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徐靖雯
徐靖雯
徐靖雯的膽子真的很大。
白祎柔已進城就撞上她,還抱着她的腿說她好看。
現在又躺在她懷裏,撥弄她腰間佩劍的紅遂:
“姐姐,我可讨厭趙興德了,他總是不讓我出門玩!”
徐靖雯又伸手指着坐在對面的龐志:
“我喜歡龐志哥哥!他願意陪我玩!”
白祎柔看向龐志:“你挺會帶小孩的哈。”
龐志:“家中有個小妹,和我挺慣的。”
當初白祎柔啓程前往糧莊的時候,祁江就下令龐志突襲徐記糧鋪,趙興德攜徐靖雯想要逃跑,被龐志一箭射穿了心。
小姑娘一摔,才醒過來,龐志接到懷裏的時候,徐靖雯才揉揉眼睛,睡眼惺忪:
“發生什麽事啦……”
可謂心大。
也多虧了小姑娘的心大,也省去了不少煩惱。白祎柔将她往上抱了抱,摘下劍穗,放到她手中:
“喜歡的話,姐姐就送給你。”
徐靖雯抓着紅色的劍穗笑開懷,握在手中把玩片刻,小手抓住白祎柔,又送還給她:
“白姐姐,我不能要,萬一這對于白姐姐來說是重要的東西的話,我就是奪人所愛啦!”
小小年紀的姑娘就懂得道理。
“那要不這樣,咱們倆個交換。”白祎柔指向徐靖雯腰間的平安扣:
“我拿劍穗和你的平安扣交換,怎麽樣?”
徐靖雯小手抓住了自己的平安扣,小小的玉環靈巧可愛,玉質軟潤細膩。
小孩子不懂,只知道白祎柔佩劍上的劍穗繩扣好看,想了想,就同意了白祎柔:“好啊,我們交換!”
小靖雯親自将平安扣拆下來,放在白祎柔手中,又在她的允許下,拆下了劍穗,捏在手中。
“白姐姐比我更需要平安扣,爹爹說了,平安扣就是用來保平安的,白姐姐上戰場,比我需要她!”
白祎柔聽了覺得心頭妥帖,伸手捏了捏徐靖雯的小臉:
“那白姐姐定要好好珍惜小靖雯的平安扣。”
一大一小相處融洽,坐在一邊的龐志倒是有些坐立難安了。
白祎柔今日着一身勁裝,發髻高高豎起,佩劍一帶,遠看如偏偏公子,就是徐靖雯不知怎麽着,一眼就認出白祎柔識那次見到的戎裝姐姐。
他都沒認出來!
糧莊一事過去了已經過去了兩天,白祎柔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解決徐立文一事。
徐立文自回來後一直未醒,白祎柔便帶來了軍醫瞧瞧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順帶照顧那個小公公。
李鶴山是蔡正初從府上帶過來的神醫,見多識廣,大病小病都能看。
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怪幾人當時沒有料到這一點,沒想到徐立文回來了兩天,居然都沒有醒來。
沒有其他法子,白祎柔只能帶着李鶴山來的關城縣。
而這次來,眼見得情況要比上一次好了不知多少。
城中徐記糧鋪被封,祁江不可能放門外的流民進城,可按着祁江那個性子,白祎柔到了關城縣門前,果然看到城門前立了鍋,同城內一樣的粥材,供給城外的流民。
龐志也算的清閑了些許,能不用日日留在城樓上維持情況了。
他意外過上了照顧小孩兒的日子,好在有經驗,還算得心應手。
徐靖雯鬧騰的累了,趴在白祎柔懷裏打瞌睡,孩子一瞌睡了就容易鬧脾氣。
她再懂事,也不過一個小娃娃,不一會就揉着眼睛,眼淚慢慢往外溢:
“白姐姐,我想爹爹了。”
豆大的淚珠子往下滾,她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爹爹了,到底還是忍不住了,揪白祎柔的衣角,悄悄地哭。
白祎柔将她攔在自己的懷中,學的她師傅哄她的模樣,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溫柔的哼着小調。
任誰看,都難見她就是喋血沙場的白校尉。
常人道娘子軍都是披着女人皮的男人,生性粗野,不宜家宜室。可在鐵血營待過不短時間的龐志可是知曉。
鐵血營當中的娘子軍們;她們破除了禮教的束縛上了戰場,卻也無時無刻的告訴他:
她們就是女子。她們溫柔細致,同樣也能果敢武斷;她們秀外慧中,同樣也力可搬山。
用男人去形容她們,用三綱五常去束縛她們,就是在折辱這群娘子軍!
他敬,他……
龐志看着白祎柔,心中正想着,門前倒是響起人聲:
“白校尉!我回來了!”祁江快步跨進了廳堂。
他從馬車下來聽到白祎柔來了關城縣,胸口的急切将要溢出,趕着想要見到她。
可剛進門,白祎柔眉頭緊皺,沖着大門口的祁江小聲說道:
“噓,小靖雯才剛睡着。”
祁江見得白祎柔懷中的徐靖雯,小聲問:“白校尉此次來是做什麽?”
