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八千錢……
李好問冷冷地開口:
“為了區區八千錢, 你們就将可以強行扭轉心意的傀儡蠱下在張家大嫂身上,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她好。
“那你們告訴我,張家大嫂好端端的一個人, 現在怎麽竟會變成這副樣子了呢”
溪洞神婆嘆了口氣,道:“因為這是傀儡蠱啊——
“傀儡蠱是蛇蠱的一種。它的效力是分階段的。
“在放蠱的七日之內, 傀儡蠱對人體幾乎沒有影響, 中蠱者只是會比平日裏顯得更随和一些,對他人的善意也很容易接受。
“有些中蠱者會出現精神萎靡、睡眠短少、焦慮易怒的情形, 但只要蠱蛇取出,便不會有大礙……”
李好問聽到這裏,細細回想張嫂過去的情形,是能與這溪洞神婆所說一一應證的。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着竟是“中蠱”的征兆。
“傀儡蠱在七日之上便會真正生效,到了第十日,便是鐵石心腸之人也能回心轉意。
“按說在第七日之後, 就要着手安排,給中蠱者驅除蠱蛇。
“超過十日, 中了傀儡蠱的人會出現短暫的肢體僵硬, 就像是變成了傀儡一樣。
“同時, 中蠱之人會對他人百依百順, 聽從任何吩咐,甚至去做以往不敢做之事,不可思議之事, 甚至忘卻道德人倫, 冒天下之大不韪……”
葉小樓聞言,在旁用力一捶雙拳, 怒道:“還說這不是害人的玩意兒”
溪洞木着一張臉繼續往下說:“第十二日乃是最後期限,到了這一天, 如果還不将蠱蛇取出,中蠱者就會有很大風險,可能會心神盡失,變成一個傻子。”
說到這裏,溪洞轉向屈突宜,又在屈突宜的眼神暗示之下,轉向李好問,道:“李司丞,這傀儡蠱聽着可怕,事實上卻是最為安全的一種蛇蠱,以前它曾經多次生效,改善了很多人的生活,本肆使用這種蠱,還從來沒出過事……”
李好問轉臉看向卧在竹榻上的張嫂,痛心地問:“那,又怎會如此”
溪洞眉頭也皺起,道:“我也不知,難道是吳家人沒有按照我的吩咐,為吳娘子取出蠱蛇當初他們可是答應得好好的呀……”
聽到這裏,屈突宜突然仰天長笑,笑聲裏全是譏诮。
“溪洞啊溪洞,難道你現在都還沒明白,你這是被人算計了。哈哈哈……區區八千錢,就讓名噪長安的溪洞神婆落入圈套,被他人擺布其中而不自知……”
溪洞神婆不知是不是努力克制心中的怒意,聞言身體輕輕一震,身上挂着的幾件繁複銀器便一起跟着發出清脆的響聲。
就聽屈突宜冷笑一聲:“你真的認為她的家人對她用傀儡蠱,是為了讓她回心轉意,離開貧弱的夫家,改嫁過上富家婦的美好生活嗎”
說到這裏,屈突宜從老王頭那裏接過一只食肆常用的陶甕,遞給神婆面前讓她看,道:“就在幾天前,這位娘子成了轉為詭務司烹饪的廚娘。有人利用她身上所中的傀儡蠱,讓她把‘踏影蠱’當做‘廊下食’送到了我詭務司!”
聽到“踏影蠱”三個字,溪洞神婆臉色陡變,似乎血液在這一瞬間完全褪了個幹淨。
她身邊的兩名少女聞言,也驚得面無人色,同時向後退了好幾步。
但溪洞神婆為人老辣,閱歷頗多,只想了片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她頹然立于原地,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沒錯……”
片刻後,溪洞連同身邊的兩名少女一道,齊齊向李好問屈突宜等人拜倒。溪洞神婆再次指天發誓道:“我溪洞,以伢俣大神婆對我族人的庇佑起誓。踏影蠱是真正害人的惡蠱,溪洞從未嘗試擁有,更加未曾利用它加害過任何一個人……”
她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現在也不得不承認:剛才她一力推崇維護的“娘家人”,其實才是真正包藏禍心的,且根本沒把張嫂的幸福與安危放在心上。
“想必是吳家人為她下了傀儡蠱之後,令她易受人操控,以此為契機,要加害詭務司諸位!”
