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天帝瘋得出人想象

第45章 天帝瘋得出人想象

虞白溪一夜未歸, 戚葭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隔日他又去了趟不度山,親自将戚紹胥等幾位師兄,連同五薯都接上了天界。

因天帝壽辰在即,且四象大會也不日便要在天界舉行。

此兩項都是千年難遇的盛會, 這次不僅撞在了一起, 還都在天界舉辦, 屬實難得, 屆時四界各大宗門組織都會派人出席。

戚葭得知此事後,便想着接不度山上的衆生靈也來共赴盛會。

一是為了讓不度上的生靈們湊個熱鬧, 二也是為了履行當日會回報戚紹胥他們的承諾。

不度山終年與世隔絕, 戚葭記得戚紹胥這只白色大狗曾同他說過, 白色的狗子自打出生起便一直呆在不度山, 此前老祖不許他們離開, 戚紹胥早就好奇外面的世界了。

這次卻是個好的由頭。

對此, 天帝并沒有任何意見。

甚至那日他們從太古秘境中回來、順道回不度山的時候, 虞白溪單獨拜會老祖時便提了此事。

“老祖原本并不打算放我們離山。”難得離開不度山的五薯都興奮地圍着戚葭叽叽喳喳:

“據說是天帝力勸,老祖才同意的!”

戚紹胥臉上帶着憨厚的笑,也同樣對天帝贊不絕口:“這樣看天帝待你真心不錯。”

五薯齊齊點頭:“就是!若不是為了哄葭葭開心,天帝怎麽會管我們離不離山!”

“還是葭葭最好, 富貴了, 也不忘想着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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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一貫不太能看得上戚葭的二師兄胡朗都說:“戚葭,這次真是托你的福了。”

衆生靈乘坐天界特制的靈舟,此時剛剛離開不度山, 底下便是趟蜿蜒曲折的血河。

血河如紅綢絲帶一般盤踞在山巅之間, 綿延千裏, 一望無際。

這種壯觀奇景,便是身為大師兄的戚紹胥也是第一次得見。

一看見這條血河, 戚葭便想起昨日虞白溪對他說的種種,這條血河其實是一位放棄永生的神君鮮血所彙。

感慨那位神君的無私大義之時,戚葭又有些好奇老祖與那位神君間的關系,且不管怎麽說,“不度山遺世獨立,平安穩健,都是老祖的庇佑。此前他不放你們出來,是擔心你們的安全。”

“這咱們都知道。”五薯叽叽喳喳地點頭:“老祖待我們向來極好!”

戚葭點點頭,又道:“那麽在天界這段時間,你們可都要聽我指揮,不要亂跑,誰少了一根毛毛本啾都不好對老祖交代的,知道麽?”

不度山衆生并沒有意見。

這般說着的時候,一起跟上靈舟的朔靈仙子已經款款從艙中走出。

她身後跟着幾位仙娥,身形婀娜,款款而至,手中皆端着盛滿食物的托盤。

朔靈仙子表示她是按照君上指示,來給君上的朋友們送吃食的。

食物放下,五薯當先圍上,叽叽喳喳地對着那些美味糕點狂啾。

朔靈笑着表示:“列位先用着,君上早在天界準備了盛宴,都是按照諸位喜好來的。”

戚葭也笑着說:“這幾日便好好帶你們在天界玩玩。”

“戚葭,那四象大會究竟是什麽?”戚紹胥問。

他對吃食倒是不大在意,見識外頭景致風光的同時,耿直的白色狗狗更覺得既然老祖此次是放他們出來參加大會的,他便更看重那大會。

戚葭知他性情,便解釋道:“據說是上古時便流傳下來四界盛會,每千年才舉辦一次,位的便是促進四界交流。”

因昨日方才聽虞白溪說過萬萬年來神界的陰謀,戚葭說到這裏,便不免要開始考慮,這種大會是否與神界的陰謀有關。

不過人心思變,越到這種危機的時候,像四象大會這種四界翹首期盼的盛會便越要如期舉辦。

而按照虞白溪的說法,既要舉辦,便還是安排在天界中辦,最為妥帖。

戚葭:“一般這種大會都是三界各派代表比試切磋、點到為止,勝者可拿走彩頭。而對于凡界代表來說,這便是瞻仰高靈界者難得的機會。”

“那咱們不度山屬于哪一界的?”

