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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首發

第41章鹽焗海螺和麻辣田蛙

晚風輕輕拂過額前, 兩人的視線對接在一起,院子裏昏黃的燈光因晚風的吹動,不斷在跳躍。

陸衛将袖口的小型手電筒關上了, 他理了理衣袖, 忽然回過頭去,将兩老躲在後頭給抓了個現行。

“爸媽,這麽晚了, 你們早點休息吧。”

杜初春和紀景和:?

他倆還站在屋子後頭, 人都沒走出去, 大氣都不敢喘的, 就是怕被發現, 怎麽就知道他倆在後頭了?

杜初春這才走出去,“哎?囡囡回來了, 這後頭的苗我澆澆水, 景和,我們進去看看那蛋吧。”

紀景和也趕緊應聲, “我這不是看看成功适不适應新環境麽,來了來了。”

兩老乖乖進屋, 還貼心地把他們手裏的那盞油燈放在了他們旁邊的籬笆墩子上。

“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好的, 爸爸。”

等兩老走進裏屋去後, 陸衛這才說道:“你剛才就因為這事不開心?”

紀香蘭将散落在臉龐的發絲別在耳朵後, 縮了縮脖子說:“有一點,但不多。”

畢竟她不是很在乎, 她在別人面前的形象究竟是怎樣的。人嘛,都只能活一回, 潇灑一點可以過得很好。

陸衛看了她一眼後,就靠回竹籬笆上頭, 目光看向幽暗的山體處,淡淡開口說:“做你覺得正确的事情就行,我會這麽說是因為我覺得你做的事情沒有什麽不對的。因為這就是你,你和我不同,我不會以我的标準來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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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裏回過頭來看她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以後也會這樣對你。”

紀香蘭知道他很聰明,也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問他。

李冬梅說的別的她沒聽進去,但是那句大抵意思‘你是軍人的妻子,你的行為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倒是讓她聽進心裏去了,和一個人結婚,她的行為有可能會讓他被人诟病,即便沒有那麽嚴重,他是否也會因為他被人茶餘飯後也成為別人的談資?

紀香蘭沒有吭聲,陸衛卻像知道她想什麽一樣開口了,“你的行為并不可恥,我也并不覺得需要替你覺得羞恥的程度。不然怎麽會先有修身再有齊家呢?而且,你做這麽多事情,并不是為了你自己一個人,我知道你肯定也是考慮到爸媽年紀大了,用水也不方便。從你這個角度出發,你也不是自私的人。就算你真的是自私了,這事是你自己争取回來的,并完成得很好。這是你贏得的報酬,不是嗎?”

紀香蘭點頭,“我的丈夫是軍人,若日後我做了什麽事情,讓別人談論恥笑,你怎麽辦?”

陸衛失笑,“能怎麽辦?不允許他們談論?”

那自是不能。

紀香蘭:“我倒無所謂,我不是很在乎,我是怕對你有影響。”

陸衛将她的雙手攏起來,輕聲細語說:“我和你結婚這件事來說,也很自私了,我也沒管過師傅的境地和大家的評論。我自己是一名軍人,也不能什麽事情都會考慮到集體。你這個包袱沒有必要自己背在身上。但凡是個人,就不能保證百分百被定義的,也不能自己将自己定義,不是嗎?”

經過這番言論之後,紀香蘭發現她對陸衛的了解又加深了不少,而且這番發現,覺得他其實挺對自己口味的。

換言之,其實他挺适合她的,三觀的高度來說,兩人也蠻匹配。

和他結婚始于時.政,卻在生活中的細節中慢慢被打動,一點點對他的認可,讓她動容。

當然了,她怎麽會承認自己也是很吃他的顏的,不然怎麽會想到結婚這一點?

想到這裏,她不禁笑了笑。

陸衛見她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這就對了嘛,為了這麽小一點事不開心,不像你。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哭了。”

紀香蘭疑惑地歪了歪頭看向他,“上次?”

什麽像上次那樣哭?

