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心魔

第43章 心魔

這日戚葭正跟着天帝在書房裏學習排兵布陣, 一名藍衣銀甲的将領急急來報:

“陛下,在九重天裏發現了掩日族的蹤跡。”

這将領戚葭已然見過。

上次他們取乾坤鏡的那日便是他叫走了虞白溪,彙報的內容也是發現了掩日族蹤跡。

“掩日族?”戚葭問。

虞白溪已經起身,表情肅穆嚴峻:“在哪?即刻帶本座過去。”

臨行之前還不忘回眸望了戚葭一眼:“在這等本座回來。”

交待完畢, 天帝身影已經化作一片藍白之光, 消失不見。

那名藍衣将領急匆匆地對他行了個禮, 也立即消失。

他們走得那樣急, 戚葭都有些懵了。

“君上。”

戚葭飛離鴻蒙宮的時候,正好遇見韓默。

“陛下讓臣過來保護你。”

“保護本君?”戚葭向遙遠的天際看了看, 并沒有看出什麽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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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影未有片刻遲疑, 跟着向虞白溪消失的方向移去, 同時問:“出什麽事了?掩日族?……前日陛下回來吐血嚴重, 便是發現了, 那掩日族。”

見君上腳步并不停, 韓默也不敢攔, 只能轉個彎跟上。

邊跟邊解釋:“掩日族是天界一個已經消亡的部族,當初他們叛出天界被逐出,如今也只有零星一些後人存在。這些遺族與天界有仇,總在伺機尋事, 這次……大概是四象大會在即, 竟然令他們混入了九重天當中!”

“不過君上放心,掩日族其實并無什麽戰力。”

知道君上什麽都不記得,韓默已習慣自動講解:“之所以陛下會那樣重視, 是因為掩日族擅長傀儡術和幻術, 最會蒙蔽視聽, 擾人心智。”

“既然如此,陛下前日是如何受傷的?”戚葭問。

雖然事後戚葭便問過虞白溪這個問題, 對方說是舊傷發作。

可怎麽好端端的不發作,對上那掩日族就發作了?

“這臣就不知道了。”

對君上的疑問,韓默露出為難的表情,畢竟他當時負責守護玉京與君上,并未跟去:“陛下的身體,連藥王都無法插手過問,臣亦不得知。”

“掩日族……”

戚葭低喃:“本君這段時間讀四界年史,雖不是倒背如流,卻不曾在其中見到過掩日族。”

“掩日族原先并不叫掩日族,是整個族群都堕天叛出天界後,自封自己是掩日族的。”韓默說。

“叛出天界?”

“是。”韓默介紹:“掩日族背叛天界,被陛下下令剿殺,如今幾乎不剩什麽人了。”

“不過君上放心,掩日族在陛下面前真不算什麽。”

韓默介紹道:“之所以掩日族一出現,天界便如此重視,乃是因為其部族中不知因何流傳起了一種邪術。

“那是一種上古血祭術,施法叫人防不勝防,一般天将都難以抵擋其布下的幻術,很容易中招。而一旦中招,就會成為他們的傀儡,迷失自我,變成細作或刺客。

“最麻煩的是,迷失之人除非執行任務,否則日常不會被看出絲毫異樣,與先前時無異,再親近之人也幾乎不能辨別……四界之中,這掩日族的秘術最為麻煩。

“所以陛下早有旨意,一旦發現掩日族,格殺勿論。”

戚葭:“……哦。”

“而為了令天将們少接觸這類邪術,防止心智迷失,一般發現掩日族遺部的時候,都是陛下親自去處置。”

說到這裏,韓将軍聲音高亢,帶着點自豪:“這便是臣要說的重點,四界之中,唯有陛下絕對不會被其幻術影響。”

“其實小仙一直好奇為什麽陛下不會?是因為陛下是天帝?”一道清脆的女音插了進來,是從方才開始便随君上一起飛出鴻蒙宮的朔靈。

朔靈仙子靈法一般,如今已經趕不上靈力逐漸恢複的君上了。

但朔靈本是孔雀一族,身為鳥族,在飛行上的造詣還是頗高的,腳程上卻不會被落下。

她好奇地問韓将軍:“我記得天帝寶鑒和天後寶鑒都可以識別絕大多數的僞裝和妖魔,還可以明心見性,保持心智不受影響。是因為這個原因麽?那君上日後豈不是也可以……”