十分簡單的推理,但也十分接近事實真相了。
此刻,一直心心念念着鄭興朋舊案葉小樓忽然大腿一拍,問:“是不是,鄭氏一案是不是也是這般通過她做下的”
屈突宜別了他一眼,幽幽地嘆息道:“看來,茅坑裏的臭石頭始終都是臭石頭!”
葉小樓:……
李好問在心中悄悄為葉小樓點蠟:鄭興朋案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按照溪洞所言,張嫂中傀儡蠱最多只有十二天,鄭興朋案不太可能是張嫂做下的。
“什麽什麽鄭氏的案子”
溪洞神婆一臉茫然。
“敦義坊屏風殺人案。”屈突宜臉色冷靜,沉着聲提醒。
溪洞馬上明白了,臉上神色卻更加惶恐,聲音都抖了起來:“原來是……是貴司上一任司丞的案子……”
當初她怎麽就鬼迷心竅,答應了吳家人的請求呢怎麽就沒去打聽打聽,這張嫂明明與詭務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啊!
半晌,溪洞才轉過身,垂首向李好問與屈突宜行了一禮:“伢俣大神婆在上,李司丞、屈主簿,我等在你們面前決計不敢隐瞞什麽,只是大錯已經鑄成,但我等依舊盼望詭務司能給我等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李好問牢記着“聽其言,觀其行”的老話,盡力繃着臉,做出一副成熟穩重的老态。殊不知,他剛才那一番怒氣沖沖的長篇輸出已經給溪洞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溪洞早已不敢再小看他。
再加上詭務司遭襲擊的消息突如其來,溪洞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拒絕配合詭務司查案。
于是溪洞用番話與身邊兩名少女說了幾句,兩人立即返身進屋,但各自進了不同的屋子。
少時兩人再出來,一人手裏托着一只黃銅的匣子,另一人手中執一把黃銅鑰匙。
溪洞自己則解下胸前明晃晃的白銀飾品,從脖子上扯出一枚細繩拴着的物事——那是另一枚黃銅鑰匙。兩枚鑰匙配合,溪洞才在詭務司一衆人面前,打開了那只黃銅匣子。
匣子內盛放的是賬簿與契約。李好問遠遠看見那契約上密密麻麻寫着的都是文字,就覺得頭暈腦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角。
溪洞一份份地翻找,翻過幾份,便挑了一張出來,遞給了屈突宜。
屈突宜一眼掃過簽訂契約的日子,念了出聲:“大中二年七月廿五。”
鄭興朋遇難的日子是七月廿三。
也就是說,鄭興朋遇難之時,張嫂确實還未中這傀儡蠱。
“溪洞,你确定是七月廿五日才将傀儡蠱交給吳家人的嗎”
溪洞連連點頭,她身上的銀飾去了不少,那叮叮泠泠的聲音也稀疏不少。
“按照貴司的要求,所有用蠱者必須結契、登記,并在有第三人在場的情形下,才能将蠱物交付。這一點溪洞絕不敢有違。”
“結契時見證人是誰”
“是市署的署正。”
“你在這裏說的每一句話,我們都會事後查證,你可千萬別想着蒙混過關。”屈突宜寒聲道。
溪洞向後退了一步,再次将雙臂在胸前交叉,雙手緊貼肩頭,深深行禮:“事已至此,溪洞若再敢欺瞞,那就是真的不管在撫水州那些父老的性命了。”
李好問:竟然還有一層這樣的羁絆在裏面
唐代所設羁縻撫水州,是黔桂交界環江一帶的古地名。現在看來,溪洞神婆在長安城中開設蠱肆,大唐朝廷也用家鄉父老為她們額外設置了一道約束。
“放蠱之時,你們可在場”
溪洞搖頭:“并不在。”
屈突宜臉色又是一沉:“詭務司當日留下你們這些蠱肆,前提是你們遵循國家法紀,杜絕一切不法之事,将蠱物用于正途。規矩中就有一條,所有蠱蟲與蠱蛇,收放時你們的人都必須在場。”
溪洞嘆息道:“當時吳家人說,自家的閨女并不在家中,是以他們先來結契,之後再找個由頭讓她回娘家,等到她回到娘家,再請我們前去,見證放蠱。”
“然後呢”
“六日之前,吳家人過來告知,說是自家女兒之前回了一次娘家,但與家人意見不合,吵了幾句嘴,眼看起身要走,吳家人便将那蠱蛇給放了。”
六日之前
李好問與屈突宜對視一眼,兩人齊聲開口:“那是說謊!”