陸衛抿唇一笑,沒有解釋。紀香蘭追問了幾次,他依舊沒吭聲。

他很高明地轉移了話題,“結婚用的櫃子票有帶來嗎?”

紀香蘭點頭,“帶了。你是想後天出島帶回來?不行,那個太大了,不方便的,雖然有點可惜,但是太遠了。但凡近一點我就換回來了。”

他們過了海之後,并沒有車子可以自駕,得坐公交的,帶着一個櫃子,這是走都走不動路。

陸衛想了想說:“那你把票子給我,我看看隊裏方便的時候,讓他們幫忙帶回來,結婚證到時候我們借給他們幫幫忙就行,大不了到時候請他們來家裏吃頓飯的。”

那一群人早就嚷嚷要來家裏吃飯了,是他一直攔着。

大家都很好奇陸衛究竟娶了個什麽樣的女人,這都一直等着機會前來呢。

王大力都和他說了,多隊裏都要借口探望為由,要來這邊。被王大力拒絕了,借口他去禾口給推掉了。

現在營隊裏都說他金屋藏嬌,舍不得讓紀香蘭給他們看一眼了。

他想到這些,也有些無奈捏了捏額頭。

紀香蘭細心地發現了,他也奔波了一天,應該也累了的。

“要不你先去洗,早點休息吧。你回家裏以後,也沒有好好休息過。”除去剛受傷的那一天睡了一個長長的長覺後,此後不是忙這也是幫那的。

陸衛卻搖頭,“這點小傷真不算什麽,隊裏工程緊,考慮到我新婚,強制我休假的。”

陸衛說完後,意識到這話容易讓她誤解,忙說:“我不是不想陪你,就是……”

紀香蘭攤手,打斷了他說話,“行行行,我知道啦,不會誤會的,你趕緊給我去洗澡。”

陸衛這才乖乖去洗澡,這次洗澡也沒讓她幫忙,紀香蘭還以為他會開口調笑他的。

甚至連蠟燭和燈都沒帶進去,抹黑在裏頭自己洗着。

他洗完出來的時候,頭上的頭發還冒着熱氣,随便一波弄,就一陣水霧飄散開來。

眼眉處瞬間都覺得水潤潤的,唇上的水光也很誘人。

咳咳。

紀香蘭輕咳了一下後,移開了目光,陸衛幫她調好水溫後,細心地幫她點好煤油燈放在呼吸口上,就退了出來。

紀香蘭衣服脫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又穿回去,走回房裏。

紀香蘭的房間沒有書桌椅,所以這會陸衛正半靠在狹小的床上,屈起膝蓋,一本筆記本正靠在他腿上,在寫着東西。

似乎沒料到她這麽快回出來,見她折回,問:“怎麽了?”

“沒什麽,你忙你的,我拿點東西。”她話說一半,想起沒放在這裏就又出去了。

她前幾天看見有雙色茉莉花,特意摘回來放在火竈上想烘幹的,後來杜初春順手放架子上了。

她走進去柴火房看了看,發現還沒幹,她掏了一些出來,又先燒了些柴火放到泥巴烤箱裏将烤箱溫度提高先,燒了一會後再移出柴火,她将剩下的雙色的茉莉花,紫色和白色的一同塞了進去,又撒了點水。

溫度太高,等會都焦掉了。

所以她剛才沒燒太久,這會她才走回洗澡的地方。

将茉莉花撒入水桶裏就着水往身上搓了搓,抿唇一笑,聞了聞就着水擦拭過的身體,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

