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蕭思睿怎麽會在這裏?

瑟瑟一個激靈, 背上的汗毛一下子豎了起來。

陳括見她目光有異, 看過去也發現了蕭思睿, 向他遙遙致意。蕭思睿面無表情,回了一禮。

瑟瑟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一溜,心中暗暗叫苦:重活一世, 蕭思睿也許因為仇恨已經不再喜愛她;然而,看到她和陳括在一起融洽相處, 絕不會感到愉快。

而且,很有可能勾起他前世不好的回憶。

她好不容易安全了些, 總不成因為這個功虧一篑?

可是,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是來找她的?

這個念頭剛出現就被瑟瑟否定了, 告誡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不管如何,他現在情緒不對, 她得趕快想個辦法。

心念轉動不過一瞬, 她見他轉身要走, 忙從軟轎鑽出喊道:“睿舅舅!”顧不得膝蓋疼痛, 抛開陳括, 向他追去。

陳括忽然移步, 擋住了她的去路。

瑟瑟猝不及防, 差點撞上他,不由惱道:“七殿下這是做什麽?”

陳括關切地道:“燕小娘子膝上有傷, 不宜走動過多。”

瑟瑟道:“我的傷我自己知道, 不礙事的。”

陳括目光溫和地看着她, 口氣縱容:“燕小娘子,休得任性。”

那邊蕭思睿越走越快,已走出一段距離。

瑟瑟急了,恨不得一把推開陳括,然而礙着他的身份,不好和他拉拉扯扯的,只得氣道:“你快讓開。”

陳括望着她的模樣,眼中又透出了笑意,溫言哄她:“你要去見蕭大人也不必這麽急,坐在轎中,讓他們擡着你去好不好?”

瑟瑟沒有辦法,眼見蕭思睿越走越遠,她又躲不開陳括的糾纏,只得憋着一口氣依了他。

陳括含笑看着她,招呼抱月:“扶你家小娘子上轎。”

軟轎向蕭思睿剛剛離開的方向追去,一直追到了東華門,卻哪裏還有蕭思睿的人影?瑟瑟心裏一涼,滿腦都飄起了“完了”兩字。

都怪陳括這個混球,好端端地攔着她做什麽?

她垂頭喪氣地下了軟轎,望着空空如也的宮門外沮喪:他一定惱極了,也不知有沒有法子補救。

卻聽到抱月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娘子,我們,怎麽回去?”

瑟瑟一愣,才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原本她們是要留在宮中用膳的,因此和燕骥約定的接她們的時間也是午後,現在她們提前出了宮,非但餓着肚子,還面臨着沒人接的窘境。

瑟瑟想了想,問抱月:“你帶銀錢了沒有?”

抱月猶猶豫豫地道:“奴婢帶了十個大錢,夠不夠?”

瑟瑟:“……”這點錢雇車肯定不夠。她原帶了些碎銀子,可剛剛在宮中時全賞人了。

如果她膝蓋沒傷,可以選擇走回去,或者走去燕骥的禁軍衙門找他,現在倒是難辦了。

正當糾結,忽然聽到馬車壓過青石板的辚辚聲。瑟瑟循聲看去,就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她面前。車廂中,傳來耳熟的聲音:“上來。”

這是……瑟瑟呆呆地看着馬車,不敢相信:他居然沒走,還在等她?

裏面的人等了片刻,不見她反應,聲音不耐煩起來,又說了一遍:“上來。”

抱月忙扶着她上車。車廂門打開,瑟瑟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其中的蕭思睿。他的神色間已看不到剛剛的怒意,卻也無半分笑意。

“睿舅舅……”她心中打鼓,喃喃而呼。

蕭思睿沒有理會她,吩咐藏弓道:“你去和燕家大郎報個信,二娘子我送回去了。”

藏弓應下,将自己坐的位置讓給了抱月。

馬車啓動,瑟瑟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面坐下。

蕭思睿也不管她,雙目微阖,似在閉目養神,卻覺對面不時有視線飄來。

不知第幾次了,他被她看得心緒不寧,終于皺起眉來,睜眼看向她:“有事?”

她立刻正襟危坐,低垂着頭搖頭道:“沒事,我就看看您。”

他一時無語,依舊阖眸,卻聽到她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您,是不是不高興了?”

他立刻否認:“沒有。”

瑟瑟肯定道:“您就是不高興了!”

