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晉江文學城首發

第33章首發

第33章置辦年貨

聽到這裏的杜初春忍不住走了出去, 她靠近了一些,看到地上那一大堆泥,其中不乏有黑土, “硯臺, 你寫字?”

“嗯,我想年三十寫春聯。”

幾人這才恍然大悟,以為她是為了風雅去弄的硯臺, 原是為了過年在做準備。

紀景和也随之走出, “好, 那就交給你了, 我先下去忙了, 他們應該都在下面等我。”

杜初春也趁機說:“那你們兩個先在這裏忙着,我得進山裏一下, 我找點松針葉回來, 很快就回來,那葉子我見過, 不用很久。”

陸衛點點頭,紀香蘭要他先進去, 她要看一下他的傷口。

脫下衣服後, 發現傷口沒比昨晚消下去多少, 她決定給他先用跟布條把手先吊起來。

于是, 她又用龍血樹的汁液給他塗抹了一遍肩胛骨。為了快一點滲透,她湊近嘴巴, 輕輕吹了幾遍。

肉眼可見,陸衛身上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擡起頭來,說了一句, “很癢嗎?”

陸衛沒吭聲,只是那眼神就像一潭深沉的潭水,紀香蘭的話就像那拂過的春風,讓這潭水起了星光和波瀾。

他伸出左手,握住了她的腰,将她輕輕拉向他的懷中。

紀香蘭靠過去的時候,頭頂正靠着他下巴,就聽他聲音有些悶悶地說:“癢。”

說着就在她頭頂輕輕落下了一吻,稍微離開一些後,又在她額頭親了親。

就像親吻的是一個珍寶一般,他輕輕将她擁入懷裏,喟嘆了一聲,“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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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香蘭聽着他這一句話,有些不解,“嗯?”

想擡頭看看他的表情,卻被他微微用力攬住,不給她擡頭的機會。

剛才在院子裏的時候,他就想抱抱她了,只是家裏人多,他才克制住了。

他對她的感情原以為只是有那麽一點點,但是結婚過後,在營隊裏每天晚上空閑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每晚都會想她,甚至有回家的沖動後,他發現,他完了。

他很了解自己,不是輕易會動心的類型。對她的好感始于美貌,真正動心的點是哪個瞬間呢?

他曾在戰友驚天的鼾聲中思考過,許是那日她在軍區圍牆下蹲下無助的哭泣,還是她受挫後倔強的眼神,亦是對峙宋成時的挺身而出?

太多了,心動的瞬間太多了。這一點點彙集起來後,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歡喜越來越多。

多到最後不得不變成了克制。

結婚當日,他坐在床前看了她許久。她睡着後的神情很恬然,也是那一日起,他知道自己以後的責任已經不是一個家庭那麽簡單了。

她或許是迫于無奈嫁給自己的,所以他将所有的心動都收了起來,因為他得克制住自己對她的喜歡會吓到她。

他得給她時間适應,他甚至不清楚她的內心深處是否真的沒有了宋成的影子。

即便知道宋成是一個不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後,他在這麽些夜晚,獨自惆悵,無人分享的孤獨心事。

這一切的轉折點在昨夜的同塌而眠後,終于瓦解了,所有的理智都被抛向雲霄之外,他還是沒忍住親了她。

親過之後他滿心的忐忑讓他硬生生克制下來,但凡她表現出一點點抗拒,他以後都會再次隐藏起自己。

但是,她沒有,甚至默許了他的行為。

這對陸衛來說,是喜悅,是守得月明的孤勇。

人都是這樣的,有了一次,就食髓知味。現下四處無人,他便又想一親芳澤,他忍了忍,終究只是在她頭頂輕輕印下一吻。

“好了,我給你吊挂繩。”紀香蘭輕輕推了推陸衛,發現沒推動,只得出聲提醒他。

陸衛輕輕應了一聲後,松開了紀香蘭。

紀香蘭唇角含笑的模樣帶着一抹嬌俏,見陸衛這般盯着自己看着,咕哝了一句,“幹嘛。”

陸衛別開眼神,清了清嗓子。

家裏的紗布如果都給他拿來吊手的話,那應急的那一部分就沒有了。

所以,紀香蘭從衣櫃裏找了一條自己的圍巾來給他吊着。

“我手也沒骨折,這樣吊着不方便。”

紀香蘭不容他拒絕,“這樣對你恢複有好處,你不想早點歸隊嗎?”

