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

第 67 章

就在葉小樓待在詭務司門外發呆的時候, 李好問正在詭務司內疲于應付,焦頭爛額。

三日之內會有水厄的消息散出去之後,京城中各衙司的反應都很及時, 但絕大多數的态度都是“不信”。

但是宮中很快聽到了消息,聖人專門派一名內侍過來傳了口谕, 竟然是支持詭務司的, 大意是聖人已知曉這消息,屆時自會往高處暫避。

聖人竟然認可了“詭務司的胡說八道”, 這令說詭務司不好的各處官員大感顏面盡失。

但很快,這撥人就又找到了可以鑽空子的地方——

聖人李忱在他的口谕中說:屆時會往宮中高處暫避。

水患嘛,爬高就行了。

長安城中排水設施較為完備,漕渠衆多,較少發生極嚴重的內澇。再說了,就算是內澇, 也不用把所有百姓都遷出城吧。

就這麽着,來自各部各司的官員們你一言我一語, 話裏話外都在批評詭務司“孟浪”。

李好問只得解釋說這“水厄”并不只是“內澇”, 可能會比普通內澇兇險得多——詭務司口中的“水厄”, 可絕不止是尋常“水厄”。

這些官員頓時都變了嘴臉:一大撥人嚴正告誡李好問“說話要負責”, 做如此聳人聽聞的預言,得拿出證據來。要是沒憑沒據便攪擾民心,耽誤了大唐的天下, 那責任是誰也擔不起的。

事實上, 李好問剛剛入職未久,從未經歷過這個, 沒有任何經驗。

但好處是,他實在太沒經驗, 那些皮裏陽秋的弦外之音他也聽不出來,根本不往心裏去。來人醞釀的那些複雜心思,言語裏給下的套……便統統是在給瞎子抛媚眼——白費了那勁。

最令人膈應的是,秘書省文應賢和欽天監阮霍也早早就趕來,守在詭務司內。他倆在皇帝以外的官員面前依舊以李好問的上司自居,因此全程都在扮演“熊孩子家長”的角色。

“是……是我等的下屬考慮不周!”

“李司丞,你聽聽,連王少卿都這麽說。”

“哎呀,詭務司真讓您見笑了……”

李好問正不知該如何對付這種官場老油子的時候,正好屈突宜從外面回來,聞言在旁不陰不陽地譏刺了一句:“這一卦,正是由欽天監的人蔔出來的,不可能不準。”

其餘官員一聽:對呀!占蔔天災,這不正是欽天監該幹的嗎怎麽最後反倒是詭務司出頭了呢難道是因為詭務司這新任司丞年輕好欺負是了,好像宮中聖人也看秘書省和欽天監不過眼,下谕旨也是直接下給詭務司的。

官員們瞅瞅彼此:天子更青睐誰……懂了懂了。

阮霍缺乏應對之才,只能漲紅了臉,站在一邊不發話。

文應賢是能夠怼回去的,但他隔着幾層怼一個小小的主簿有失身份,最後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而吳飛白則魂不守舍地站在上司們的身後,眼神飄忽,有時與李好問的視線相觸。李好問只覺得吳飛白眼裏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李好問便會想起屈突宜說過的話——屈突宜認為,吳飛白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經占蔔出了什麽,已經完全失去了這部分的記憶。

而李好問認為,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吳飛白就算是擁有記憶也絕對不敢回想。

這種官員上門“拜山頭”的紛亂局面持續了整整一上午,待到午時,章平終于帶來了一點好消息——

長安城中已有不少百姓聽說了詭務司散出去的消息,有條件的正自發出城;

沒有條件的,則在考慮往地勢較高的親戚那裏暫住。

衆人雖然都在嘀咕——這時節不像是會有水患的樣子,但詭務司這個衙門一向邪乎,這次連他們都提前将家人送出城去,那就最好還是多長點心,提前預備着點兒好。

李好問聽到章平帶來的消息,心中稍安:這官場上多的是踢來踢去的皮球和甩來甩去的鍋,可一旦事到臨頭,但凡有些常識的人,還都是會為自身利益考慮而做出較優選擇的。

這邊能做的都做了,詭務司已經盡到了告知義務。

接下來就該攻克終極目标,是時候去尋找那條藏身于長安城的那伽了。

但在這之前,西市蠱肆的溪洞神婆先找上了門。

她是專程來了結此前與詭務司的約定的。

這位神婆上門時的情形凄慘,幾乎令人不忍直視——

神婆平躺在一駕平板車上,由西市兩名專門為人跑腿的壯漢推着送到了詭務司門前;

