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二天,大家都準備好了手頭的東西去前廳會合,顧溪昭不停打着哈欠,陸青山則是頂着對熊貓眼,小滿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陸青山嘆了口氣,跟顧溪昭說:“你昨晚說的話被他聽到了……要不要去解釋解釋?”
她看看小滿再看看陸青山,悄悄地說:“不如我給你撒了粉你自己去說?”
“別鬧,”小滿連忙擺手,“會吓到別人的,而且你還得再幫我弄下來。”
玄清和玄明前後腳到了前廳,玄清笑着說:“你們昨晚出去捉賊了?怎麽這麽累的樣子,這還沒出發呢!”
玄明依然一本正經:“東西都帶齊了吧?那我們出發吧!”
“我肚子餓了,我要先去街上買個包子吃!”顧溪昭先行竄出了前廳,小滿看了一眼玄明和陸青山,也跟了上去。
後面三人緊随其後,商讨着先去拜訪賈老板再去後山看看棺木。
慶山縣的早晨可比離河鎮熱鬧多了,大家都早早地出門開張了,路邊的早點攤也是一家連着一家,顧溪昭和小滿在路上左看看右看看,買着包子面團啥的,一路上興奮的很,自然是身後的陸青山掏的腰包。
“這不是陸捕頭嗎?哎喲,陸捕頭回來了!”路上有人喊道,接踵而來的就是一群各種各樣的女人,從小的大約十三四歲到大的已經花甲之年的,瞬間就将五人擠散了。小滿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果然名不虛傳,換做自己要是真是這個朝代的人,可能真的要成衆矢之的了,跟宮心計一般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玄清你在哪兒!”顧溪昭随着人群被擠來擠去,情急之下只能大喊。
正當她已經放棄掙紮的時候,一只有力地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努力回頭看,滿是欣喜,玄清努力拉着她擠出了人群,随手替她整理了下衣襟,顧溪昭臉“唰——”得紅到了脖子根,低着頭任憑他整理。
玄明也走出了人群,眼睛卻不自覺的在人群裏找着小滿的身影,小滿慢悠悠地從人群裏穿過,走到了他們身邊,無奈的聳了聳肩:“估計這陣勢,得他自己想辦法了。”
“那我們先吃包子吧!”顧溪昭遞給玄清玄明兩個菜包子,然後四個人看着盡力從人群中勸退周邊女子的陸青山,等了許久他才脫身,他整理了下衣服,然後從顧溪昭手中拿過包子叼着讓他們趕緊趕路。
“陸青山!你回來也不先來見我!”突然人群安靜了下來,一位打扮精致像是誰家小姐的女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周圍的人都紛紛讓路。
五人回頭看向她,陸青山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嘴裏的包子都掉了下來,四人八目相對,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陸青山,他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是一味地擺手:“不是不是,她是她是……”
“是什麽呀!”女子走到他面前不屑地看了一眼周圍的四人,“你離開慶山不告訴我,你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你什麽意思?你把我這個指腹為婚的堂堂楊家大小姐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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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為婚……”小滿突然心裏一緊,顧溪昭連忙看向她。
她連忙推開陸青山對女子說道:“這位小姐,我等奉衙門傅縣令之命前去辦案,還望不要妄加阻攔。”
“對對對,我們要去辦案,你如果攔我,耽誤了時辰,上面恐怕會降罪于你,告辭。”陸青山連忙加快腳步向賈家的方向趕去。
“告辭。”玄清玄明也行禮告辭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顧溪昭見小滿不知所措地留在原地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大喊一聲:“你們等等我!”