溪洞也臉色蒼白:如今事實很明顯,吳家人欺騙了蠱肆,一早就将蠱蛇給放了。
李好問仰頭回想:他記起十來日之前,張嫂剛剛被葉小樓從長安縣釋放。而他自己也在那前後見過張嫂幾面。
于是他忙問:“神婆,若是剛剛攝入傀儡蠱,還未發作時,人會不會感到疲累,會蒼白消瘦,眼圈發黑,看起來就像是長久沒得到休息的樣子”
溪洞颔首:“會……那是人體在抗拒蠱蛇影響的正常反應。”
李好問馬上便對屈突宜道:“那就是了,此前我剛到詭務司幫忙的第二天,回去時就已看到張嫂有這般表現。如果她那是就已經中了蠱,那麽……”
屈突宜屈指計算:“今天剛好是第十二日。”
這下連葉小樓也反應過來:“這是張吳氏的娘家人故意的,早早放出傀儡蠱,對這邊晚了六日才說。”
溪洞咬着牙道:“都說虎毒不食女,沒想到那吳家人竟這般害自家的親閨女。虧我還當他們是好心……”
屈突宜也道:“是了,吳家給自家親女下傀儡蠱,只是為了動搖她的心志,讓她容易受人操控。有了張吳氏這樣一個角色,就能往詭務司裏送‘踏影蠱’。”
李好問:……全說通了。真正的幕後主使,便是那指使吳家給張嫂下傀儡蠱的人。
葉小樓頓時一跺腳就轉身:“我去拿住吳家人去。”
屈突宜一向與葉小樓不對付,此刻卻很認真地沖葉小樓拱手:“請葉帥盡快……”
葉小樓從懷中抽出一副鐵鎖鏈,在手中抖得嘩嘩直響,剛想說“除惡務盡”之類的話,就聽見屈突宜又補了一句:“……詭務司今日遇襲的事已傳出去了。幕後主使算得到我們能查到吳家頭上,務請葉帥保護這一家子證人……”
葉小樓險些沒能轉過彎子,張大口愣了一彈指的工夫,才道:“我曉得了!”