紀香蘭直接拿捏他了,知道他在乎什麽,果然陸衛不吭聲了,當真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了。”紀香蘭滿意地看着他的右手被吊了起來,點點頭。

于是,她又返回院子裏,她得早點将烤箱做好。

紀香蘭看了一眼自家這種黃泥院子,當真掃都不用掃地,還省了一遍功夫。

将運回來的河泥平整地鋪在院子裏,照這個日曬的勁頭,一兩日就足夠了。

但是,要想它曬透芯,還得加一趟程序。

她拿了幾個簸箕,在一旁将曬得差不多的泥巴一塊塊撿起來,外頭看去已經有些幹了,但是內裏還沒曬透。

如果是盛夏的陽光,大半日就行。

所以紀香蘭将這些簸箕搬到柴火房裏去,陸衛就像一只大型犬一樣,她在做什麽,他都蹲在一旁看着。

看着還打不緊,因為紀香蘭不允許他幫忙幹這些體力活,所以她去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去。

看着她熟練地點起了火苗,生了火。陸衛看着她的動作,忽然說了一句,“想不到你都這麽熟練了。”

是啊,這些都是生活賦予她的,也沒什麽不t好。

陸衛看着她将這些半幹的泥放在柴火鍋裏幹熏,有些不解,“你這是想烘幹它們的水份?”

“聰明。”紀香蘭贊美了他一句。

陸衛幾乎是一點就通,根本就不需要她來解釋,“你是想過濾雜質,想提純這些土質。因為河泥比尋常山裏的花草泥土要細膩上許多。”

紀香蘭點頭,“烤箱裏層那個烤塗壁我得做成耐烤一點的泥層,還需要一些小石塊固定和分散受熱的,你幫我去撿撿?”

山裏最不缺的東西就是石子了,陸衛一聽紀香蘭竟然讓他去幹活,當然點頭。

其實她是故意讓他有點活去做的,又不能讓他去幹重活,所以支使他去撿點小石子了。

她回過頭去看着已經沿着山徑蹲下去摸石頭的陸衛,“記得撿平一點的,別太大顆了。”

“我知道的。”

紀香蘭會心一笑,将柴火裏烘幹的泥土一塊塊用火鉗夾出後,一塊塊放在平鋪好的麻袋上,将麻袋折疊起來後,用擀面杖擀了起來。

等擀得差不多了,她才将麻袋掀開,她将這些細碎的幹泥土捧起放到簸箕上,抛着颠起,空中一下就揚起了巨大的灰塵。

不行,看來還是不能這樣過濾細沙。因為有細沙的話,成型以後導熱會掉落。

所以必須要用大快平整的石頭來導熱,因為沒有篩子,她又拿了一個破舊的簸箕,一條條撕開裏頭的竹絲。

她将挑絲後的簸箕對着陽光照了照後,發現密度還行,将就一下吧,等以後再做個好點的。

這次她将細沙放到了這個竹絲簸箕上,左右輕緩地搖動着,細細的沙子就從縫隙裏柔和地傾瀉而下。

将隔離出的沙子她扔到了籬笆下的泥土上覆蓋着,将過濾出的細細軟軟的河沙放到了木盆裏,勺了幾勺水沖入。

清澈的水一下就渾濁了,紀香蘭洗了洗泥水後,就将盆子放在了原地,她拿簸箕蓋在了上面。

陸衛這會也回來了,撿了一大麻袋,數量大到連紀香蘭都驚到了。

“這麽快?!”還這麽多!