這可比香水自然多了這股味道,她很滿意地點點頭,因為杜初春最近種菜澆花的水也多,家裏現在存的水不多,她也不敢再洗頭。

所以洗了個澡就出去了,去泥爐烤箱那裏将花幹挑出來,放進了一個小布袋裏。

這個布袋當初還是陸衛的奶奶王慧心給她縫的,圖案清雅又別致。她滿意地摸了摸鼓鼓的香包。

她低頭聞了聞自己的手腕的氣味,抿唇一笑,進了屋子,理了理自己因為洗澡捆起來的頭發。

這會解開,因為綁了辮子有點水汽的原因,天然的大波浪卷,她松t了松頭發,就走進了房裏,将門給鎖上了。

還特意看了一眼房門有沒有縫隙,畢竟有縫隙的話不隔音。

她這次進來的時候,陸衛已經沒有在寫東西了,這會他拿着一本專業書在看着,屋子裏的光線不是很好,紀香蘭念叨了兩句。

“這麽暗,看壞眼睛啊,怎麽不多點一根蠟燭。”

說着,就幫他多點了一根蠟燭,放在窗臺邊上。

陸衛抿唇看了她一眼後,眼神就一直在她身上,紀香蘭假裝沒看到似的,她拿出奶奶的筆記,也跟着爬上.床,在裏邊的位置靠着牆,盤着腿看着。

陸衛縮了縮他的腿,饒是如此,這床也當真是太小了。

兩個不矮的人在床上更顯得窄,就連陸衛都說:“要不,等有空,我和老爸去找找木頭去打一張床好了,大一點你睡得也舒服。”

紀香蘭頭也不擡點頭,應了聲,“可以啊。”

她的大波浪頭發因為她的點頭,微微漾了下。陸衛微微失了些神,見她看得入神,就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沒有打擾她。

這會寂靜的房內,只剩下翻書的聲音,兩人都很認真地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看了不到半小時,紀香蘭竟然覺得有些犯困了。

自打穿書以來,治好了她熬夜的壞習慣。現在她是一個早睡早起的乖寶寶,誰能想到她現在早的時候可以六點就起床了?

她打了一個哈欠,“我要睡了,你還要看的話,你再看會吧。”

說着一邊放好筆記,一邊窩着牆邊就側着躺了下來。

陸衛見紀香蘭要睡了,他也不再看了。吹熄了蠟燭後,房內一下就暗了下來。

視線一下就跟着暗了,聽覺就變得十分靈敏起來。

黑暗中只聽見陸衛睡下來,木床因為搖晃發出的嘎吱聲音。

陸衛跟着側躺在她身後,他伸手環着她的腰間,讓她感覺到他的手心很燙。

他的呼吸吹打在她的後脖子上,讓她有些緊張,因為有些癢。

他小聲說了一句,“你很香。”

紀香蘭抿唇笑了笑,“是雙色茉莉花的味道。”

環在她腰間的手緊了緊,發.燙的手心移到了她的腹.部上。“香蘭。”

“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了,而是輕輕将她轉了過來。紀香蘭雖然早就有了準備,但是也不知道這麽暗他是怎麽那麽精準的,他輕輕.含.住了她的唇邊,撬.開了唇齒,輾轉.吮.吸,挑撥,漸漸讓紀香蘭也閉上了雙眼。

仿若沉浮在一池水波粼粼的溫泉裏,他舌.尖的溫度掃過她唇內的每一寸,讓她的心尖跟着一點點波動。

他發.燙的唇移到了她的耳後,讓她跟着燙了起來。情人間的呢喃和細語,仿若相遇相知的兩人,都輕輕笑了。

木板被晃蕩的那一瞬,兩人都有些驚。兩個人都有些不舒服,只能輕之又輕。

是憐惜和憐愛,更是克制。

後來的時間裏,空氣迅速升溫,就像打了一陣持久仗一般,紀香蘭都記不清是幾點了。仿若間聽見了抓回來的山雞竟在半夜雞鳴了幾次,她都能清晰聽見對面屋裏的杜初春都起了來,進進出出了幾次,嘴裏念叨着成功什麽的。

應是将雞給移進了屋子裏來了。

她都擔心屋子裏頭的動靜,将門外的杜初春給驚擾到了。

陸衛就像一只蟄伏在黑夜裏的大狼狗一般,捕獲了獵物就不輕易松口。

兩人隐秘的秘密,就像這夜裏的星星,悄然躲到了雲後。

翌日醒來的時候,腫脹的不适感讓她連翻身都懶得翻,“腰好酸啊……”

