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晉江文學城首發

第55章首發

第55章湯圓

陸衛走過去問:“你不舒服?”

紀香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她在數自己的脈搏,稍微有點點偏高,應該是自己剛走動的關系, 算不上百分百靜息狀态。

她把了把自己的脈象, 不是喜脈。面對如此緊張兮兮的自己,紀香蘭都不禁笑了。

沒有中招,她心下松了一下。她的人生規劃裏, 還不想那麽早要孩子。

杜初春看她“面若桃花”的模樣, 臉上也跟着笑得燦若驕陽。

還沒等她開口說話, 杜初春就滿臉笑意地問:“懷了?”

這一問詐得陸衛臉上表情都懵了, 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 不僅如此連屋內兩人都給詐了出來。

“有了?!”王慧心和紀景和齊聲說到。

杜初春瞄了一眼陸衛的表情,覺得有些怪怪的。

紀香蘭匆忙起身, 面對三人的期許, 連聲澄清:“沒有沒有,別聽媽媽亂說。”

“沒懷啊?”杜初春瞬間有些失落了, 從她結婚起就盼着能早點生個小外孫給她抱抱的。

尤其在這個年代,要緊的事情沒有, 生活變得更加真實後, 就很想回歸家庭, 享受天倫之樂。

聽到紀香蘭這麽一說, 內心的失落感肯定有的。

紀香蘭說沒懷,哪裏敢說她和陸衛一直措施做得挺好的呢,

王慧心一聽是誤會,有些失望又走了回去。

杜初春将紀景和偷偷拉到後山那頭說:“你剛才看見陸衛的表情沒?”

杜初春方才就看見了陸衛的表情, 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讓她生了疑。

“什麽表情?我背對着他呢。”

“就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紀景和狐疑看她一眼, “那你懷香蘭那會,我應該也是這副表情吧。不敢相信幸福來臨得如此之快,不對嗎?”

“哎,不一樣,那不一樣,和你說不通。我就覺得那表情有點怪,不是像你這麽說的,我表達不出來。”杜初春臉上明顯露出嫌棄紀景和的表情來,覺得他是一根朽木。

“不是,那你什麽意思?”

“你靠過來一點,啧,再過來點啊。”杜初春急道。

紀景和将頭湊過去,她小聲說:“你說這兩個人不會沒同房吧?你想想,新婚那天陸衛就趕着來這裏了,上島以後也就他肩膀受傷後留家裏時間多了,這房子那麽爛,他們在房間裏說一句話,我都能聽見的,我都沒聽見過那聲音?”

紀景和:……

“怎麽不說話?”

雖是夫妻兩場,但是紀景和還是被杜初春這番言語給無語到了,畢竟他和她看問題的角度不一樣,在他看來,就沒留意過房間隔音的問題。

紀景和:“我能說什麽,人家小兩口的事情。你別管太多了,他們這麽大個人了,心裏有數的,肯定自有安排。”

杜初春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意思是會不會兩人覺得隔音不好,不敢同房。我說你要麽想想怎麽重新把房子弄得隔音好一些,不然兩個小年輕臉皮薄,都不好意思的呢。”

紀景和皺着眉頭想了想,“這個倒是有可能,在房間裏加裝一下石膏板就行,可以充當隔音板,這樣就可以隔音了。”

他心想不會吧,男人能坐懷不亂?若是顧着面子,隔音不好的話,倒也有這種可能。

杜初春:“那你得抓緊了,如果想早點抱外孫的話。”

倆人偷摸摸在這聊着,紀香蘭這會來叫人去洗澡。

紀景和見他們走近了,趕緊噤聲作了一個OK的手勢。

“爸媽,你們好去洗澡了。”

“好好好,我們立馬去。”

紀香蘭洗好澡後,輪到陸衛去洗的,奶奶的衣服陸衛一早幫忙洗好了,紀景和還在那頭說着:“得弄一個搓衣臺的,最好搓衣板用水泥弄好,大理石打在上頭的話,好看是好看,就是手上這工具不行,弄不了。”

