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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顧溪昭看着陸青山毫無頭緒地亂找着,擠過人群叫住了他:“你這樣找根本找不到的!”

“……”陸青山并不想理睬她,二話不說進了正源堂、茶鋪、小屋等等的地方,就盼望着小滿能給自己一些提示,讓自己找到她。

顧溪昭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陸青山,心想,小滿肯定現在特別不開心,也讨厭自己了吧,即便是見到了她,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帶着陸青山應該會好一些,至少應該會聽自己解釋。

而小滿這時候卻早已離開了離河鎮,去向一條自己從未走過的路,一路上無精打采,路上偶爾會有一輛駕馬車經過,車上也是坐着些富貴人家,她對自己很快适應這裏的一切一點也不吃驚,好像曾經經歷過這樣一段生活一般。她走走停停,看看沿路的風景,心想,大概不會再回來這裏了,雖然很怕遇到像顧溪昭這樣不由分說就除妖的人,但路邊的那些所謂的除妖人大概就只是些江湖騙子罷了,也看不見自己。這樣安慰着自己,她突然有些落寞,心裏很不是滋味,顧溪昭雖然嘴上說話不好聽,但其實還是個挺貼心的姑娘,玄明是當時從住持手下救下自己的人,玄清雖然看起來像個二愣子,但是還是有些大哥哥的樣子,而陸青山……則是自己最不想傷害的人,他一次次救自己,卻給他留下了不必要的牽挂,他如果真的喜歡上自己了,真是罪孽深重,留自己一個人難過也就算了,讓他難過真的不是本意,至少,如果自己是屬于這個時代的人,也就不會這麽殘忍了吧……

想到這裏她停下了腳步,任周圍的人來車往她概不關心。看了看前方的路,會通向哪裏呢,也許就跳到下一段故事了呢,她回頭看了一眼走過的路,那這裏就這麽不負責任地結束吧……

陸青山的直覺告訴他,小滿應該已經不在離河鎮了,顧溪昭也确信了這個想法,于是他們朝着鎮外走去,出了小鎮有個分叉路口,一條是通向王村方向,另一條則是通向縣城的主道,顧溪昭攔住陸青山往王村的方向:“我感覺到她在去縣城的方向,王村那個方向已經沒有任何氣息了。”

陸青山眼下也只能聽她的,畢竟再這樣無腦找下去,只會是浪費時間,眼看就要下雨了,他只能加快腳步去找了。

小滿看着陰沉沉的天和路上匆匆趕路的人群,大概要下雨了,得找個地方躲躲,雖然她不确定自己會不會被雨淋濕,但是下雨天在外面走着心情也不會好。她四處張望着,看到一條小徑的盡頭似乎有個廢舊的寺廟,盡管會有些偏僻,但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好的去處了,悶雷一響,眼看雨就要下來了,她朝着寺廟方向小跑着。

“好好的天,怎麽就說下雨就下雨了,”顧溪昭一邊小跑跟着陸青山的腳步,一邊四處尋找着小滿的身影,下雨的話,氣味就會被沖淡,她很有可能就只能用眼睛去找了。

陸青山開始喊着小滿的名字,雨漸漸開始下了起來,越下越大,顧溪昭跑到小的分叉路口時,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對他說:“我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從這裏就消失了,可能被雨水沖淡了。”

陸青山看了看岔路再看了看大路:“她應該不急着趕路,不會走很遠,我們先去避個雨。”他朝着寺廟方向跑去,顧溪昭也跟了上去。

“這雨也太大了吧……一會兒工夫全濕了。”顧溪昭在屋檐底下擰着袖子和褲腿上的雨水。

小滿聽見門口有聲音便出來看看,結果和顧溪昭撞了個正着,兩人四目相對,啞口無言,小滿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鑽了回去,顧溪昭的反常讓陸青山察覺了,他手上正捧着從寺廟裏翻出來的一些柴火,他朝着她看去的方向看去:“你看到什麽了?小滿嗎?”

顧溪昭顧不上回答連忙跑了進去,見小滿安靜地坐在佛像邊呆呆的看着忽閃忽閃的蠟燭,她慢慢走近她:“對不起啊小滿……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別說了,”小滿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們都擔心我……不過,我已經不會回去了,對于你們來說我只會是個負擔……”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們也沒有,你看,”她一把拽過陸青山,“陸青山都跟他們急了,下着大雨還出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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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心一緊,偷偷看了一眼,只見陸青山渾身濕透,眼裏滿是驚喜和擔憂,他不停地問顧溪昭:“她真的在這裏嗎?真的嗎?她還好嗎?她是不是很難過?她有沒有怪我沒有站出來替她說話?”