她抱怨了一句,卻發現陸衛已經不在床上了。

昨晚折騰了大半夜,熬了一個大夜,今早想當然就起不來了。這會擡起手腕一看,已經八點半了。

她慢慢坐起了身來,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鏡子,照了照臉和脖子,還好沒有痕跡,能見人。

她随意換了套衣服,束了個高馬尾,就出去洗漱去了。

山雞不在房子裏,又綁回了原來的位置。

她看了眼雞身上的傷口已經重新塗了藥汁了,這一大早家裏一個人也沒有,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應該很趕時間,柴火竈裏杜初春也沒有備她的早餐。

想起今日要來打井的,所以她也趕緊出了屋子。

屋外杜初春種的東西都染着一層露水,這會還未幹透,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這大山裏的清新空氣,伸了一個懶腰。

趙來娣正從樓上的山道上下來,見到院子裏的紀香蘭問道:“是你家的雞麽?”

紀香蘭覺得這事沒什麽好瞞着,就點了點頭。

他們幾戶人家她和白靜家都養了小雞,她還有些疑惑他們哪來的公雞,不過問她也未必說,所以也沒說了。

趙來娣朝他們房子裏看了一眼,靜悄悄地試探性問了句,“打井的人還沒來嗎?要打在哪裏啊?”

“不清楚吔,打哪裏還是得問問打井大隊的好。”

紀香蘭說着,打算去山腳一趟,紀景和他們應該是去接人了,不然也不會都不在上面。

杜初春那些蛋可寶貝着,她去看了一眼,發現濕度溫度都還好,應該是出門前照料過了。

她再出來的時候,發現趙來娣已經不在了。她從籬笆處往下看了看,沒看見李冬梅等人。

她将院子的門關上,也跟着走了下去。

下去的時候,遇到了書衡。

她微微一笑朝他擺擺手,他朝她走過來,說:“姐姐,爺爺在下面和人吵架。”

爺爺?她爸嗎?

她抿唇一笑,“嘴巴這麽甜,我都是阿姨啰。”

“姐姐才不是阿姨,冬梅阿姨是阿姨。”

其實兩人年紀相差不大,但是小孩子有偏愛,總會連稱呼都會有相差的。

她摸了摸他有些發黃的頭發,“那我先下去了,你乖乖在這裏吧。”

她快走了幾步,發現果然如書衡所說那般,紀景和在下頭不知和誰在争論着。

杜初春時不時也插上一兩句話的,紀香蘭走過去一看,發現李冬梅帶着好些她沒見過的人。

李冬梅一見紀香蘭下來了,也有些無奈嘆了一口氣,“妹子不好意思了,這一大早大家火氣都很大。”

“香蘭,你早上沒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告訴你喔,出島的名單竟然沒有我們家的。你說這算是什麽事啊?”

杜初春氣的是父女倆忙活了大半天,他倆竟然不占名額!紀景和其實這次出島,并不全是為了糧食。

出來這麽久,他要回去看看他那些地皮托付給親戚的管得怎樣了,別到時候房子都被人拆了也不知道。

打算看幾眼就往回趕的,紀香蘭出去則是幫着大家夥忙的。

敢情好了,結果一大早拿上來的名單沒有他們的名字,他們這才趕緊下來找到李冬梅理論。

李冬梅當時給的解釋是名額不夠,作為副團的親屬更應該讓出位置。

這不是氣壞了杜初春麽,這兩家人吵着吵着,連昨晚的事情都牽扯出來了。

本來紀香蘭并沒有告訴兩老,打水井的事李冬梅是怎麽想的,因為她想着她既然已經解決了,那就沒必要告訴。

但是兩老在後山那裏聽見了,所以這會吵架都拎出來說清楚了。

李冬梅的态度就是,“既然分得這麽清楚,那就公事公辦,打井你們先打,那麽這次出島就把位置讓出來,下次再出也是一樣的道理,總不能什麽都給到你們家。我畢竟作為組長的位置,也很難做的。”

杜初春一聽心火旺盛,“那你呢?你全程出過什麽力氣了,咱們熬了幾個大夜?我們都沒想着計較,覺得都是為人民做的事情。結果看來不是這樣的啊,我們一直參與在其中,現在你這處理事情的态度不就是過河拆橋?”

