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唔——”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柩照射在玉雕似的臉龐上。

柳儀溫覺得刺眼,翻了一個身往更裏面挪了挪,手腳不安分地亂動着,摸到一處軟軟的地方,迷迷糊糊的他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漸漸地還有了起勢的意圖。

“嘶,”宋琲一把抓住了柳儀溫作亂地手,眉心跳了跳,“小柳太醫,再這麽摸下去我就死了。”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漿糊般的腦袋瞬間清醒,意識到自己摸得是什麽東西,吓得他猛地往後一縮,差點兒從床上滾了下去,幸好被宋琲撈住了腰肢攬了回來。

“怎麽小柳太醫占完便宜就跑”

柳儀溫大驚失色,臉色漲得通紅,“我……我……不是有意的,微臣該死。”

“确實是該死,你還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麽事嗎”

柳儀溫努力地想着,只記得自己喝醉了,抱住了宋琲,剩下的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于是搖了搖頭。

“小柳太醫可真是狠心,我的一世清白可都沒了,下次可不能讓你喝酒了。”宋琲忍不住垂淚,裝模作樣地擦了擦眼睛。

柳儀溫石化當場,宋琲演得實在是太真了,完全一副美人被欺辱了又無能無力的模樣,盡力地消化着他話中的含義,眼神不斷地上下掃視着。

此刻的自己正窩在宋琲懷裏,體量上的懸殊讓他像只小鹌鹑一樣,對方一擡手就能把自己掐死,說他毀了宋琲的清白,此話一點都不可信。

柳儀溫慢慢冷靜下來,緩緩道:“殿下,你我皆是男子,何來清白、占便宜之說。”

宋琲微微一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攬着柳儀溫腰身的手稍稍用力,“既然如此,那我們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麽”柳儀溫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可看見宋琲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後臉色再次漲紅,抓住了他作亂的手,大叫道:“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

柳儀溫氣呼呼着,耳朵脖子紅了一大片,像只燒熟的河蝦,他擡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宋琲,“殿下若是肝火旺盛,微臣就……就給殿下開幾貼清心敗火的藥來,或者……或者讓林公公找來殿下的通房宮女。”

宋琲拉下了柳儀溫的手,十分認真道:“我沒有通房宮女。”

柳儀溫怔怔地看着他。

沒有就沒有啊,說那麽認真幹什麽呢。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距離只有一指,只要其中一人微微擡頭或低頭就會吻上對方。

柳儀溫的呼吸漸漸地急促起來,心跳撲通撲通地跳着,他的視線落在宋琲微微張開的嘴唇上,看着他一點一點地靠近,呼吸相間。

逐漸清晰的一張臉勾起了模糊的記憶,似乎在什麽時候他們也曾靠得這麽近過。

鼻尖對鼻尖,溫熱的觸感令柳儀溫理智回籠,猛地一把推開了宋琲,可能是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動手,竟然如此輕松地就推開了。

柳儀溫麻溜地爬了起來,扯過了一旁的衣物,也不管事誰的,拿了就跑,臨了了還丢下一句,“微臣告退!”

眼瞧着人跑掉了,但宋琲上揚的嘴角就沒有下來過,忽然發現枕邊有一條淺藍色的發帶。

是昨夜他從柳儀溫的發上捋下來的,撈起來放在鼻尖輕輕地嗅着,有股淡淡的清香。

也不知道整天泡在太醫院那滿是中藥材氣味中柳儀溫怎麽會這麽香啊。

跑出去柳儀溫久久地不能平複自己的心情,心髒還是跳動地厲害,像是壞掉了一樣,柳儀溫給自己把了把脈,可是一切如此,并沒有什麽。

為什麽會跳得如此激烈呢。

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皇帝結束狩獵,從西京圍場回朝。

太子又是拔得頭籌,甚至比皇帝獵到的獵物還要多,其中還有一條百年難遇的銀狐貍,通體雪白,在月光之下還泛着絲絲銀光,實在是難得。

誰知道皇帝竟然以天氣見涼需要保暖為由,将銀狐貍給宋琲做了一條毛領。

宋珩在皇後宮中來回踱步,煩躁與焦慮都寫在臉上,“父皇将難得一遇的狐貍毛都給了宋琲,對我連句誇贊都沒有!”

“你別走來走去,看得本宮頭疼。 ”皇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可是孤急啊,”宋珩快步走上前,一屁股坐下,“母後,聽說宋琲這段時間日日苦練武藝,看上去像是身體好了許多一般,若是他的病徹底好了,會不會像大皇子……”

皇後猛地瞪了宋珩一眼,眼神陰冷惡毒起來。

大皇子宋珏是她一生的禁忌,她與皇帝是年少夫妻,但多年一直未有所出,偏偏皇帝還迷上了安妃那個賤人,不過數月就懷有身孕,越過她生下長子,甚至還要立安妃的兒子為太子,她怎麽可能不恨。

“得想辦法查查他的病到底好沒好,若是沒有,若是沒有,就算陛下再怎麽喜歡他,也不可能讓病歪歪的皇子做皇帝。”

