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入了衛苑主的眼，照如影修行之路方才算正式走上了道。

又待他休息了幾日，衛苑主便開始真正着手教導他，與此同時，那塔樓也再一次封閉上，只待下一次再有人從中脫身。

衛苑主沒怎麽關注塔樓的事，偶爾有人出來才去一趟，更多的時候則是帶着照如影在別苑的庭院之中。他手中仍舊拿着壇酒，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長星法門即為長星。我苑之人修行與厮殺相伴，可這世上要無緣無故殺人，那名門正派便就先對我們動了手。你衛苑主我雖已步入渡劫，卻并非是這天下無敵手。”衛苑主摸了摸胡子，“但在這世上修行，難免有相争相奪，機緣秘法、靈獸法器……樣樣能催得人心欲.望蓬發，也就總有要殺之人。”

“天衣衆素有解人苦難之說，并非浪得虛名。衆下設七個苑，其中我們苑做的就是手刃仇敵之事。相較于其他苑，我苑同那熒惑苑的委托更多，就借着他熒惑苑下設的些當鋪作坊還有店面，保人有遞交委托的辦法。每隔七日，去他熒惑苑報長陰燭殿，取得我苑需殺之人的名錄。我苑同其他殺人營生的不同，要求先敲定委托能不能接，同時付錢或物，一旦接了那便定會完成任務，也因而名聲不錯。”

說到這，衛苑主頓了頓，掃了眼乖乖坐在石桌前的照如影道：“天衣衆可算不得什麽宗門，所謂‘衆’也不過是七苑的苑主，只稱得上有七人，領頭的我們叫首席……不過身死已久，眼下天衣衆是一盤散沙，各自為營。我苑因這法門不得不多招收弟子，你日後同其他苑接觸時也需小心謹慎，他們可未必一條心。”

照如影其實基本沒聽懂，他只是将東西都記下來，聞言也點了點頭。

“有這名錄，再由苑裏苑主或星孛劃分甲乙丙丁四個等級，交由實力不同的人去執行任務。我苑弟子不需在同門間展露真容，蓋因若有委托是殺門內弟子，弟子之間也無需手軟，只有星孛和苑主例外原因也是在此。不過這對星孛而言也算一樁考驗，要不然殺對方，要不然被殺……”他冷笑了聲道，“倒也簡單得很。”

衛苑主從袖子中摸出一個羅盤扔給照如影道：“你第一個任務就是去一趟熒惑苑，尋得這些時日我苑累下的任務。眼下你修行不夠，星孛也輪不到你做，先還是由我再出馬一段時日。”

照如影收下羅盤，端在手裏擺弄了幾番，只見那上面隐約浮現了一玫紅的光點，不論他怎麽動羅盤都朝着一個方位。

衛苑主揚了揚下巴道：“按這個光點走，領了任務回來也按這個。”

照如影又盯着光點看了好一會，忽然伸手去捉卻什麽都沒捉到，松開手，那光點還在原地。這和他往日所見的東西都不同，他擰着眉想了想這才将東西收起來，邁開腿就準備離開。

方才邁開步，衛苑主又把人叫住：“回來，你打算走着去不成？”

個頭不大的人又挪步回來，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衛苑主手拍了下酒壇，沒怎麽用力：“哎你這小子，實心眼得很。”他說完又摸了把小飛劍出來扔到照如影懷裏，“用法器去……會不會用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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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如影接了那小飛劍，搖了搖頭：“我試試。”

接着衛苑主就瞧着人憋紅了臉，最後也只是将自己給挂在了那劍上，以一種頗為滑稽的姿态在別苑上空掠去。

別說，速度還挺快。

照如影覺着自己好歹也算邁步進了修仙之途，這樣挂着去未免太丢臉，他是無所謂，但他也知道以衛苑主那老頭的性格來說，這樣去也不好。

再怎麽說也算是……師父。

雖然衛苑主從未在他面前這樣自稱過，照如影卻也能感覺到對方将自己視為己出的上心。

或許還是他第一個殺的那個人的緣故？

照如影對打聽別人的故事沒什麽興趣，即便故事的主角和自己有關系。早年他就見過那些好事愛湊熱鬧的乞兒們都是落的什麽下場，他沒有效仿的打算。

所以盡管他知道兩人之間似乎是有點什麽，也沒有多加詢問的打算。

這般想着，在苑裏又練了一上午，他這才按照羅盤的指引借法器出了門。

長星苑所在的小秘境是依據一陣法形成，出去容易進來難。照如影還是吊在小飛劍上，刻意練習的姿勢卻比之前幹練不少。

吊上面飛了莫約一個時辰，羅盤上的紅點看着依舊十分遙遠。

照如影猜測這恐怕不是在什麽附近的城鎮內，而是更遠的大城裏，怪不得衛苑主對他打算走過去這事那麽嗤之以鼻。

他又挂過一個城鎮，最終還是沒忍住在肚子咕咕叫的聲響裏尋了個巷子落下來。

他那小飛劍帶着人飛得快，也能于凡人跟前隐匿身形，倒也方便。

将東西妥帖地收好，照如影又從衛苑主給他的那乾坤袋裏摸了塊碎銀出來，想了想又塞回去，摸索半天沒找到比這更小的，還是忍痛拿了出來。

這些時日衛苑主給了他不少東西，随手丢的一個乾坤袋裏別說是金錠碎銀，還有不少看上去就隐隐有霧氣浮動的玉石。這下倒是手裏突然有錢了，但過慣了苦日子，要他用錢總是為難得很。

攥好了錢，照如影也沒敢去大酒樓裏，而是先找錢莊将手裏碎銀換了些銅板，而後才拿着幾枚銅板去尋了個馄饨攤販，買了碗雞湯馄饨。

照如影想吃這東西很久了，只有偶爾他手裏有點多餘的錢他才會來奢侈一把，其他時候他就算有點錢也只會啃點最便宜的饅頭一類。

将馄饨慢慢吃完，他便又收拾好東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準備繼續啓程。

但剛把小飛劍拿出來，照如影看見了一個和幾年前的他差不多的一個乞兒。

那小乞兒縮在角落裏，小小一團，瑟瑟發抖，有一瞬照如影甚至感覺他是看到了自己。

他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忽然想起來什麽，又從乾坤袋裏摸索出來十幾個銅板，走到那小乞兒跟前，趁周圍沒人注意到他們，朝那小乞兒懷裏一丢，接着便馬不停蹄的用那小飛劍離開。

他不敢給太多，十幾個銅板足夠對方活上十幾日，總歸也算有點過渡。

挂在天上又吹了好一會冷風，照如影才感覺自己冷靜下來了些。

他心裏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了，殺了很多的人才能活到現在，有再多理由也逃不開他是個壞人的事實。接下來他就得一直當壞人活下去。

可是給小乞兒錢也不是為了做好事，做這些也洗不幹淨他做的壞事，好壞抵消更不可能。

他只是想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