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

第 47 章

是夜朗府，下人腳步匆匆敲響了門聽到裏面的應聲推門而入，在朗世子耳邊小聲說了什麽就退下了，朗疏容思索了一下告訴朗公。

“他們手下的爪牙沙幫的那些地痞強盜昨天夜裏突然被重創，應當是元氣大傷找他讨要補償鬧翻了。”

朗公不屑地哼了一句，“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跟地痞強盜沆瀣一氣，你做的不錯。”

朗疏容搖搖頭，示意并不是自己，他自己也不知曉這件事的發生，甚至連是誰做的都查不出來。

而此時深藏功與名之人早就在回新陽縣的路上了。

骨子從那天晚上看到程行雲像遛彎一樣回來就有點懷疑，可第二日看到那些完好無損的滿滿幾車的料子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下翻看确信東西一點沒出問題，反而是像看鬼一樣看程行雲。

程行雲皺着眉看她一只髒手把幹淨的料子翻來翻去，眼見着那只髒手馬上就要碰到背對着他們跟車夫講話的燕瀾身上，他終于沒忍住，使了個巧勁，刀柄輕松飛出去打開骨子的那只髒手。

骨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複又想到什麽賤兮兮湊到他身邊，“別這樣，以後我們就要擡頭不見低頭見了，總是臭着臉也不好是吧？”

程行雲觑她一眼示意警告，“老實點。”

然後骨子再怎麽挑釁他，他都不再搭理自己，百無聊賴的骨子覺得有點沒意思，一屁股坐在最後的馬車上，“反正是她把我帶走的，再說了我也是因為摻和你們的破事才落得這個下場，她理當對我負責！”

骨子自由慣了，乍一下被要求這些，并沒有安心的感覺，相反她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拘束感以及對未來陌生的恐懼，此時坐在這裏渾身上下充滿着焦慮感，說着話自然變得越來越煩躁甚至帶着些許的埋怨。

程行雲沒搭腔她反而有點越說越起勁了，直到程行雲打斷她。

她一直都覺得這個人不是什麽好人，除了燕瀾面前，他對誰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以及随時随地都會殺人的淩人氣勢，也不知道燕瀾究竟知不知道這件事。

“腦袋拎清楚點是誰救了誰，如果不是她那場大雨裏你不出三天就要橫屍街頭，不是她欠了你，是你欠着她，她把你帶回來是她善良想要救你，不是你在這裏無理取鬧的理由。”程行雲說的很不客氣，也沒必要客氣，骨子對燕瀾來說完全就是一個拖油瓶。

“嘴也放幹淨點，要是再讓我聽見你在背後胡言亂語，你這輩子也不必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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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行雲說完這句話就去前面找燕瀾了，骨子看他走向燕瀾想都沒想從車上蹦下來叫他，看着他們二人說着什麽，她摸着馬車的架子小心翼翼的看着燕瀾的表情和反應，沒發現燕瀾有什麽異常才松了口氣。

程行雲說的那些話在她腦袋裏過了一遍，她癟癟嘴嘀咕了一聲，不太服氣，但程行雲說的沒錯，那場大雨她之所以被人圍着按在地上打是因為一直奔波淋雨起了熱，體力不支被抓到。

接下來幹什麽都沒力氣，連着就被抓到了第二次，誰想到那些人居然真下死手，如果不是燕瀾她恐怕真不一定能熬過來，就算能熬過來也是丢了半條命。

三個各懷心思就這樣啓程前往新陽縣，一路上骨子都避免跟他們靠近在一起，就坐在車隊的最後，縮在角落，嘴裏叼着一根狗尾草看着路上的一切，直到雨停，風涼了些，直到進了新陽縣地界，她的眼睛才慢慢睜大。

新陽縣跟承州很不一樣，新陽縣随是縣，可一點也不比承州小到哪裏，但卻又跟承州天壤之別，她看着街邊花樣的小吃攤，路上奔跑嬉笑的孩童，來往的人都慢悠悠的。

不知走到了哪裏，車隊暫時停了下來，燕瀾在前面跟人交涉，她就抱着膝蓋環顧四周，眼前突然被舉來一個糖葫蘆，是個小娃娃，她第一反應便是做鬼臉想把小娃娃吓跑，但小娃娃沒跑，沒哭，反而說：“姐姐，不要哭。”

她愣愣的拿起那半根糖葫蘆，看着小娃娃笑嘻嘻的奔向自己的母親，女人在遠處聽自己的孩子說了什麽，母子二人沖着她招了招手笑着走了。

骨子摸摸自己的臉，一片潮濕。

燕瀾跟程行雲回到店裏剛把讓人把貨卸下，鐘鴻山急匆匆地跑過來，看到車尾的陌生面孔只是驚訝了一下便沒再多管，神色焦急。

“你終于回來了，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突然來了很多人來訂做東西，但是這些人怪得很，就挑那些比較麻煩的東西來做，耗時耗力，而且挑三揀四說店裏的布不好。”

“布不好？”

“對，要麽就說這個太貴要麽就說這個太便宜，還有要選的料子咱們的繡娘說壓根做不了那個款式，但他們說什麽都不聽，我瞧這一定是李記幹的。”鐘鴻山愁的這幾天都沒睡好，一個腦袋兩個大，繡房裏的繡娘也都是如此。