紀景和有的那些工具,都只能弄點木頭,石頭的硬度是不足以應付的。

她聽着紀景和的意思就是在旱廁旁邊弄一個搓衣臺,這樣不用老蹲在地面洗衣服。

“等年後吧,我打算弄一弄這個旱廁,通管子到山下,咱們就四戶人家工程不大,以後大隊來收肥料,下頭收集也方便。”紀景和想弄這個很久了,奈何手裏的活多,幾乎是沒有停下來過。

這才耽擱到過年了,如果不是虹吸效應利用不了,他都想将山腳底下山體裏的山泉水給吸上來。

杜初春說:“行,都要過年了,你少操心點,把年過了再說。”

紀香蘭也說:“對啊,事情一樣樣來嘛,過了年再說,今晚點炮仗的事就交給陸衛。”

“行,你們年輕人有精力,你小兩口守夜。”

大家洗過澡之後,全都神清氣爽的,春聯也讓紀景和給貼好了。

大門上沒有貼天神娃娃,是按照紀香蘭的意思,正着貼了個福字。

希望一家人的福氣旺盛,紀香蘭如是想到。

這裏的除夕夜,沒有春節晚會,也沒有卡拉OK。只有大山裏挨家挨戶相互道喜,和互給小紅包。

紀香蘭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嘴裏吃的是芝麻糖。

她穿着奶奶給她的新衣服,任由山間的風吹拂着長發。

本來有點不好意思的,全家人就她有新衣服穿,但是王慧心卻說:“新娘子第一年,穿新衣服很正常,預示來年不過苦日子。”

她也趁機将小紅包一一遞給了他們,杜初春笑意盈盈地接過了,“這個我就收下了,算是你成家後的意義。”

王慧心沒拒絕,說了一句,“我也沒幾年好收了,心意我就領了。這是我給你們的。”

沒想到王慧心也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算是長輩給晚輩的心意。

按照王慧心的要求,紀香蘭将小紅包放在了枕頭底下壓着,寓意會保護他們。

她和陸衛撒過防蚊水後,這秋千上坐着看天空的感覺當真好。

大家年三十吃完飯後,約着一起去走馬路去,紀香蘭和陸衛沒有去。

兩人坐在秋千上,陸衛和她說着出行計劃。“到時候帳篷就用部隊裏的,咱們什麽吃的都不帶,水帶一點。”

“那吃什麽?”紀t香蘭問。

“吃河鮮,吃山野。”

紀香蘭一聽,也來了興趣,“好的呀。”

兩人定在初二早上出去,初三早上回來。聊着聊着,吹着山風,吃點小零食,夜了還能擡頭就看到繁星,這些都是在城市裏所不能享受到的。

晚上的時光,兔子被紀香蘭放了出來,陸衛給弄了一個背帶,就綁在木頭秋千上,這會兩人一兔正在守着夜。

王慧心七點多就去睡下了,床鋪紀香蘭白天的時候就已經重新鋪過的了。

安全用品都特意藏好了,就怕奶奶一個不小心就翻到。

她自己奶奶的那些醫學筆記全都放回到了箱子裏,塞到了床底,房間也算是收拾得幹淨。

王慧心上床的時候,不免說了句,“這房間裏的床比你爸媽的還要小,你和衛兒躺下去都擠得人疊人了吧。”

陸衛一米九多的身高,她也一六多的,對于他倆來說确實是小了些。

“我也不常回來,睡睡倒是夠的。”陸衛解釋了一下。

王慧心沒吭聲,擺擺手示意他們出去,她要睡了。

兩個小年輕就自行去院子裏坐着了,一盞小小的煤油燈就放在秋千旁,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秋千。

杜初春和紀景和下去串門了,在寂靜的山裏,都能聽見杜初春在下頭笑得哈哈作響的。

過了一會兒,兩人就見杜初春跑上來了。

跑得急匆匆的,紀香蘭問:“媽,跑那麽急幹嘛呢?”