一只麻薯團子難得從食物中擡頭:“咱們不度山地處凡界,與妖界接壤,習的卻是魔界功法。……而如今,葭葭你又是天界的鳥了。”

“……”

麻薯團子一樣的北長尾山雀們“咕”地一下齊齊歪頭:“所以,咱們是代表哪一界來參加盛會的?”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咱們還的确是,極為特殊。”

同樣保持啾态的戚葭用小翅膀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不過我邀請你們來,也不是為了比賽,主要是想帶你們玩一玩。”

“那可不行。”胡朗卻有不同的看法:“咱們不度山雖然沒有明确開宗立派,可像四象大會這樣千年一次的四界盛會,可遇不可求,總是要參加的,不然豈不是落了老祖威名。”

胡朗說着,又看向戚紹胥,還沖他一笑:“更何況大師兄一直都很想跟山門外的人比試切磋,是吧?”

“……嗯。”戚紹胥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悶。

戚葭聽了也看向戚紹胥:“大師兄似有心事?”

“何以見得?”戚紹胥瞬間回神。

戚葭托腮腮分析:“只是覺得幾日不見,大師兄都不似前幾日活潑了……”

被自己一向照顧疼寵的師弟評價為“活潑”的戚紹胥:“……我倒沒事,只是最近修煉得有些累。”

一只麻薯團子說:“大師兄近日來極為勤勉,若不是戚葭你來接我們,大師兄這會兒應當還在後山血潭邊閉關呢!”

胡朗說:“大師兄近來法術又精進了不少。”

其他的麻薯團子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誇。

戚紹胥被他們誇得不好意思了,将大狗狗頭埋在兩爪間,表示:“沒有,我只是日常修煉罷了!”

戚葭盯了他半晌,也沒再發現異樣,便道:“這也簡單,大師兄若也想參賽,回頭我讓韓将軍安排就是。”

“只是從前我在不度山時大師兄便是最勤勉的,但那會兒偶爾還是會偷懶,如今看來大師兄是越發開了竅。”

戚紹胥不服氣地說:“我偷懶還不是為了給你捉魚!……等會兒,戚葭,你叫我什麽?”

“大師兄啊。”戚葭笑着出聲。

戚紹胥重新擡起狗頭,一臉吃驚:“你以前都只叫我名字的!”

“哦,那還是叫戚紹胥。”小圓啾點點頭,表示自己從善如流,怎麽都行。

戚紹胥:“……”

将不度山一衆安排在了天界,帶着他們參觀玩耍了一番後,傍晚時分,戚葭回到了天帝書房。

緊接着,帝後雙雙來到演武場。

大約一炷香後,戚葭收了劍,随意在手中挽個劍花,笑得得意:“所以陛下,我現在恢複得如何?”

虞白溪站定,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道:“不錯。”

戚葭:“那陛下還不許我去參加四象大會麽?”

天帝稍稍沉默。

自從得知有四象大會後,戚葭便也摩拳擦掌地想要參加了。

因着這是他有記憶以來遇見的第一場盛會,難得熱鬧,小胖啾從未想過自己會錯過。

但虞白溪卻不準他去,甚至都不打算讓他露面!

理由是屆時天界會人多眼雜,且戚葭還未恢複記憶靈力,到時候恐怕會被人所傷。

對于天帝對自己的過度保護,小胖啾有時候也很無奈。

不過考慮到自己弱的時候,虞白溪倒很是縱着自己,也真的在保護自己,戚葭便沒有鬧騰起來。

只是這幾日他靈力恢複迅速,便是韓将軍都不是他對手了,戚葭便順理成章地覺得——

“我已經接連破解陛下十招了,這次我總能保護自己的安全了吧?”

虞白溪煙藍色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沒有回答。

戚葭收了長劍:“按照咱們先前的約定,我能破你十招,就可以出席四象大會了!”

若不是這會兒他不是圓啾形态,恐怕小胖啾早就急得直揮小翅膀了。

“再說,你不能總是把我藏起來不見人的吧,四象大會結束後,緊接着便是你的壽辰了啊……該不會壽宴也不讓我參加?”

天帝眼皮重重向下一阖,再擡眼時道:“出席四象大會可以,但只可觀看,不可下場參賽,且仍要韓默帶人護你左右。”

戚葭:“好。”

“屆時人多眼雜,難保有人能認出你來,盡量少與他族人交談。”

“好。”

虞白溪:“你今日可想起什麽來了?”