李冬梅嘆氣,“阿姨,我和你說不通。你看看我旁邊這些都是屬于軍屬區的,總不能只有我們這邊的人去吧?”

紀景和之所以會插嘴,是因為看不過杜初春被李冬梅說了。而且在他看來,本來也是小事。

但是,杜初春被欺負,那就另說了。

紀香蘭算是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她問:“那我們這邊去了多少個人?一共才四戶人家,一個?兩個?三個?”

李冬梅說t:“兩個。”

紀香蘭反問:“你一個,馬少業?”

李冬梅點頭,杜初春就說:“香蘭,你就說這離不離譜?那個坡腳的去幫忙?擡糧食嗎??”

杜初春說這話的時候,幸虧馬少業不在場。話雖糙,但是在理。

李冬梅說:“男人力氣大啊,咱們這邊就他一個可以去的男人了。我去是因為要管好大家,咱們怎麽去的怎麽回來。至于為什麽那邊是三個名額,那是因為咱們不能因為忙是我們這邊幫的,就要占過半的名額。”

旁邊站着的那幾人,都是瘦瘦小小的女人,這聽來聽去早就不好意思了,都有人提出來了,“要不,我們不去了,我們去也只是想着幫幫忙,你們要是願意幫我們糧食領回來,我們這邊出去一個幫忙管好我們那邊的,你們也別吵。”

另一人也說:“你們願意四個人去最好,我是一點都不想去,希望下次名單出來前,能找我們問問?”

這次,紀香蘭也不需要說什麽,本想好心展現公平的李冬梅反倒兩邊不是人了。

她吃了一個大虧,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本意也只是想盡可能公平一些,怕別人诟病她做的工作不好。就是人太較真了,太工作化了。

別人不願意去,紀香蘭他們要去,那不是正好了?

紀香蘭沒吭聲,李冬梅臉上紅了一片,她咬咬唇低聲說了一句,“那成,那我們這邊去四個人,你們就出一個。這是你們自己要求的,以後想去咱們也可以輪流。”

“以後再商量吧,也不用現在就想好。”

李冬梅這下是徹底沒話說了。

紀景和在他們說到一半的時候就走開了,因為他聽見了遠處傳來的拖拉機的聲音。

果然就是大牛帶打井的人來了,紀景和心下一喜連忙揮手。

“大牛!”

大牛突突地開着拖拉機正往前沖着,這會也舉着手朝他們揮着。

李冬梅看着大牛真的将人帶來了,也站在原地。大牛也是認識李冬梅的,他和她打了聲招呼。

“冬梅姐好。”

“大牛好啊,村長都還好吧?”

“好得不得了,整個人都精神了,現在村子裏一直壓在他肩膀上的重擔已經沒有了,收辣椒都能飛起來了。”

李冬梅當然知道他說得誇張,但是心裏也有點不是滋味。在她面前表揚紀香蘭,她并不會覺得難過,也不會覺得嫉妒。

她只是覺得別人做得越好,就顯得自己不稱職一樣。

頗有種“德不配位”的感覺,這幾日來的種種,壓得李冬梅也喘不過氣來一般,尤其剛剛還好心辦壞事了。

她灰心提出,“過完年,大家重新投票選組長吧,也到期換一換了。”

這會大家都不敢吭聲,對于紀香蘭來說,組長是不是李冬梅也沒關系。

畢竟那只是頭銜,為大家謀福利的不會是個人,組長只是代表大家的意見彙集而已。

大牛那手動的拖拉機只帶了打井隊的一人來,看上去很年輕的一個人,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無框眼鏡。

紀景和趕緊上去交接,大牛來到紀香蘭面前,打開他帶來的一個黑色袋子。

紀香蘭接過袋子的時候覺得沉甸甸的,大牛一臉開心地模樣,他說:“這送你的,你肯定喜歡!”