蕭思睿頗有些羞惱地睜開眼,正要再次否認,就聽她軟軟地道:“您別生氣。您要是不喜歡七殿下,我也不喜歡他,我都聽您的。”

蕭思睿臉色莫測:“妄自揣測,你從哪裏知道我不喜歡他?”

她笑盈盈地道:“我看出來了啊,您看着他的眼神,一看就是不喜歡。”

蕭思睿啞然,半晌,開口道:“休得胡言。”

她一副狡黠的模樣,拿食指在唇邊“噓”了聲:“好,我不說,這個是咱們的秘密,可不能被別人知道。”

蕭思睿:“……”她怎麽就這麽——憊懶?

剛剛積在心頭的郁氣不知不覺散了。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喜歡上陳括吧。也是,就算小女孩兒再善變,也不至于昨天還含情脈脈地看着他,今天就看上了別人。

事實上,前世她第一次進宮也并沒有結果,接受陳括也是後來的事。入宮更是三年後了。

這個時候,她,應該還是喜歡他的。

蕭思睿的神色複雜起來,許久,才開口道:“七皇子并非良配,你離他遠些。”

她乖乖點頭:“好。”

他驚覺自己口氣似在嫉妒,懊惱起來,想了想,又描補道:“以後,我會幫你留意佳婿。”

這一次,她情緒明顯低落了下去,過了片刻,才輕輕應道:“好。”

蕭思睿驀地感到了些許不忍:他這樣對她,是不是太過殘忍了?畢竟,如今的她并沒有過錯,自己其實是因她未來可能犯的錯誤而在責怪她,冷落她,苛求她,對這個時候的她來說,未免太不公平。

馬車忽然慢了下來,外面傳來招呼聲:“唉喲,蕭大人,你總算到了,可叫大家夥兒好等。”

又有另一個聲音道:“這是要去哪兒?被我們抓到了,可不好放你走。”

蕭思睿向外看去,這才發現他們正經過太平樓,一起赴宴的同僚恰好看到了他的車,過來攔車。

他看向瑟瑟。

瑟瑟誤解了他的意思,立刻體貼地道:“您既有事,就在這裏放我下來。這裏離家已不遠,我自己能回去。”

他睨向她受傷的膝,沒有說話。

瑟瑟看懂了他的眼神,頓時洩氣,又提出一個方案:“要不我在車裏等你?”

他想了想:“叫歸箭先陪你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去。”

瑟瑟不好意思地道:“我沒帶銀錢。”

他氣笑了:“你是覺得,我連一頓飯都請不起了嗎?”

蕭思睿要了一個隔間安置瑟瑟,讓歸箭和抱月一起留下服侍她。等一切妥帖,他才起身去了同僚聚會那邊。

瑟瑟随意點了幾道菜,正吃着,忽然聽到隔壁響起叮叮咚咚的柳琴聲,倒也好聽。

誰知琴聲才響了片刻,忽然就亂了,然後是女子的泣聲嗚嗚咽咽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似在勸解,琴聲驟止,女子的聲音卻忽然高亢起來:“官人究竟要拖到什麽時候?”

男子急道:“美娘,我心裏一千個一萬個想早點迎你既進門。可她還沒入門,我哪能納你?娘那一關就過不了。”

聽到這一聲,瑟瑟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總覺得男子的聲音十分熟悉,還有這個“美娘”的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美娘哭道:“奴不管,官人若辦不到,以後就休要來見奴了。”

男子叫苦道:“心肝,你怎麽舍得這麽對我?你是要想死我嗎……”美娘似乎嚷了一聲,被堵住,到最後都變作暧昧的咂咂聲和喘息聲。

瑟瑟暗暗咒罵一聲,這兩個狗男女,在酒樓就這樣,還讓不讓人吃飯啊?耳聽得隔壁的聲音越發不堪,她胃口全無,扔下筷子道:“我們走吧。”

沒走幾步,就聽到那個美娘喘息着道:“官人,你早些成親吧,便是奴等得,腹中孩兒也實在等不得了。”

男子道:“你放心,我已催着娘今天去那家商量婚期了。”

瑟瑟快步下了樓,剛走到樓梯口,忽聽一聲驚喜的呼聲:“二娘子,你怎麽在這裏?”

瑟瑟看去,就見家中負責采辦的韓嬸正站在酒樓的櫃臺旁。

瑟瑟向她招呼:“韓嬸,你怎麽來了?”