紀香蘭打開麻袋一看,都是又平又小的石塊,她說的一句話,他起碼理解到了八成。

有些石塊還需要加工一下,她就放棄那些石頭了,畢竟人工去打磨那些石頭還是相當耗費時間的。

紀香蘭将一麻袋的石頭倒在院子裏,陸衛看着紀香蘭蹲在上面,認真的模樣,覺得又美又可愛。

他也跟着蹲了下去,看着紀香蘭挑石頭的模樣,他大致知道她要的究竟是怎樣的石頭了。

是又扁又平的那種,于是,他也開始幫忙挑了起來。

兩人才剛分好石塊的時候,杜初春兩手一邊拖着一大枝的松針樹杈回來了。

看得出來這點重量對她來說是及重的,她走得極慢,一邊拖着走還一邊喘着大氣。

“哎喲,累死我了。”

陸衛見自己丈母娘回來了,遠遠地就趕緊過去接,“放下放下,我先拿一枝回去,等會過來來,媽你先回去喝口水。”

杜初春的樣子有些狼狽,額頭上的發絲因為汗液全黏在上面了,臉上也髒兮兮的,膝蓋的褲子還破了一個大洞。

紀香蘭趕緊問她,“媽,你怎麽了?”

“哎呀,別說了,在山上滑了一跤,擦了一下,沒想到把我褲子給擦破了。”

“我看看。”紀香蘭哪裏在乎褲子,她當即撸起她的褲管看了看她的膝蓋,沒有磨破皮,那塊的皮膚倒是已經紫紅色了。

那得多大的勁兒磕上去,才會這麽當場就要淤了。

她的語氣裏帶着點心疼,“媽你真是的,也不小心點,以後上山穿個雨鞋吧。”

她話才剛說出口,就知道普通的鞋子沒有合适她的碼數,又改口,“等出去了,我去給你挑一雙鞋子去。”

“不要緊的,一雙鞋子而已,只是磕了一下,又沒出什麽大事,疼也是真的疼。”

“你等會,我給你下山弄點山水,那個是從山體裏流出來的,夠冰,先給你冰敷一下。等晚上我再給你煮個蛋滾一下散散淤。”紀香蘭起身,原意是想去柴火房裏拿小桶,但是杜初春哪都沒聽見,只聽見她要掏蛋,這不是要了杜初春的老命麽。

她趕緊也跟着起身攔住,“不行!那蛋誰都不能動。有幾個是要給小衛補身體的,其他有血絲的要用來孵化的。補身體的得打散煮紅糖水的,不能這麽煮掉了。”

紀香蘭:“……行,不動你的蛋,我先去給你弄冰水,晚上給你用熱毛巾敷,不動你寶貝,你快坐一下。”

陸衛拎起小桶,被紀香蘭接過手了,“我去,你給媽倒點水吧。”

“那你當心點。”

紀香蘭點頭,提溜起小水桶就往山下走去了。

她順着山徑慢慢走下去,就看見前面有一個穿着深綠色長袖衣服,外頭還套了見灰色毛衣的小男孩蹲在草叢裏,貓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麽。

看那身高比書衡要高上不少,所以紀香蘭并沒有将他認作書衡。

只見他好一會兒忽然擡起了身子,将手裏的東西使勁扔出,扔出的小東西還冒着小煙,原來他是在朝下面的院子扔炮仗。

炮仗扔的時間剛剛好,拿捏得很準,才剛丢到院子的地上,就炸開花了,發出“砰”地聲響來,當即吓得院子裏的人大叫了一聲。

這動作熟練得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熟悉的場景,讓紀香蘭想起了那日晚上的情景。

好呀,抓到了。

她大步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的腳步聲讓本就做賊心虛的小男孩也吓了一跳。

他猛地回過頭來,一臉驚恐地模樣。

小男孩轉過頭來的時候,發現這張臉有些熟悉感。

是了,五官像趙來娣。

“你放開我!”小男孩被紀香蘭一把抓起了手腕,他手心的幾枚紅色炮仗就散落在山路上了。

“為什麽呀?你那天不是朝我院子也扔了炮仗?那我也朝你扔扔炮仗,好不好?”