紀香蘭見他如此興奮篤定地模樣,她不禁也好奇究竟是什麽東西,于是,毫無心理準備地打開了袋子。

結果她探頭往裏一看,紀香蘭:Σ(⊙▽⊙"a

她差點被吓得扔掉手裏的袋子,裏頭全是活着的田蛙,頭部上那些凹凸不平的點點都能夠看得很是清晰。

一瞬間,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大牛還很興奮地說:“你看!我就知道你喜歡!!咱們村子裏不喜歡吃的東西,你都很愛吃,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哈哈哈哈!!村長聽說你喜歡這些,都幫忙去抓來的!你們可以把皮剝掉,弄來吃了,我們覺得不好吃,但是肉倒是嫩的。”

紀香蘭那顆差點跳出來的小心髒,這才慢慢從嘴邊滑回去。她咽了口氣,狠狠閉上眼睛,将袋子的繩子重新綁上。

“聽我說大牛,謝謝你了。”

大牛扯過那袋子,似乎嫌棄她臉上的表情不夠興奮,忙說:“我幫你拎上去,我給大娘送去!”

杜初春方才就随着紀景和上去了,這會那人和他們上去看位置,紀香蘭扶額。

李冬梅過來找紀香蘭,“這兩天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心上,我的出發點不是針對你,也沒有覺得你不好。”

紀香蘭覺得她這樣做也做得坦蕩蕩的,她并沒有覺得她人品有問題,開口說:“那我也希望我家打井和出島的事情你也別放在心上,以後有需要我們也會幫忙的。”

李冬梅點點頭,朝外走去了。

陸衛去哪裏了?

她下來這麽久都沒見到陸衛,想到陸衛,就想到昨晚他這個毛躁的大狼狗。

現在她還有點不大舒服,尤其走路的時候就有點明顯。

她回到上面的時候,就聽見那打井隊的人說:“三十米深度不行,那都是地表水,很髒,打上來還得沉澱,黃橙橙的,起碼得打五十多米的。”

紀景和說:“五十多米有點難,這裏就我一個勞動力。”

打井的李師傅一聽就紀景和一個人在幹,都露出十分吃驚的表情,“就你一個人?我們隊裏五十個男丁兩班倒去挖也挖了将近三個月!就算我們派人過來幫你們,起碼工程得做四五個月了。我以為你們這邊勞動力很豐足呢。”

四五個月工程就拖得久了,但是如若想要的是飲用水,确實三十多米質量不好。

寧願久一些一勞永逸的好。

顯然紀景和也是這般想的,他說:“時間久點就久點,細工出慢活,李師傅,你說井口定在籬笆的左側,靠近山體裏頭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我剛上來的時候,看到下面有山泉眼,其實你們可以先把山泉眼開大一點,完全可以弄一個蓄水池在下面,這樣飲用水的燃眉之急就解決了。上面家裏這個什麽時候弄成都不着急了不是?”

那個口子,紀香蘭早就發現了。他說的也确實是個辦法,那裏弄通來的話,起碼取水會比現在方便得多。

“那還要麻煩李師傅了。”

紀景和趕緊去和他取經,雖說制作機械維修這一方面他可以自吹是個行家,但是,若論打井這些,倒真的是門外漢。

所以他也很謙虛向他學習中。

紀香蘭走進屋子就看見大牛坐在二進院的小墩子上,在剝牛蛙皮,她頓時又拐出了門。

就在這時,她看見陸衛單手拎着一個大袋子上了山來。今日他只穿了一件白襯衫,下身是作戰服,腳上也是作戰靴,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見到紀香蘭,他緩緩一笑,見院子裏還有紀景和在,他抿抿唇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就朝紀香蘭走了過來。

"你去哪裏了?"

