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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挂斷電話後,喻寧澤懊悔得幾乎一整個晚上沒有阖眼。他覺得他要麽是瘋了,才會在半夜十二點給女下屬打電話,不然無論如何都不能解釋這個過于荒唐的行為。
雖然不管怎麽看這都像是一個無限接近于騷擾的舉動,但他可以對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任何奇怪的想法。只是他覺得他要是今天不打這個電話,可能一個晚上都會糾結于是否應該請她吃飯并且賠禮道歉。
不過最後也算殊途同歸就是了。
他回想着電話裏池夏那副嗯嗯啊啊,模棱兩可的模樣,感覺自己行為的混蛋指數又上升了幾分。
但至少,她答應了。如果他沒理解錯那句:“好吧。”的意思。
第二天,如往常般,喻寧澤拿着一杯冰美式踏進公司的大門時,居然破天荒地在運營部所在的樓層停留了片刻。
他三分漫不經心地從窗邊路過,頗為不自然地放慢了腳步,還時不時用餘光探尋着裏面的光景。
這番比深夜闖入行竊的小偷還多的小動作引起了正準備踏進辦公室的付晟的注意。
作為堂堂運營部經理,他自然不可能把喻寧澤如此詭異的舉動簡單歸類于他一時興起,在他的認知中,上司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付晟簡單頭腦風暴了一番,立刻迎上去獻上笑臉,“喻總監,一大早來我們運營部有什麽指示嗎?”
聽到這句話後,喻寧澤環視運營部辦公室的目光變得冠冕堂皇了起來,但他發現不管他的視線如何搜尋每一個角落,都無法捕獲自己所要的目标。
“池夏......”他清了清嗓子:“她今天沒來上班嗎?”
此話一出,如寒冬裏灌進衣領的一陣冷風,讓付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池夏啊池夏,怎麽老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明明平時從不遲到的人,居然剛好在喻總監“視察”的時候沒了影子?運營部前幾天剛被訓了一頓,她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他絕望地閉上眼,在心裏問候了一遍池夏的祖宗十八代,随後壓低了聲音回答:“池夏她今天早上有點事,可能要稍微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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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心裏再多埋怨,但池夏畢竟是運營部的一員,這點鍋付晟還是知道要背的。
他擡起眼,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喻寧澤的表情,只見他抿了一口手裏的咖啡,并沒有多說什麽,臉上一如既往地雲淡風輕。
看起來,居然意料之外的平靜?
像是為了緩解尴尬,付晟幹笑了一聲,問:“喻總監找她有事?要不等她來了我讓她去辦公室找您?”
“不用了。”喻寧澤擡了擡手,“你忙去吧。”
付晟連忙點了點頭,正想轉身,便感受到一陣濃烈的香氣伴随着尖銳的腳步聲彌漫在空氣之中,将他的動作硬生生拉了回來。
即便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是誰,他的心中又湧上一股絕望。
緊接着,幾乎能滴出蜜來的甜美聲音同時壓垮了付晟和喻寧澤的眉毛。
“阿澤哥哥,你怎麽這麽早過來這邊啊?是來找我的嗎?”
付晟別過頭去對着白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随後走到葉希身邊,正襟危色道:“今天喻總監過來視察,你還敢遲到,還不趕緊進去工作。”
葉希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什麽嘛,也就遲到了五分鐘而已。”
在她的最後一個音節落地後,喻寧澤的眉頭肉眼可見地愈發緊鎖,“什麽叫而已?”
“葉希!”付晟趕在大戰一觸即發前打斷了喻寧澤的對話。
在職場摸爬滾打多年,付晟在別的方面說不上是精英,但看人臉色這方面,公司上上下下還真是沒有能比得過的。
于是他早已看出,喻寧澤今天心情不佳。
說不佳可能有點籠統,準确來說,應該可以稱為煩躁?
在這個時候被他抓住把柄簡直就是自投羅網,于是,經過短暫的利弊分析,付晟決定舍棄掉葉希的心情,先安撫好喻寧澤再說。
他轉過身,厲聲責備道:“葉希,你既然來Halo實習,就是我們這個大家庭的一員了,當然要遵守公司的規章制度,別說五分鐘了,就算遲到一分鐘也是遲到。”
可葉希卻充耳不聞,只用一個撇嘴回應了付晟,随後小跳着上前,拉着喻寧澤的衣袖撒嬌道:“阿澤哥哥,我們中午一起吃午飯吧,我聽說公司旁邊開了一家很不錯的brunch,可出片了!”