“我才沒有,你亂說!你亂說!!”一聽紀香蘭要教訓他,他就越掙紮。

他越掙紮,紀香蘭就捏得他手腕越緊。他吃痛加上害怕,“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走!我得抓你去見派出所的叔叔,讓他們把你關牢子裏,他們專門教訓你們這種頑皮的小孩。”

“我不!我才不怕她們呢,哼!”他害怕地想朝紀香蘭踢去,被她擋了下來,踢了幾次發現不管用,哭得更大聲了。

這會屋子裏的李冬梅聞聲走了出來,發現惡作劇的果然是這小子,“好呀,香蘭同志你可不能放手了,我得抓去營隊裏,讓他爸爸好生抽他,看來上次你爸打得你還不夠,所以你又來了。”

剛才看上去還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一聽要抓他去見他爸爸,立馬來個一百八十度反轉的态度。

他也不掙紮了,一只手被紀香蘭扣着,另一只手做出了求人的動作。、

“對不起,阿姨,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在也不敢了,求求你們別抓我去看我爸爸。我不想去,求求你們了,別把這件事告訴我爸爸。”小男孩當真認認真真地在求着他們。

紀香蘭也沒想到他連派出所都不怕,卻怕他那個老爸。

她故意面無表情地說:“冬梅同志,我看你說得對,得帶他去見他爸爸。咱們不能讓他平日這些小錯誤釀成了大錯。”

小壯一聽紀香蘭不吃他的求饒,他也能屈能伸,當即給她跪了下去,“阿姨,我真的錯了。別帶我去見我爸爸,我爸爸會把我打死的。他說過我再做讓他丢臉的事,他要把我吊在樹上拿鞭子抽。我真的不敢了,真的,我保證!”

李冬梅這會才向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了一下眼神。

紀香蘭這才說:“那我怎麽知道你保證得有沒有用?”

他立馬學着大人的語調說:“我是軍人的兒子,我說的話就是天雷公公!不算數的話,就打下來打我自己!!”

紀香蘭憋了很久,李冬梅因為他這句胡扯的話給逗笑了,紀香蘭也失笑了。

“行行行,你是天雷,你替天行道的。你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啊,你是軍人的兒子,是要救死扶傷,見義勇為的,不是時不時去吓別人,惡作劇的。”

小壯被恐吓了一番後又曉之以大理,用他父親的身份壓住了他。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紀香t蘭這才放開他,他一下就朝自己家跑去,跑得如履平地那般熟練。

李冬梅見人走了才和紀香蘭說:“趙來娣沒什麽文化,平日裏也不會教兒子什麽道理,所以他爸一回來對他一不滿意就是打,他可怕他老爸了。這孩子本性不壞,就是皮了一些。”

紀香蘭嘆了一口氣,這生孩子容易,養孩子難啊,這可是一個小生命。

有時候不是說像捏陶土一樣,你捏什麽形狀,他就能長什麽形狀的。

“哎,養孩子難啊。”紀香蘭感慨了一下。

李冬梅笑出了聲,“你孩子都還沒生呢,等到時候就知道了。”

她見紀香蘭一副要往山下去的模樣,這才問:“你家男人現在沒事吧?”

“小傷,沒什麽大問題的。”

“那就好,對了,你爸爸答應村民的事情,做得怎麽樣了?”

因為自從上次在山腳下開會以來,紀香蘭也沒有主動和她說起過這件事。

她也就沒問,這幾天過去了,她也不清楚這事最後結果怎麽樣了。

畢竟她也算是軍區家屬的組長,了解清楚也好。

紀香蘭:“發動機的事情我爸已經修好了,送回去了。”

“什麽?!”李冬梅一臉吃驚地模樣,表情久久沒有平複,因為太過震驚了。

“真修好了?!我的天啊,看來是我小瞧了叔叔,我以為這麽點時間,未必可以的。”李冬梅其實覺得這事是成不了的。

并不是質疑他的能力,是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的能力去到一個什麽點。

畢竟前面部隊的維修人員都不行,他又不是專門做這個東西的,所以她是不抱希望的。

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他是個門外漢,所以這事辦成了,反倒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紀香蘭說:“嗯,拖拉機也給送回去了。”