上次李好問等人在蠱肆內見到的那兩名藍衣少女,則哭得雙眼通紅,跟着板車,一路行至豐樂坊中。

沿路上這兩名少女滿頭滿身佩戴着的銀飾發出清脆悅耳的铛铛聲,立時賺盡了街市上的眼球,甚至有小報記者上來搭讪,想給這充滿異域風情的少女寫份報道。

然而記者很快就被這一行人的目的地吓退了——詭務司什麽地方不好去非要去詭務司

終于這一行人來到詭務司門前時,老王頭獨力接過平板車,輕輕巧巧地一擡,便讓車駕越過了半尺來高的門檻,直接進司。

李好問等人聞聲迎出來的時候,兩名壯漢已經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趕緊逃出門外。

那兩名異域服飾的少女面帶悲戚,一起向李好問溫婉行禮。

随後,其中一人伸手将蓋在溪洞神婆胸前的一塊氈毯輕輕揭開。

李好問一瞥,已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溪洞神婆心口的位置赫然是一個深可見“底”的血洞,直接穿過了她的整個身體,甚至能讓人清清楚楚地看見她體內的髒器。

這種程度的可怕創口,很難令人相信這傷者竟然還活着。

但是溪洞神婆确實還活着。她的眼神依舊銳利如刀,直勾勾地望着李好問和他身後的屈突宜,似乎在說:看,為了完成此前的承諾,我還是來了。

李好問心中滿含疑惑,鼓起勇氣湊近了方才看清:

在溪洞神婆心口那個可怕的傷口正中,竟然攀着一只通體血紅的巨大蜘蛛。這只蜘蛛口中源源不斷地吐出同樣是血紅色的蛛絲,牢牢粘附于傷口周圍的血肉之上,竟以蛛絲之力,将這個創口勉強維持住了。

除去那些蛛絲,李好問還見那巨蛛口中不斷吐出一些紅色的汁液——這些汁液正源源不斷地通過創口注入溪洞的身體。

看來,正是這只形貌可怕的巨大蜘蛛,才讓溪洞神婆茍延殘喘到了現在。

“李司丞……屈,屈……”

跟着李好問身後的屈突宜沒有說話,也沒有計較,只是緊鎖着眉頭,緊緊盯着溪洞。

“老身無能,不曾完成……與詭務司的約定……”

原來這位是親自上門,承認沒能查到“踏影蠱”的來歷。上次“踏影蠱”襲擊詭務司,被證實與鴻波有關。

現在李好問聽溪洞親口承認沒能有所收獲,心頭一陣失望。

但屈突宜卻輕哼了一聲,向前踏上一步,依舊沒有開口。

就聽溪洞神婆顫巍巍地繼續:“唯一查到的是……那種蠱曾經在宮中出現過。”

宮中

李好問先是吃驚,随後又覺得并不出奇。

上一次屈突宜就說過,宮中才是用蠱的大戶。大概也只有那些殺人不見血的宮廷鬥争,需要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

估計溪洞神婆的人查到了宮中,便再也不敢往下查了。

“是什麽時候”

屈突宜聲音冷淡地開口。

“五月……五月二十日。”

要命了!——李好問心想:五月二十日不就是第一次“魚脍放生案”發生的日子嗎

在他身旁,屈突宜恐怕也是想到這一點,雙眼瞳孔不明顯地一縮。

“你……你待如何”

李好問望着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卧在平板車上奄奄一息,心中也十分不忍。

溪洞神婆凄然一笑,道:“事已至此,蠱肆還有什麽臉面……留在京中

“更加不敢奢望,貴司當初應承的那一半‘踏影蠱’。

“不過是乞求詭務司能夠網開一面,放老身的族人回歸故裏罷了。”

她說着說着,雙眼含淚,勉強低頭,看了看自己傷口處那只色澤血紅的巨蛛。

“老身已是不成了,硬是靠着這個小家夥才硬撐到現在……”