“我回了一下營隊,順便拿了下電報。我發新軍衣了,我之前的衣服你看要不要改改,農作的時候穿着用。”

現在的人很多都是穿自己丈夫淘汰下來的軍服,改小了自己拿去穿,甚至一家人都穿。

衣服質量很好,基本不會扔的。紀香蘭也順應習俗,點點頭,“好的,我留一套給老爸穿。”

而且這麽帥氣,她才不會嫌棄。

“這裏還有些肉罐頭,隊裏發的,這罐黃桃罐頭給你補補,昨晚疼嗎?”

紀香蘭:……

紀香蘭瞬間覺得耳朵都有點發燙,這還在院子裏呢……

紀香蘭嗔怪地看他一眼,陸衛立馬會意過來,“是我不好,我不夠體貼,今晚會溫柔點的。”

紀香蘭:?

今晚還來??

紀香蘭不想理他,想進屋去,又想到那個牛蛙,就斷了想法。這次出島的話,還得去一趟衛生所。

結婚那會發的幾個套子并不多,當時來之前沒想到這島上會是這般情況,總不能讓她自己用羊腸子做一些,這種活還是交給專業的産業來做吧……

這明天出島的話,當然是足夠的。

關于山體取水的事,紀香蘭還是去和李冬梅說了。

李冬梅滿臉震驚,“你、你真的幫我們了?”

紀香蘭立馬打住,“是巧合,我不是特意幫的,水井依舊要打在我家門前t,只不過打井隊長說山腳的那個滲水口附近可以弄一個蓄水池出來。這個得靠我們幾個女人來弄了,就不知道組長你安排能力怎麽樣?”

紀香蘭給足了李冬梅臺階下,李冬梅又如何聽不懂,山腳下開一個蓄水池和水井基本沒有兩樣,山水還更幹淨可口許多,所以李冬梅很感激紀香蘭。

紀香蘭完全可以不和她說,然後自己去把這個活做了,等于就是他們幾家的恩人,更甚者就是下一屆的組長。

但是她沒有,她甚至還是讓自己組織。

李冬梅眼圈都紅了,為着自己昨晚去說教紀香蘭覺得臉紅。

“我、我……”

“行了,別墨跡。咱們軍屬區都得靠咱們女人呢,像你說的,咱們男人都那麽團結,女人怎麽能輸?”

Girl helps Girl 不是說說而已。

對于軍嫂這群特殊的群體來說,能團結在一起就勝過了一切。

他們的男人大部分的時間都不在她們身邊,真正有困難的時間裏,也就是這些鄰居姐妹們來幫忙。

李冬梅失笑,眼睛都泛出了淚光,“嘿,你說得對,我們只有靠自己的雙手了。那我們按人頭來分配勞力怎樣?”

紀香蘭搖頭,李冬梅卻誤會了她的意思,“怎麽,你覺得不好?”

“不是,我覺得你還是召集每家的代表來問問。”

李冬梅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才剛吃過虧,轉頭又忘記了。

“對對對,你說得對,我這就去問問。”

“我反正随你安排,當然了,得公正。”紀香蘭走前不忘加了最後一句。

“那你放一百個心吧!”

李師傅和紀景和商量的方案很快就出來了,山腳下的山體取水也很簡單,他探查過後已經劃定了一個範圍教他,讓他挖個小池子就行,因為算是已經有口子的水了。

“但是你們這安全措施得做好,做好找幾塊大岩石加封上去,小孩子別跑到裏頭去了,雖然說是小池子,這個習慣不好。”

紀香蘭覺得李師傅考慮得極是,她聽了一半就回去了。她自己還有活沒做呢,暈車藥的材料有了,昨晚都沒去弄。

想到這裏,她趕緊往回趕。走到院子,卻見陸衛在晾衣服,她的衣服昨晚沒洗放在外頭泡着,陸衛卻幫她洗好了。

他穿着白襯衫的袖子挽起,松松垮垮落在前臂上,前臂皮膚的線條順滑,她打量的目光卻被他發現了。

“我進去先忙了。”

她要将草藥搗碎了加入金桔皮的油脂,然後拿去烘幹成丸子,還不能太幹,出門前敷在肚臍上。

另外還準備了姜片,到時候上船就含着。

她的準備工作簡單,不過半小時就完成了。

李師傅一直在旁邊催大牛回去,大牛拖拖拉拉的就是為了吃一頓杜初春燒的菜。

李師傅臉都紅了,這個大牛!現在糧食多金貴啊!!這麽厚臉皮呆人家家裏吃飯!!!