龐志清清嗓,圍了上來:
“白校尉此次來帶來了軍醫,來看看徐立文的情況。”
徐立文就是關城縣糧莊一案最大的人證,自然是要他清醒,還要讓他吐出三人不知曉的情況。
既然孫茂才用了如此激進的手段讓他留在莊子中,自然有什麽制不住他的原因。
是什麽緣由,連小女兒的安危,都不能讓徐立文妥協呢?
白祎柔壓低聲音:“魏萬青那邊怎麽樣?”
白祎柔将懷中的徐靖雯抱給龐志,小靖雯依舊抓着她的衣角不松手。她稍微用力,掰開了小姑娘的手。
小姑娘有些不滿的哼唧兩聲,又睡過去了。
“他清楚什麽意思,就是嘴巴嚴,只說了要考慮考慮。”
祁江伸手接過白祎柔遞過來的水,仰頭喝了個幹淨,從省城一路馬不停蹄,他早就喉嚨冒煙。
一盞茶下去,口舌生津,祁江砸吧嘴:
“怎麽是白茶?”
這白茶同甘州知府衙門、糧莊上的皆是同一種。白祎柔喝了一口:
“送都送了,不喝白不喝,我還叫小玉将莊子上剩下的茶葉都打包回來了,都留給你,別一介知縣連個茶都拿不出來。”
她嘴上說着,俏皮的舔舔嘴角,看向略帶窘迫的祁江。祁江分明清楚,白祎柔哪是說他窮,是調笑他第一次見她時裝出來的樣子罷了。
兩人關系親近了不少,祁江也不用端起那架子去敷衍白祎柔了,耳根子紅了個徹底。
李鶴山走了出來,白祎柔不逗弄他了,趕緊站起來引上李鶴山:
“李大夫,裏面的人怎麽樣?”
“無礙,進去潑一碗水就能醒來了。”李鶴山收拾自己的藥箱:
“中的是一種線香,江浙來的東西,用法上不了臺面。我施過針,藥已解,人長久沒進食了,比較虛弱,醒來了注意點就行。”
白祎柔拱手道謝,李鶴山挑眉看向祁江:“你就是祁江是吧。”
祁江沒料到他居然突提起自己,趕忙應和:“是,小輩祁江。”
李鶴山:“挺好,确實長得好看。”
他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件,沒好氣的說道:“周老頭托我照顧照顧你,拿着吧。”
聽聞‘周’祁江身軀一震,手指輕顫接過信件,落款上明明白白寫着:送朝川。
願意這麽稱呼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的老師,周高涵了。
祁江沒有拆開信,将它放回懷中:“老師身體怎麽樣?”
李鶴山只顧着低頭拾掇自己的東西,半點注意力沒分給他:
“年紀大了,都是些老毛病了,叫你不必擔心。”
一陣心酸,周高涵早就猜到了他會問什麽,連回話都早早的告訴了李鶴山。
祁江向着李鶴山鞠躬:“多謝李大夫了,改日……”
“別,你差人帶我去看看城中的人吧,趁着我今天在,白校尉托我開義診。”李鶴山背起箱子,跟着王秉彥離開房間。
祁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又拱手面向白祎柔,她眼疾手快,伸手止住他:
“唉,少來,我可不是什麽講究這酸腐規矩的人,以後往營中送糧的時候多送點就成。”
她是最不會講究這些東西的人。祁江直起腰,嘴角輕抿。
*
一盞茶直直潑上了徐立文的臉,徐立文面上一涼,一下子沒喘上氣,臉色慘白。
“啊……怎麽……”
他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只能勉強看清眼前的兩個人影。
他在一間屋內,不是逼仄的小地窖了。
視線逐漸清明,眼前一清瘦男子站定在他眼前,雙手環抱,腰間附劍。
徐立文身軀一顫,想要站起來,發現自己束在了椅子上,綁的結實,動憚不得。
“公子……這是……”
徐立文試探問道。
當初北方旱災,有人找上門說手中有一批儲備好的陳糧能底價進來,趁着糧荒能賺一筆。
還帶來了宮裏的公公前線搭橋,保這批糧食能随順到手中。他心中門兒清,大抵是朝中哪個王爺娘娘想借着發發一筆,實際是替宮中的大人辦事。
徐立文铤而走險,總想着手中有點糧,穩妥些,也能出些糧給關城縣的百姓,那日孫茂才那個狗東西在他面前挑明了身份,要挾他配合夏國軍隊裏應外合。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引狼入室了。
徐立文讨好的擠出幾分笑意,眼前這小公子見都沒見過,又不知道被牽扯到什麽事情裏面去了。
白祎柔放下手,撥了撥佩劍上的平安扣:
“徐老板可認識我是誰?”
他的視線不自覺的跟上了這小公子的手。徐立文瞳孔緊縮,冷汗冒了出來:
那佩劍上,是他親自綁在女兒腰間的平安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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