機會，你想秦斯斯出國這麽久，國內沒有作品，國外的作品也還沒播出，現在的她接不到項目，秦小姐熱心腸，也會願意幫編劇們一把的。”

段昀擠眉弄眼：“對你，也是個機會。”

“明知道是火坑，我讓她跳？”淩言然把段昀的手從肩上撈下來，推了他一下，嫌棄他的滿身酒氣。

段昀喝得醉醺醺，被他推得走路都趔趄。

席嘉木追加一句：“不一定是火坑。段昀提出的建議是個辦法，就看你怎麽處理了，如果處理得當，自然能轉虧為盈，秦小姐也能打響回國編劇第一槍，是危機，也是時機。”

席嘉木舉着酒杯一笑。

紅酒在燈光的折射下，發出璀璨的光。

透過酒杯，淩言然的神色黯淡：“你們憑什麽覺得她會幫我？她恨我還來不及呢。”

淩言然知情，這一件事情的發生對兩人而言都是機會，可想起秦斯斯才病房出來後，臉色慘白，身體虛弱時，第一時間，想的是和他徹底斷絕關系。

驕傲如他，竟然也從心底升起酸楚的自卑。

——

劇本沒得到解決，延後推遲了開機時間。

網絡上也有了本次事件的動向。

夏川影視的對手公司已經借着網絡将劇組遇到的危機，以暗指的形式發上網絡流傳。

不過事态誇張，許多人不信服。

秦斯斯帶着自己的作品約見影視公司。

她先前的作品本就沒有大熱大火，而現在國外進修，電影的保密期，變成了她漫長的空檔期，加上檔案調查的焦慮症。

她本是可以以夏川影視股東的身份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可她初心不改，不想利用關系和捷徑，讓她的編劇就業形勢面臨重重壁壘。

秦斯斯又走了兩家公司，拿着作品下樓時，馬路上一聲鳴笛。

秦斯斯遙遙一望，拉博基尼的後座降下了車窗，隔着馬路，她和淩言然的視線短促地相交。

兩人的神色中都透着一絲疲态，各自清楚對方目前的處境。

秦斯斯也了解淩言然這樣高傲的人，是不會拉下面子，是請她幫忙的。

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和他有牽扯。

秦斯斯抱着文件，輕輕鞠躬，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她離開了。

一條馬路，飛馳的車流，淩言然的目光緊緊追随她離開的背影，他在明白不過秦斯斯的離開就已經意味着遠離和拒絕。

【作者有話說】

有關娛樂圈的所有情節，都是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