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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沖…沖啊!不要怕!為了我們冰原上的同胞…為了至冬的女皇陛下!”
——可是,可是,那個維系者…!我親眼看到祂把九小隊的人…求你了隊長,我們打不贏的,隊長,隊長!讓大家逃吧…
“逃?往哪兒逃!?我們的身後,腳下,就是至冬的皇城,就是至冬的人民!我們站到這裏,就沒有逃跑可言,沒有退路可言!十小隊的戰士們聽令,不許退!一刻也不許後退!
——隊長!?丹尼爾隊長!!——混蛋女人,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操縱隊長的屍體…!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始終無法近祂的身!?這些火焰,這些雷電,為什麽一刻都不肯停歇?我們必須為執行官大人争取機會…沒有時間了!十五小隊,還活着的,還能動的,和我一起!沒有雙臂就用雙腿,沒有雙腿就用牙齒,跟我沖!我們殺了她!!!”
——殺了天空!殺了天空!為了至冬的百姓!為了我們的女皇!!
“長,官、,我們已經……咳,哈啊——幫您破、開了封鎖——嗚嘔…,您,您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去幫助女皇大人,長官,,啊…啊……好痛…不要……”
——長官,別回頭,向前沖!咳…不要看我們!我們不會死,我們都是至冬人,我們只會死在冰冷的雪原,天空從來不是我們的歸宿!”
“長官,你要活下去,只要你記住我們,”
——我們從未犧牲。我們便是英雄。
……!!
達達利亞從夢境中驚醒。
他猛擡右手,大口喘息,渾身顫抖。
而摩拉克斯正握着達達利亞的右手,扭身看着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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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夢境,方才的體驗,更像是深處的記憶被迫重現。達達利亞一時有些愣神,他只記得自己握着屬下的手,聽他咳血,講話,然後,看他被天理的詛咒化作石塊,凝固,哀嚎,碎裂……再然後,自己不斷向前跑,向前跑,踏過所有弟兄的殘肢,屍體,終于來到了女皇和天空的神座面前,接着,接着……
“你還好嗎,達達利亞?”摩拉克斯扶住達達利亞顫抖不已的肩膀。
達達利亞回過神,卻沒能發出聲音。我還好嗎?如此簡單的問題,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青年一直在告誡自己,要用最輕松的态度,對待天空島上的經歷。再壯烈的失敗,也不過是既定的結局,而一切的一切,都會被自己用一場盛大的戰鬥順利解決。
可是夢境不會騙人。人類記憶最深處的恐懼,憤怒,絕望,從來都不會騙人。好是什麽?不好是什麽?他的至冬,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他的女皇大人……那場戰鬥的最後,他一直不肯回憶的過去,他們的生命,他們的死亡,他們的未來……
最後的最後,在被女皇大人推下天空的瞬間,女皇大人的性命,至冬國所有人的性命……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冬妮娅,安東,托克……他們,
“…啊、”達達利亞剛一張嘴,便再也無法發聲。
半晌,神明擡手,輕輕揩去青年流下的淚水。
“看來,是很糟糕的夢境。”說着,摩拉克斯用掌心輕拍達達利亞的臉頰:“清醒一點,已經沒事了。稍等,我喂你喝藥。”
留雲為達達利亞準備的三副珍藥早已煮好,一直在小鍋裏溫着,以免降溫,失了藥性。摩拉克斯盛了一碗,拿起調羹,放在嘴邊碰了碰,确認藥性溫和,适合人類,才端過來,坐回達達利亞身邊。