“是有這個原因,但不是全部。”

韓默稍微一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片刻後才又說:“更多的,是因為陛下是陛下。……龍族的龍息接通天地二脈,最為澎湃,龍族天生便不會被蒙蔽視聽心智。”

說着這些的韓将軍語氣間仍舊難掩自豪。

一半兒是因為這麽寶貴的一條龍就生在他們天界。

還有一半是因為少時他還與那條龍是發小……雖然是關系不太近的發小,但龍息的秘密還是少年時陛下告訴他的!

“哦?”戚葭聽後也感興趣了,唇邊漾開笑容:“我記得上回還說你們陛下有辦法甄別壞人還是好人,如今因為血脈緣故,還可以無視血祭幻術……你們陛下還有什麽奇異的特長是本君不知道的?”

“這……”韓默見到他的笑顏,便下意識地低頭閉眼,連該如何回答君上的話都不知道了。

戚葭只當這問題是為難了他,沒再追問,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道:“本君去看看。”

“君上,不可啊。”

剛還沒話了的韓将軍立即出言阻止:“陛下派我來保護君上……”

“本君身上有你們陛下的龍息。而且……”戚葭拿出在太古秘境時虞白溪戴在他身上的那個,可以破掉幻境的法器:“而且本君還有這個。”

“反而是你們,不必跟了。回頭若是你們中了掩日族的妖術,本君可不好同你們陛下交代。”

“那怎麽行!”

事實證明韓将軍和戚葭都多慮了,待他們趕去那圍剿住掩日族的地方,那裏已經被上千名天将重重包圍,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外面不僅安全得很。

且任何人都靠近不了。

戚葭再度拔高高度,發現仍看不見包圍圈內的情況,便不得不拿出他從玄鏡仙人那裏借來的一柄仙鏡,去看裏面的情況。

他手中的這柄鏡子功能上類似鑒天鏡。

雖不可照盡四界萬川之象,卻可以用來觀看方圓幾裏內的場景,正适合拿來透過這層層疊疊的人群去看裏面的情況。

見君上拿出寶貝,韓默與朔靈自然湊過去一起同看。

戚葭擡手對那柄仙鏡進行了調試。

“稍等一下應該就能看見了。”他說。

這邊剛擺好陣仗,戚葭略覺哪裏不對,稍一側目,便看見不遠處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少年赫然眼熟。

“德昭世子?”

虞德昭很顯然也看見了他。

從方才開始目光就向他這邊看着,見戚葭也注意到了他,世子便忙撥開人群向這邊飛來,欲給他行禮:“參見天後……”

“快別多禮。”戚葭趕緊攔住他不叫他行禮,他可不想引起裏面人的注意。

戚葭沖德昭世子眨了眨眼睛:“世子怎麽也在這兒?”

虞德昭只看過他一眼後便一直埋頭,姿态恭謹,畢恭畢敬。

戚葭除了搞不懂他為何也同怕天帝一般很怕自己外,卻是從對方的舉止上面挑不出一點毛病。

聽見天後問話,世子便語氣十分恭順地回答:“回叔嬸的話,太古秘境今日關閉,小侄随玄鏡仙人歸京,想先回府上調整一番再去叔父叔嬸處報告,路過此地,不想便看見了叔父在此……”

“哦。”戚葭想起來:“今日是太古秘境開放的最後一天。怎樣,試煉可還順利?”