“我忘記了,我泡了糯米,明天做湯圓的,我現在先去馬少業家借他那個石磨用用,等我用完,她們還等着用呢。”

因為家裏只有糯米,要做糯米粉,要提前先把糯米泡在水裏後,泡軟浸濕透。

要想做出的湯圓有韌滑又香糯的口感,就在于糯米粉弄得細不細膩。

杜初春将泡好的糯米水倒到一邊,留了一些等會磨粉要用的,其餘正好可以給花花草草澆澆花。

然後提着那桶濕糯米就走上去了,“媽,要不要幫忙的?”

杜初春應了一句,“不用,一會就好的事情,你倆聊會。”

因為之前就和馬少業打過招呼的,所以這會杜初春徑直去到他們家的院子。

馬少業躲在屋內沒出來,杜初春就将糯米先放了一捧進去石磨的口子裏,抓起把手開始磨起來,加了點水後,被研磨破碎的糯米混着汁液流出來了。

杜初春用桶接着那些汁液,沒一會兒就磨好了,她沖了點清水進去石墨裏頭,将最後的汁液也沖進桶裏去後,這才提着水桶下來。

陸衛早就等在道上了,這會見杜初春提着水桶吃力的模樣,趕緊上前幫忙提了下來。

磨碎的糯米,只需要用竹篩過濾後,就能濾出糯米粉的渣子來。

“香蘭,你幫我預熱一下泥爐烤箱,等會我得烘幹糯米粉。”

“好嘞。”紀香蘭得到指令,也站起身來。

将柴火竈臺火道裏的柴火拿出來,塞到了泥爐烤箱裏。

等泥爐烤箱預熱得差不多的時候,杜初春再将過篩過後的糯米粉用勺子碾壓了好幾次後,将一團團幹巴巴的像石膏一樣的膏狀物放進泥爐烤箱裏。

讓泥巴的餘溫來将這些糯米粉來烘幹,應該等過個把小時應該就行了,畢竟量不多。

現在,只需要等時間過就行,得時不時過來看看成品如何,因為她是第一次使用這個泥巴的烤箱烤糯米,火候掌握得不夠。

紀香蘭說:“老媽,我幫你看着,你想幹嘛就幹嘛去吧。”

杜初春一聽,點頭,“那行,那我下去和他們聊天去了。”

紀香蘭一邊享受着這山裏的寧靜,偶爾去看看那些糯米粉,發現被烘幹後,她鏟了出來,将它們密封在幹燥的壇子裏,放在了桌上。

淩晨一過,各家院子裏都準點響起了炮鳴聲。紀香蘭笑着捂着雙眼,看着陸衛跑過去點燃了引線,火光四射,紅色的炮仗衣被炸得四處都是。

山雞和野兔被吓得雞鳴的雞鳴,四處竄逃的竄逃,都困于被繩子綁着,無處可躲。

這一聲聲炮仗聲後,新的一年就開始了。

陸衛帥氣地朝紀香蘭敬了個軍禮,“新年好。”

紀香蘭笑了笑,被跑進來的小壯打斷了凝視。

這家夥跑過來看看還有沒有沒燃過的炮仗,好撿回去燒。

他見了兩人都嘴甜地喊了聲,“叔叔阿姨新年好!”

紀香蘭摸摸他的頭,給了他一個紅紙包,裏面裝了兩毛。小壯立馬嘴甜的說:“祝阿姨早生貴子!”

這是趙來娣一早就教過他的話,對着李冬梅就要說永駐青春,對白靜要說健健康康。

還讓他背了好幾次,囑咐過一定不能錯了。

這會他拿到紅包就一溜煙跑了,馬少業點完炮仗門就關上了,小壯挨家找下來,這會碰到紀香蘭拿了紅包後,又高高興興地往下走了。

小孩子嘛,最開心地就是過年了。

紀香蘭從沒什麽年味的年代回到這裏,算是初次感受到了山裏人民過年的氣氛。

他們家沒有準備紅燈籠,卻見趙來娣家遠遠望去,家門口點了兩盞紅色的燈籠。

杜初春這會也從下面的人家回來了,也看到了趙來娣家的紅燈籠說:“明年我們也糊兩盞吧,看着怪喜慶的。”

