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

第 71 章

金如宜去平州的路上是她這段時間裏最開心的時候，她一邊咬着甜冰棒一邊哼着歌，一路上吃吃喝喝就這麽來到了平州燕瀾的莊子前。

門口的奉雪早就候着了，她遙遙看到金如宜來體貼的為她接過行李，“姑娘一早就讓我在這等着您了，姑娘那邊有點走不開所以先讓我招待您。”

金如宜擺擺手示意不礙事，她才不是什麽大小姐要擺譜子端架子，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這平州比上睦州還是涼快不少，晚上還有點涼呢。”

奉雪應着，“對，姑娘說金姑娘想住多久就多久呢。”

兩個人說着往弄堂走，奉雪對金如宜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畢竟碎雨告訴她是金如宜提醒燕瀾回去，若不是金如宜她恐怕現在早就落在宋還風手裏了。

“金姑娘若是喜歡逛，可以去北坊市那邊，北坊市有不少小玩意都是從胡人那邊傳來的，若是喜歡新鮮玩意指不定能看到不少雜耍，但是南坊市那邊亂一些，會有買賣奴隸的地方。”

“姑娘說您若是得閑可以去看，若是想休息就等她回來帶您去。”

“您的卧房都已經備好了，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您跟我說就是。”

奉雪說了一堆話可遲遲沒聽到金如宜回應，這才發現金如宜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了腳步，偏着頭看向一個地方，奉雪順着金如宜的目光望去看到後院裏摘花的骨子，她大驚失色。

“燕鹄！都說了不能摘那個花，那個花是好不容易栽活的！”

骨子像是做壞事被逮到了，蹿了起來，奉雪氣的想抓她回來，“燕鹄回來！姑娘都說了什麽了，你再跑我可就告訴姑娘了！”

這話就像緊箍咒，骨子聽到以後僵着身子在逃跑和被奉雪批判之間選擇了後者，灰溜溜過來，掃了面前的金如宜一眼低下頭望着腳尖。

“來客人了，你得跟客人問好。”

骨子癟癟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跟金如宜說了一聲，奉雪看金如宜還是愣愣的盯着骨子看以為金如宜是被骨子吓到了，只好滿臉歉意的跟金如宜賠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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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下一秒金如宜猛地抓住了骨子的胳膊，定定的問她：

“你叫什麽？”

金如宜力氣之大，骨子吃痛一聲第一反應就是掙脫金如宜的桎梏，她也很輕松的這麽做了，金如宜望着空空的手心劇烈的喘息着，看向骨子的眼神有些熾熱。

“你叫什麽？”她又問了一遍，

骨子的叛逆脾氣上來了，金如宜越這麽問她越是不想說，她才不管這人是誰，但奉雪知道這人是燕瀾的重要朋友不能得罪，打着圓場說：“她叫燕鹄，是我們姑娘的妹妹。”

“妹妹？你在哪遇見燕瀾的。”

一連串的問題給骨子問煩了，上下打量着金如宜，“你問這麽多幹什麽，怎麽我跟你有仇嗎？”她一邊捏着被抓痛的手臂，語氣毫不客氣。

而金如宜卻像是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她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她手指尖都在顫抖，一時間竟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你，是不是在承州遇見的燕瀾，你是不是被她撿來的？”

金如宜的話點燃了骨子最深的自尊心，骨子被問到最後徹底爆發，大喊一聲：“關你什麽事情！”

奉雪不知道骨子怎麽突然上來的脾氣這麽急，她連忙把骨子拉到一邊讓她別再說下去了，捂着骨子的嘴說：“小姑奶奶你可別說了。”

然後骨子狠狠的咬了她一口，奉雪吃痛松手，骨子狠狠的瞪了兩個人一眼便跑出去了，急得奉雪也不知道該去追骨子還是先安慰一旁的金如宜。

結果下一刻金如宜留下一句“我要去找燕瀾”後也跑出去了，奉雪呆愣在原地，這是她從未想到過的事情走向，左右瞧着她一狠心還是去追金如宜了。

但是她臨走前還記得跟順叔說：“順叔，快去派人找燕鹄，她這小孩脾氣上來了又跑出去了，姑娘知道了又該着急了！我去配着金姑娘去找咱家姑娘去！”

順叔連連答應叫着人就出去找燕鹄了。

此時燕瀾正在店裏跟管事商定新款式和冊頁，她指着那個冊頁說：“這些不能标注價格，若是标上價格了反而配不上這些手藝，這本冊頁就是要為了美觀的，專門給那些達官貴人看。”

管事贊同，“成，那這幾本我都留在上面。”

