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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科博士開始講解考卷,溫邦媛不是天賦型選手,旬考下來偏科嚴重,只算學拿了個甲等,書學博士甚至有些懷疑人生,還在課後将納蘭嶼的模範答卷抽了出來,讓她多臨摹幾遍,務必要在下次有所長進,否則往後出去了就別說是他教的。
溫邦媛:“……好的。”
陸錦枝撚着一支螺子黛描眉,出聲安慰道:“多練練肯定能提升的,當年我在宮中不也是學了一兩年。”
彭鳴正美滋滋地看小人圖,看到關鍵處樂呵一聲,随口吐槽一句:“這能一樣嗎?”
雖說文質館的博士也是德高望重的碩儒,但宮中的太師太傅可是一對一教學,手把手糾正姿勢筆畫,每天還各種加強訓練,沒點質變都說不過去。
陸錦枝啧道:“少說風涼話,你書學都能拿丙等,我姐妹如此冰雪聰明,怎麽就不能了?”
最終以兩人叽叽喳喳吵了回嘴告終。
散了學,彭鳴為了慶祝自己保住了旬假,熱烈邀請幾人去觀蚩尤戲,溫邦媛因為書學博士臨時留的課業抽不開身,納蘭嶼則一向對此不感興趣,也就沒跟着去。
納蘭嶼的字蒼勁有力幹淨利落,于觀者而言是一種享受,溫邦媛練得認真,絲毫沒感覺有人在靠近他,等到堪堪回神時,納蘭嶼已越過那道屏風來到她身邊了。
“小字虛靠,大字懸腕,”納蘭嶼嗓音淡啞,“執筆無定法[1],別那麽緊張。”
溫邦媛聞見松香清冽,夾帶着一絲淡淡的藥草味。她其實想說沒緊張,但又忽然覺得欲蓋彌彰,便抿唇沒再說話。
紙筆摩挲發出微弱的聲音,融入她淺淺的呼吸中,納蘭嶼眸光幽微,半晌才從喉頭裏滾出一句話:“真不考慮找個老師嗎。”
溫邦媛一頓,毛筆過重地按在紙上,泅出一片墨跡。
納蘭嶼将一切盡收眼底,攻勢不緊不慢:“我怎麽樣?”
溫邦媛覺得指尖有些麻,将寫壞了的紙揉作一團,重新攤開一張:“我覺得書學博士教的挺好。”
納蘭嶼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提醒她寫錯字了。
溫邦媛深吸一口氣,扭過頭看着那張依舊沒什麽表情的俊臉,一身正氣:“你太帥了,容易讓人失去學習的重點。”
納蘭嶼短促地輕笑了一聲,用筆輕敲了下她的腦袋:“但顏之有理。”
溫邦媛捂着腦門,耳朵卻肉眼可見地紅了,她覺得,小明同學真就是老天爺喂飯的天生僚機啊。
草草用過晚膳,溫邦媛便被喊到了書房,看見溫觥在抽背溫友頌的功課,還與他分析此次旬考的長短之處,便自覺地背着手站在廊下。
飛蛾繞過燈罩鑽進火裏,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
也不知等了多久,溫友頌才跨出門檻輕喚她,看她宛如畫裏出來一般的臉蛋凍得一片通紅,心疼地說到:“什麽時候來的,怎的也不進去?”
話音未落,裏面傳來溫觥不怎麽耐煩的催促聲,溫邦媛只好聳聳肩進去。
溫觥啜了口熱茶,目光一直停在自己書案上的墨畫,半晌才徑直評價道:“學而不佳,便沒有再學下去的必要了,你可明白?”
熟悉的畫面在溫邦媛腦海中上演,她的睫毛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她很清楚溫觥這話并不是要勉勵她下次拿個好成績的意思,而是在叫她放棄。
義務教育臨結束的初三,溫邦媛才意識到如果不讀書學習,就永遠無法改變自己困頓的現狀,所以她開始逼迫自己奮發圖強。
可溫邦媛從來就不是天賦型選手,別人輕輕松松就能拿到的分數,她拼盡全力也不一定能達到,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看着那些搞不懂的題目,她會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如別人所說,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
但後來有個少年側趴在桌面上,看着她發紅的眼眶,聲音帶着些沒睡醒的啞:“下節體育課請假。”
溫邦媛吸着鼻子,抽空看他一眼:“……什麽?”
“不是搞不懂?”納蘭嶼從校服口袋裏摸出一包紙,随意地推到她面前,“給你講題。”
從那以後,他們之間好像達成了一種默契,納蘭嶼的嗓音低沉好聽,不厭其煩地給溫邦媛講題,有時候她會擔心自己占用了他太多時間,納蘭嶼就只是淡淡地說:“就當鞏固了。”
“而且,”納蘭嶼筆尖微頓,“你不是不行,你只是起步比較晚,但來得及。”
窗外蟬鳴嘶啞,那一刻溫邦媛只覺得心跳躁動,像是有種子想蓬勃生長,要觸及明亮的太陽。
溫邦媛垂眼,就着溫觥的話接下去道:“父親,您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溫觥:“……?”