“……謝叔嬸關懷。”

大概沒想到戚葭還會過問此事,德昭世子一愣後便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回答得更為積極恭敬:“一切順利。”

“君上,有影像了!”朔靈仙子說。

戚葭便不再問話,轉頭看向面前的鏡子。

可惜,他們明顯來晚了。

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一片具有明顯打鬥痕跡的區域裏,穿着藍衣銀甲的天将們正在進行最後的清理——

有人施法扳起一些散落着的穢物,那些穢物看上去像是被黑色布料包裹着的肉塊;有人則拉着特殊制作的捆仙索,将身着黑色布衣、頭戴長巾、看不清眉目的類人形軀體羁押。

還有一些受了傷的天将們互相攙扶着緩慢退出這片區域,紛雜的場域裏,面如冠玉的虞白溪靜靜立在原地。

戚葭不想惹麻煩,刻意沒有上前,也沒有探出神識,是以從鏡子裏他并不知虞白溪此刻的表情。

他只覺得天帝姿态筆挺,氣質穩重,半片衣角都不曾被弄亂或染污,形容與周圍的紛亂很是不符。

“這就打完了?”

戚葭輕聲問。

韓默:“為了避免被蠱惑,天将們對上掩日族時一般都是将其圍困在特質法寶中,不會近身接觸對決,只待其自身消耗殆盡時再作處理,所以纏鬥時間較久。

但掩日族的妖術在陛下面前不頂用,甚至都很難施展得開,所以若陛下來了,就不用那麽麻煩了。”

“哦哦。”戚葭明白了,“這麽說因為血脈特殊,你們陛下平日裏還挺忙的。”

韓默:“……這個,确實。”

戚葭望着那高大巍峨的背影,又問:“那既然都捆起來了,陛下還在這兒做什麽?”

他方問完話,沒等韓默回答,那些在纏鬥中受傷的天将們已經全部離開了。

藍衣銀甲的天将們,也已經将那些被捆束住的黑衣人帶到天帝面前。

天帝緩緩低眸,似乎在與那些人對視。

其中一人忽然大叫出聲:“邪天帝!你不受天命,不遵天道,狂妄悖逆,弑殺親父!終有一天天将降罰,神族也不會放過你!……”

這人的叫聲很突然也很可怖,連戚葭都被這驟然出現的粗粝聲音給吓了一跳。

更尤其一個人驟然張口後,其餘幾人也紛紛操着破鑼似的聲音大叫。

這些人似乎神志不清了,說話颠三倒四并不流暢,但罵得極為難聽:“虞白溪!四界危矣,萬劫不複!”

“虞白溪!你手仞親父,倒反天罡,好一個邪天帝!……”

後面的話沒說完,皆化作煙塵。

天帝一劍,瞬間斬了在場幾乎所有還活着的黑衣人。

唯留下最前面的一人。

戚葭看見虞白溪高大的身影終于動了,他緩緩躬身,仍在打量那黑衣人的面容或是眼神。

方才出言不遜的都已經被天帝斬殺,前後反差過大,此時被重軍圍住的空曠場地倒顯得過于安靜了。

幾近落針可聞。

可是下一瞬,那唯一幸免的黑衣人也突然開口,用同樣粗粝嘶啞的嗓音喊道:“邪天帝手刃親父,不孝,不慈,不義,不仁!信奉這樣的人統治,天界亡矣,四界亡矣!可憐,可嘆,可悲……”

“悲”字音剛落,這道粗粝刺耳的嗓音也消失了。

布衿爆破撕裂的聲音傳來,是天帝手中的三清劍将此人了結。

從始至終,天帝一句話都未說。

視線從鏡子上轉開,戚葭擡頭。

禁制消失了,包圍圈也解除。

天将們緊鑼密鼓地收拾那些散在地上,有些勉強能維持人形、有些則早就不成人形的殘碎肉塊。

周圍散發出一股極致濃烈難聞的屍臭味。

如此慘烈作惡的畫面,即使不再有包圍圈,也反而沒仙敢靠近了。

或者說從那些黑衣“人”破口大罵天帝的時候,圍觀的大部分仙衆便已經明哲保身地散去了。

衆仙散去,愈加稀薄的人影中,戚葭擡頭,正看見虞白溪轉身。

視線驟然撞到一處,他們隔着遙遠的距離對望。

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但索性是被發現了,戚葭便散出神識,只覺得天帝一雙灰藍色的眼眸中,鉛灰色更重了一些,像一汪凝固住了的凍潭,寒氣四溢,毫無生氣。

……

片刻後,戚葭幹脆收了鏡子,正打算上前。

可這時,又有藍衣銀甲的将領去到了天帝身邊,低聲彙報着什麽。

距離這麽遠,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能憑借神識依稀探知:

“陛下,本次圍剿統共斬殺掩日族傀儡十六名、長老一名,暫時還不知他們是如何混入九重天的,以及是何目的。”

虞白溪臉上無悲無喜,只是說:“這群人中沒有‘長老’。”

藍衣将領立即正色:“陛下是說……他也不是?”