這樣高強度的環境下她們都有些受不了了，鐘鴻山怕再這樣下去恐怕有人會不幹了，但這樣就勢必會耽誤交貨的時間，正中下懷。

燕瀾疾步走進繡房，繡娘們看到是她回來都紛紛喊叫。

“掌櫃，你終于回來了，你瞧瞧這幾天給我們累的。”

“這真不是我們五個人能幹的活啊，我跟他們牛頭不對馬嘴，我怎麽說他們都不信，一口咬定就是我們技術不行做不出來，氣死我了，這我能讓他如意？”

大家七嘴八舌的埋怨，但跟起初燕瀾不在時的狀态截然相反，看到燕瀾回來都是松了口氣，覺得事情能解決了。

燕瀾先安撫了繡娘們的情緒，讓人把最近的訂貨單子交給她看，确實是有人有意指使，這些款式都是需要比較輕薄面料的衣裳才能做出來的。

霓裳最缺的就是這種便宜輕薄的料子。

若是用一樣輕薄的料子自然會覺得貴，若是差不多價格那便失去了輕薄且繡圖就會因此而進行變化。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定制地墊的，地墊是最為麻煩的，因為刺繡地墊燕瀾只在最新的冊頁上，多是定做衣裳的人，因此這是第一單地墊，且并沒有要求布料，只讓她自己發揮。

燕瀾問了鐘鴻山時間，算計着吳問雁從六安應當快回來了，李記恐是沒想到她還有這一手，那這些衣裳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還有一些款式恰好她從承州帶回來的料子可以補充。

至于這個地墊，繡娘們看到後都愁壞了，可只有燕瀾覺得這地墊來的實在是太巧太好了。

鐘鴻山覺得燕瀾是不是累壞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燕瀾笑，領着他去後院的倉庫那裏給他看這次從承州帶回來的東西，油布一掀，鐘鴻山将信将疑走上前，發現有不少都是承州的绫羅料，可這綢緞料...

他摸着幹澀，瞧着顏色還淡，他神色凝重問燕瀾：“你這是從承州買來的料子嗎，這些料子是泡過水的，都是下等貨啊，你莫不是被人騙了？”

燕瀾搖頭，示意他再仔細瞧瞧，“一兩五一尺。”

“一兩五？！”鐘鴻山大驚，竟然有這麽便宜的绫羅料，可他看着足足十卷绫羅料有些擔憂，挨個檢查下來發現每一卷都是泡了水的，只不過有有重。

一兩五？燕瀾不會是圖便宜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吧。

之前招工時那個一直不愛說話的繡娘也跟了過來，鐘鴻山急得團團轉考慮該怎麽說才能不打擊燕瀾，可她蹲在地上仔細摸了摸绫羅料，發現這些本來柔軟的料子因為經過水泡又曬幹，雖不複從前柔軟變得堅硬，可硬度确是正好的。

太硬沒辦法縫制精美繡圖，太軟沒辦法做地墊。

“你是專門用來做地墊的嗎？”她轉頭問燕瀾，看到後者驚喜的看了自己就知道猜對了。

“啊？”鐘鴻山愣住了，什麽意思，用最下等的布做最昂貴的地墊？這不是騙人嗎？

“盧娘子你說什麽呢？”

盧娘子告訴他：“現在的绫羅做地墊最為合适不過了，繡圖可以繡上去，而且布多，完全足夠做一張大地墊。”

燕瀾對盧娘子投以欣賞的神色，點點頭，“沒錯，而且現在的绫羅顏色淡，繡圖縫制上去不會過于豔麗，不似衣裳那般要奪人眼球，且價格便宜，這十大卷夠我們做許久的地墊了，這樣交貨時不會讓客人覺得我們獅子大開口，也不會讓自己虧本。”

鐘鴻山後知後覺，對着燕瀾豎起大拇指說不出別的話，燕瀾總是讓人這麽出乎他的意料，她好像有奇怪的能力，絕地反擊的能力。

燕瀾輕拍手，“好了，該給他們瞧瞧大家的本事了，這些單子不少，接下來是一場硬仗，打贏了夠店裏吃半年的。”

鐘鴻山問：“打輸了呢？”

燕瀾莞爾，用最溫柔的話說出最足的底氣，“不會打輸。”

第二日吳問雁從六安州帶着回來的那幾車的桑紗，徹底打通了新陽縣桑紗的售賣。

一段時間後李記的後鋪發出一聲清脆的瓷器摔碎聲，李記掌櫃指着賬簿問：“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是說過段時間準保我們的衣裳大賣嗎？！為什麽這段時間賣的還沒之前好了，還有你不是說他們攤上事了嗎，攤上什麽事了？”

他都要氣笑了，“攤上我的倒黴事了？”

夥計一抹頭上冷汗，“他們買來一種紗，比咱們的便宜還輕薄舒服，不少人都要去買這種衣裳了，就是因為這種紗料，他們交上了貨，我本想着靠着這個陰他們一把的，誰想到...”

李記的老板大喊：“行了！別說那麽多沒用的了，不如想想接下來怎麽辦。”

他在屋裏轉了好幾圈，最後一擺衣袖決定去羅家。他沒辦法，羅大姑娘總有辦法。羅家同馮家有過節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相信羅大姑娘會很願意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