付晟見狀,心中萬般思緒難以言表,他強忍着想要扶額苦笑的沖動,硬是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喻寧澤将衣袖從葉希的拉扯中解救出來,沒有回應她的邀請,只和付晟點了點頭,随後便留給二人一個匆忙離去的背影。
葉希吃了癟,自然也沒有好臉色。她踩着那幾近八公分的高跟鞋狠狠地跺了下腳,“哼”了一聲,轉身走進辦公室。
付晟搖了搖頭,感覺這一天的精力都耗在這個早晨了。
-
池夏确實遲到了。
當她睜開朦胧的雙眼時,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大大的“8:00”。
她一邊手忙腳亂地穿着衣服,一邊發消息同蘇奕暖一陣哀嚎,卻在滿屏的綠色後得到對方的一條回複:“不賴我啊,我叫你八百遍不止了。”
池夏當然知道這不能怪蘇奕暖,冤有頭債有主,就算要怪,也只能怪那個大半夜給人打騷擾電話的喻寧澤。
她都不知道他有什麽毛病,為什麽會選在這個時間給人打電話,難道他就這麽确定對方沒睡嗎?不至于吧,現在年輕人的作息都這麽陰間嗎?
總之,在聽到對方說想邀請自己吃飯時,池夏完全是懵的狀态。
雖然當時是含糊地應付了過去,但放下手機再次躺回被窩後,她的腦袋裏循環播放着喻寧澤的話,如同魔音一般遲遲不肯散去。
她拆解着他的每一個字,甚至連音調都反複品味了一番,試圖從中琢磨出他的意圖和目的。
但可惜的是,胡思亂想除了讓她瞪眼到天明外,并沒有帶來其他的收獲。
于是池夏直到淩晨四點左右才終于有了睡意,也就間接導致了她的遲到。
剛走到辦公室坐下,付晟便走到她的桌前,伸出手叩響了桌面。
池夏自知理虧,低下頭躲避着對方的視線,看起來活像一只呆頭呆腦的倉鼠。
付晟猶豫着,最終還是開口:“池夏,你老實說,又惹什麽事了?”
突如其來的提問打得池夏一個措手不及,她甚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到底指的是哪件事。産生這個想法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最近确實是太不順了,急需去廟裏拜拜。
于是她仰起頭,用一臉無辜的表情問:“您指的是哪件?”
付晟怔了怔,深吸一口氣,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開口:“就在剛剛,喻總監到我們部門來了。大清早的,他來幹嘛?你有什麽頭緒嗎?”
池夏自然是沒有什麽頭緒。她想,公司那麽大,喻寧澤去哪裏都不奇怪吧,畢竟他是研發總監,說不定只是想跟進一下項目進度罷了。
她繼續用天真無邪的表情開口:“說不定喻總監只是随便逛逛呢。”
于是,付晟終于做出了扶額苦笑的表情,“你以為公司是菜市場呢還随便逛逛,喻總監哪次不是雷厲風行,沒要緊事怎麽可能來我們這裏。”
也是,池夏點了點頭。畢竟喻寧澤這種恨不得把一分鐘掰開當兩分鐘用的,一大早就到運營部确實很讓人害怕。
但......
“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池夏一臉困惑。
“怎麽沒關系。”付晟環視四周,随後俯下身用只有二人間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他一上來就問你在哪裏。”
啊——
她簡直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昨天晚上,喻寧澤說要約自己吃飯,結果今天一大早就來辦公室晃悠,這說明什麽?說明他肯定是要開除自己!
這個流程簡直是太熟悉了,池夏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在寝室的微信群裏看到過一模一樣的畫面。
一大早就過來是為了約談,吃飯吃的是散夥飯。
幾乎是萬念俱灰的狀态,池夏頂着灰暗的眼神,将臉轉向付晟,用沙啞的嗓音問:“喻總監他之前有開除過別人的先例嗎?”
這個提問過于勁爆,以至于付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他終于意識到情況後,立刻拉了把凳子坐到池夏身邊,神色焦急。
“什麽情況?你到底怎麽惹他了?我的姑奶奶你可別開這種玩笑,我們部門要是少一個人,那大家可都轉不開了!”
或許是不忍看到付晟這般卑微的模樣,池夏立刻擺擺手,安撫道:“沒有啦,我就随便問問。”
付晟松了一口氣,但轉念一想還是覺得蹊跷。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喻總監從不開人。”他抱臂道:“雖然他看起來兇巴巴的,訓起人來又恨不得手撕對方,但他的每一個行為都是為了公司考慮,所以......”
池夏伸長了脖子,湊到付晟跟前:“所以?”
付晟微微一笑:“如果要喻總監開你,除非兩種情況。”
說罷,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池夏面前晃悠,“一,你把公司賣了。”
緊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二,你把他賣了。”
池夏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似乎是安全了。
付晟看着她這幅神神秘秘的樣子,搖了搖頭走開了。
正當她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之時,手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傳來一陣緊湊的振動。
她收到一條短信,正是來自前一秒還帶給她無盡煩惱的那位。
池夏打開一看,短信內容非常簡單,只有一串地址。
下一秒,像是為了解釋一般,他又發來句:“下班來地下停車場H2區域找我。”
搞得跟特工碰面似的。
池夏本想回:“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但又不想跟他繼續糾纏,于是只回了句:“收到。”
或許是出于好奇,她将地址複制黏貼到地圖app,得到了一個準确的答案——一家從店名來看頗有格調的西餐廳。
于是她又去某點評網站輸入店名,第一個跳出來的便是。
懷抱着緊張激動的心情點進去,那欄頗為引人注目的人均消費令她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人均:1300。
是散夥飯吧!這絕對是散夥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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