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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我終于知道顧佳梁行為怪異的原因了，原來他是個海歸。

他在西方文化影響下長大，很多想法相比于我們傳統中國人來說會顯得特別另類。即使如此，文化差異仍然無法解釋他威脅我這件事本身，變态、人渣、敗類是他如假包換的标簽。

他一整天纏着我不放，現在還非要又拉着我走。我的拒絕被他當做耳旁風，他唯一想要做的是折磨我。

我是被威脅的人，不得不暫時屈從于他的“需求”。

剛剛走進公寓大門，我們便迎面碰到從電梯裏出來的冷心蕊，她手裏提着黑色塑料袋，明顯是下樓扔垃圾。她看到我倆，有些意外：“你們這是？”

我心裏一驚，還沒有想好說辭。顧佳梁卻很自然地迎上去，接過她手裏的垃圾，說：“今天解剖課結束很晚，我和他一個組，剛剛跟組裏其他人一起吃了燒烤。他喝了點酒，說過來找你，就跟我一起。我幫你去扔垃圾，你們先上樓吧。”

我去，這家夥把什麽都推給我，太過于狡猾。

冷心蕊卻信了他的說辭，和我一起坐電梯上樓，把我領進她的屋。我來過她這裏一兩次次，這次卻格外尴尬。

幸好今天她室友不在，我在沙發坐下，說：“我喝了幾罐啤酒，就想着找你給我解酒藥。”

冷心蕊喝酒厲害，平時也常去夜店，有備着解酒藥的習慣。她在屋裏找了半天沒有找到，說：“我最近都不怎麽喝酒了。”

“為什麽？”

“顧佳梁都不跟我一起去酒吧啊。”她無奈地聳肩，“這人天天就知道學習。”

我最近因為顧佳梁這賤人，都不太敢跟冷心蕊見面，這時候得試探試探她的想法。

“我也可以陪你去玩啊，就算我要考試了忙不過來，你不是還有很多其他朋友？怎麽就非要找他？”

“也不是非要找他。”冷心蕊摸着自己的下巴，“但暫時對其他人沒什麽興趣嘛。他是新朋友，我還不太了解他，想多跟他相處一下不也是正常的嗎？”

“但他不是不跟你一起玩，都合不來。”我看她雖然對顧佳梁有暧昧的好感，但似乎又并不是特別在意，便趕緊拱火，挑撥離間試試。

“也沒有合不來啦。”因為沒有解酒藥，她從冰箱裏拿了香蕉和牛奶，準備親自給我煮解酒湯，“叫他吃飯他倒是積極，也不摳門，搶着結賬單。大家都挺喜歡他。但是呢，有個問題。現在他們都說顧佳梁在追我，我卻覺得他心機很重。”

“啥意思？”我非常贊同她的觀點，顧佳梁這個人就是心機很重。

“他這種男人，故意在我面前刷臉上分，卻不表白也不提戀愛，明顯就是在勾引我，等我倒追他！”冷心蕊言之鑿鑿，語氣篤定，“心機太重了，在戀愛關系裏絕不肯落下風的類型，我才不上他的當。”

“……這樣嗎？”我不太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相處模式，所以不知道該作何評價，“那你呢，你是怎麽想的？你喜歡他嗎？”

“喜歡倒談不上。”冷心蕊把香蕉剝出來，切成了小塊，“反正我是不會先去喜歡誰，追我的人排隊都繞學校好幾圈了，我還非得要主動表白嗎？”

她話說得傲嬌，但我聽出她對顧佳梁有想法，她在等顧佳梁先表白。

顧佳梁怎麽想的不重要，冷心蕊的感覺才是最重要，于是我又問：“……那你覺得他對你是怎麽想的？”

“姐是女神啊，他肯定是迷死姐了。”冷心蕊很有自信，将牛奶和麥片同時放入裝了冷水的鍋內，用小火燒，“他對我鞍前馬後，但就是不肯明說。性格高傲，一步都不肯退讓。”

“……怎麽鞍前馬後了？”我追問。

“這次租房和搬家的事不就是，我手指都沒動過，顧佳梁全部承包，辦得挺好。而且最近早上他做了早餐還專門給我送過來，叫我起床什麽的。剛剛你不也看到了，他見我扔垃圾，立即又過來幫我。”冷心蕊挑眉，“這個人做的事沒啥可挑剔的地方，但就是不肯把兩個人的關系說明白了。”

我沒想到顧佳梁這家夥還挺能在冷心蕊面前表現，怪不得她那群朋友在我面前提顧佳梁，稱呼都變成了“你姐夫”。

這任誰看，都覺得溫柔貼心的高富帥追女神肯定穩了。

“而且。”冷心蕊用勺子持續攪拌着鍋裏，神神秘秘說。

“什麽？”我湊過去聽。

她聲音小了一些：“上次我去教堂，他也跟着來，他聽布道還挺認真。後來我跟他無意間聊到婚前守節的觀點，他竟然非常贊同，他覺得在确認婚姻關系之前就應該只是柏拉圖。”