紀景和點頭,“行,讓孫大娘幫忙編一下,紅紙一糊的事。”

“今晚守夜,你們辛苦了,把煤油燈亮在這裏就行,你們早點睡吧。”

杜初春一邊說着,一邊将曬過的厚厚地稻草鋪在大堂的地面,她要壓了壓,生怕不過夠軟。

她也不想自己的女兒女婿睡地板,但是也不想王慧心受委屈,所以只能自己去将稻草鋪厚一點。

她将兩張席子再墊上去後,意外地發現還挺舒服的模樣。

陸衛說:“爸媽,早點休息,我和香蘭在這。”

紀景和也說:“守夜不用人一直守着,燈在就行,明早還得出去轉悠的,你們也早點休息。”

紀香蘭:“好的,爸爸,我們知道了,你們快去睡吧,你看奶奶睡眠質量好的,鞭炮聲都沒吵醒。”

杜初春說:“年紀大了,哪有你們年輕的精力好呢?好了,我們先去睡了,今天忙一天了,我的小雞崽都沒時間顧得上呢。”

說着一臉心疼地走開了,紀香蘭感慨,現在是誰都沒有她那雞崽寶貴呀。

也不不怪杜初春,畢竟從蛋開始,就一直是她精細照料着的,更何況出殼以後,也是她一直日夜留意着小雞崽的狀态。

若換作別人,可能出殼率都沒這麽高。

紀香蘭坐在稻草堆上,有些犯困了,打了個哈欠,被陸衛發現了。

陸衛心疼地揉揉她的頭發,“快睡吧,我坐一會也睡了。”

紀香蘭點頭,她确實也困了,最近都起得早去山裏的,也沒有午睡,早就眼皮打架了,堅持到了淩晨和他一起跨的年,這會她确實也堅持不住了。

“那你早點睡,我先睡了。”

陸衛一把拉過她,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現在兩人睡在大堂裏,自是不敢做出點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雖說這稻草柔軟,可和床還是有區別的,紀香蘭睡得有點不踏實,但是因為太累了,躺下去沒多久就睡着了。

感覺才睡沒多久,就聽見陸衛輕輕呼喚她,并感覺到唇上一軟,“香蘭,起來了。”

紀香蘭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發現四周還是暗的,一時間覺得有些恍惚,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大堂。

“怎麽了?”

“起來了,快六點了,得點炮仗了。”陸衛怕吓到她,所以不得不把她叫起來。

如若不是的話,他倒是會讓她一直睡的。

這會王慧心房間裏似乎也傳來了她幹咳的聲音,杜初春也醒了,紀香蘭這才坐起來,準備去洗漱。

陸衛将席子和草墊都收了起來,放在了大門後頭壓着。

紀香蘭去洗漱的時候,發現手腕上有東西墜墜的,拿起來看,光線很暗沒看清,就着煤油燈一看,竟是幾根紅繩編織成的手繩,手繩的花紋很特別,很秀氣,還有個小銀鎖作為吊墜。

這什麽時候挂着的?

想也知道是陸衛趁着她睡着的時候,挂到她手腕去的,因為手繩是可以伸縮的,所以這會正剛剛好的大小。伸縮帶兩邊還各自吊了顆小玉石。

她笑了笑。

洗漱出去的時候,剛好在放鞭炮,這會屋子裏的人全都已經起來了。

杜初春在忙着做吃食,年初一,可是要吃上一碗甜甜的湯圓的。

家裏備着的紅糖這會可以用上了,今天過來可以奢侈一把。

杜初春上次用紅糖還t是給陸衛煮了一碗,是想着給他補氣血用的。

杜初春拿出昨晚烘幹好的糯米粉,燒開了水後,加入一半的冷水後,調和成了五十度左右的溫水後,将糯米粉做成一個火山口的模樣,将溫熱水倒入那口子裏。

拿筷子慢慢攪動,将糯米能攪成棉絮的時候就不再加入水了。

溫熱水是為了更好的發酵,所以杜初春用的是熱水。

等面和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将面團放在桌面,蓋了塊濕布醒發後,她也去洗漱區了。