他指的是那些黑衣人中跪在最前、也是被天帝留在最後殺的那一位。

“繼續去搜。”

天帝不置可否,聲色冷厲:“他一定還在九重天,搜到了立即通知本座。”

“是。”

……

虞白溪那邊應該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很快便有藍衣銀甲衛跑來傳話,說陛下下令,要韓将軍護着天後好生回去休息。

戚葭看過了、知道怎麽回事了便也不想留着添亂了,他當即點頭表示同意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德昭世子跟他一道。

“你沒事吧?”

方才虞白溪殺人時,戚葭便感覺自己身邊的德昭世子明顯受到了驚吓。

如今少年也是一路沉默,雖脊背筆直儀态不失,卻也神色怏怏地。

戚葭一出聲,他立即又顫了一下。

“……叔嬸,我,抱歉,我方才只是有點害怕……”

德昭世子雖在戚葭眼裏已經三千歲了,但在世俗眼中他也不過方成年。

而且或許槐積仙上和宗老們都對他予以衆望,按舊日那些仁厚的天帝們所培養,反而将這位世子養得循規蹈矩、極為老實守舊,膽子卻不大。

看他瑟縮不已的樣子,戚葭安慰他:“別怕。”

“你叔父只殺該殺之人。”

“叔父做得對。”德昭世子一皺眉,眉宇間憑白多了幾分硬氣,說話也铿锵有力起來:“掩日族選擇使用血祭妖術蠱惑人心,叛出天門,不容于世。這樣的異族就應該趕盡殺絕。”

說着,德昭世子又擡頭看了戚葭一眼,那一眼眼含驚吓,再之後又迅速低頭,連戚葭都不敢看了。

“……我,我是覺得,他們那樣罵叔父……很……叫人生氣。卻無可奈何。掩日族好像殺不盡似的……”

對方的反應莫名讓戚葭想起不度山上的小動物。

偶爾他蹲在樹杈上小憩,有小松鼠路過吵醒了他,那松鼠也是這般受了驚後惶恐避讓的眼神。

于是戚葭不由擡手摸了摸德昭世子的頭。

世子雖然剛剛成年,身骨卻已長成。

他身型比戚葭要寬闊,但身高卻比戚葭要差了幾分,外加上其拼命埋頭,所以戚葭很容易便摸上了他的頭頂。

甫地被摸了頭頂,德昭世子更是大驚失色地擡頭望向戚葭,下意識地欲查明情況。

但這回擡頭他便忘記再迅速低下了,因為散在風裏的淡淡蘭花香中,那人明麗的臉上笑靥如花。

戚葭笑着說:“你覺得自己無法勝任天帝之位?”

德昭世子沒有回答。

戚葭便又問:“你不想做天帝?”

類似的問題,虞白溪也問過虞德昭,他當時問得是世子想做天帝麽?

當時德昭世子便直接被吓得不輕。

但或許是戚葭的笑容很燦爛,語氣也很随意,與陛下很不一樣。

德昭世子不怎麽怕他,反而沒什麽猶豫地認真回答了:“以前很想。可是,可是德昭愚鈍,近階段得叔父悉心教導,德昭在功課和修煉上卻仍舊沒甚進益,若說進益,卻是連叔嬸都比不過……德昭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連在秘境裏都聽說,這幾日叔嬸修為越發精進,可德昭的得陛下親自教導多日,卻……”