別看冷心蕊是張狂的性格，實際上她是虔誠的信徒。我略微一驚，因為她之前的男朋友基本都是因為她婚前守節的誓言而告吹，所以我知道她再要跟誰交往的話會非常看重這一點。

我對此不置可否，但我作為一個生物學上的男人，還是個給子，如果我跟牧聲師兄表白，他跟我說他要柏拉圖，我恐怕都不太能接受。

由此可見，顧佳梁對此表示贊同，對冷心蕊來說是絕對的大上分。

“……”

媽的，顧佳梁這個賤人。跟女生柏拉圖，跟男生就玩花的？他竟然騙過了冷心蕊，賤人真TMD會演。

我心中怒火熊熊，恨不能痛扁賤人，但看着冷心蕊把煮好的香蕉牛奶麥片粥端給我，還幫我吹氣的樣子，我心裏的火逐漸熄滅。

我沒有這個膽子，沒有這個勇氣。如果她知道我跟顧佳梁的事情，她還會願意給我煮解酒湯嗎？

“幹嘛？喝啊？真醉了啊？”她笑着，伸勺子做出喂我的動作，“還是要我喂你？”

“我自己來。”我接過碗和勺子，自己喝。甜甜的暖粥暖了我全身，我突然好想哭，極力憋住眼淚。

我和冷心蕊一起長大，她家在我家隔壁，我們年紀相仿，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在同一個學校，上下學形影不離，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因為我們走得太近，還有同學造謠說我們倆是一對。她從來不解釋，幫我掩飾性向，不想我受到傷害。

後來我的事情被同學發現，大家知道了我的不同。

那段時間真的很辛苦，很多朋友逐漸疏遠，很多不認識的人對我指指點點。甚至放學後，有同學把我堵在廁所嘲笑我、攻擊我、侮辱我。

是冷心蕊站出來，她拿着水管往那些人身上沖水，喊道：“來多情是同性戀又怎麽了，他長得比你們帥，成績比你們好，人品更是高出你們一大截，以後會掙很多很多錢，是比你們優秀一千倍一萬倍的人！”

然後她拉着我往外跑，穿過操場上的夕陽，跑了很遠的路。

她的頭發濕濕的，手熱熱的。我跟在她的身後，做出了一個決定——這輩子我都不會讓她松開拉着我的手。

“你怎麽哭了？”她有些驚訝，挨過來抱住我，“可憐的寶，你怎麽了？”

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她輕輕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突然有鑰匙聲音，她的室友蘇玥回來了。

“喲，這又是誰？”室友看到客廳裏冷心蕊抱着一個男生，語氣裏帶着調侃，“你這桃花可以啊，顧佳梁還在門外站着呢。”

我也不想冷心蕊因為我而又被流言蜚語打擾，趕緊抹掉眼淚。冷心蕊站起來，說：“顧佳梁站門外做什麽？他忘記帶鑰匙了？”

“我哪知道，你去問他呗。”蘇玥聳聳肩，然後便進自己房間了。

“我問問他。”冷心蕊交代了一句，往門外去。

我坐在原位，心情如一團亂麻。蘇玥從房間出來接水喝，見我還坐在沙發上，繼續調侃我：“你該不會是喜歡心蕊吧？雖然你也不錯，但肯定是比不過顧佳梁的，就算都是備胎，他的順位也會比你靠前很多。”

這姐們兒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是個性格奇特的樂子人。

我沒有接她的話，起身去廚房把湯碗洗了，收進碗櫃裏。我猶豫了好一會兒，開門走出去，然後便看到冷心蕊倚着欄杆跟顧佳梁說說笑笑。

她見我出來，立即拉住我的手，對顧佳梁說：“他真的有些醉了，現在時間也晚，你幫我照顧他吧？”

“不用了。”我皺起眉頭。

顧佳梁卻從她手裏把我拉過去，答應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然後他還賤兮兮地看着我說：“是吧？弟弟。”

我現在就想要扇他，但在冷心蕊面前我忍住了。她對顧佳梁說：“是你說的哦，來多情是我弟弟，那他也就是你弟弟。你得對我們的弟弟好一點，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那是當然。”

我稀裏糊塗又被顧佳梁帶進了他的屋裏，他沒有像今天課間那樣立即動手動腳，而是輕輕關上門，問我：“你剛剛哭了？”

應該是冷心蕊告訴他的，他們兩個最近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開始生氣，如果我是異性戀就好了，我一早跟冷心蕊配成一對，哪裏還有這個賤人什麽事情？

“與你無關。”我看都不想看他。

他在沒有得到回答後，把我抵在門上。我沒有什麽精力掙紮，陷入了被動的不安情緒。

他慢慢把臉湊過來，見我沒有回避，便開始親我。他把舌頭伸進我的嘴裏，開始了他經典的法式熱吻。

我是最近才知道，接吻并不代表什麽，可以僅僅只是接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