紀景和在院子裏拿着小剪子在修剪着院子裏的花草,今早起來有一點點的蒙蒙雨。

幸虧只是一點點,沒有下大,紀景和就趁機出來院子裏除草了。

只不過下了也一個小時就不下了,王慧心一直腰杆挺直地坐在院子裏,看着這大山裏的一切,也不禁感嘆,“果然是吉日啊,今年一定會風調雨順,糧食大豐收的。”

陸衛這會将長長的炮仗一路卷到了院子外頭去,在看着時間,等時間到的時候,挨家挨戶的炮仗聲幾乎都是同一時間響起的,啥時間整座沉寂的大山都被熱情的炮仗聲給喚醒了。

大山裏也傳來了一些動物的鳴叫聲,王慧心還在一旁大聲叫喚着,“衛兒,你走開,別踩到炮仗了,不能讓炮仗斷響了。”

在老人眼裏,初一的炮仗可不能讓它斷響了,這不吉利。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燒到六分之五的時候,竟然有啞炮燒斷了線,剩下的六分之一沒有燒完,就差一點點。

紀家幾人當然沒将這當一回事,也沒往心裏去。

然而王慧心卻看着那不能燒成的炮仗,久久不語。

紀香蘭看了她一眼,過去關心地問:“奶奶怎麽了?”

王慧心沒回話,只是拄着拐杖走開了。

她怎麽了?

陸衛嘆氣說:“習俗上來說,年初一的炮仗斷響的話,預示家裏可能會有親人離世。”

這……

陸衛搖搖頭,“老人思想普遍守舊,等晚點她情緒就會好了。”

紀香蘭點頭,她沖着陸衛晃了晃手,示意了一下手腕上的手繩,用唇語說了一句,“謝謝。”

陸衛只是回以一笑,就去幫紀景和了。

杜初春這會回到桌前,在揉面排氣,做湯圓不需要二次排氣發酵,這會她将面團搓成長條的,分成了一個個等份的面劑。

再将面劑搓成一個個小湯圓,王慧心說就簡單弄成素湯圓就行,所以裏面沒有包餡,湯汁是甜的就夠了。

她弄好後,柴火鍋裏的水也燒開了,水開下湯圓,熟了自會浮起來。

她這會蓋上木鍋蓋,走到門口休息了一下,就看見紀香蘭将昨天殺好的鲫魚,拿了一部分出來。

那一部分昨晚她已經腌過了的,放了一些蔥姜和白酒下去,再調了一些複合調料,五香粉家裏剩的不多,她也加下去了。

腌制過一個晚上的魚塊,那是相當入味了。

湯圓這會熟了以後,紀香蘭将柴火鍋的柴火提了出來,正好往泥爐烤箱裏送去。

她要預熱烤箱,烤鲮魚幹。

傳統做豆豉鲮魚的,都是蒸煮過後曬幹,再蒸煮。這樣的肉質再曬幹後才不會咬不爛,因為要經過三次蒸煮。

這會她要快速做成,自然就可以利用泥爐烤箱了。

“都先別忙了,來吃早餐了,湯圓好吃了。”

大家這會全都放下手裏的活,做到桌子前,捧起碗筷。

看着碗裏棕色的湯汁和白嫩嫩的湯圓,忍不住喝了一口紅糖水,甜滋滋的,再咬一口湯圓,糯叽叽的口感。

甜與糯是最為相配的,尤其在這初一的日子裏。

紀景和一次性就吃了兩碗,王慧心吃了一碗後,也有點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真的是大滿足,以往想喝點白糖水都舍不得,都留給客人喝了,今日是年初一,大家全都放縱開來了。