“……沒啊。”

戚葭一頓,又向前走了一步:“你最近怎麽總是問我這問題?”

“無事。”

即使化成人形,戚葭身上也帶着一種淡淡的白玉蘭花混合陽光的味道,稍微與之湊近,便覺溫暖又清新。

虞白溪轉開眼:“只是你今日靈力比昨日又大有長進,空虛的靈府也就快要填滿,按理來說……”

“那陛下是想我想起來,還是不想我想起來?”

虞白溪:“這不是本座該左右的。”

見天帝仍舊瞥眼望向旁處,并不看他,戚葭撐劍站在原地,怔了怔後,又無所謂地點點頭,将手中之劍扔還給虞白溪。

他又搖身變回嫩黃色小鹦鹉:“我還是不大習慣用劍,不過既然只是在一旁看着,想必也不需要我用劍。”

擡手接住長劍的天帝,沉默地點頭。

.

“什麽,你說你很快就不是天後了,這是什麽意思?”

次日,通往花園的小徑上,不度山衆精怪們都圍着戚葭。

戚葭走在五薯他們中間,美目詫異地上揚:“……我何時說我很快就不是天後了?我只是說,虞白溪他可能不喜歡我。”

“那不是一個意思?”五薯齊齊歪頭。

“是啊,有啥子分別?”

戚葭:“……?”

昨日來了以後便好吃好睡、幾乎各個都圓了一圈兒的肥啾們都在上蹿下跳。

有麻薯團子已經開始擔心了:“咱們在這裏好吃好喝都是托了戚葭的福,若葭葭失寵、不是天後了……”

未等他說完,其他的薯立即圍攻了這只吃得最圓的肥啾:“現在是擔心這個的時候嗎!?”

戚葭:“……”

是啊,他自己都老早便不再擔心幹飯的問題!

而且最近在裝乖一事上做得很有成效,帝後相處仍舊和諧。

戚葭也只是失落于虞白溪并不鐘情于自己,卻從不認為對方會趕走自己。

戚紹胥作為大師兄,卻難免擔憂地問:“緣何忽然說陛下不喜歡你?你們之間鬧矛盾了?”

戚葭看着不再作為白色大狗狗精、而是化形成為高大強壯、但仍舊一臉憨厚的戚紹胥,不禁被他嚴肅擔心的表情逗笑了:

“倒也沒鬧矛盾。嗯,相反,我們相處得還不錯。”

說着說着,戚葭又笑不出來了,勉強扯了扯唇角:“只是,我感覺虞白溪收留我,并不是出于……怎麽說呢,并不是出于私人情感?”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五薯嘩然:

“葭葭你确定嗎?”

“是啊,确定嗎,怎麽看出來的?”

“天帝冷心冷情,四界皆知。”

一旁的胡朗倒并不對“天帝不喜歡戚葭的說法”表現出很驚奇,他說着還看看戚葭的肚子,“更何況,戚葭根本就沒有……”

“天帝本就知道沒有。”

戚紹胥卻有不同觀點,他看向戚葭,表情一臉的擔心。

如今早已經不是只穿一件薄紅色外衫的青年,出落得越發清俊,貴氣逼人。

他穿着金線絲質的雲綢長衫,将身型襯得愈加高挑俊直。細腰高束,腳下也踩了一雙雪白的雲底玉靴。

明明是被這樣細致照顧了的人,卻竟然是不得天帝喜歡的麽?……

戚紹胥:“戚葭,是天帝親口說他不喜歡你的嗎?”

“那倒沒有。”戚葭苦笑:“我也未曾問過。”

“哦?葭葭,這可不像你。”一只圓潤的山雀湊過來說。

戚葭:“什麽不像我?”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呦!”

“對噠,葭葭你,從不是坐以待斃的啾!”

另一只圓山雀嘴裏還叼着從寝殿順出的靈果果,說話時便含混不清:“按你以前的脾氣,早就去問了!”

“就是,何止是要問清楚?就算天帝不喜歡你,你也會讓他喜歡你!”

戚葭:“……”

不是,他以前,這麽霸道的麽?

近來頭時不時便會有些發暈,戚葭擡手點了點自己的額頭,沒叫人發現,只是道:“可能我以前是有點作。”

聽他竟然承認了,五薯又叽叽喳喳:“唔,也不是很作,只是有一點點作……啾!”