這才把小滿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趕緊跟了上去。
“哎!你!你們!陸青山!你給我等着!我去找你娘告狀!說你欺負我!哼!”身後的楊大小姐氣急敗壞地叫喊着。
“哎,好你個陸青山,你已有親事還調戲我們家小滿,你居心何在!”顧溪昭一路上一直在替小滿打抱不平。
“那種親事我也不是想要瞞着你們,我們從小就沒見過面,到上個月我才知道這門親事,我哪能同意跟一個陌生女子成親啊!”陸青山現在覺得自己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小昭,別說了……”小滿極力勸阻,“一會兒還有案子不要讓大家晃了神。”
“可是……”顧溪昭雖一直打抱不平,但也還是乖乖閉上了嘴,氣鼓鼓地看着陸青山,嘀咕道,“真想揍他一頓。”
小滿拍了拍臉,不行,得振作起來,這事回頭再說。
因為加快了腳程,他們很快就到了賈家,和門口的家仆說明了來意,進入了賈家,賈老板正在佛堂念着經,賈夫人依然沒有恢複意識,賈家的家仆通報後,賈老板顫顫巍巍地走出佛堂與四人會面,賈家因為發生了這事,家裏盡管願意出錢雇人,也沒有人敢來攬活了,人少的可憐。
書房——
“在那之後,二夫人還有沒有出現過?”玄清試探着問道,以免賈老板精神恍惚問不出個所以然。
他的眼神黯淡,撫平情緒慢慢地敘述着之後發生的一些枕邊語、孩子的啼哭聲、留在床上的發絲……
“盡管當時一時沖動想要殺了內人償命,但畢竟是相濡以沫二十載,又怎能做出這等事,”他懊悔不已,眼泛淚光,“如果當時沒有娶霓裳進門,內人也不會如此下場,賈家依然是其樂融融,唉……”
“賈老板節哀,可否将發絲給予我等查看。”
賈老板點了點頭,令下人将青絲取來,攤在他們面前,陸青山取出一根查看:“這發絲已失去光澤,應非活人之物。”
玄清與玄明查驗後也點頭默許。
“那會不會只是有人取了二夫人的頭發為了吓你才放在你床上的?”顧溪昭把捏起的發絲又放了回去,拍了拍手。
“可霓裳的屍身早已在兩天前便消失不見了,難道這世上還有人會盜屍嗎?”賈老板臉色有些發白。
“那,賈老板可否帶我們去二夫人的棺材處查看?”玄明問道。
賈老板的樣子像是受驚不淺,小滿轉頭對顧溪昭說:“不如你們去,我在這轉轉,看看有什麽別的線索。”
“啊?你不去啊?”顧溪昭有些失落地問道。
“去,去,我帶你們去……”賈老板被家仆攙扶着站了起來。
她本想解釋,但一想,也許只有賈老板人不在的時候家中會有線索,便沒有阻攔,她給小滿使了個眼色,小滿點了點頭。
玄明一臉擔心地看着小滿,小滿笑了笑:“沒事,不用擔心,別忘了上次那個線索也是我發現的,你們安心去吧!”
走在前面的玄清突然回頭:“小滿姑……”顧溪昭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推着他出了書房,拉到一邊,四下查看沒人後,她拍了一下玄清的手臂。
“小滿現在心情不好,你讓她一個人靜靜。”她嘆了口氣,“這個陸青山真讓人生氣。”
玄清壓低了聲音:“你是指他有親事的這件事?”
“對啊!小滿多可憐啊……所以,我們走吧!等查完棺材我們就回來找她。”她走到陸青山面前說道,“小滿說不跟我們一起行動了,讓我們先去查。”
陸青山四周看着空氣問:“她在哪兒?”
“不告訴你。”顧溪昭朝他做了個鬼臉,跟着賈老板走了。
陸青山左右為難,只好先去查案了,玄明腳步遲疑了一下,待他們走遠後,他回頭對正在發呆的小滿說:“你一個人別瞎晃,萬一碰上上次王村的厲鬼,我們可都不在,沒人能救你。”
小滿點了點頭:“厲鬼來了我就跑。”
“你!”玄明皺起了眉,“老老實實地待着,否則我立刻帶你回去讓師父開法陣送你一程。”然後他便快步離開了賈家,跟上了他們的隊伍。
小滿望了望天,無奈地笑了笑:“來這裏才幾天,發生了這麽多事,還以為要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結果還是這麽捉弄人,死了都不讓死的幸福點。”她一跺腳,飛上了屋檐,四處查看着賈家的房子大概,因為家仆很少,所以顯得人氣不足,有些陰森。她在屋頂上跳來跳去看着家仆是否有異樣,但每個人仿佛像是失了魂一般都毫無生氣,人較多的地方大概就是賈夫人的房間了,她剛準備降落,卻看見一個影子閃進了另一個鋪滿白绫的房間。她轉身向那個房間飛去,在門口她遲疑了一下,昨夜剛下過雨,盡管石地已幹,但土仍有些泥濘,而剛才進去的人顯然是從泥地走過,地上的腳印十分清晰,看腳印的方向,不是從正路走來的,她把自己的腳放在了腳印上,驚訝地張大了嘴,随後鎮定了下來,她朝着裏面走去,盡管外面還是大白天,裏面卻黑的可怕,只有幾盞燭臺在随風擺動,在布上映出的影子有些吓人,她看到了個靈位,上面刻着賈氏二夫人南柯霓裳之靈位,看來這應該就是霓裳的靈堂了,那剛才那個人是誰,應該還在裏面沒走。她蹑手蹑腳地朝着裏面走去,還沒跨到後半間,便聽見“咚咚咚”的敲擊聲,她咽了咽口水,想起了玄明走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萬一是厲鬼的話怎麽辦?可是厲鬼怎麽能敲東西?應該是人吧?而且剛才那個腳印,明顯是人的腳印,既然是人,應該是看不見自己的,不要怕不要怕。她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半閉着眼睛朝後半間走去,模糊中看見一個人影正在用錐子和錘子敲着什麽,邊敲還邊說着:“我一定不會放過他,我要弄得他生不如死。”小滿想更湊近些看仔細,突然一張慘白、嘴角還帶着血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吓得叫着連退了好幾步。
“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你能看見我!”