大概有仙家法術加持,加之璃月萬物皆可入藥,這副湯藥的顏色十分微妙。說黃不黃,說綠不綠,甚至還帶了點紫色的熒光。剛從噩夢中醒來的達達利亞驚魂未定,只一瞥那碗中之物,就不很想喝,緊緊抿着嘴。
“哦,此藥不苦。留雲見你是羅剎人,特意從理水處取了些琥牢甘草,雖多加一味,但反而讓藥性溫和,不妨事的。”摩拉克斯把調羹往前遞了遞。
僵持片刻,達達利亞還是張開嘴巴,乖乖地喝了一口。
好在璃月醫術的确可信,此藥雖顏色怪異,可甫一咽下,達達利亞立刻感到一股暖流直通身體,帶着淡淡的仙力游遍全身,很快便驅走了血管裏揮之不去的惡寒。
“……謝謝。”達達利亞低聲說。
“有效便好。”見達達利亞神色和緩些許,摩拉克斯再盛一勺,放在嘴邊輕輕一碰,感到溫度合适,再遞過去:“這本是為夜叉調制,專門抵禦邪魔侵蝕的烈藥。不過,留雲心細,早已為你把藥性減緩了不少,如今看來,的确合适。待你明日身體好些,不妨親自向她道謝。”
把小小一碗藥都喝進肚子,達達利亞感到輕松了不少。之前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沒有了,青年長舒一口氣,半卧着靠向床頭,難得地沉默。
達達利亞不說,摩拉克斯也就不問。神明不再扭着身子工作,而是坐直身體,專心致志地批起折子。夜深了,大殿的燈火已被滅去大半,只留一盞桌上小燭,将祂的側顏映得暖黃一片。深棕色的筆杆在摩拉克斯的手中停停動動,歸終送他的研墨機巧也沙沙地工作不停。這場批閱,似乎還要很久。
一雙手握向了摩拉克斯的脖頸。
嘎達。嘎達。達達利亞皺起眉,感覺自己并不是在按摩一個人類的頸肩,而是在盤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好在摩拉克斯的筆觸也沒有受此影響,神明并不回頭:
“好些了嗎?”摩拉克斯的聲音輕輕。
“嗯……謝謝。”達達利亞應道。夜深了,空蕩蕩的寝殿只他二人,但青年的聲音依舊很輕,夜晚有讓萬物安靜下來的魔力:
“我好像……又昏過去了。這次也是因為奧賽爾嗎?”
“是。奧賽爾乃漩渦之魔神,本是外海之物,其性情乖戾孤僻,實力更是深秘難測。自其出沒雲來海域,我未曾見其與任何魔神有過交流,也不曾見祂為任何人類提供庇護。但想必,祂早已投身這場戰争,否則不會如此頻繁地出現。至于瑤光灘這片海域的舊主,大概早已被其斬殺吞噬,而你今日去清理的那些海獸,正一群是失去首領,不願歸順之物,不得已,才跑來陸地,尋求庇護…”
摩拉克斯說着,又以筆着墨,并不停歇:“誠然,我未想到奧賽爾的勢力已經擴張至此。你今日擊殺海中之物過多,又沒有在天黑之前趕回服藥,難免會受到奧賽爾的影響。”
“原來是這樣。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達達利亞輕笑一聲,轉而捏向摩拉克斯的肩膀:“要解除詛咒,把奧賽爾殺了就可以了吧?”
“不,魔神的詛咒是絕對的,即使死亡也不可逃離,只有漫長的時間可以緩解。但…除了時間,若你從此遠離深海,詛咒便再不會影響到你,甚至會成為你的助力。”說到這裏,摩拉克斯轉頭看向達達利亞,語氣緩緩:“比如…前往海浪觸不可及的地方。”
“海浪觸不可及的地方…天空?”達達利亞愣了一下,“啊,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将深海的詛咒…帶向天空?”
至此,摩拉克斯不再回答。身為天空秩序下的魔神,這樣的提示已是逾矩。他回過頭,将寫好的折子放到一邊,又抽出下一封,繼續審讀。
“這也是,鐘離送我來到這裏的原因嗎?”達達利亞喃喃地,皺起眉:“所以,這真不是他随手做出的決定?”
“我不知未來的鐘離作何打算,卻知摩拉克斯從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說着,摩拉克斯話鋒一轉:“那麽你呢。天空對你來說,究竟是必須奪回的榮耀,還是一場無可避免的噩夢呢?”
