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章
第 15 章
武三站在人群中招架不住這些姐姐妹妹們的熱情,她性子本就內斂,何況連跟自家親姐姐都沒這麽熱絡,因此頗有些不知所措,別人七嘴八舌的問,她一個一個回話都回不過來,但心裏頭卻并不感厭惡,甚至有些慶幸喜悅。
幸好今日賞花宴來的是她,更萬幸她賭了一把且賭對了。
也有一些世家的姑娘在另一邊沒過來湊熱鬧,可眼睛卻都是盯着這裏的。
“武姑娘,我們姑娘有請。”人群後清亮的一聲将有些失控的局面控制住,衆人不由讓出一條路,瞧見來人是馮大姑娘身邊的貼身侍女,都安靜了些。
武三胸口裏的心狂跳,表面不動聲色地跟着馮大姑娘的侍女去了閣樓。
那些沒過來的世家女兒,有一個穿着櫻粉的搖搖團扇癟嘴,“哪來的小門小戶也配如此大張旗鼓的張揚,還不是要被馮大姑娘煞煞氣焰,不然那些個不長眼珠的都湊上來,真當我們都是擺設了。”
一旁坐着的穿着木槿色衣裳的人聽到耳朵裏但也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悠悠地品了口茶,櫻粉姑娘看沒人搭腔也不自讨無趣,找個了借口走了,她走後人也陸陸續續散盡,只剩這喝茶的人和另外一個。
“你也這麽以為?”
聽到旁的人開了口,她才放下那盞茶,“不見得馮元清是如此蠢笨之人,何況那武家的也沒做錯什麽,禮數都在也并未喧賓奪主。不過我記得這個是個庶出地,武家嫡出的今日沒來。”
“那能是因為什麽呢,不過這武家的衣裳确實是我沒見過的款式,別說馮元清,連馮元潇那愛臭美的我也沒見着她穿過,難道是馮元潇愛美又扯不下臉皮問,所以借着馮大的名號把人叫過去?”
“說不定呢。”喝茶的那個對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略一點頭,福身後撤悄聲離去。
武三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日登上馮家的朱樓之上,她只聽過他人繪聲繪色的說這朱樓是那些世家嫡女的歇憩之地,在新陽縣,即便是六品朝臣之家的嫡出女兒,那也只有登上馮家大院的朱樓,才是新陽縣裏頭真正的世家小姐。
朱樓與下面不同,下面再熱,人若是站在朱樓上,涼風習習,心便靜下來了。
朱樓上的景色很美,可武三并沒有四處張望,見到馮家兩位性格迥異的姑娘規矩的行禮道:“馮大姑娘,馮二姑娘。”
相比馮二,馮大和善許多,輕擺手令下人收拾位置讓她坐下,“武三姑娘許久不見,聽聞武家妹妹染病不知現下如何了?若是病急不愈,馮家有診病多年的先生,可等賞花宴散後讓先生同你一并回武家給武妹妹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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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笑道:“多謝馮大姑娘惦記,武家感激不盡,武三在這裏替姐姐謝過馮大姑娘了,姐姐染了風寒現如今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姐姐怕來賞花宴給各位沾上病氣,因此讓我替她來。”
馮元清點頭,“我也是好久沒見到武家妹妹了,說來上次見到你應當是五年前了吧,令尊剛到新陽縣時帶着你與你姐姐一同來馮家時我們見過。”
武三心裏一驚,沒想要馮元清的記性竟這麽好,當年她父親派任新陽縣時,遵循禮數拜訪過馮家,只是一面之緣馮元清便記住了。
“武家妹妹同小時候大不一樣了,出落的更水靈了,我瞧着比這衣服上的花和外頭的花都要漂亮幾分。”馮元清笑道。
武三當即聽懂馮元清言外之意,“承蒙馮大姑娘誇獎,是我今日穿着這身衣裳蹭着賞花宴這些嬌豔花兒的靈氣了,外頭的鮮活的花可比我身上這些死物要漂亮。”
馮元清半掩嘴笑,“妹妹這說的,我瞧着你身上這花繡的可比外頭的花要鮮亮,這是你自己繡的嗎?我許久沒見過這樣的好手藝了。”
武三搖頭,“不瞞馮大姑娘,這件衣裳是我在一家布匹店裏面訂做的,那繡娘的手藝着實精巧,我見了第一眼便挪不開眼了。”
“哦?竟有這種手藝的繡娘藏在新陽縣是我不知曉的?碧珺最愛這些,為着碧珺我也沒少找些手藝不錯的繡娘,竟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武三站起身,讓馮元清更清晰的看到自己身上的繡圖,“并非如此,這繡娘是剛來新陽縣沒多久的,店面也比較偏僻,只是那繡娘不住在新陽縣裏,因此訂做衣裳自然會慢。”她想起來什麽,從懷裏拿出那塊雕花燕銜枝手帕遞給馮元清,“這是當時訂做衣裳時,繡娘放在一旁的手帕。”
一直沒吭聲的馮元潇見着這手帕,眼睛都瞪圓了,一把将手裏的團扇丢給侍女,湊過來跟馮元清一起看這手帕。
“這叫什麽工藝,我從未見過,一塊小小的手帕居然能做成這樣雕花镂空的。”馮元潇将手帕反複翻看,馮元清在一旁滿是好奇。
武三一瞧連馮家二姐妹都沒見過這種類型的手帕,兩人跟她第一次見到手帕時同樣露出驚奇的表情,回想自己那時的表現就頓時覺着沒那麽丢臉了,她說:“繡娘說這叫雕繡。”
馮元潇眼睛一轉想起什麽,讓身旁的侍女趕緊去拿她的胭脂來,罷了将白瓷胭脂盒包在手帕中又将四角提起,衆人這才驚奇地發現,這燕銜枝竟變得栩栩如生,白瓷胭脂恰好暴露在镂空處,像是燕叼着挂在枝桠上的瓷白包袱南去過冬。
“潇兒,快拿下來,莫把武妹妹的帕子弄壞了。”馮元清說。
馮元潇沒聽她的,說道:“姐,你瞧,這玩意結實的很,壞不了。真是奇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手藝,放眼整個新陽縣都沒能有除了我們第二個見過這個的人,我覺着碧珺姐姐估摸着也沒見過呢,我也要去買一個回來玩。”
武三姑娘何其聰敏,“這應當是店裏最後一個了,我問過繡娘,她說自己一人忙不過來,因此這種手帕基本不會再做了,這帕子我買回來也沒用過,馮二姑娘若是喜歡且不嫌棄,這帕子就贈與姑娘了。”
馮元潇自小嬌寵,想要的就要立刻得到手,若是尋常帕子她自然萬不會拿別人挑剩下的,可這塊不一樣!