說罷,他朝這深藏于西市地下的詭異“蠱肆”憤憤地瞥了一眼,邁着大步出去了。
葉小樓離開,溪洞神婆似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她轉向屈突宜,問:“長官将長安縣的不良人調走,您是有什麽話想要專門對我等說明吧。”
屈突宜則轉臉向李好問:“李司丞,請原諒屬下自專……屬下來此,原本是想與溪洞神婆商量一個交易。”
李好問點點頭,表示自己許可了屈突宜的做法——他對詭務司的司務尚且不熟練,而屈突宜以前顯然曾專門管理這些涉及詭異的産業。李好問覺得當然應該聽取專業人士的意見。
“你們不止要我幫你們救助這位婦人,更想讓我們幫詭務司查清‘踏影蠱’的來歷”溪洞神婆面沉如水,言語中流露着明顯的抗拒,“這件事非常危險。或許會要了我溪洞和身邊這些同族的性命。”
“确實非常非常危險,但也由不得你們不去。”屈突宜唇角略微向上挑,再次流露出他曾經在倚雲樓內表現出的那種,既瘋狂又冷酷的神情。
“對健康的普通人用蠱本就是大忌,而爾等又違背規則,沒有親自見證放蠱,而是任由買家欺瞞爾等,以至于釀成此禍。
“若是我詭務司公開此事,要求查辦,這間蠱肆馬上就會成為衆矢之的。哪怕是宮中貴人想要硬保,眼前也是保不住的。撫水州那裏,恐怕也會生出許多波折。”
屈突宜口中的威脅實實在在。
溪洞神婆低着頭望着鞋面,很明顯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李司丞,屬下還有一個請求,請借一步說話。”屈突宜轉身,躬身向李好問請示。
李好問哪裏經得住這個,趕緊湊頭過去,聽屈突宜耳語了幾句,李好問面露震驚之色,擡頭看了一眼滿面忐忑與驚疑的溪洞神婆,又聽屈突宜說了片刻,他終于下定決心,點了點頭。
屈突宜立即精神大振,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支持。
“如果,你們能找到究竟是誰在豢養‘踏影蠱’,敝司非但允許你們将功折罪,而且會考慮将這裏的蜮蟲幼蟲,分給你們一部分。”屈突宜輕輕托起手中的陶甕。
這一句宛若石破天驚,令溪洞神婆身體輕輕顫了顫,流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
蜮蟲幼蟲是極珍貴的材料——它們能夠當做藥物,治療好幾種蠱毒;能夠抑制蠱蟲的活性,或是殺死已養成的蠱蟲;但同時,它們也是繼續培養“踏影蠱”的材料。
屈突宜這個提議,除了提出溪洞神婆這一方難以拒絕的條件,也是一定程度上表明了信任——相信爾等,在京城中沒有膽子興風作浪,不是培養“踏影蠱”的幕後兇手。
當然了,詭務司即使猝然遇到“踏影蠱”也能全身而退。今日的事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這個衙門,本就不是區區蠱肆可以撼動的。
想到這裏,溪洞神婆心潮起伏,臉紅了又轉白,不斷衡量此間的機遇與風險。
終于,她将頭一點,道:“既然詭務司各位如此信得過我等,那我就答應下來。”
說着她又雙手在胸前交錯,微微行了一禮,道:“李司丞,萬一溪洞這條性命因此交代在這裏,這些晚輩,務求詭務司看在老身的面上,照拂一二。”
李好問忙應了。
屈突宜至此,終于稍松了一口氣,回身将手中的陶甕遞回到老王頭手上。
“神婆,張家大嫂要勞煩各位,盡力救治了。”李好問鄭重托付。
溪洞滿臉愧色:“這是自然……只是,她日後會如何,能不能像一個好人般活下去……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一時将之後的安排分派停當,李好問等詭務司人士便從蠱肆告辭。
“但我還想提醒各位一句,‘踏影蠱’培養不易,而對方竟用此對付詭務司,可見所圖不小。”相送時,溪洞神婆鄭重提醒,“老身之所以答應,一是為了贖罪,二來也是擔心此後長安陷入大亂。”
“願伢俣大神婆助我等一臂之力。”溪洞在胸前交叉雙臂,向三人行了一禮。
李好問有樣學樣,也同樣行了一禮,說了一遍這樣的說辭。這是他穿越前在田野作業時學到的:要尊重當地人的信仰和風俗習慣,在開始合作之前,不妨先嘗試使用對方的禮節。