達達利亞啞然。
他知道摩拉克斯在說自己剛才的夢境。
他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麽嗎?應該不知道,神明大人只是知道自己剛才做了噩夢。可是這種事真的要和摩拉克斯說嗎?達達利亞并不是糾結之人,只是有些想法,若不是被詛咒牽連,不得不從記憶深處喚醒,他這輩子都不想提起。
那片天空,那場戰鬥,那些與自己一同飲酒,高歌,交談家人與美食的兄弟們……
【大人,不要回頭……您記得我們,您只要願意記得我們,我們就同您一同戰鬥下去…!】
【沖!向前沖啊!為執行官大人撕開沖鋒的口子!不要畏懼死亡,死亡從來不是我們生命的終點!執行官大人會帶着我們一起戰鬥…屬于北國的白銀榮耀與我們同在!】
“……”
大概是見達達利亞久久不語,摩拉克斯想回頭看他,但被對方按住了脖頸。
“你…不要回頭。”達達利亞松開了手。他低下頭,呆毛頂到摩拉克斯的後背:“我要靜一下。”
久久久久。
“何苦忍耐。我不取笑。”摩拉克斯輕聲說道。
“不,不是這樣的。只是今天那一幕,很多人在沖鋒,我卻沒能射出那一箭。那一幕實在是太相似了…明明我可以最後一擊,但女皇大人把我從天空上丢了下來,讓我從那裏逃走了…!”達達利亞說着,一把握住摩拉克斯的雙臂,緊緊緊緊:
“戰士們說,我會記住他們的名字…讓我帶着他們的名字戰鬥下去。哈哈…可那又如何呢?我知道,身為戰士,争鬥與死亡不可避免。我知道他們從來都不是弱者,我也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但是我卻沒能…!”
達達利亞死死咬住了嘴唇。
摩拉克斯不再說話。
他只是回握住達達利亞的雙手。比達達利亞握得還要更緊一些。
“再強的戰士,也會為同伴的逝去悲傷,這絕非軟弱。況且,巴納巴斯給了你選擇的機會,而你,堅定地選擇了戰鬥。”
“…哈哈,”達達利亞幹笑兩聲,一抽鼻子:“當然要戰鬥。我怎麽會不戰鬥?我要把那些痛苦,那些弟兄們荒謬慘痛的死亡,還有我的家人,以及這份被迫成為逃兵的屈辱,都連本帶利地向天空讨回來…!”
“我當然要殺了天空。”達達利亞說着,看向鐘離的背影,聲音低沉:“哪怕被詛咒千年……我也會不遺餘力地,殺死這片天空…!!”
“好。無需畏懼,達達利亞,記得我說過的話。”
摩拉克斯颔首,聲音同背影一樣篤定。
“——千年而已,何須在意。吾必将護你無虞。”
——今夜,皓月當空。
一雙人影立于空地之上,各執一端,隔出一個正圓的距離。
風吹過二人之間,拂下幾片銀杏。深秋已至,有寒意染上了達達利亞的雙刃,于月下隐隐發亮。
“首先,你要明白何謂‘岩’之力。”
話畢,一柄烏金色長槍緩緩幻形于摩拉克斯的掌心之中,金光奪目。
達達利亞立刻睜大雙眼,這還是他第一次看清貫虹之槊的全貌。這就是那柄能夠氣貫長虹,撕裂深海漩渦的岩王之槍嗎?可還未待青年看得更清,摩拉克斯已将槍于身後旋轉一周,由左手持換右手持,向前一遞,槍尖映月,直指眉心。
“這便是我的武器。我想,你也許見過。”
“鐘離的話,的确用過這樣的槍。不過好像不太一樣…”談及戰鬥的領域,達達利亞便饒有興趣地回憶起來,“好像比你這個小一點?重心也不太一樣,沒有你這個這麽向前…”
“若是未來的鐘離,想必無需如此刻的摩拉克斯這般,殺伐用張,征戰無已。你的眼力不錯,能發現這些很了不起。所以,”
說罷,摩拉克斯收槍點地,左臂擡起,以手背對向達達利亞:“今夜——望不吝賜教。”
達達利亞俯身,再次握緊手中的岩刃。和流水的感覺不同,岩制物過于沉穩,堅硬,握在手裏滿是踏實的觸感,但也缺少變通,不夠靈活。
這是他要适應的,也是今夜的課題。
戰鬥在沉默中開始。青年毫不猶豫,取直線突進,見摩拉克斯有振槍之意,立刻猛地向上跳起。
但摩拉克斯只穩穩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将貫虹繞腰身半圈,背手持住槍鋒,正手以槍尾上挑,攔下了達達利亞的劈砍。
“槍尾?你怕傷到我?”達達利亞與摩拉克斯對上,一邊發力一邊笑道,“是不是有點太瞧不起人了,鐘離先生?”