以前的紀香蘭哪裏覺得沒有餡兒的湯圓有這麽好吃?現在連煮湯圓的水都喝得一幹二淨的。

甜滋滋的,真好喝,這可不比那些奶茶香多了?還帶着糯米的香氣,隐約還想來上一碗。

看着鍋裏的湯水也不多了,就不盛了。

大家吃完湯圓後,泥爐烤箱裏的魚幹也應該烘得沖不多了。

等烤幹後,她又拿出來放到柴火鍋上蒸熟後,又拿進去泥爐烤箱裏烤。

這會大家坐在院子裏都能聞到香味了,王慧心聞着這味道有點嘴饞。

紀香蘭将魚幹取出,攤開晾涼了後,手裏一撕拿肉,一縷縷一條條的,肉質紋理清晰,已經腌制入味的魚肉成了淺棕色的,她咬上一口,鹵肉的味道重了些,剛巧蓋過了魚的腥氣。

她拿了一大片魚幹,遞給坐在秋千上的王慧心,“奶奶你吃,吃了以後長命百歲。”

紀香蘭是察覺到她有些不高興,故意去烤的魚幹。

王慧心一聽她的祝詞,本來不想接的,也不好拒絕,放了一條進嘴裏嚼上。

“我一把年紀了,這些肉幹吃不了的。”結果話還沒說完,卻發現入口的魚幹肉竟然輕易就嚼開了,而且味道十分好。

說不上來,但是就是越吃越上頭。

尤其坐在這裏看風景,聽聽山裏鳥叫聲都忍不住放進嘴裏吃上一吃的。

王慧心吃驚地說:“好吃,而且我都能吃得動。”

“那是,特意為奶奶做的。”

王慧心:“哼,突然嘴巴這麽甜,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紀香蘭也沒藏着,直接說:“這不是看奶奶有點不高興,弄點吃的來給你吃吃的了。”

王慧心一副想笑,又不想笑出來的表情,一直忍着,還端着姿态點點頭,“算你心腸還行。”

陸衛站在籬笆處,看向她們這邊,也會心一笑。

兩人在院子裏和他們聊起,“明天一早我們出去玩一下,初三早上回去,出去住一個晚上。”

紀景和作為現代人,那肯定是知道這外出叫露營的,杜初春都說:“那就當去蜜月好了。”

王慧心問:“什麽月?”

紀香蘭解釋:“這是才興起的詞,意思就是新婚的夫妻出去旅行游玩的日子。”

王慧心還在消化這個詞,也點點頭,“那你們出去好好放松放松吧,等陸衛回部隊,就沒這個時間了。”

王慧心雖然也想和孫子多呆呆,但是一想他們也需要時間獨處的,不免覺得自己一個老太太來島上,也有點落寞。

陸衛覺得奶奶今天的興致都不高,就提議說:“年初一,咱們出去走走吧,按照習俗也是要去行大運的。”

杜初春說:“可以啊。”

說是說出去走走,這大山裏也沒什麽地方好去的。自從王慧心上島來,他也沒帶她出去過,所以這會開着吉普車,也打算帶她出去兜兜風。

紀家幾人坐在篷車裏,幾人也在聊天。

陸衛帶他們去到了島上的主路上,也就是國道上,沿着國道開始環島走着。

并沒有走多遠,只是讓他們看看島邊的風景。碰到可以下去海灘的位置時,車子停了下來。

王慧心這輩子都沒有見過海灘,所以陸衛是特意帶奶奶來看看的。

王慧心心情好了很多,這下車以後,話都多了起來。

“原來海灘邊的海浪是這樣的。”王慧心展目而望,有些感慨,第一次來到孫子随軍的島,也是第一次看到海。

海浪很深,有種要把人卷入吞沒的錯覺。王慧心不敢靠太近,下到海灘後,拐杖一用力都陷進去了。

紀香蘭看到海灘也很興奮,拿起工具就跑到礁石邊上趕起海來。

上次杜初春沒能來成,因為雞崽破殼在即,她不放心。

這會終于也能來趕一次海,那是比紀香蘭還要興奮。

因為紀香蘭和紀景和已經來過兩次了,所以杜初春那小腳丫跑得比紀景和還要快。

杜初春:“好冰啊這海水!”她将褲腳卷起,站在濕透的海灘上,等着海浪卷過來,拂過她的小腳丫。

今日這段海灘上,只有他們在這裏,并沒有看見別人。

興許是因為年初一的關系,也可能是他們這次停靠的地段問題。

王慧心沒有下海,陸衛也一起陪在她身邊,眼神看着遠處的紀香蘭。

王慧心看着大海反複吞吐的海浪說:“衛兒,咱們陸家以後就要靠你撐起來了,你爸媽的責任到你結婚這,已經結束了。以後陸家的榮耀可就背負在你身上了。”