她口氣親昵地稱這只巨蛛為“小家夥”。

“過往的罪責,老身願一力承擔。乞求李司丞看在我已為這個秘密付出生命的情分上,放我族人一馬。她們必定老實返鄉,從此安分度日,再也不,再也不牽扯進……”

溪洞神婆說到這裏,詭務司院中銀器相互撞擊的泠泠聲大作。那兩名少女聞言跪下,一起拜伏在李好問與屈突宜面前,五體投地,拜伏懇求。

而溪洞神婆也是一樣,滿臉都是悔意,眼角情不自禁地沁出一滴淚珠。

李好問猜測她想說,“再也不牽扯進這等宮廷權貴角力”,又或者“再也不牽扯進這般危險的秘密”。看情形,昔日蠱肆裏蠻橫無比的溪洞神婆,在略微觸及這個可怕的秘密之後,就已完全後悔了。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證如此嚴重的外傷,也是第一次見溪洞這樣的老人家彌留時的慘狀。

于是他輕輕地點點頭,道:“你今日在這裏所說的一切,詭務司會為你保守秘密,司外不會有人知曉這等機密。你……你放心地去吧!”

溪洞輕輕點頭,阖上雙眼,兩行淚水從她眼角墜落,與那一駕平板車上的血污混做一處。

車後,那兩名少女哭聲大作。

待到老王頭将溪洞的車駕送出門,屈突宜才陰沉着一張臉對李好問道:“司丞的确是心地仁慈,總是将人往好處去想。”

李好問“咦”了一聲,心道:難道還要把這世上的每個人都看作十惡不赦的壞蛋那我豈不是跟葉小樓一樣了

“阿嚏!”

正在長安城裏奔走忙碌的葉小樓突然打了個噴嚏,這才停下腳步撸撸鼻子,小聲嘀咕:“誰在罵我”

*

早先将溪洞神婆的平板車從西市送過來的那兩個壯漢,其實并未走遠。待到老王頭以一己之力将車駕擡出詭務司正門,那兩個漢子竟又搶了上來,一人推一人拉,往西市方向而去。兩名少女依舊跟在後頭。

來時蓋在溪洞身上的那條氈毯再也沒蓋回去。一行人就這麽凄凄慘慘戚戚地招搖過市,很快又引來了圍觀的人群。

看不清情形的以為是窮人家裏辦白事出殡。

看得清的那才真是“唉喲媽呀”一聲連忙去捂住眼睛,又或者是望着那可怕的傷口直咋舌。

“天啦這麽重的傷呀!”

“老天爺這老婦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喲!”

“可憐,真的好可憐……”

載着溪洞神婆的車駕緩緩駛入西市,最終在蔔肆面前停下。蔔肆裏出來人,将整個車駕迎入肆中那條漸漸通往地下的通道。

天光隐去,點燃的火把照亮了寫有“蠱肆”兩個字的招牌。

這時溪洞神婆從她一直躺卧的平板車上骨碌翻身坐起,伸手從胸前撕下了一張皮膜。

原本她胸前那個極其可怖的傷口立刻不見了,除了衣物依舊有破損之外,一切如常。

誰能想到,此前那個瞞過所有人雙眼的巨大創口,竟然是畫在一張皮膜上的。不僅惟妙惟肖以假亂真,更有奇效,能令人覺得那只繪在皮膜上的巨蛛是活生生會動的生物,能吐出汁液。

溪洞神婆從同行少女手中接過一件上等蠶絲織成的紗衣,随意披上,掩住前襟。

“阿豆,按我說的,你們現在就收拾回鄉,今晚之前要出金光門。”

那名叫做阿豆的少女明顯不大情願,小聲問:“神婆,詭務司如今已經既往不咎了,為何我們還要回鄉呢”

另一名少女卻想到另一個更為可怕的前景:“您……您難道不跟我們一起……”

“詭務司既往不咎”

溪洞冷笑一聲,笑聲裏充滿諷刺。

“他們很清楚此事牽扯到一件神級法器。”

神婆一面說,一面将那張皮膜小心翼翼地疊起。

“那件法器有溝通天地之能,如果是我對上,受的傷只會比剛才演出來的更重。”