雖然被叫了未來自己的名字,但摩拉克斯并沒有反駁:“我從不輕敵。”
“——更何況,對手是你。”
“什、”
忽地金光一閃,借着達達利亞的這股力,摩拉克斯猛一轉槍,金色槍鋒立刻劃土而起,攜風掄向青年毫無防備的側方。
但是這樣的攻擊不足為懼,達達利亞立刻縮身作防,重心下壓,順便一腿掃向摩拉克斯的雙足,可那柄烏金貫虹就像是預知了對方的下一個動作,借着剛才的那股蠻力,旋轉突進一刻不停,攔住了達達利亞的攻勢,直到槍鋒再一次砸向達達利亞的腳背,青年被逼地猛向後退。
“你在借我的力?”達達利亞從地上站起來,明明是被破招,卻笑得更開心了:“哈哈!真有意思!”
“你領悟得很快。”摩拉克斯說着,忽地擡腿,将不斷旋轉的貫虹踢向夜空:“好,我現在沒有武器了。你且攻來。”
“喂喂,小瞧人也要有個限度!”
達達利亞嘴上這麽喊着,但心裏不覺惱怒。戰鬥永遠可以催生青年的狂喜,他一并手中岩刃,試圖化出長槍,卻未能成功。岩的變化能力相較于水還是太弱了,達達利亞當機立斷,把其中一柄短刃跑向天空,試圖将那随時可能回旋墜落的貫虹擊偏軌道,卸去部分力量,再剩一柄短刃以反手握緊,猛地向前沖去。
達達利亞的速度極快,岩刃也如流星一般,直搗摩拉克斯的喉門。但摩拉克斯只向旁移步,雙腳完全不離圓弧半分,他豎臂于側,似乎要格擋住達達利亞的攻擊,卻只虛晃一招,反而猛地抓住達達利亞的雙臂,借着對方的沖勁兒,一個旋身,将其甩向天空。
随後,摩拉克斯伸平單臂,輕輕一握。
那絕非人類可以使出的力量,只這一擊,大地立刻沿着長弧碎裂,大圓之內,群岩俱裂,達達利亞已然失去了落腳的地方。
但這依舊不是什麽難以招架的招術,達達利亞是戰鬥經驗過于豐富的執行官。他耐心地等待着半空中的岩刃與貫虹堪堪相接,只聽叮的一聲,那是自己所造的武器不夠結實,被對方的武器砸裂,崩壞的聲音。
可它卻沒有碎落消散,而是化作了細小的金針。
就是今日下午使出的那一招。而且,岩刃可以比弓箭裂出更多的金針。
接着,被摩拉克斯甩飛的達達利亞借着這股力,一把握住半空的貫虹,瞄準片刻,向下用力擲去。
摩拉克斯眯眼片刻,只一歪頭,那沖着自己面中而來的長槍便刺入他身後的整地,沒土極深,槍尾嗡嗡震顫。
青年以極快的速度,如逆光之雷,同貫虹一齊來到了神明的面前。
那一刻的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只見達達利亞手握短刃,雙眼如無光深海,他的身後是極明極亮的月輪,而那月輪周圍,便是細細密密的無數金針,已然是風雨欲來,蓄勢待發。
“嗯。用自己和手裏的岩刃防我向兩側躲閃,再用已處于你控制範圍之內的貫虹防我向後跳躍。你要我正面承下這漫天的千本,是很不錯的戰術。”摩拉克斯颔首,
“但……”
說着,摩拉克斯突然蹲身,擡掌,以馬步向前,一舉猛擊達達利亞的下颚。借着對方被自己掀翻的空擋,神明沿圓弧疾走三步,旋身踢出身後的貫虹,握緊,以槍杆痛擊達達利亞的背部,防他借勢空翻。
顯然,青年也并不含糊,他已經有了下個對策,但摩拉克斯已經再次持槍,槍尖挑住達達利亞的執行官绶帶卡扣,猛地一擡,控制住他最後的行動,将他置于這漫天金光之下。
“這些…裝飾,若今後無十成十的把握,摘去也…”
話音未落,達達利亞立刻背手,橫刀斬去飄揚于身後的绶帶,毫無猶豫。
若是舊日的榮耀已成為今日的阻礙,縱使是無上的榮光,也可以舍棄……這便是你的覺悟嗎?摩拉克斯微微颔首。
但更令摩拉克斯感到有趣的是,那并不只是青年的逃命之舉。在绶帶即将随風飄去的一剎,達達利亞一把将其攥住,猛地抻平,借着摩拉克斯将自己挑起,而把持槍重心向後移這個時機,用绶帶将貫虹的槍頭,向下用力地一壓!