顧溪昭本來難過得想哭了,突然又被他這麽一問弄得哭笑不得:“你自己去問她啊!她在那個燭臺邊上坐着。”她推了推他,陸青山踉跄着走到燭臺邊上面對着一個坐墊蹲了下來,頭上的雨水夾帶着臉上的汗水流了下來,他說道:“小滿,對不起,我說過我要第一個找到你,結果被這丫頭搶先一步……你,還好嗎?”

小滿看着他再看了看一臉難過的顧溪昭:“你沒告訴他讓他別找我了嗎?”

她搖了搖頭,陸青山看着她:“她說什麽?”

“她說……讓你別找她了,她的存在只會是負擔……”顧溪昭扭過了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怎麽能是負擔?不會武功我可以保護你啊!如果你想學,我還可以教你,說好的,我等你,我又怎會撇下你不管……”陸青山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堂堂一個捕頭還能保護不了你一個女子?”

小滿簡直感動的快哭了,雖然沒有談過戀愛就死了,但是在這裏就算只有四十九天的戀愛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顧溪昭看了一眼小滿,只見她淚眼婆娑,在燭光下閃動,小滿擦去了還沒流出的眼淚,搖了搖頭:“這對他不公平,他看不見我,就算我們真的在一起,也只有四十九天,讓他別記挂我了……”雖然說出這種話真的很難過,但是這也是唯一的一條路了,不能太自私,“對不起他……”

顧溪昭張了張嘴,她怎麽能轉達給陸青山這麽殘忍的話,她一萬個不願意,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打心底為他們高興,甚至想着,什麽人鬼殊途的讓它有多遠滾多遠。如今卻因為四十九這個天限而拆散他們,這怎麽說得出口。陸青山看她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有些心急:“你倒是快說啊!”

顧溪昭靈機一動脫口而出:“我不會讓你消失的,什麽七七四十九天,我讓我師父想辦法把你變成人,所以你也不要說什麽負擔,既然覺得自己是負擔,那就跟我一起練功,陸青山,在她還不會武功之前,有什麽閃失都是你保護不周,我先生火烤烤衣服等雨停了三個人一起回去吧!”

“什麽?你師父有辦法讓小滿不轉世也可以變回人形嗎?”陸青山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搖着顧溪昭。

小滿也愣住了,世上還有這種奇術?長這麽大從來都沒聽說過。

其實顧溪昭也不知道師父到底能不能做到,但是小時候在師父的書裏看到過一二關于還魂一說。

“好了好了,既然我答應幫你這麽大的忙,生火的事情就交給你了。”顧溪昭推開藏不住滿臉高興的陸青山。

“好好,我去生火,小滿,太好了,這樣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等我們回去以後跟玄清玄明師父告別然後就啓程去嶺藍山!”看着陸青山這麽高興,小滿只好點頭。

“哎你別脫衣服啊!”“哎,小滿你快說說他呀!”廢棄的寺廟裏稍許熱鬧了些。

三人在寺廟裏邊烤着火等着雨停。

待三人回到員外府邸的時候,從仆人口中得知,玄清玄明已啓程回了迦葉寺,他們便決定先住一晚翌日前往迦葉寺再去離慶山縣有十裏路外的嶺藍山。

迦葉寺——

玄清玄明将所得知的所有見聞與線索都一一告知了慧通住持,住持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對神游中的玄明說道:“玄明,你此次下山,這一劫在所難免,這是對你自身的考驗,為師不作任何幹涉。”

玄明聰慧自然知道師父話中有話,他行了個禮:“師父教誨玄明記住了。”

然後玄清與玄明便各自回房了,此時已入夜,剛下完雨的天上挂了一輪明月,玄明站在窗口擡頭望着明月,想到和小滿認識之後發生的種種歷歷在目,他腦子裏滿是小滿的笑臉,認真、生氣的樣子。

員外府邸——

三個人坐在涼亭裏,有說有笑的賞着月吃着點心。

小滿不能吃,就只能看着,因為有些尴尬,所以她也很少通過顧溪昭來和陸青山聊天。

“對了,認識這麽久了,還不知道小滿你姓什麽。”陸青山倒了一杯酒,笑着問道。

“斯人的斯,小城的小,滿月的滿,”她重新介紹了一遍自己,“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我願意告訴你們我的來歷,也許你們不相信,或者說根本不敢相信……”

聽完小滿的自述,顧溪昭像是被點了穴一般吃驚得一動不動,小臉通紅,陸青山拍了一下她的肩:“喂,別發呆呀,她說了什麽?”

“啊?呃,哦哦,是這樣……”她一字不差地轉述着,然後最後加了一句,“難怪這麽奇怪不是鬼也不是妖,既不能被超度也不能被封印,原來小滿你是神女啊!”

小滿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什麽?什麽神女?”

“除了妖魔鬼怪之外,只有神仙才不會受這麽多束縛啊!”她眼裏閃着金光地看着她,“你一定是菩薩顯靈了!”