“大牛!你再不走我就自己走回去!!”

“別啊別啊,李師傅,在這裏吃完再回去吧。”杜初春趕緊攔到,你別不好意思,我家沒什麽好吃的,吃幾個土豆?其他的菜都是你們不要吃的,我女兒昨天去趕海還有一些海螺,然後給你們炒一些田蛙,希望你別嫌棄。”

李師傅耳朵都跟着紅了,紀景和也跟着在勸,最後盛情難卻,才留了下來。

他心想大不了不吃人土豆了,田蛙确實也是大牛帶來的,都不是些好吃的東西,那就留下來吧!

這樣也不會麻煩到他們,在李師傅的眼裏,田蛙和海螺只要水煮好就能吃的,所以根本沒把這些食材和美食聯系在一起。

紀香蘭給他泡了一杯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結果滿屋子的花香味,他低頭一喝,竟是茉莉花,裏頭還放了零星的茶葉。

茶和花竟能放在一起?而且香味如此特別,既有花的馨香,還有茶葉的清新。

雖說茶葉只有幾片,但是味道也能喝得出來。

他抿了好幾口,滿嘴香氣。大牛向來不愛這個,他只要喝上一口水就行。

兩人坐着坐着就聞到了一股香氣,紀香蘭從院子外端了一盤東西上來。

大牛說:“這個是你那個泥巴爐子弄出來的?”

紀香蘭點頭,“對的,這海螺我們鹽焗着吃,怕你們不吃山根子沫,所以咱們直接焗進去味道。”

她一邊說着,陸衛把那幾個烤土豆也拿了出來,大牛怎麽敢讓陸衛拿,忙去接過來,陸衛說:“怎麽能讓客人來。”

李師傅覺得有些好奇,他們這些吃法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正想着,杜初春端着一大碟的麻辣田蛙出來了。那味道聞得真嗆鼻,島民基本不怎麽吃花椒。

一來花椒難買,二來他們不懂怎麽做。

李師傅倒是認出了,那些白白嫩嫩的田蛙腿上粘着的是花椒粒。

杜初春見他望着就說:“我花椒下得很少,用來除掉田蛙的腥味的,你們放心。”

紀景和叫上大家上桌,這會高興,拿了一小瓶從家裏帶過來的白酒說:“來來來,咱三個大男人喝一杯。難得高興,明天可以出島。”

大牛忽然來了一句,“紀師傅,是四個。”

紀景和恍然大悟,不敢說漏算了大牛,只得裝糊塗說:“哎呀,看來我未飲先醉啊,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杜初春咕哝,“就是找個借口多喝一杯。”

紀景和又假裝沒聽見,紀香蘭搖頭,陸衛輕輕笑了笑,他擺手堅持不喝酒。

大牛對酒不感興趣,對吃的是真的感興趣。

他早就想吃了,一直等主人家動筷子,這才忍不住夾了一塊田蛙放到碗裏。

李師傅則直接用手抓了一個海螺,差點沒被海螺殼燙哭。

他匆匆吹了吹手指,看着有些幹巴巴的螺钿,想起大牛剛才偷偷和他說,紀家做飯的手藝那是一個比天還厲害的手法。

他當然不信大牛如此誇張的說法,但是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心想,做成這樣子,真的能好吃?

桌子另一頭,陸衛也幫紀香蘭夾了一塊田蛙腿肉,“奶奶的電報裏說,過年要來島上和我們一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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