太古秘境并不封閉,随進随出,因此試煉期間裏面也沒斷了與外界的聯系。

便是虞德昭不想打探消息,他身邊各大宗門的少年也不會放棄打探,每日四界裏發生什麽大事都不被落下。這幾日帝後日日封閉練習功法的消息也自然傳入。

說什麽的都有。

“更何況……”

虞德昭看了眼戚葭被腰帶緊束的腹部,頓了頓,似是終于鼓起勇氣,第一次正視戚葭:

“德昭認為,叔嬸的孩子更适合做天帝。”

戚葭:“……”

又下意識輕撫自己的腹部。

撂下手,戚葭站姿筆直如松,問:“世子是覺得自己本體是只麒麟瑞獸,天之驕子,卻可能連我一只小小鹦鹉都比不上,便覺得氣餒麽?”

“德昭不是這個意思!君上是天縱奇才,身為鹦鹉也不受本源桎梏,而我,我卻是……”少年連忙矢口否認,又目光躲閃:“我只是覺得……”

“沒關系,我明白。”戚葭笑着說,不僅并不惱怒,反而道:

“陛下有沒有告訴過世子,做天帝便要‘立心清正,向上向善’?”

“……說過的。”德昭世子低下頭:“叔父很早時便與我說過,可我……”

“那就是了。”

迎着德昭世子驟然望向自己的眼,戚葭侃侃而談:“世子與其在此糾結、徘徊、恐懼,何必專注眼下,奮勇争先?”

“你以為你叔父究竟強在何處?”戚葭說:“他在你這個年紀,是從沒有考慮過這些的。”

“更何況世子資質已是不低,緣何輕易妄自菲薄?”

在德昭略帶疑惑卻也越發明亮的眼裏,戚葭清朗的嗓音再度響起:“君子行走于世,眼要闊,心要亮,正心正念,道法自然,又何懼之有。世子,善護念。”

“……”

德昭世子徹底怔住,看戚葭的眼神震驚又驚詫,好似不信這只傳聞中嬌滴滴、只會跟叔父撒嬌的鹦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可跟在戚葭身後的仙子和将軍卻不覺得驚奇。

朔靈是早就知道,君上雖然平時看着懶噠噠,但其實是只胸懷廣闊,有大智慧的鹦鹉!

而韓将軍更是習以為常了,他不僅不覺得怪,反而有些羨慕德昭世子,竟能得君上親自教誨。

激動得握緊雙拳,韓默沖德昭世子露出豔羨的微笑。

……

虞德昭看了他們的反應,更覺自己越發不了解眼前這位準天後。

這段時日他去叔父那裏聽課,準天後便極少出現在旁邊,他們之間無甚交集,只是偶爾不小心見了叔父與他的互動,讓虞德昭驚訝于這只小小鹦鹉竟然可以在叔父面前撒嬌,卻不會被叔父厭煩。

幾次的相見,他恭敬地叫對方叔嬸,對方也客氣地跟他打招呼,僅此而已,之後準天後便嚷嚷着去玩了。

因其多半都是嫩黃鹦鹉的形象,也少有像現在這般亭亭玉立的俊美形象,于是準天後給他的印象便多了風風火火、愛玩,不務正業等。

所以他才沒有想過,今天這個人竟會對自己說這麽多的話。

尤其是對方這樣正經說話的時候……便感覺與叔父很像,非常像,氣質幾乎一模一樣……

與世子分開後,單獨回宮的路上,朔靈也覺得奇怪:“君上聞融敦厚、深明厚慈,可您平時從不管德昭世子的事,怎麽今日竟一口氣說了那麽多的話?”

“哦?”戚葭聽了卻笑了:“本君深明厚慈?你既然如此形容本君,那本君出言教導德昭世子,也沒什麽驚奇的。”

“小仙只是覺得……”朔靈頓了頓,仔細想了片刻才形容出:“您心胸廣闊,待德昭世子向來是極公正極好的,只不過您也不會主動去管世子的事……大概就是任其自由發展,并且不覺得他會長歪,一直放心得很的感覺。”

“從前是這樣。”戚葭點頭說:

“不過世子心性不夠堅韌,他父親的事,或許讓他更陷入其中。陛下則向來少言,在世子的心中又過分嚴厲,恐怕他出言教導只會讓世子更加疑惑恐懼,反而更失堅心。”

朔靈聽懂了,君上這次開口是因為覺得不開口不行了,忙說:“君上用心良苦。”

“君上目光深遠獨到!”