“雖然我進步得慢,但我空間大,如此更不至于搶了大哥哥的風頭。”溫邦媛語氣軟綿撒嬌,眨着水靈的眼睛說,“況且您就不想知道大哥哥近來在學館裏表現如何嗎?”
溫邦媛并沒有忘記最初答應溫觥的事,這些日子一直在四處留心,還掏光腰包收買了一波侍讀,現下正正好派上用場,便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通。
溫觥被套路得忘記了最初的目的,最終和顏悅色地掀篇過了。
溫邦媛出來時,外頭已經飄起了小雪,秋竹給姑娘披上外衣,見她臉上有喜色,當即明白是轉危為安了,同時也十分好奇溫邦媛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竟将家主說得沒了脾氣。
溫邦媛哈着氣眉眼彎彎,清亮的月光将她臉上細小的絨毛照得一清二楚,白軟好看。
“真誠才是永遠的必殺技。”溫邦媛神秘地笑道。
系統:套路,都是滿滿的套路。
秋竹半懂不懂,只是跟着高興:“姑娘,您吩咐奴婢調查的事有着落了。”
溫邦媛斂起笑搖了搖頭,示意隔牆有耳不宜談話。
雖然她如今的家庭地位較原身有了提升,但就目前觀察的情況來說,連溫觥都對她愛搭不理,溫府上下自然不會友好到哪裏去,就沖方才路過的幾個下人,溫邦媛都曾在暮雲閣裏見過,不是張氏派來打探消息的又是誰?
待主仆回到耳房之後,秋竹才仔細說來。
輾轉問過景雲寺的僧人才知道,那日原身本來要走,中途有位小厮過來傳話,就将人喊了過去,當時有位小僧掃地路過,恰好聽見寮房裏傳來一陣喧嚷,擾了佛門清靜,小僧便想出言制止,怎料還沒推門進去,便看見裏面烏泱泱都是些學生樣貌的少年,其中一位穿着華美的女子狠狠扇了原身一巴掌,嘴裏盡說些不幹不淨的話。
“你就是個庶女,你小娘就是靠偷別人漢子上位的,像你這種下賤貨,有什麽資格與我争?!”
“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闊哥哥面前,本小姐見一次打一次!”
接着是一陣震耳的哄笑。
秋竹說不下去了,氣得有些發抖,也憂心忡忡地望向媛姐兒,似是怕她因為這些不堪入目的回憶而情緒崩潰,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溫邦媛的表情格外冷靜,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碎影,桃花眼中只有燭光流轉。
整合前因後果以及她目前所掌握到的信息,溫邦媛大概理出一條思路來了:原身因為暗戀封闊各種追求,被封闊的暧昧對象發現後在景雲寺狠狠羞辱了一番,出逃時慌亂落下耳墜,回府之後郁結于心,原本就不康健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不久後便香消玉殒。
啧,怪不得入學當日封闊看她的眼神如此輕蔑不屑,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在。
雖然溫邦媛深知“貴圈很亂”的道理,但也萬萬沒想到這趟渾水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
她忽然意識到系統給出來的任務難度确實是逐級上增的,就封闊與原身難以調和的關系,要談戀愛……難度不小啊。
與此同時在溫邦媛推進劇情的時候,任務進度也往前挪了十幾個百分點。
系統鬥志昂揚:“宿主,本統能感覺到你的勝負欲在熊熊燃燒!”
溫邦媛:“是的!風浪越大魚越貴[2]!沒有困難我也要制造困難!”
“……”幾秒後,系統的CPU快給幹燒了,“等等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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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裏有三道圍牆,将天子腳下偌大的地方劃分為三部分:宮城、皇城、郭城,其中郭城就是百官貴族和百姓居住的地方,文質館也建址在此,方便學生們上下學。
最近宵禁提早,慣例聚在一塊的公子哥們已有好些日子沒出去耍酒,閑得皮都有些癢。
“聽聞是西大街那邊有流氓出沒,青天白日便裸身相逐,至今也沒拿住人。”傅硯初的父親也是護衛這一行的,消息多少都更靈通,只是他也是頭一回碰見公然裸奔的,一看精神狀态就不太好。
他們也猜測是不是有什麽邪.教,但一直沒有确鑿的證據,京兆尹也就只能當是普通的治安案件處理。
“溫三,我記得溫府不就住那一片裏坊?”陸錦枝叮囑道,“你生得這樣好看,得多加小心才是。”
納蘭嶼不動聲色地拆着魯班鎖,溫邦媛正在喝茶,聞言不小心燙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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