戚葭擡指點了點其中一只說他作的小胖啾,露出燦爛的、但又夾雜着幾許邪惡的笑:“但我沒說,以後我不打算繼續作。”

“……”

五薯齊齊安靜。

并互相晃着圓腦袋看了看彼此。

……遙想當初戚葭剛來不度山時,第一個被收拾了的就是他們幾個……

好吧,他們是怎麽敢當面說葭葭作的!

“我只是……”

戚葭低聲說:“需要等我徹底恢複記憶了再說。”

戚紹胥:“你現在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麽?”

戚葭搖了搖頭,态度變得正經了一些:“偶爾會有些模糊的片段,但并不連貫,不熟悉,也并不清晰。”

那些浮現在他腦中的片段都不是什麽好的畫面。

甚至感覺陌生又遙遠,沒頭沒尾,以至于他都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屬于自己的記憶。

而且,裏面統統沒有虞白溪。

“他總說我們以前不熟……”戚葭沉吟:“看來可能是真的不熟。”

他又無端有些傷感:“而且最大問題是,他可能既不喜歡以前的我,也不喜歡現在的我。”

這種情況下,他只能等着自己全部都想起來以後再作定奪。

如果直接跑去向虞白溪表白,對方大概也不會理會。

甚至可能是相處得久了,不用仔細思考,戚葭都能猜到屆時天帝也定然是一臉冷漠,操着低啞清冽的嗓音,嚴正自持地說——

‘你現在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也自然不懂情愛,有什麽事等你恢複記憶以後再說。’

……

戚葭又閉了閉眼睛。

他今日收拾得極為整落,烏發用瑩白的玉冠束起,若樹臨風。

“最關鍵的是他又不欠我什麽。”

面如冠玉的青年表情露出少許無奈:“若他真是渣了我的渣龍,那我自然不會放過他,可如今這情況……”

記憶都不全的他,就算再作,也做不到跑去表白、并要求對方也喜歡自己的事兒了啊。

戚葭倒真希望自己就是那種,可是什麽都不管、只憑自己喜好的小作精。

又或者,他希望虞白溪不要那麽正經。

……但凡是此前兩個多月的日夜相處中,有一刻天帝待自己不是那樣的清正和尊重。

戚葭今日都不會這般謹慎。

“你們也不用為我擔心。”

戚葭擺擺手:“我只是把你們當朋友,将自己的煩惱說與你們聽,情況其實并沒有那般嚴重。”

“更何況,今時不同往日,我的靈力已經恢複大半。”戚葭又說。

“恢複大半會怎樣?”如今還未化形、也從未見過什麽真正世面的五薯其實并不太知道這些。

“恢複大半,就足夠去一應宗門中任職了。”

戚葭倒不嫌棄,反而更細致地給五薯解釋:“無論我去哪兒,怎麽着都能做個長老吧,就算虞白溪最後不要我了,到時候依然可以帶你們吃香喝辣。”

他語氣輕松地說着,還伸手撸了其中的一只麻薯團子一把。

……從前都是虞白溪撸他。

但戚葭一直覺得啾啾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圓團子,一試之下手感果然不錯。

“許久不見,天帝果然越發瘋魔了,瘋得更出人想象!竟找了一個身形如此相似之人做替身。”

——一道邪魅聲音猛地傳來,尾音上挑的極為嚴重,語氣間充滿諷刺。

不度山等生靈不得不駐足回眸。

卻見不遠處站着兩個男人,一個一身黑衣一頭紅發,另一個穿着黑紅拼接顏色的衣服,頭發也是火紅色的。

前一個還好,梳着時下流行的郎君發型。

只是後一個,火紅色的發型形如火焰,即使陷在人群中這造型也是分外醒目的。

見他們回頭,那火焰頭發的人更是打了個哨胡,打開手中的這扇搖了搖,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戚葭的方向,語氣上挑:“呦,長得竟然還不錯。”

他視線像毒蛇,乍看起來有些陰鸷,說話也猥瑣。

這讓身為大師兄的戚紹胥下意識對其呲了呲牙,将戚葭保護在了身後。

一見到這兩個人,原本故意遠遠墜在後面、方便君上與不度山精怪們說體己話的朔靈仙子連忙帶人上前,擋在了戚葭和那二人之間。

“司陸将軍,遙冀君。”朔靈仙子福了一福,算是給這二人打招呼了。

随即她回身,自動對戚葭介紹起這二人:

“穿黑衣的是現任魔王,遙冀君。發型比較張狂的是妖界破岳族的宋司陸,都叫他司陸将軍。”

戚葭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不動聲色。

遙冀君他已經聽說過了,上任魔王的弟弟。

因虞白溪曾當着他的面殺了他的親兄長而被直接“吓傻”了,這麽多年一直庸庸碌碌,據說很是昏庸無能,對天界的态度似是敬畏,倒也不是很明确。

如今,這位遙冀君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啧。

原本還以為吓傻了只是個形容詞,但現在戚葭略微懷疑,也可能是真傻。

至于旁邊那位……

宋司陸一收手中折扇,已經對朔靈說道:“這位可是朔靈仙子?算起來小可與仙子也有一千年沒見了,仙子出落得越發水靈,落落大方。”

“司陸将軍客氣了。”朔靈沒什麽表情,甚至就差把厭惡寫在臉上了,她不喜歡輕浮之人。

但輕浮之人并不會因為旁人冷漠就罷休。

朔靈仙子一心只想引君上離開,不想宋司陸又一搖折扇,直接對戚葭開口道:“這位便是天界的準天後了吧,小可宋司陸,乃是破岳族先鋒将領。”

“宋将軍多禮了。”戚葭稍稍擡眼,又倏地展顏笑了笑:

“本君剛來天界不久,沒見過什麽世面,今日才知原來妖族先鋒将領竟可以與魔王關系如此親密。”

他一笑,那一直盯着他看的遙冀君竟然下意識轉開了眼,還低下了頭。

戚葭:?

此類表情他熟。

戚紹胥和韓默有時候面對自己時,就是這樣的。

遙冀君眼神都不知該放在何處,幹咳了一聲,解釋:“本王為四象大會和天帝壽辰而來,方才只是無聊出來走走,碰巧與司陸将軍在這花園裏相遇,随意說了兩句話而已。”

戚葭不置可否,繼續微笑:“魔王與妖族将領走得如此之近,說明四界太平,你二族相處和諧,這正是陛下所願啊!本君也甚是欣慰。”

遙冀君:“咳咳咳!……”

等等,他怎麽敢跟妖族走得近?

天帝最忌諱的便是有人與妖族勾聯!他是不想活了嗎!

遙冀君趕緊向旁邊挪了挪,毫不猶豫地遠離宋司陸。

宋司陸倒還站在原地,嘲笑魔王膽小的同時,仍好整以暇地看着戚葭。

他五官生得都算标準,只是雙目細長,那雙眼睛還很好眯眼看人,便叫人看着很不舒服。

尤其此刻他仍舊打量着戚葭,姿态放肆又輕慢,緩緩搖扇緩緩道:“天後娘娘好生伶牙俐齒,這倒是小可未曾想到的。”

戚葭不由又看向他,臉上的笑容不減,仍舊得體從容,只是目光愈發淩厲:“司陸将軍看上去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是本君未曾想到的。”

宋司陸說:“天後娘娘,您若這樣能說會道的話,就不像他了。”

“放肆!你在說什麽!?”

朔靈早就忍受不了他的态度了:“這是我們君上,什麽娘娘!”

宋司陸卻無視了朔靈的呵斥,只對戚葭道:“君上還不知道吧?昔年妖神朝歸便出自我們破岳族,那可是位豐神俊朗的人物,而您……”

“破岳族?妖神不是芙蓉山麽?”戚葭猝然打斷他,嗓音清朗,模樣好奇地問向自己身後的朔靈。

宋司陸卻忽然也不說話了,第一次愣住,目光更為灼熱仔細地打量着戚葭。

朔靈仙子已經低聲對戚葭解釋:“妖神同時出自破岳族和芙蓉山。……破岳族是妖神的父族,但其父親是入贅進芙蓉山的,且,當年天妖大戰,妖神主要率領的便是芙蓉山,所以後世多半只說妖神出自芙蓉山。”

“哦。”戚葭稍微拉長了聲音。

其實他不大關心這個。

他只是覺得那位宋将軍聲音刺耳,便想要打斷而已。

宋司陸也反應過來了,他鮮少被人這樣戲弄,獰笑一聲後卻也不露明顯惱怒痕跡,只是道:“想來有一件事,天後娘娘也同樣不知道吧,天帝虞白溪,素來是暗戀我們妖神大人的。”

“你!”朔靈怒道:“在說什麽鬼話!我們陛下怎麽可能……”

“天帝萬年不娶,不會真有人覺得他是忙于四界事務,沒有感情吧?唔……或許他是真的不行了……但你們不覺得奇怪麽,他總不至于身邊一個人都不要吧?”