小滿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所以,你看到過像我這麽落魄的神女嗎?”

“什麽神女什麽菩薩顯靈,小滿是菩薩?”陸青山更是摸不着頭腦。

顧溪昭用力點了點頭:“你一定是因為什麽原因失去了神力,等我們到了嶺藍山讓我師父給你好好瞧瞧。”

小滿看着明明一個嫉惡如仇眼裏不容沙的姑娘,突然這麽大的改變,亦或者,這才是真正的她,還是,喝多了?她苦笑了一下:“是是是,那就有勞顧師父了。”

“包——在我身上!”她站了起來自豪着拍了拍胸脯,一個不穩倒了下去,小滿想扶住她卻撲了個空,還好有陸青山,她傻笑着睡着了。

陸青山把她扶好讓她趴在了桌子上,把她之前脫下的罩衫蓋在了她身上,然後自己喝着酒,沒有了這個傳話筒,他也無法知道小滿在說什麽,好一陣子的安靜。小滿托腮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比之前更透明了,四十九天已經過去了五天,像是一段旅程已經過了一部分,這五天過的比十五天還漫長的感覺。

“小滿。”

“嗯?”小滿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卻想起他聽不見,看着他被月光照亮的側臉。

他放下了杯子轉過頭臉色泛紅微笑着:“如果有一天,我說……我想娶你為妻,你可願意?”

小滿驚呆了,這個算是求婚嗎?可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像個正常人留在這,現在還是這麽個鬼樣,即便是成了人形,那也只是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再者這才認識了五天,這樣真的好嗎?古時候的人都這麽随便的嗎?雖然想了想他對自己是真的很好,也很有安全感,幾乎什麽都好,就是偶爾有勇無謀了些。

她看着他似乎有些醉意,也許只是酒後瞎說的,不一會兒得不到回答的他也不勝酒力趴在了桌子上。迷糊中,陸青山仿佛看見小滿笑着在說着什麽,但是他什麽也聽不見,漸漸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

見兩人已熟睡,小滿起身走出了涼亭看着明月,不知道玄明怎麽樣了,拿着錦囊的他會不會被追殺……

突然一個黑影從屋頂閃過,小滿跑到空曠處尋找着,黑影從屋頂飛下正落在她的面前,她吓得後退了兩步,難道眼前的這個人看得見自己?但随後黑衣人便潛入了玄明住過的房間,小滿謹慎地跟了進去,只能祈禱這個人是看不見自己的。

進屋後,見他在屋裏亂翻,她第一想到的就是那個錦囊,奇怪了,錦囊的事情加上自己只有五個人知道,這個人是誰?她想到這,壯了膽子走到了他身邊偷偷看他的臉,竟然不戴黑巾,而且不是那個西域人,此人面容清秀,有些稚嫩,是個少年,看上去不像是普通人,月光下他的眼睛泛着寒光,像夜間的孤星一般。小滿連忙跑出房間想要去叫醒顧溪昭,卻被他抽出的寶劍攔了下來,刀刃正橫在她的脖子上。

他看得見自己!小滿一驚,他轉頭看向她,眼神淩冽:“少管閑事。”

“哼,你以為就憑你你這點三腳貓功夫就能弄到那樣東西麽?”她身後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的聲音,她猛地轉過頭,那個西域人!吃驚之餘她暗喜,還好看不見。

“呵,”少年冷笑一聲,“你來這裏,說明我的猜測是正确的,看你空手而歸的樣子,莫不是沒找到?”

小滿慢慢退出了房間,跑去涼亭準備喊顧溪昭,卻突然想起,萬一打草驚蛇,他們不是對手怎麽辦,也許不醒過來還能逃過一劫。這時候如果玄清玄明在的話至少還有兩個沒喝酒的可以應付應付,畢竟玄清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陸青山身手再厲害也是個醉鬼,叫起來了肯定是送死的。

“什麽人?!”突然院內打更的下人叫了起來,提着燈籠快步走了過來。

西域人一閃而出想要對他下手,小滿叫着跑了過去攔在了他面前閉上了眼,下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上的燈籠滾了好幾米遠,盡管她知道這并救不了他。突然聽見金屬撞擊的聲音,她慢慢張開眼睛,是那個少年,攔在了她面前,用劍擋住了西域人的彎刀:“不許你對我朝人動手,要打出去打!”

“哼,你朝人,你以為你保護的了一時,保護的了一世嗎?”西域人收起了彎刀輕功飛出了院子。

少年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小滿,也跟着飛了出去。

那個眼神,絕對不是在看別的,就是在看自己,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撿回一條命的下人慌忙撿起燈籠跑回了自己的住處鎖門不出。小滿松了口氣,坐在了地上,倚靠在牆邊,現在也只有牆能給自己安全感了。放松下來的小滿漸漸被睡意侵襲,很快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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