神明發出了今晚的第一聲輕笑。
貫虹被達達利亞從摩拉克斯的手中撬動,青年一把攥住了那把武器。他立刻擰身,用盡全力,向天空一掃!
即将刺中二人的金針被這股槍風逼退,徹底失去了力量,七零八落地消散了。但是戰鬥顯然沒有結束,達達利亞腳下的土地已經被摩拉克斯搗爛,并不能站穩太久,而圓之外的空地,顯然又被摩拉克斯封的極死,無法突破。若是身陷碎岩之間便麻煩了,在腳下土地即将進一步崩落的瞬間,達達利亞一轉長槍,将槍尖插入兩塊碎岩之間,猛地向上躍去。
摩拉克斯擡起頭。
月色之下,達達利亞已穩立于貫虹之端,俯視着自己。
明明只是一個人類…呵。
有風吹過二人之間,青年身後那副一直随風飄蕩的紅绶帶已經沒有了,只有耳邊那粒紅寶石墜子依舊閃亮,在月色下隐隐灼目。
“是我輸了。”
終于,達達利亞嘆了口氣。他看向摩拉克斯的雙腳:“你甚至沒離開那個圓。為什麽?”
“你是個聰明的戰士。”摩拉克斯并不答。
“嗯…”達達利亞也不跳下長槍,蹲下身思考了一會:“的确。如果你跳出圓,我的戰鬥就會範圍會變得更大,你就沒法封住我的行動。”
“誠然。”摩拉克斯颔首,面具之下依舊沒什麽表情,可語氣中有着贊許:“你以靈活的戰鬥姿态和速度見長,但所謂戰鬥,目标只有一個,你要殺我,便必須要靠近我。與善用流水和雷光的你比拼速度和靈活并非上策,我乃岩主,此所謂以不變應萬變。”
“以不變應萬變…這,就是岩的力量?”達達利亞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但,怎麽聽起來有點像給自己歪打正着找借口…”
“哈哈。你是掌握星海之力的人,不習慣這樣的戰鬥,情有可原。身為岩的化身,我固然可以變幻出諸多武器,但武器再多,也決計不能同流水和落雷那般變幻莫測,随心所欲。我不能給予你曾經擁有的力量,卻可以将這份的體悟與你分享。”
摩拉克斯說着,一擡手,那些碎岩便有意志似的浮動起來,連同貫虹一起。達達利亞立刻跳了下來,見摩拉克斯再一揮手,原本碎裂成渣的岩塊都紛紛落回地面,鋪平融合,碎裂不堪的大圓又恢複如初,就像剛才那驚天一擊沒有發生過。
一個完整的,巨大的圓。
“岩元素乃此間最為穩定的元素。你要明白自己的武器是世間最堅之盾,亦可作世間最鋒之矛。”摩拉克斯看向達達利亞,“不再想着如何利用多變的武器取勝,學會利用岩的特性,改變自己。”
達達利亞開玩笑地抓了抓身後被自己斬斷的緞帶:“改變…這個算改變嗎?”
“哦…看來你對這身衣服很是看重,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摩拉克斯輕笑着搖頭:“嗯,待明日…”
“不用,我就是開個玩笑,這沒什麽大不了的。”達達利亞笑笑,把半截緞帶甩到身後,“你的意思是,我要明白我已經擁有了比萬物都要堅硬的元素之力,所以我不必再考慮在戰鬥中更換何種武器,而是考慮我和對手之間的差距,借他的力,拆他的招,将敵人拉到我的圓之內,再一舉擊穿——是這個意思吧?”
還沒等摩拉克斯回答,
達達利亞忽然抱住了摩拉克斯。
晚風漸歇,月色無言。在二人無聲的擁抱之中,此間天地的銀杏簌簌落下,今年的秋天,馬上就要過去了。
“謝謝。摩拉克斯,你知道…這比之前的一切安慰,諾言…都讓我開心。”達達利亞輕聲說:
“我…好像離目标更近了一點。謝謝你…”
但,摩拉克斯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這世間從來沒有人這樣對過他…又或者說,這世間從來沒人敢這麽對他。
于是他就這麽傻站着,被達達利亞這樣抱了很久很久。久到達達利亞自己先松開了,有點尴尬地撓撓臉:
“哈哈,一時間有點激動,打上頭了,你別在意。走吧!回去洗個澡。你那大殿有浴缸吧?呃,你知道什麽是浴缸嗎?”
摩拉克斯啞然。
久久,終于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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