韓默也忍不住說:“若說德昭世子,天賦的确不低了,可感覺就是差了些什麽,今日君上一提,臣才發覺,的确是,陛下少時為太子時,從來都自信堅韌,未有疑慮。”

說到這裏韓默眼睛越發明亮了:“還是君上了解陛下!臣一直都覺得您與陛下是最般配的!”

戚葭聽了不禁扭頭看了韓默一眼:“聽這話,韓将軍似乎一直挺了解本君。”

“……臣失言。”

韓将軍不樂了,甚至趕緊低頭:“臣,怎麽,如何能了解君上呢!……”

反而是戚葭在深深看了他一眼後,又露出一個明麗笑容,也未再深究什麽。

這天虞白溪很晚才回來。

回來時衣衫是幹淨的,玉冠端正,卻仍舊感覺風塵仆仆。

至少在院中小憩的戚葭是這樣覺得。

“這麽晚了,如何還沒睡?”

月光皎皎,天帝入院時,一眼便看見蹲在蘭花樹上的嫩黃圓啾。

“自然是等陛下回來啊。”

戚葭說着,已經撲扇小翅膀來到天帝面前,之後又盤旋着落在他的掌中。

圓啾擡頭,與神色略帶疲憊的天帝兩兩相望,戚葭圓眼睛一轉:“我得了一種……不見到陛下便睡不着的病。對沒錯,就是這樣。”

天帝繃直的唇角這才略微松懈,托着圓啾一路回到殿內。

“陛下沒有受傷吧?”戚葭問。

“沒有。”虞白溪說。

“那就好。”戚葭仔細打量對方,頭發沒白,眼瞳沒紅,看上去不像受傷了。

可是天帝雖一向寡淡冷漠,卻永遠端正筆直、一臉清正,極少像今夜這般暴露疲态,這讓圓啾有些擔心:

“那陛下便是累了?……陛下要找的人找到了麽?”

“還沒有。”虞白溪說:“找到以後本座還要親自去一趟。”

“哦,那沒關系,那也先休息吧。”圓啾的語氣像是在問陛下今日是否還有折子要批一般,稀疏平常。

天帝:“……你便一點都不怕本座麽?”

“不怕啊。”

戚葭:“韓将軍跟我說過,掩日族擅長幻術傀儡術,而且法術刁鑽極難防範,陛下殺他們,也是在保護這裏的所有人。”

“……本座說的不是這個。”

步入殿內的天帝腳步很穩,托舉圓啾的手也很穩。

暮色四合,天地靜谧遼闊,只剩下天帝一步一步的腳步聲,聽着踏實,卻又沉重,聲聲都敲在人心上似的。

“本座說的是……”

半晌後天帝才再度開口,或許是忙碌了一天,使他的嗓音變得嘶啞和厚重:“你今日不是也聽見他們說的了麽?……本座手刃親父,不孝、不慈、不義、不仁。”

說着這話的天帝,煙青色的眸底映着某種悲涼。

疲憊似乎也是由此而生。

猛地,戚葭想起白日,他在虞白溪殺完人後探出神識感知到的,對方那一身寒空皓月般冷然、毫無生機的氣質了。

戚葭不禁一頓,擡眼道:“罵得的确是挺難聽的。”

虞白溪:“……”

戚葭:“陛下在意他們怎麽說你麽?”

虞白溪緩緩搖頭:“本座不在意。”

圓啾毛腦袋靈活一伸,好似靈機一動:“那麽陛下便是在意我聽了別人如何說你後,會如何看你。”

天帝不置可否。

灰藍色的眼眸仍舊緊盯着他,外表冰冷,卻又目光灼灼。

“我當然是無條件站在陛下這邊的啦!”