韓嬸道:“今天趙家娘子親自帶着媒人上門,和夫人商量大娘子的婚事,夫人怕招待不周,命我來太平樓叫個席面。”

燕晴晴的夫家姓趙,這個趙家娘子就是她未婚夫婿趙安禮的寡母。燕晴晴今年已經十七,也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了。

瑟瑟笑着點了點頭,正要去坐車,腦中“轟”的一下,頓時想起,剛剛那男子的聲音和美娘的名字為什麽熟悉了。

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阿姐的未婚夫君趙安禮;而那個美娘,則是阿姐進門不久後,趙安禮就急急擡進門的妾室盧氏。

前世,阿姐一直以為是她名聲敗壞,趙安禮才不喜她,獨寵這個妾室,卻沒想到,原來他們沒成親前,這兩人就勾搭上了,只把他們燕家人當成傻子。

更多的細節想了起來,為什麽趙家一開始不急着婚事,後來忽然頻頻催婚;陳萦之事後,他們明明嫌棄阿姐名聲敗壞,最後還是娶了她;阿姐嫁進去就被丈夫冷落,就連婆婆也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盧美娘進門後,不足月就産下了一個男嬰,說是被阿姐苛待所致,原來,竟是早就珠胎暗結,卻将罪過扣在阿姐頭上。

趙家,委實太過無恥;趙安禮,更不是個東西。他喜歡這個盧美娘那也罷了,憑什麽拿阿姐的終身幸福做墊腳石?

瑟瑟心中的怒意瞬間高漲,她想了想,對抱月耳語幾句,叫她和韓嬸先回去喊人。又問歸箭借了一兩銀,重新回到她先前所在的隔間,把店小二叫來,直接将銀子塞過去,問他知不知道盧美娘的事?她隐約記得盧美娘進趙家門前,似乎是酒樓的歌女。

小二拿着銀子掂了掂,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果然知道,盧美娘就在太平樓謀生。瑟瑟又問他趙官人的事。有了一兩銀子打底,小二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瑟瑟很快既弄清了前因後果。

趙安禮和盧美娘是半年前勾搭上的,一開始還只是聽聽小曲,拉拉小手,趙安禮在她身上也不知投了多少銀錢。到後來,郎情妾意,天雷地火,也就做下事來。

盧美娘一心要嫁趙安禮,但趙安禮的妻子早就定下了,即使沒定下,她身份太低,以趙家的門第,她正妻是當不了的,只能做妾。而講些規矩的人家,自然不容妾室先于正妻入門。

趙安禮自然是心疼不已,越發憐惜她,承諾等正妻一進門就納她。這件事,盧美娘在酒樓裏誇耀過,許多人都知道。

瑟瑟聽得肺都要氣炸了,趙安禮這是把燕家當什麽,把阿姐當什麽?

趙家的這門親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要了,但,這盆髒水只能由趙家受着,不能潑到阿姐頭上。

如今這對狗男女不知廉恥,還懷着身孕就在隔壁行事,就是最大的證據。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自然不适合來抓奸,她已經讓抱月和韓嬸回去喊人,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讓他倆跑了。

她思索片刻,有了主意,問小二道:“可有鎖具?我要借了臨時一用。”又補充道,“另給一百錢跑腿費。”

小二頓時精神一振:“小的去找找。”不過片刻工夫,他就找了一副舊銅鎖過來。

瑟瑟掂了掂銅鎖,笑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事成之後這一百錢就變作一兩銀子,你敢不敢做?”

小二一疊聲地道:“客官只管吩咐。”

瑟瑟道:“你用這把鎖,幫我把隔壁的隔間鎖起來。盡量悄悄的,不能被他們發現。”

小二吃了一驚:“小娘子是要做什麽?”

瑟瑟道:“你不用管,只告訴我你做不做?”

小二遲疑了下,想到那一兩銀子,那已經幾乎相當于他一個月的工錢了,一咬牙:“做。”

瑟瑟道:“若他們發現了,你也要設法穩住他們,不能讓他們起疑心。”

小二拍拍胸脯:“客官放心。”在酒樓跑堂多年,這點機變也還是有的。

瑟瑟笑了,收起鑰匙:“好,你且去吧。”

歸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燕小娘子,你這是?”

瑟瑟道:“你別管,你幫我去盯着他,休要出了纰漏。”

歸箭無奈,只得聽她的。不一會兒,回轉過來,告訴她道:“妥當了。”

那就好,瑟瑟聽着隔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冷笑一聲:萬事俱備,就等好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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