宋司陸笑得肆意,聲音變态。

他看向戚葭的眼眸更像毒蛇吐信,黏膩惡心:“如今好不容易找了個……卻是身型與妖神如此相似的。”

他又倏地看向旁邊的遙冀君:“魔王也是見過當年妖神風姿的,不如就說說眼前這位天後君上,比當年妖神如何?”

遙冀君:“……”

魔王再度擡眼看了看天後,又驟然低頭,聲音更是充滿回避:“我,當年我還小……”

他這副慫樣讓宋司陸直接嗤笑一聲。

遙冀君表示不滿:“是真的,我當年才十幾歲!”

宋司陸的笑聲更大更猖狂了:“天帝當年明顯就是傾慕妖神殿下的!不想他卻可以為了權利将殿下無情斬殺……呵,好一個四界第一!好一個……不義小人。”

“……司陸将軍,大白天的你別是喝多了吧?!”遙冀君趕緊拉了拉他:“快住口罷!”

他不想摻和進來,但卻不能不出聲,主要是這颠妖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萬一真的把那位給招惹來……

“我之前也不全信!”

宋司陸卻一把甩開遙冀君,看向戚葭的雙目通紅染血,滿臉猙獰:“我寧願天帝與我家殿下沒有私交!聽說他終于找了一位天後,我也以為是我誤會了,可今日瞧見……你瞧他的身影!方才你瞧見這位天後娘娘的背影了麽?簡直與我家殿下一模一樣!……”

“司陸将軍當真是喝多了吧!”

韓默提劍趕來,擋在司陸将軍前面。

與他一起趕到的還有一身火紅的凰羽将軍。

凰羽将軍雖然外形英姿飒爽,但一身氣質凜冽,不怒而威。

尋常人、包括遙冀君都不敢再說話,可那位妖族的司陸将軍卻好似瘋了,他還大罵天帝是瘋子。

“天帝這是終于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找了個替身?哈哈哈……當年若不是他勾引妖神,憑我們殿下的實力,又怎會死于他之手!凰羽将軍,你也參加了當年的妖天大戰,你說是不是?”

“我說,司陸将軍是鑽習幻術過于魔怔,失心瘋了。”韓凰羽聲音冷厲地說。

同時她眼神示意韓默,叫他趕緊将這位妖族将領帶走。

宋司陸這會兒情緒又忽然穩定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重新死死盯着戚葭,對他說:“你生得不錯,小可是疼惜美人心切,也不希望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嫁給天帝,香消玉殒。”

被韓默架着從君上面前消失前,他還揚着嗓音說:“若你不信,可以去問天帝,問他當年一劍貫穿殿下的時候,可曾痛心!問他是否還珍藏着當年殿下的武器!對了,被天帝用了多年的三清劍,還是我們殿下……”

宋司陸消失了,花園裏直接一靜。

韓凰羽回身,聲音平和地對戚葭說:“宋司陸修習的是幻術,最擅長蠱惑人心,君上不要被他迷惑。”

提到幻術便讓人想到了近來頻繁出現的掩日族,以及他們還沒被捉到的長老。

戚葭望了望宋司陸被帶走消失的方向:“他模樣好生癫狂。”

凰羽将軍:“此次四象大會雖然盛大,但為不出亂子,天界對于往來賓客的限制極為嚴格,尤其是妖族。破岳族只給了一個名額……破岳族沒落多年,宋司陸雖為将軍,實則卻是破岳族如今的大首領了。”

“……他這樣的能當領袖?”戚葭訝異。

凰羽将軍斟酌用詞:“司陸将軍的幻術,堪稱天下第一。”

為了讓人安心,她又補充:“不過君上放心,陛下當年立下十二鐵律,之首便是不可随意施展幻術,尤其不可在玉京當中。”

當初掩日族通過血祭己身的方式施展幻術,污染同族,致使玉京大亂。

于是天帝立下鐵律,凡無故在玉京施展幻術者,都會被天帝親自處決,格殺勿論。

這一點戚葭也知道。

但一提到處決,他便想到了虞白溪常年不離身的三清劍。

方才三清劍如何,宋司陸并沒有說完。

想起宋司陸癫狂的模樣,戚葭不禁問:“司陸将軍的身份,确定沒問題?”