那可是從沒見過的雕繡,碧珺縣主也不一定見過呢,那繡娘做不了,她可以拿回去讓碧珺縣主的專用繡娘陳娘子瞧一瞧,讓陳娘子給她做一塊出來!
馮元潇略加思索後一口應下,“好,那就謝謝武妹妹了!”
馮元清在一旁為這個驕縱慣了的妹妹頭痛,面帶抱歉的看向武三,“讓武妹妹見笑了。”
武三笑得甜,輕輕搖頭,讓人好感大增,“馮二姑娘能喜歡是我之幸。”
看來确實不是出自陳娘子的手藝,那便不存在問題了,馮元清之所以謹慎要弄清楚這件事那便是很多年前,碧珺縣主的專用繡娘還不是陳娘子,新陽縣某個小官因官場站隊問題被授意從碧珺縣主的穿衣入手,在縫制過程中下毒妄圖毒害縣主。
此事東窗事發後,那繡娘和小官畏罪自盡,碧珺縣主及馮元清都警惕再三,就是防止再出現這樣的事。
馮元清莞爾,“這繡娘手藝倒巧,我也想要去瞧瞧了,只是不知道這繡娘在哪家布店,又喚什麽呢?”
“在西坊市,繡娘姓燕,是個北地人,這些手藝應當是從北地來的,因此我們這裏沒大見過。”
幾人聊了幾句在武三告退後,馮元潇眨巴着眼還在那裏研究那塊雕繡手帕呢,馮元清則是思索半天開口:“你還記得幾年前延州城中那件滅門慘案嗎?”
馮元潇想了半頓才想起來,“記得,好像是整個延州最富的那家,叫什麽來着?”
馮元清皺起眉頭,“就是姓燕。”
馮元潇倒是半信半疑,“不能吧,主家數百口人都滅的幹幹淨淨,還能讓人逃命跑出來了?就算是,那也是旁支,燕家的旁支可不少,他們的地産都價值連城,每年沒少給京城上貢,旁支即便沒落也不會像這樣來這麽遠的地方做一個小小的繡娘,我瞧着也許旁支都不算,約莫是被贈與燕姓的外人。”
瞧馮元清還不說話,馮元潇放下手裏的東西,“姐姐,你就是想太多了,莫要多想了,那延州燕家被滅門也跟咱們沒關系,跟碧珺姐姐更是沒關系,她尋仇怎麽會尋這麽遠來而不是直接去複仇,你快別多想了,明日我要去碧珺姐姐那裏給她看看這塊精巧的小手帕。”
“碧珺姐姐一定會很喜歡的,我還要讓陳娘子給我做一塊一模一樣的出來,我才不要用別人的帕子呢。”
馮元清無奈,“你別老給陳娘子添麻煩,那是碧珺的繡娘,整日給你做東西算什麽樣子。”
馮元潇不高興的癟嘴,“哪有,碧珺姐姐都說沒關系讓我盡管跟陳娘子提要求,哼,等我以後也要找個專用的繡娘,只給我自己做衣裳,這樣我就不必去找別人的繡娘了。”
語畢,她靈機一動,“诶,我就可以雇傭這個繡娘啊!她既然說忙不過來,那我讓她只給我一個人做衣裳不就忙的過來了嗎!況且武三穿着的衣裳真的好好看,她做衣裳的手藝也是在的。”
說完腦袋上就被彈了個腦瓜崩,馮元潇吃痛捂着頭,“姐姐你幹什麽!”
馮元清說道:“你真是想一出來一出,你是縣主嗎你竟要跟縣主一樣,我看你就去她家做幾件衣裳就行了。”
馮元潇立馬開心起來,“我這就去!”
看着風風火火離開的馮元潇,馮元清無奈的搖搖頭,真不知道自己妹妹究竟何時才能長大,毛毛躁躁的模樣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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