“另外還有一些冊頁要定期送到這些人的手裏，什麽時候出新品要第一時間送過去，盡量做出時間差，讓她們拿到手裏的東西跟外頭有一定的區分，這樣才能哄得她們歡心。”

說到一半燕瀾想起來那個被她盤活的首飾鋪子，“哦對，那些首飾珠寶什麽的，與這些衣裳繡品圖搭配的一并當作禮物送過去，她們若是喜歡那就最好不過了，若是不喜歡也不打緊，沒人會拒絕一個免費的禮物。 ”

首飾鋪子本來都要面臨閉店了，可讓燕瀾硬生生靠着霓裳重新活回來了，她搞了一些活動買衣裳送首飾或者是買了衣裳便可在首飾鋪子享受部分的折扣優惠，不少人都會忍不住去看一眼。

“東家。外頭有個人說是要找你，挺着急的，她說她姓金。”夥計匆匆趕過來跟燕瀾說，打斷了二人的交流。

管事有眼力見主動退下，燕瀾想着應該是金如宜來了，因此跟管事說現在暫時先這麽解決着，金如宜之前給她寫過信說睦州的事情一切安好，她要來平州住幾天，順便看看平州的霓裳店裏有沒有什麽需要新機器的地方。

燕瀾最近總感覺自己有些勞累疲倦，碎雨和奉雪催着讓她休息或者是看看大夫，她總感覺是因為沒好好休息的問題，拖着沒看大夫，她不喜歡吃藥。

上輩子臨死前她喝了很多很多的藥，苦到了心裏頭去，即便吃了再多的藥也沒多活一份少受一份苦，那時她就暗自發誓若是有下輩子說什麽都不要吃藥了。

金如宜站在門外看着自己，頭發都跑散了一些，小口喘息着，身後的奉雪匆匆趕過來累的支着腿有氣無力的說：“金姑娘，你跑什麽，有...有什麽話好好說...別，別着急啊....”

燕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瞧着金如宜的狀态不太對，她以為是金如宜家裏有什麽事，四處看看沒什麽人于是走過去拉着金如宜說：“上去說，歇會兒。”

金如宜就這麽乖乖的任由燕瀾拉着上樓，坐在雅間裏，看着燕瀾斟茶，突然就感覺喉嚨如千斤重，不知該如何說起，如何開口。

萬一是她意會錯了呢，金如宜不太敢賭，賭注對她來說過于沉重。

燕瀾自然看出來金如宜三番五次想要開口說話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她跟奉雪和碎雨使了個眼色讓兩個人出去。

“金姑娘是遇着了什麽難處嗎，若是有什麽難處跟我說說？”待這個屋子只剩下她們二人，燕瀾慢慢引導金如宜開口。

金如宜沉默了許久，燕瀾都沒有着急催她，直到金如宜想通了開口，說的卻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她說：

“你喜歡吃柿子嗎？”

燕瀾沒什麽反應，老實的說：“不太喜歡。”

金如宜捏着杯邊，斂眸看不清情緒，說着自己童年的時候的事：“我也不喜歡吃，但是我祖輩很喜歡吃柿子，他們經常說當年還是孩子的時候在私塾讀書，門前就有一棵大柿子樹，他們經常打柿子下來吃着。”

“私塾先生從來都不阻止他們，那棵柿子每每稍微長了些果子就被打下來吃了，我是不喜歡吃的，一股子澀味，可我祖輩他們總說這柿子吃的不是柿子味。”

“是年幼在私塾的時光。”

金如宜說着，盯着杯裏的茶葉發呆，“那時候我一直都不太懂，小時候的事情有什麽好回憶的，多半是因為我從前幼年不太幸福的緣故，在我印象裏幼年總是黑暗的，因此忽視了那些不可多得的日光。”

說到這裏，她擡頭看了一眼燕瀾，燕瀾的表情有些認真，顯然是認真在聽她講故事，可就是這個表情深深刺痛了她。

一呼一吸之間，金如宜感覺巨大的疲憊湧上心頭，将她吞沒殆盡，她無法支撐自己繼續說下去，啞着嗓子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說罷也不顧燕瀾的反應徑直站起來要離開，明明只有幾步之遠的門卻如同天塹般遙遠，她像是逃一般要竄逃出去。

她想自己一定是昏了頭才來找燕瀾的，明明已經知道了結局為什麽就是不信。

拉開門的時候，她那一瞬間想到了許多往事，但也只有一步的時間那些過往的回憶就碎成了粉末。

她關上門前，聽到了燕瀾在身後的聲音。

“你祖輩，是承州人嗎？”

金如宜的心髒劇烈跳動着，死而後生般渴求氧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轉過身，也不記得自己用什麽表情什麽神态說出那句：

“是，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