李冬梅早就發現山腳下的車不見了,萬萬沒想到還是他們給送回去的。

這能發動,就證明肯定沒問題了。

“哇,看不出來,真的看不出來。你爸有這門手藝,怎麽不讓他去營隊裏幫幫忙,現在技術人員很缺人呢。”

紀香蘭想了想,陸衛都沒開腔說什麽,要真的希望他去,陸衛肯定會和她說的。

“這事以後再說吧,我爸忙活了大半輩子,我也想他可以做一點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這是李冬梅所不能理解的,能去營隊裏做事,還能領公糧,這不是頂好的事情,她好像一點都不争取的模樣。

換作是她有這樣一門了不起的手藝,她說什麽都會去看看有沒有工作機會的。

她不想她下半輩子就在這山裏,做着一些家庭的瑣屑事情。

“那糧食的事情,你們和村民讨論得怎樣了,需要我幫忙嗎?”

紀香蘭想了想說:“幫忙稱不上的,我都幫不上,這事得等我爸去做好了,要是事情成了,禾口那邊的文隊長得驗過成果,才決定能不能答應我們,等事情有了結果,我告訴你。”

确實得等事情有了結果,成事後,李冬梅就有事情做了。

她得統計各家各戶的糧食清單,畢竟是年前的一次大運輸,大家要換和要買的東西肯定都不會少的。

李冬梅只能點點頭,“那成吧,你有消息就通知我的,記得告訴我喔。”

“成,不會忘的,我先下去了。”

李冬梅看了幾眼紀香蘭下山的背影,覺得自己這次大事卻什麽忙都好像幫不上忙,有點不安,但是确實都是技術活,只得搖搖頭,走回了院子裏,看着自己平平無奇的院子,再看看紀香蘭已經開始一點點收拾改變的院子。

她也撇撇嘴,“大家都這麽有朝氣将生活變得舒服,那我怎麽能落後了不是?”

說完,她也開始動手收拾院子,以前是她嘲笑白靜将自己院子弄得這麽理想主義。

現在輪到她想想,該怎麽布置這個小小的天地了。

紀香蘭下到山後,沒看見紀景和,想着先把水打上去再下來看看。

于是,她撥開野草,走到山體一邊,将桶邊緣靠近出水口,在慢慢接着。

出水口滲出的水很小,所以得有耐心接着。

從山體裏滲出來的水果然是冰的,她蹲得腳有些累了,已經快夠了。

這會手底托着桶的邊緣都覺得發涼,現在一日日接近年關,氣候卻也跟着一日比一日暖和起來了。

等夏日來了的話,這地方還是一處寶藏之地呢。

山上沒有藏食物的地窖,拿個西瓜來這裏泡上一泡,到時候也肯定涼快極了。

今日紀香蘭為了去碼頭,穿的稍微多了些,這是後背早就出了些薄汗。

她伸手接了點涼水,拍了拍自己的脖子,一下覺得涼快多了,順帶抹了一把小臉,頓時精神了。

紀香蘭還蹲在原地,從草叢的縫隙往外看去,就看見陸衛也下來了。

他用腳随意撩了幾下草叢,草就就全倒了。“給我,我拿上去。”

“正好,你拿給我媽,讓她拿毛巾沾濕,冷敷一下,她懂的。”

“不用,我懂,我來就行。”

紀香蘭多看他幾眼,笑了笑,“也行,去吧。”

原本以為陸衛不會去做這些事情的,倒沒想到他主動攬活了,紀香蘭想當然不會攔着他。

她将小水桶給了他之後,她就朝空地那走去。

人不在這頭,總在那頭,“你先上去,我晚點就回去,我去瞧瞧我爸他做得怎樣了。”

紀香蘭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平地上竟多了一個帳篷,帳篷有些大,直徑看上去應該有兩米左右,軍綠色的就像在那紮營了一樣。

這一看就是王大力弄過來的,她走進帳門低頭一看,只有紀景和還有大頭在裏面,兩人一人用锉刀在磨着,一人在畫着圖紙。

兩人太過于專注,連紀香蘭來了都沒發現。

她悄悄脫了鞋子,低頭走了進去,站在紀景和的背後,看着他戴着眼鏡用筆在紙上将每個部件很詳細地畫着稿子。

要做船的模型,就相當于是真船的縮小版。

紀香蘭看着紀景和的筆記上,寫着共563個零件。

563?!