小圓啾沒什麽猶豫地說,跟着便幹脆于天帝手中蹲坐下來,柔軟的小絨毛在對方掌心鋪開,甚至毫無防備地将自己團成一團。

團成球的啾啾驕傲地昂着頭顱:

“旁人說你不好,本君便偏要說你好!至少在我看來,陛下絕非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

虞白溪聽得擡眼,原本疲敝的眼中眸光清正雪亮:“……你這般信我?”

“是啊。”戚葭毫不猶豫。

又忽然擡眼反問:“陛下這是在試探我看待你的心意?”

虞白溪眼睫又驟落:“不是。”

團成一團的啾又收回脖子,徹底成了一個毛團球,小胖啾閉上眼睛,選擇自閉!

天帝擡指在他毛絨絨的頭頂點了點,見胖啾态度并未扭轉,想了想,還是認真開口道:

“本座不在乎旁人如何看本座,唯獨只是在乎你的看法。是以……”

對上略微張開眼的胖啾,虞白溪尾音很輕:

“我想聽你說。”

胖啾這才徹底張開眼,整個小身子都松開了,從緊實瓷實的圓球變成松軟的毛球。

他重新立起來,仰頭去看天帝:“我對陛下來說,是這般重要的?”

戚葭眼睛亮亮。

“嗯。”

虞白溪應了一聲:“……自是不同。”

“哪裏不同?”戚葭幹脆撅起了小屁股。

因為對于身短的啾來說,他脖子已經抻得不能再長了,是以若想近一步貼近天帝、看清楚對方神色間的細微變化,便只能擺出這樣的姿勢。

虞白溪莞爾,又擡手點了點圓啾,動作輕柔地将鳥身調整成筆直站立,要他立好別摔到。

擺弄片刻後,才道:“你畢竟即将是天後,若你對本座心生芥蒂,便過不好日子。”

“……僅是如此?”小胖啾啞然。

“不然呢?”

“……難道不應該是只因我是陛下的心上啾,所以陛下十分在意我對你的看法?”

“……”

天帝眼睫再度一折,稍稍沉默後:“話本要少看。”

戚葭:“……哼!”

又幹脆扭過小身子背對對方,不理他了。

虞白溪:“……”

天帝再度擡手,然而這次指尖卻并未落到圓啾的頭上或身上,他便是那般沉默地擡手,又沉默地落下。

有些手足無措。

但是片刻後小圓啾又自己轉了回來,蔔楞一下,抖擻着頭毛自個兒就恢複了精神,說起了正事:“陛下前日是被掩日族所傷?可是掩日族不是沒什麽戰力,且他們的法術不是對你沒礙麽?”

他這樣的轉變之快,天帝都有些适應不能,但還是認真回答:“不算被其所傷,但的确,被拉入了一些幻境之中。”

“……”

小胖啾一頓,忽然就悟了:

“我記得陛下的舊傷,心神震蕩時便也會發作。”

“掩日族的幻術不會影響污染陛下的心智,那那幻境究竟是什麽樣,竟令你神情激蕩……所以前日在陛下所中的幻術裏,你看見了什麽?”

大概沒想到他會這般問,天帝眼眸晃動了一下,最終幹脆移開了眼。

但他并不惱怒,甚至極為‘老實’地沉聲回答:“一些往事。”

“……原來如此。”

“能叫陛下心神震蕩的,絕對不會是什麽駭人的恐怖場景畫面,只能是……”

心魔。

兩廂沉默半晌後,虞白溪:“你不問是何種往事?”

“我……可以問麽?”

小圓啾聽後又是一愣,擡頭。

甫一在天帝灰藍色的眼眸中看見自己嫩黃身影,他便聽天帝低聲、用聽不出什麽情緒的語氣說:“幻境裏,本座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你之所以沒聽說過掩日族,是因為其本身并不是什麽種族部落。”

“掩日族曾為先天帝護軍。先天帝在時,位置等同于如今韓默執掌的天衛營。”

虞白溪越說聲音越低,在胖啾愈加渾圓的眼眸裏看清楚自己的倒影,聲音也幾近散了:

“先天帝去了以後,本座下令誅殺全營,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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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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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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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