溪洞一見李好問如此便完全呆住了,好似一枚雕塑似的沒挪窩。直到詭務司一行人離開,她才嘆息了一聲,道:“沒想到,詭務司繼任的,竟是這樣一位新司丞。”
*
李好問與屈突宜兩人并騎,後面跟着驅趕車駕的老王頭。一行人離開了西市。
離開西市時,李好問正好見到葉小樓來時所乘的巨筝被兩個不良人緩緩收起,扛上大車,準備運走。
他知道着巨筝是不良人巡查所用,可于長安城各處共八座高塔上彈射放出,由訓練有素的不良人在空中操縱。但落地之後不可再飛,只能收起之後送至那八處高塔,等待下一次使用。
正想着,遠處蹄聲急促,正是葉小樓縱馬趕來。
屈突宜便道:“糟了……”
就聽葉小樓高聲道:“剛剛去查了吳氏一家,鄰裏說是三日之前全家出城,說是去鳳翔府走親戚了。
李好問也覺得:這聽起來不大妙啊。
葉小樓還沒說完,他又補充:“問了鄰人,說是三日前,吳家就匆匆決定離家,走得很急。對了,鄰人提到,吳家離家之前,家裏似乎來過一個道士,吳家老頭子将那道士送出來的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李好問與屈突宜互視一眼:怎麽又是道士……
“葉帥,可否煩請你返回長安縣後,請裴縣尉前往拜見京兆尹,詢問最近京城到鳳翔的道路上,是否有殺人越貨的盜案發生……”
屈突宜話音未落,葉小樓與李好問臉色齊變,知道屈突宜揭示了何等糟糕的可能性。
葉小樓氣得将牙咬得格格直響,口中反複念叨:“好家夥,好家夥……爺爺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點線索……”
而李好問心裏卻在想:如果真如屈突宜所料,那吳家真是兇多吉少。什麽人這麽心狠手辣而且早早算到了“踏影蠱”的事一出,詭務司就能馬上查到吳家,因此早早就将吳家人支出長安。
須知在往長安周邊幾個府城的道路上都不太平,官府巡查的力度也有限,如果真的有人要害吳家一家子,吳家人是防不了的。
暫別葉小樓,詭務司一行人返回豐樂坊。一入坊門,就見到拄着雙拐的張武,帶着他那個傻兒子,正等候在門口。
“六郎……李,李司丞……”
待張武看清李好問身上穿的官袍,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僭越了,連忙改口,艱難地扶着雙拐,由他那傻兒子扶着,跌跌撞撞上前,顫聲問:“李司丞……我家娘子,她……”
被當街攔住詢問的李好問只覺萬般難以啓齒。
說來在這件事上他也有很大的責任——如果當初他沒有薦張嫂來豐樂坊做幫廚,而是任由他們去別的地方讨營生,是不是張嫂就不會被那些人利用來對付詭務司,她也就不會遭此劫難。
然而屈突宜還是一如既往地鎮定。
他臉上挂着那一抹招牌時的溫煦笑容,柔聲道:“這位便是張家娘子的夫君吧……放心,尊夫人如今正在醫館,有醫者在為她盡心盡力地治療,只不過……”
李好問只覺得這番對話實在太過紮心,只能轉過身,任由屈突宜去應對。
他如石柱般沉默着,任憑暮色将自己的身影拉長,任憑卓來跑過來向自己打招呼,問長問短,他都只覺得心口像是有什麽被堵住了似的,異常沉重,無法擺脫。
就在這時,豐樂坊坊門處走來兩三人,為首的一個穿着布衣襕衫,戴着黑紗幞頭,腰間佩戴着荷包,手中拿着紙筆。如果不是因為衣服顏色不同,李好問會覺得自己又遇到了一個李賀。
這人見到李好問與卓來,頓時面露喜色,快步沖了上來。
“李司丞……敢問您就是詭務司的繼任司丞李司丞吧”
李好問木然無動于衷,但是身邊的卓來卻挺胸凸肚地幫他應下了。這少年格外驕傲地道:“正是,我家郎君正是新任的詭務司司丞!詭務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司丞,正是我家郎君……”
聽見這一聲,那邊三人“呼”的一聲圍了上來,大多臉現喜色。
就聽為首那人高聲道:“李司丞,我們是《長安消息》的記者,可否采訪一下您上任之後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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