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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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鳴一臉吃瓜地來回掃視。

大概是納蘭嶼的話太過直白,連帶着耳根,溫邦媛潤白如玉的臉蛋通紅。

她安靜地吃着飯,盡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而納蘭嶼不多說什麽,他們這些局外人也不好追問,直到那碗牛奶涼掉了,溫邦媛也沒喝一口。

一直到下午第一堂課,彭鳴的好奇心膨脹到了頂峰,他瞅好溫邦媛離開的間隙,轉過去問閉目養神的納蘭嶼:“不是,兄弟你當真的?”

這可是納蘭嶼第一次向姑娘表露情意,偏彭鳴不知道是愚鈍還是怎麽着,竟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這樣的八卦小鳴通如何能錯過!

“何時開始的?”

“是不是在敦州的那一次?我就說奇怪呢,為什麽你偏要那時造訪溫府……”

納蘭嶼本懶得多費口舌,奈何彭鳴實在太聒噪,噼裏啪啦的話直慣他耳裏,他睜眼,唇角微勾:“散學後玩不玩投壺,輸了的話把你去日的算學考卷拿給彭将軍過目。”

“……”

就他那張毫無可圈之處的算學考卷,若是讓彭爹瞧見了,這個月……不,下個月下下個月的月俸他也別想要了!

彭鳴咬牙切齒:“那若是你輸了呢?”

“我不會輸。”納蘭嶼意有所指地看向正義堂之外,隐隐可見溫邦媛的一片潔白的衣裙袂角。

納蘭嶼就是天生的領導型氣質,雖寥寥數語,卻也不能不讓彭鳴信服,因為就他對他的了解來說,納蘭嶼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餘的。

華珠璎身後不遠處跟着幾名護衛,顯然是華寺卿派來看護她的,也是當自家小姐要與溫姑娘說些體己話,才沒跟上來。

“今日之後,我便再不來上學了。”華珠璎笑得勉強,臉色也有些蒼白,可見沒來上學的這兩日,華珠璎也是做了許多掙紮的。

華唐二人相識多年,所有人都以為終成眷屬的會是他們兩個,不曾想世事難料,唐玮迎娶的妻子并不是華珠璎。

溫邦媛輕輕道:“你可曾後悔?”

後悔?是該後悔的,人生能有多少年青春,古代女子的年華更是短暫易逝,何況她與唐玮之間的情愫如今早已衆人皆知,往後的婚事或許也是由不得她自己的。

但華珠璎看向溫邦媛的眼神平淡而堅定,卻讓她若有所思。

“先前我那樣對你,是我不對。”華珠璎為先前威脅和出賣溫邦媛的事向她謝罪,“你說的對,吃虧的總歸是我們女子。”

初聞時華珠璎還不信,過來人的話只有過來了才能明白,人總是要栽了跟頭才能記住痛處,華珠璎的教訓已經很慘重,她誠心實意地說道:“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小湘王世子驕縱纨绔,于你而言并非良人,切莫将心思再放到他身上了,以免傷着了自己。”

溫邦媛伸手去握她的手,微微笑道:“我知道的。”封闊當然不是良人,是我延長壽命的青藤!

系統:“……”本統怎麽感覺聽到了算盤被打得啪啪響的聲音?

“你就是你,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溫邦媛語氣輕松,然而眉眼卻溫柔,“不要因為他人的目光而迷失了你自己。”

華珠璎沒聽過這樣的話,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粲然一笑。

-

從牌坊到正義堂的這段路必須下馬行走,溫邦媛剛被侍讀攙扶着踩下馬紮,就看見納蘭嶼也從馬車上下來了。

其實從那次午膳之後,溫邦媛就一直有意躲他。

溫邦媛長得很好看,性格也好,所以人緣和桃花緣都很不錯,但上輩子高中在學校,除了上課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學習,幾乎沒什麽時間與周圍人打交道,也漸漸忘記了怎麽拒絕。

或者是說,一種對自我定位的清晰認知,使得她做什麽事情都畏手畏腳的。

溫邦媛并不明白自己對納蘭嶼究竟是什麽感覺,她覺得好像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的親近,只是因為他們有上輩子的記憶,這些回憶聯系着他們,所以才産生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羁絆。

如果不是這樣,她和納蘭嶼……只會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納蘭嶼優秀、耀眼,做什麽事都得心應手,好像天底下就沒什麽能夠難得倒他的事情,所以他活得恣意潇灑,是萬千少女心中痞帥的理想男友模樣。

而溫邦媛貧窮、平凡……她的青春,靜谧無聲,只有在十八歲的那年響了聲驚雷,卻結束了她短暫的花期。

重生之後,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下來,又能活多久。

溫邦媛低頭快步略過看向自己的納蘭嶼,唯恐對方再上來說些虎狼之詞,畢竟就她對小明同學的了解,也不是不可能。

納蘭嶼的輪椅被一塊石頭拌住,怎麽也越不過去。

但他也不着急,揮退了想上來幫忙的小太監,心裏默默數數。

一、二……三。

溫邦媛倒回來了,無語地扶住他的輪椅,給他糾正了個方向:“過不去還要硬過,不會換個方向嗎?”

納蘭嶼笑意加深:“換個方向就等不到你了啊。”

溫邦媛:“那、我要是不來了呢?”

正常人都不會原地駐留就為了等一個沒給過他回應的人吧。

納蘭嶼偏頭看她,很霸道地說:“你試試。”他的話輕慢,還有點調笑的玩味,“信不信我親你。”

“……”溫邦媛推輪椅的動作一頓,臉蛋噌燒地罵了句:

“無賴。”

伺候的小太監這時恰好聽到了溫邦媛後面的一句話,當即吓得毛骨悚然不敢吭聲。小太監是宮裏安排照顧西挪質子日常生活起居的,跟在納蘭嶼身邊也有兩三年了,可也從未見過有誰這般大膽的。

要知道上一個敢跟公子對着幹的人已經瞎了只眼!

小太監正抹把腦門上的汗,心裏默默為溫大人家的這位庶女祈福,卻見納蘭嶼仿佛中邪似的,臉上不僅沒有惱怒之意,反而倒挺……怡然自得的?

納蘭嶼按住車剎機關:“你附耳來。”

他的語氣認真,倒看不出什麽異樣,溫邦媛也沒多想,低身靠了過去。

溫潤的觸感貼上她的臉頰,溫邦媛微微睜大眼睛,可見納蘭嶼長睫毛下一雙好看的丹鳳眼。

溫邦媛結舌,握住還熱着的白瓷瓶,牛奶的清香淡淡散出來,半晌才問了個傻乎乎的問題:“你……捂了一路嗎?”

成朝沒有保溫瓶,最先進的保溫技術也不過是設計出了類似冰箱的鑒缶,不過也需要不斷注入熱水才能起到保溫效果。現下大雪天的,就連溫邦媛也穿上了厚重的大衣,要想把牛奶保溫到這種程度……

溫邦媛想了一下:“是因為封闊嗎?”昨天封闊也給她送了碗牛奶。

又聽見這個名字,納蘭嶼的眼神冷了冷:“是因為你太矮了,多喝牛奶才能長高知道嗎。”

溫邦媛知道他不喜歡封闊,也沒去計較他這話裏的真假,真心說道:“……謝謝。”

溫邦媛自己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她像只小羊,小而白的臉上表情溫順,仿佛誰都能上去欺負兩下。

“溫怼怼,”納蘭嶼忽然說,“我是因為喜歡你。”

因為喜歡你,才會忍着燙給你捂了一路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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