全純木制作的話,就算是模型,一個個打磨出來,563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了。

紀香蘭看着他分體出來的簡易圖形,龍骨單獨在最上面。

接下來就是兩側的船體,船體涉及的船木頭,他畫了個主要數目,然後再旁邊一根根畫出設計圖。

這模型最重要的就是數值,一旦算錯,長了能切短補救,一旦短了,就沒辦法再補長了,就得重新裁、切、割、磨、上色、上油。

所有的工序一道接一道,所以工程圖是紀景和自己在設計和把控。

現在他正設計着船頭,她看了一眼總體上寫着支撐帆布的要12根橫檔來做主桅。

零零總總寫了許多零件和數據,看得紀香蘭都有些暈頭。

別說外人,就連她看到這些,她都覺得紀景和牛得厲害。

紀景和這才發現紀香蘭來了,大頭依舊埋頭在做,沒有擡頭看紀香蘭。

“囡囡,你來了。”

“爸,你真牛啊,你怎麽可以這麽厲害啊!”

紀景和翹起了嘴巴,一副很神氣的模樣,“你爹畢竟是你爹,哈哈。快坐坐坐。”

紀香蘭想着上面的河泥還要時間去沉澱分離出來,就依言盤腿坐了下來,她留意到大頭的動作也很熟練,有他幫忙,肯定能事半功倍的。

“大力他們去弄木頭了?”

“嗯,選木很重要,不能吃水太重的,不然等到時候試水的時候,怕因為吃水太重不合格。”

像鐵杉木這種就不行,密度太大就沉,很能吃水。

按照這個思路去想的話,三岔島的橡膠木挺多的,雖然也合适,但是硬度不行,容易變形,而且不防腐朽,這做做模型是簡單可造型快,但是行家一看就不行,是不懂船的。

所以紀景和的這艘模型做出來,是一定要顯示出他是懂這些的。

紀香蘭沉思了一會說:“選的杉木嗎?”

杉木強度适中,質量輕韌,自古很多用來造船和做家具的。

而且因為杉木的氣溫特殊,能耐蟲抗腐。

紀景和笑了笑,“還真是我女兒,他們幾個人沒有一個想得出來,對,就是杉木,我讓他們先去找了,只要一棵就足夠了,多了的話,咱們做一些木筷子備用,家裏那些筷子質量都不大好。”

“嘿嘿。”紀香蘭看着t大頭依舊一句話都不說的模樣,也就沒有去和他搭話,目前讓他先完成任務重要。

紀景和一邊算着數據,一邊低着頭在寫着,頭也沒擡起問:“你老媽在上面做什麽?”

“剛在山裏摔了一跤,現在應該在熏肉了。”

“摔得嚴重嗎?”紀景和停了下來,擡頭問她。

“膝蓋裏頭淤血了,沒破皮碰水還好一些。”

紀景和這才放下心來,“喔,那只是小事,沒事。”

而此刻他們口中的杜初春,果真在熏着肉。本來做飯的時候,利用做飯的柴火煙火去熏就行。

但是,這樣一來,就趕不上過年了。

因為那樣得提前熏幾個月才行,所以杜初春和陸衛就在裏頭生火,燒着那些松樹針葉,還不能大火,能得小煙慢慢熏着。

陸衛自是看到了那些魚,杜初春擔心陸衛知道這些魚的價格,會責備紀香蘭不會持家。

還在想要不要告訴他,結果他問都沒問,只是很乖巧地将樹葉一大根一大根放進去。

這會杜初春膝蓋上的淤青因為被冷敷了過後,已經好上許多,只要不是大動作扯到它,都不會疼。

這會煙熏得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杜初春将房裏的窗戶和門都打開了,讓陸衛出來,他卻搖頭,“我來弄吧,媽,你去休息。”