“若是他好了呢”宋珩試探着問道。

“那就讓他徹底壞下去吧。”皇後眼神陰毒。

***

柳儀溫回到太醫處所沒多久,一位年長的公公操着尖細的嗓音問道:“柳儀溫柳太醫是哪位”

“臣在。”柳儀溫站起身望去,是位有資歷的公公,像是一宮管事。

老太監打量了一番,道:“聽聞柳太醫侍奉六殿下得宜,皇後娘娘近日身子不适,還請柳太醫過去瞧瞧。”

“皇後娘娘”柳儀溫一驚。

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初來六殿下身邊時伺候就已經讓他足夠謹慎小心了,幸好六殿下是個随和之人,相處起來不會令人膽戰心驚。

可是這麽多天下來了,就算是宮女太監們的談論也讓柳儀溫知道皇後與安妃不對付,自然不會有什麽好事。

柳儀溫的猶豫落在了老太監眼中,老太監有些不耐煩起來,“柳太醫請吧。”

公公的語氣堅決,不容人拒絕,柳儀溫只好硬着頭皮上,心中一直揣摩着究竟該如何是好,卻忽視了身後張彬春妒恨的眼神。

來到皇後的院中,柳儀溫不敢多看,始終低着頭,為皇後娘娘診脈,“娘娘的鳳體一切安康。”

“身體安康,可本宮憂思過慮啊,宮中皇子公主漸漸長成,各個出類拔萃,唯獨六殿下身子不太好,本宮深感痛心,不知如今六殿下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柳儀溫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皇後想要打探些什麽,于是道:“殿下幼時落下的病根,雖說現在看上去比起之前好上了許多 ,但弱症是難以根除的,需得好好養護着,受不得驚受不得懼受不得累。”

宋琲已經能夠練習武藝了,說身體毫無進展必是不可能的,只能說好了卻沒有完全好,沒有恢複如初的可能,讓皇後放下心來。

“當真嗎”皇後微微前傾,目光深沉,卻閃着一絲微不足道的光。

“是。”

身側的大宮女看了看自家主子,然後道:“聽聞柳太醫是柳院首的小徒弟,真是人才輩出啊,不過柳院首年事已高,也侍奉不了幾年了,聽聞前些日子還想着要告老還鄉了,看來身子骨也不算是硬朗,若是再出個什麽意外就不好了。”

柳儀溫心裏咯噔一下,頓時感受到了威脅,身體不受控制地細細抖了起來,立刻道:“娘娘,微臣所言句句屬實,六殿下的病症已經根深蒂固,就算是湯藥滋養也回不到從前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複,皇後靠回了椅子上,道:“那你便好好伺候着,下去吧。”

待人走後,太子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母後,他的話可信嗎”

“他剛入太醫院未滿一年,雖說是柳慶的徒弟,到底是天真的年紀,稍稍一吓就抖如篩糠。”皇後端起茶杯,優雅地抿了一口,“就算為虛,今日他往這裏走了一遭,所有人都看見了,再傳到宋琲耳中,無論談話內容如何,宋琲都不會全然相信柳儀溫,假以時日說不準能為我們所用。”

可宋珩心中始終不放心,皇帝對他真的太過寵愛了,就連自己獵得的白狐都要賞給他,只有宋琲死了才是最好的。

出了皇後的院子,柳儀溫停止了抖動,眼神也不是那麽的怯弱,松了一口氣,不過心髒還在“撲通撲通”地跳着,久久才平息下來,他沒有立刻去宋琲那裏,而是回了太醫所在的院子。

等到中午去請脈時,才道:“殿下,今日皇後娘娘把微臣叫了過去,問了殿下的身體近況。”

宋琲的手一頓,“你如何說的”

柳儀溫将與皇後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複述了一遍,末了還不安地詢問道:“微臣有沒有說錯話”

“沒有,你說的很好。”宋琲嘴角一翹。

自己的人出入皇後那裏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不知曉,只是沒想到他會主動坦白。

柳儀溫淺淺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盈滿了光,“殿下不用擔心,其實殿下是可以恢複的,微臣定會竭盡所能。”

宋琲心中一甜,耳尖微微泛紅。

柳儀溫瞧出來宋琲心情不錯,于是跪下道:“殿下,微臣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但微臣有一事相求,師父于臣而言至關重要,還請殿下能夠保全師父。”

在柳儀溫心中柳慶亦師亦父,是他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上師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若是師父因此受到傷害,是他萬萬不能忍受的。

“柳太醫侍奉安樂宮多年,勞苦功高,我自然會保全他。”

從前是因為柳慶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現在因為柳儀溫,不管怎樣都會保全。

“多謝殿下。”柳儀溫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下下去,重新展開笑顏。

“起來吧,動不動就跪着,也不嫌累,日後見到我不用下跪行禮。”

柳儀溫擡眸望向宋琲,“這于禮不合,會被诟病。”

“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但柳儀溫直直地立在那兒,看他倔強又擔心的模樣又覺得不忍心,無奈道:“好吧,那私下裏便不用行禮了,若是再拒絕我就不喝藥了。”

柳儀溫嘆了一聲氣,“殿下想要威脅,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可我們的小柳太醫還真就被唬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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