陸衛聽了王慧心這番話後,點頭,“我知道的奶奶。”

“我對你媽嚴苛,是因為我對她有所要求,我現在不管香蘭并不是我變了,是因為一代管一代的事情,香蘭不歸我來管,要管也是你媽媽去管,我不會越過她去對她有所要求。t但是你不一樣,你身上流的是我們陸家的血脈。你爸這一輩子都要奉獻給大西北了,他對家庭對你是有愧疚的,我希望你要做對得起祖國的人,也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丈夫,一個也能管得住自己兒子的爸爸。”

陸長盛确實常年不在陸衛身邊,好在陸衛争氣,考上了國.防科大軍校,成就成現在的他。

“我沒有怨過爸爸,我以前的作文裏都是對父親的崇拜,我希望以後我的孩子也會這麽看待我。”

“對,你能這麽想就好。奶奶現在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看開了,不求你做到将軍司令,只要你對事業矜矜業業,不升職都行,做什麽只要平平安安就行,那就是你對香蘭的負責。”

王慧心說這番話的時候,紀香蘭正貓着身子去撿貝殼,屋檐下那一串風鈴聽杜初春說就是紀香蘭自己從海灘撿的貝殼串成的。

這會還隐約聽見她朝杜初春的方向吼着,“媽,幫我多撿點,白靜上次也說咱屋檐下那風鈴好看的呢,讓咱們有機會幫她攢一點!”

“喔,好的!”

王慧心一邊看着一邊還指着紀香蘭的方向對陸衛說:“你看,一點女孩子的樣都沒有,這麽粗魯說話。”

難得王慧心和陸衛單獨待着,所以這回兩奶孫聊着心事,雖然這些話大抵有着長輩告誡晚輩的意思。

但是從王慧心嘴裏說出來,竟多了一絲蒼涼的意味來,陸衛明白,她這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說不準哪一天就不在了。

所以,這會是在告訴自己,該說的說明白了。

“奶奶我知道的,這不是還有你麽,我做得有什麽不對的,你還能告訴我。”

果然,陸衛想的是對的,這會王慧心說:“我老了,我還能陪你們多少年呢,或者說,你們都不能陪我多少年了。以後的路,還是得靠你們自己走。你要對香蘭好一點,雖然這個女人看起來就不是賢良淑德的主,妻子是你自己選擇的,就要從一而終。你是軍人,這一輩子都是會虧欠她的,對她好,就是對你孩子好。女人其實很命苦,你是男人,很多時候都不明白我們女人的苦。”