“我溪洞,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消失在這世上。”

“而且,做戲一定要做足全套。

“如果我不‘死’,長安城裏那些富貴人兒就還會惦記着我們培養的蠱蟲。只有我‘死’,他們才會放過你們,也放撫水州一條生路。”

阿豆與另一名少女滿臉惶惑,似乎失去了溪洞神婆,她們也不知怎樣在這個世界堅持下去了。

“別傻,”溪洞出言安慰兩個女孩,“我只是暫時不會和你們一起回去。我會留在京中,看看還能為本族争取什麽利益。”

“哼,火中取栗的傻事我才不會做,但要說到渾水摸魚……不妨教人見識見識我溪洞的手段。“

一行人推開蠱肆的門。蠱肆裏異常安靜,唯有天井中那株長在正中的大樹迎風輕輕搖動,發出細微的枝葉摩擦聲。

“咦,阿藍她們都去哪裏了”

阿豆最先發現不對,随即溪洞也警覺起來,眉心蹙起,目光淩厲,望向正對蠱肆大門的方向。

“啪、啪、啪——”

只聽三聲清脆的擊掌聲。

溪洞與兩名少女瞬間已經會合于一處,三人立成品字形方位,背心抵着背心。

與此同時,幾名身着黑衣的蒙面女子出現在蠱肆那方小小的天井中。這些黑衣女子的衣襟上,都有一枚用金線繡成的小蛇,蛇身蜿蜒,令人見了便心裏發毛。

在她們身後,蠱肆深處亮起一盞幽燈。

燈火與溪洞神婆等人之間,隔着一層帷幕。此刻有一個人影映在帷幕上,是側影。

那人身材纖細,曲項垂首,竟也是個女子,而且看起來是個姿态極為娴雅溫婉的好女子。

她伸出雙手做擊掌狀,想來剛才那掌聲就是源自她這裏。

溪洞神婆一見這情形,手中飛出兩枚體型巨大張牙舞爪的黑蠍,一枚直撲那幅帷幕,另一枚則在空中突轉一個彎,轉向院中一名蒙面女郎。

那女郎見狀,忙抽出腰刀格擋。

還未等她的腰刀擋住黑蠍,這兩枚黑蠍突然從空中自行筆直墜落,摔在地面上,随即一動不動。

“啪、啪、啪——”

帷幕後再次傳出三聲掌聲。

“神婆真是打得好算盤。”

帷幕後的女子開口了。

她的聲音與她的側影一樣,清麗、婉轉,宛若莺啼,僅僅是聽聞便能令人聯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聽見這女子出聲,阿豆與另一名少女頓時再也無法維持鬥志,紛紛轉過臉,面向那幅帷幕,眼神癡癡地看去。

溪洞神婆臉一黑,知道今日沒法兒與對方硬碰硬了,只得沖那幾名蒙面的黑衣女子攤開雙手,示意自己不會再反抗。

刷刷幾聲,黑衣女子們也順勢将手中的兵刃收起。

黑着臉的溪洞神婆寒聲問道:“閣下到我們蠱肆來,有何貴幹”

帷幕後的女子卻似沒聽見一般,繼續感慨:“放棄京中經營了這麽多年的渠道,很有點可惜吧”

溪洞神婆自己也當然覺得可惜,可是在外人面前她不肯露怯,當下梗着脖子道:“我自有成算。”

踏影蠱這樣惡劣的蠱蟲,如今又牽扯上宮闱辛秘,便是一個吞噬生命的黑洞——溪洞神婆已經深陷其中。

詭務司那邊,李好問看起來很年輕很好脾氣,但溪洞知道,屈突宜未必便會善罷甘休。

所以這是壯士斷腕,去尾求生——溪洞自己想想,也對這“死遁”的主意十分得意。

只聽帷幕後的人繼續開口:“反正你也打算關閉這蠱肆了,不如把它交給我,如何”

溪洞神婆聞言心頭大震,雙手一錯,口中默念,她渾身上下,包括頭發裏,再次爬出些小蛇小蠍之類的毒蟲,瞬間遍布她的身體,将她渾身上下完全護住。

天井裏,其她蒙面的黑衣女子卻都沒有動作,只在一旁靜靜聆聽。

“溪洞,你聽說過‘煉石宮’沒有”