“哎喲,這裏不用你,煙太大了,你去忙你的,我來我來,我有經驗。”

再給他這麽燒下去,估計鄰裏都要進來看發生什麽事情了。

因為這會的煙囪是接着柴火鍋的,這會他們沒在鍋裏的火道燒,所以沒辦法排煙。

想了想,還是得去中院的天窗口燒才行,這柴房裏太悶了,熏得人也難受。

陸衛幫着杜初春重新在二進院裏的空地上,重新搭了火種。

“你去忙你的吧,小衛,媽這不用你幫的。要不,你去睡一會兒,平時在營隊很忙吧。”

“忙是忙,但是時間過得快。這會沒事做,覺得時間很難過。”

“我看你是閑不下來,那你去和香蘭幫我弄點河裏的吃吃回來,中午我們晚點吃,給你弄好吃的。”

“媽不用了,就弄點番薯吃吃,我也聽到爸說了弄簡單點,他趕時間,我也想吃烤番薯了。這熏肉的木炭剛好可以埋番薯進去的。”

杜初春本想給他弄點好的,結果被拒絕後也說:“那成吧,晚上給你弄好吃的。”

“那好的,那我下去了。”陸衛也沒推辭,大長腿幾步就走遠了。

杜初春故意這麽說的,她是過來人,看陸衛就知道肯定是想和囡囡在一起。

這才叫他去找自己女兒去了,這小情侶嘛,見面又不多的,這難得在一起,還不想黏成橡皮糖那樣了嘛!

杜初春這會才将香料和大料拿出來,放沸水煮開,慢火煮出味道,撒點鹽巴進去調味。

還不夠鹹,得鹹一點,這樣調成的料汁才能夠腌得住,不會馊掉。

她又加了一把粗鹽下去,嘗嘗味道差不多了,稍微差點味道,等最後上一遍醬油就差不多了。

這會滿屋子香氣,院子外聽見趙來娣的聲音,“喲,這屋子裏頭煮啥呢,這麽香得。”

杜初春一聽這聲音,不正是趙來娣麽,而且聽那遠近,已經邁進籬笆那處的院門了。

吓得杜初春鏟子都快沒抓穩,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又跑回來把鏟子放下。

又趕緊跑出柴房,急急忙忙将挂在二進院子裏的那幾條魚拿了下來,轉身藏進了屋子裏。

連杜初春都沒料到,她這小腳竟也能跑得如此平穩和快速。

趙來娣進來的時候,只看見二進院子一堆松樹針葉在那熏着,杜初春一額頭汗從柴房走出,氣喘籲籲地說:“喲,來娣來了啊。”

“大娘,你在幹啥呢,怎麽喘成這個樣子了?燒什麽呢這麽香。”趙來娣看着她脖子都有汗流下來了。

“沒、沒、沒燒什麽,唉,我緩緩,我這弄了點調料,想着晚點下點面下去。”杜初春一邊說着,一邊坐在了矮凳上,哎喲,累死她了。

趙來娣聞到的味道确實就是松樹針葉那種炭火味道和大料的香氣,幹笑了一聲,“大娘煮個面都這麽豐富的,羨慕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有口福了,可以吃上一口大肉呢。”

“呵呵,這有啥好羨慕的,這沒肉的日子,吃吃香料水也好的。”

“呵呵……呵……”趙來娣也有詞窮的時候,她幹笑了幾聲,實在不知道回些什麽話,這誰家會吃香料水了?有這錢不如多吃點青菜,還有點營養。

只得說:“大娘,香蘭去哪了?我兒子今早被吓得一路哭回去的,問什麽都不肯說,我還尋思怕被人欺負了,不然他不會這樣的,我翻了下他身子,看了也沒有挨揍。就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發生了啥事。”

“你兒子?我沒見着啊,我女兒早下山去了,誰這麽缺德能打你兒子喔,這麽小的孩子,你也真是的,多心了。”杜初春一臉覺得她小題大做的表情。

“小孩子和小孩子之間,小打小鬧很正常的,只要不出大事,不要太在意。”

趙來娣就這麽一個兒子,當然寶貴的,她越發覺得可能是白靜那養兒子做的好事。

本來想着來問問她們家的,既然都不知道,那只有等白靜他們回來再問了。

她目光一轉,卻發現他們屋子裏的桌椅多了一大套全是新的!