他都懷疑他是不是掩日族的長老了!

凰羽将軍卻搖頭表示不會:“司陸将軍的幻術已入登峰造極之境,如今,已無人能出其右,且并不需要依靠血祭。陛下親自查過,沒有問題。”

“哦?”戚葭還是覺得那裏不對:“可他看上去倒不像是如此厲害之人,凰羽将軍方才說‘如今’?是什麽意思?”

“……是。”

凰羽将軍稍微停頓,重新開口時意有所指:“上一位極擅長幻術之人,還是妖神。”

“哦。”戚葭應了一聲,表情不置可否,客觀總結:“所以破岳族擅長妖術?”

“也不是。”凰羽将軍稍稍一頓,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負責講如此八卦:“只是妖神一直擅長、且喜好研習此等法術,他又天賦異禀、學什麽像什麽因此十分精益。而那宋司陸,傳聞是妖神的堂弟。”

戚葭:“懂了。”

“總之,臣的意思是。”韓凰羽再度開口:“他剛才的那些話,想來也只是為了迷惑君上,君上不要往心裏去。”

“迷惑本君?”

“是。臣雖不善幻術,但也知高級幻術只為影響左右人的心智。”

凰羽将軍說話極為嚴謹,娓娓道來:“他看似癫狂,但今日說的這番話,卻難保不是為了迷惑君上。他不能在天界明目張膽地施展幻術,可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日後便可能落根發芽。”

“哦。”戚葭:“又是蠱惑人心的法術。”

“是。”凰羽将軍略微低眉。

她還是不善言辭,幸好一旁的朔靈聽懂了,有些擔心地道:“君上可不要因此與陛下心生嫌隙才好。”

“能生什麽嫌隙,因為陛下可能在拿我當替身?”戚葭不甚在意地再度一笑,回眸間想到的卻是:那虞白溪也太收斂了。

但凡是自己到天界的這些時日,對方曾對他露出過貪戀愛慕等情愫,他方才與不度山衆精怪倒苦水時都不至于會那般苦惱!

可戚葭不過随口一說,倒弄得朔靈更加緊張了。

萬年前的事她并不知道,不敢亂說,只能實際講述自己的真實見聞:“可小仙從未聽說過陛下與那位妖神之間有什麽。”

說着,她看了看歷來嚴肅的凰羽将軍,又看了看遠處的遙冀君。

兩廂比較後,朔靈仙子更寧願去遙冀君那裏打探當年的事……十幾歲就十幾歲吧,雖然在動辄上萬的壽數間十幾歲的确不夠看,可也該記事了!

不想遙冀君又被天後的笑容晃了眼,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竟打算直接逃之夭夭了。

朔靈只好重新看向凰羽将軍。

韓凰羽說:“因為的确不曾有過什麽。”

她倒沒有深說,只又對君上說了一句:“當年妖神所用的武器‘美人骨’乃是一柄神器,妖神殒身後,神器的确被陛下所收管。”

“……這樣說來,被珍藏也是正常的,畢竟是神器嘛!”方才一直不敢出聲的不度山五薯終于再度叽叽喳喳起來。

他們不知道神器具體是幹嘛的,但也知道神器珍貴,世間只有幾件。

于是氣氛一下便緩和了:“這樣看來,方才那妖族将軍就是在迷惑葭葭!”

“是呀,誰會把神器随意丢掉呀,天帝可不就得好好收着麽!竟被他說成是收藏妖神遺物那般了……真是,斷章取義!其心可誅!”

“葭葭你再見到那個人可要小心點,當心別被他給蠱惑了!”

圓啾們越說越氣,同仇敵忾,都憤恨得直撲小翅膀。

戚葭則在這片紛亂中,最後問出一個問題:“那位妖神的身形,當真與我很像麽?”

“這……”韓凰羽正思索着該如何同君上說,視線卻驟然向旁邊一轉。

白雲如織、仙霧袅袅的花園裏驀地泛起一絲寒氣,凰羽将軍恭敬地對憑空出現的高大身影行禮: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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