帷幕那邊的女子,不知何時已轉過了身,映在帷幕上的身影已成了正坐面對衆人的樣子。

“‘煉石宮’”

溪洞神婆有些狐疑。

她的眼神在那帷幕上的影子和蒙面女子們身上不斷掃來掃去,最終停在女子們衣襟上繡着的金色小蛇上。

“煉石宮……不會就是我想的……”

這時,其中一名蒙面黑衣女子扯下了蒙面的黑巾,來到了阿豆面前。

她擁有一張二十歲出頭的年輕面孔,眉目五官不算是特別漂亮,但是長眉入鬓,鼻梁高挑,令她的面貌自帶一股勃勃英氣。

這名年輕女子來到渾渾噩噩的阿豆面前,突然伸出雙臂,在胸前交叉,身體微微一躬。

這是阿豆族人相互見面時候的基本禮節。阿豆雖然神智不甚清醒,但也雙手交叉,回以一禮。

緊接着,阿豆便見面前的黑衣女子将右手放在頭頂,手掌波動,做出一個類似游魚或者蛇類爬行的動作,随即收手,将右手拇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類似“噤聲”的動作。

“泠泠泠——”

銀器相互撞擊的特有聲響頓時大作。

阿豆與另一名少女似乎猛醒,都帶着不可思議的眼神向溪洞神婆看去。

溪洞神婆此刻也震驚莫名。

她很清楚那一連串的動作:那是她們族人祭祀俣伢大神婆時的專門手勢啊。

“你……你們……煉石宮究竟是……”

溪洞神婆轉向帷幕,異常艱難地發問。

帷幕後的人向揭下面幕的黑衣女子輕輕點頭。

那女子便對溪洞道:“我給你看。”

說着,黑衣女子伸手從衣內取出一枚貼身收藏的荷包,從荷包中取出了——一塊石頭。

那塊石頭大約只有荔枝果大小,呈卵狀,表面并不光滑。

但是它的質地非常奇特,乍看像是一塊晶瑩剔透的深藍色寶石,但看得久了,能看見它正由內而外綻放七彩光芒。

這些光芒彙聚在石頭表面,描繪出五顏六色的山川河流——這些圖景并非一成不變,而是不斷流動着,幻化着。大千世界的縮影,仿佛盡在這枚流光溢彩的寶石表面。

“這是……”

不知不覺間,溪洞神婆已經淚流滿面。

“俣伢大神婆的信物啊!你的子民尋找了上千年,今日終于見到了。”

溪洞神婆頓時雙膝跪下,膝行數步,來到那名黑衣女子跟前,高舉起雙手。

女子将寶石輕輕地放在溪洞神婆掌心。

溪洞神婆望着寶石,激動得連呼吸都似乎已經停止。

她眼中只有那枚寶石,數次想要親吻那枚寶石,最後還是強忍住了沖動,沒敢冒犯,而是用手掌托着寶石,她自己則帶着身邊兩名少女,一起向着帷幕的方向,五體投地式地拜倒。

“你我的信仰本就是同源的。溪洞,你加入我煉石宮,本就沒有任何障礙。”

帷幕後,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開口。

這動聽的聲音流入溪洞等人的心中,瞬間幫助她們堅定了決心。

“老身……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不敢請問尊者,煉石宮信奉的是哪位神明。”

聽到這裏,天井中那些黑衣女子也一起轉向帷幕,紛紛單膝跪地,低頭以示敬意。

而帷幕後的人輕輕點頭,似乎認可溪洞神婆确有權利提出這個問題。

“女娲。”

從她口中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

*

半個時辰之後,蠱肆中來來往往的,便都是那些身着黑衣,衣襟上繡着金色小蛇的女子們。

其中一女便向帷幕懸挂處開口問道:“崔娘子,蠱肆已經接收完畢。您對溪洞她們還有什麽其他安排嗎”

溫柔如水的聲音再次響起,只不過這次語氣裏帶了幾分嬌嗔與頑皮。

“溪洞曾經給我家好問添過一點小麻煩。我身為人母,總不能完全不聞不問。”

“所以總歸要小懲大誡一下的。”

帷幕後,那位說話的崔娘子似乎偷偷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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