小滿這才看清楚這張臉的主人,即便是因為臉色慘白嘴角帶血,一身白衣,也可以看出她本身是個絕色美人,她顫抖着聲音問道:“你……是霓裳姑娘嗎?”
“你怎麽知道我?你是誰!”她有些生氣地逼近小滿,小滿連連後退。
“我,我也是個鬼,我也死了,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愛賈老板嗎?”小滿站定不再後退。
霓裳停了下來,眼裏盡是憂傷,随即她大喊道:“那又怎樣!他就是利用我給他傳宗接代罷了!他那狠毒的大夫人,我從進門開始就對她惟命是從,做人小妾,自然是要看正主臉色,天讓我懷了老爺的骨肉,她卻被妒忌沖昏了頭腦,殺了我和我的孩子!我不要她償命,我要讓賈家不得好死!”
“……”對賈夫人的做法,小滿自是不認同,但如今,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霓裳已被怨恨侵蝕,就快失去理智了,必須做點什麽,她咬了咬牙,“霓裳,你還記得你們之前的感情嗎?你難道嫁給他不是為了感激他嗎?你難道沒有一點想要這個家幸福嗎?大夫人是不對,不該一沖動害你和孩子,但是她現在也是遭到懲罰了,賈老板一個不惑之年的人,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半只腳已經踏入棺材的人一般,你想看到他這樣嗎?”
霓裳遲疑了很久,搖着頭低吟道:“你懂什麽……你不明白……”她流下了眼淚。
小滿剛想松口氣,突然聽見有人在念:“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霓裳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恨,痛苦地掙紮着,小滿顧不上害怕,沖上去蒙住了她的耳朵:“不要聽,不要聽,不要聽!”
“你走開!!!!”霓裳的怨氣重重地推開了她,小滿疼得感覺自己又要死一次了,她掙紮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這樣根本沒法阻止她,小滿想起那個聲音,大概是後半間傳來的,她立刻沖了進去,面前的景象讓她驚呆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一個和霓裳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在用錘子敲打着錐子,而錐子下面已經是血肉模糊夾雜着符咒碎片無法分辨的東西,小滿感覺自己的胃裏翻江倒海,明明沒吃東西,卻十分想吐,她剛準備往外跑,卻被霓裳的鬼魂一把摁住了喉,想要掐死她,小滿掙紮着,用力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掰開,卻越掐越緊,她眼前出現了以前發生的種種喜怒哀樂的事,漸漸地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啊……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當時就應該聽玄明的話,不要到處亂晃……好困啊……喘不過氣了……
“小滿!小滿!”放心不下的顧溪昭檢查完棺材立刻飛奔了回來,結果看到小滿被霓裳掐着脖子拎在半空中,她拿出了化妖水向她撒去,霓裳被燙的松開了手,小滿落在了地上,霓裳怨氣深重已侵蝕到了全身,面相猙獰地朝顧溪昭撲了過去。顧溪昭畢竟是除妖師,身手還是有的,她與霓裳過招了十幾個回合,仍未找到機會封印她。她已有些筋疲力盡,丢出了當時對小滿用的符,卻也因為符的效力對厲鬼收效不高,很快就被掙紮開了。霓裳釋放出的怨氣籠罩了整個房子,和顧溪昭面對面對峙着。
“是怨氣!快走!”剛踏進賈家的玄清立刻發現了異樣,朝着那個方向跑去,玄明和陸青山緊随其後。
“真是不該偷懶,”顧溪昭小聲嘀咕着,“當時要是好好練師父教的東西也不至于連個厲鬼都對付不了……”
“去死吧!——”霓裳向着心有餘力不足的顧溪昭再次撲了過去。
“啊!”顧溪昭已幾乎無力反抗被撲倒在地,拿出匕首劃破手掌推向了霓裳,竟有少許淨化之力,因為師父告訴過她,如果最後的最後,她對付不了厲害的鬼怪,就用自己的血來對付。
“小昭!”玄清見此景象立刻上前營救,顧溪昭一邊淨化着霓裳一邊看着來救她的玄清,覺得剛才努力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玄明則發現躺在房內奄奄一息的小滿,他把周圍的怨氣都散去了,一邊喊着小滿的名字,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陸青山也跑了進去,問玄明:“小滿呢?小滿怎麽樣了!?”他站在玄明邊上心急地問道。
“……她。”玄明搖了搖頭。
陸青山心一緊:“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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