“大、大娘,你們這桌椅哪來的?”

“喔,你說這個啊,營隊裏新打的,說是我們缺的不知道弄哪裏去了,要麽清點出錯了,臨時讓木工打的,你看油漆都沒上色呢,原木給磨出來的。你看這手工是真好,還好沒上色,這原木顏色就很高級。”

趙來娣傻眼了,自己就是貪圖他們家那好的桌椅,結果人家因禍得福,來了一套全新的。

羨慕死她了,這套桌椅是真的漂亮,雖然沒有上色,但是木頭自帶的光澤感顯得很金貴的樣子。

她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人都是這樣,得到好的了,還想着更好的。

“哎,我家的不是新的,好在有兩套啊。”這麽一想,心裏又平衡了許多。

陸衛下去的時候,紀香蘭正認真地看着幾人在捯饬着。他朝裏頭打了一個響指,幾人都沒聽見,倒是紀香蘭回過頭來,發現是陸衛下來了。

“你怎麽跑下來了?”

“媽讓我和你去弄點河裏的貨回來。”

紀香蘭一想,如果去河那邊,回來那會河泥應該沉澱得差不多了,時間剛好,點點頭,也有點興奮,“好啊,我想吃香辣紫蘇田螺!”

上次她就很想吃了,如果不是先去弄了小河蝦解饞了,她一定還會念着。

陸衛笑得很溫柔,“我知道哪裏有,我帶你去。”

“大頭的自行車在車廂裏,我去拿。”

陸衛想當然不可能會讓紀香蘭去拎車,不顧她的反對,單手從上面提了下來。

紀香蘭有點擔心,“你這手颠簸起來肯定會痛的,要麽你在這裏,我……”

想起大頭要幫紀景和弄船模,她又改口了,“我自己去吧。”

結果陸衛說什麽都不肯讓她自己一個人去,最後紀香蘭答應帶上他,并且是她帶他。

然而難題就是,紀香蘭騎自行車一個人确實是會騎的,但是這帶人嘛,一點經驗也沒有。

紀香蘭坐上去後,讓陸衛先做上去,她就蹬腳板,結果發現蹬不動不說,還差點失去平衡。

陸衛見狀說:“你先自己騎,我自己會跳上來的。”

紀香蘭聽話地自己先騎着,一旦發現他要上來了就很緊張,車頭一直拐來拐去。

陸衛知道她緊張,最後這次特意沒告訴她,他要上來了。

“陸衛,你好了沒,我等會騎太遠了,你得跑很遠!”

忽然覺得後車棚輕微晃動了一下,陸衛溫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已經上來了。

奇怪的是,這一次她騎得很順利,她微微一笑,腳上蹬得很起勁了,畢竟陸衛的體重基數在這,比起一個人騎肯定是要費點力氣的。

陸衛在她身後單手環着她的腰,時不時告訴她要騎的方向。

隔壁大路上有一輛吉普車經過,從後頭看去的時候,就發現一個男人岔開腿坐在那自t行車後車架上,時不時那腿就幫忙劃幾下,動作十分滑稽。

因為看樣子男人的身高挺高的,所以就像一只大青蛙坐在那,時不時蹬腿一般。

結果經過的時候,副駕駛員側頭看了一眼,回過頭來想再看,人已經拐彎走了。

“哎,班長,剛才那人怎麽有點像陸副團?”

“嗤,你什麽狗眼,怎麽可能?你見過他做癞蛤蟆的樣子??我就問你,你見過他什麽時候坐過那自行車後座了,沒有嘛,你好回去洗洗你那狗眼了。”

副駕駛員被他這麽一說,也覺得确實是,撓撓頭,可能真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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