王慧心今日似乎真的有點心事在,這會拉着孫子在唠嗑,也幸虧陸衛沒有去趕海的心。

這會也有一搭沒一搭地陪着老太太在話從前,說未來。

紀香蘭那頭挖到了一些沙蟹,但是沙蟹太小了,就放生了。月亮貝的肉質算不上好吃,但是殼好看,所以她趕到的都撿起來了。

杜初春一路興奮地又是挖又是鏟的,大半天才挖到一顆海葵和一個月亮貝。

紀景和走到礁石旁,從上頭摳了很多青貝下來,直接拿衣服兜着,因為水桶給杜初春拿走了。

這裏的青口幾乎有半個手掌那般大,就算吃不完曬幹以後也好當存貨的。

所以紀景和幾乎是将看到大的青口都給刮下來了,期間還有幾個海螺。

幾人集合的時候,都趕了不少東西,紀香蘭那處更是多了不少貓眼螺。

貓眼螺的螺肉并不好吃,但是勝在它的殼就像貓眼一樣漂亮。幾人又踏浪觀海後,方才慢慢離去。

紀香蘭的褲腳都有些濕了,還是陸衛蹲下身子給她理了一下,他将帶出來的毛巾給她墊到褲管裏去了。

這一次出來,沒走多遠,回去也已經是下午兩點多的事情了。大家商量了一下,等四點直接吃晚上的。

本該是喜喜慶慶的日子,大年初一大家都沒有互相串門的習慣,今日營隊裏都放假,陸衛他們回來的時候,他那些戰友早就回來了。

本來該各自呆在家裏的,這會全都在李冬梅院子裏,看着紀家一家人走上來,都伸長脖子去看。

陸衛和他們打招呼的期間,幾乎清一色的目光全落在了紀香蘭的身上。

身為陸衛的妻子,她當然也要上前去打招呼。

“同志們新年好。”

“新娘子,新年好!”因為紀香蘭是剛結婚過的第一年,大家都會叫她新娘子。

李營長這會就當着大家的面說:“小新娘長得很好看,難怪陸副團長這個傷久久不愈吶。”

李營長其實一看就和李冬梅很有夫妻相,也不知是否兩個人在一起許久的關系。

“哎哎哎,開玩笑可別拿這個開,陸副團什麽時候不為大家着想的?”說這話的是白靜家的顧營長。

顧營長長得很是粗礦,整個人又黑又瘦,和白靜簡直就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是說話的語氣一聽,顯然也是顧營長要顯得成熟和男子氣概一些。

大家都堵在這裏,無非就是想見紀香蘭一面。沒辦法,這陸衛藏得太好了啊。

他們幾個事有眼福了,能提前見上一見,營隊裏多的見不着的,都說好了,初五就過來串門。

這會趙來娣家的張連長長得稍微圓潤些,他開口說了,“好了,大家人都見了,別熱情得吓壞了人,咱們先都散了吧。晚上再聚聚?你們都不想老婆的嘛?!”

這話一出,懂得都懂。

紀香蘭只得裝作不懂,站在一堆男人面前,本就想着找個借口溜走,這會也好,陸衛也要走了。

誰知人沒走幾步路,就聽見下頭的孫大娘很是着急,跑得滿臉是汗的模樣,沖到他們面前來。

因為跑太快,腦部有些缺氧,有些站不穩,應該是眼前發黑就要倒下去。

還是紀香蘭瞧見了,眼明手快趕緊扶住了,差點連她一并帶倒,陸衛出于條件反射,用他那個受傷的肩膀接住了兩人。

他咬牙吞下了悶哼,因為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大家夥的驚呼讓紀香蘭忽略了身後人的聲音。

“孫大娘!”

“大娘沒事吧?!”

紀香蘭趕緊低頭去看,只是臉色有些潮紅,應該是一下運動太快。

孫大娘緩了一下才緩過來,她不停地喘着氣,等氣順了之後才說:“不好了,我家孫子不見了。書衡不見了!”

“什麽?!”

大家都大吃一驚,今早出門的時候,紀香蘭還看見了他的身影來着。

顧營長也有些吃驚,因為他回來到現在都沒看到孩子,以為孩子跑哪裏玩去了。

自從孫大娘說要去領養書衡,因為工作的關系,顧營長是一直沒有回來過。

也沒有特意為了見書衡提前回來,導致這會他還沒見過孩子。

之前也想着要回來見上一見,但是想着工程緊張,二來是也快放假了,就想着等放假的時候再見上一見。

誰知,孩子沒等到,卻等到自家老娘說孩子不見了。

顧營長臉色有些不好,他擦了一把臉,“奶奶滴熊,找!媽!我和你去找!!最後哪裏玩的?咱的偵查本事不是沒料到的!”

“大家幫一起找吧。”

“不用!一個孩子而已,我顧六就成!”說着問了孫大娘幾句,跑去看孩子最後呆的地方去了。

紀香蘭看了陸衛一眼,“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去吧。”

就在他們剛回到院子裏的時候,就看見杜初春偷偷朝她打手勢,示意她過去。

紀香蘭有些好奇,幹嘛這樣偷偷摸摸的,于是問她:“你怎麽了?”

她指了指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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