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出差

出差

餘思洋把香水送出去之後就一直在想張佳鳴會噴嗎，她什麽時候會噴，下次見面會噴嗎？

可惜她沒能等到答案張佳鳴就出差了，她還故作生氣地問了句：“那我家裝修誰去盯啊？”

張佳鳴對此給出的回答是：“我讓我同事去看，放心吧。”誰不知道去盯現場只是她們見面的一個借口，雖然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個借口了，但要這麽久都見不到還是還是不太習慣。

“什麽時候回來？”

張佳鳴開着外放把手機放在桌上，把衣服從衣櫃移到行李箱。

“一周左右，至少有個咖啡館的設計拿去參賽，運氣好入圍了。”她把護膚品小樣塞進行李箱夾層，确保沒落什麽東西以後拉上拉鏈，提起來看看重量。

“唉，有點重！”她放下箱子，“而且那邊還有個交流會，領導就順便讓我去了。”

餘思洋把剛批完的一本作業放到一邊壘好，拿起略高一沓最上面的那一本，翻到要改的那頁後開口道：“你一個人嗎？”

“還有一個。”她拿起手機放在耳邊，電話裏的聲音大了些，餘思洋摸到手機音量鍵連按兩下。

“是女同事。”

“那——”

張佳鳴本來想讓她放心，說完才發現她們不也都是女生嗎？于是在打斷了對方的話趕緊補了句：“她有男朋友。”

餘思洋打了半勾的手頓了一下，有些得意得笑了一聲，筆放在沒打完的勾上：“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想說那你回來的時候要不要我去接你？如果那天是周末的話。”

張佳鳴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愉悅，但她沒工夫打趣她，因為後面那句話像顆糖一樣甜滋滋的，于是在要笑出聲前回了個“嗯”。

她算了一下日子又補充道：“應該是周天回來。”

周日晚，飛機落地虎城。月光透過厚重的雲層穿透薄霧散落在城市各個角落，為這座城市增添了神秘色彩。

飛了三個小時實在是累，近九十度的座椅和狹窄的空間讓身子施展不開，坐了一路腰酸背疼。

“張姐，咱回去的時候能不能換家航空公司啊。”飛得時間長不說還沒有晚餐。後面這句話吳琳琳倒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行。”這次的航班是工作室一早買好的，她們沒有選擇權，但回去的日子還沒定下，到時候肯定是先墊付再開發票回去報銷，所以還是可以決定坐哪一班回去的，只要價格不是貴到離譜。

關閉手機飛行模式，一下子又好幾條信息彈出來。

回了些工作上的，再點到置頂那條回：下飛機了。

拿到行李在機場門口打了輛車，報上酒店地址以後吳琳琳直接睡了過去。張佳鳴用手掌捂住嘴打了個哈欠，再困現在也不是睡的時候，在車上必須有人醒着才能确保安全。

【到酒店了嗎？】

【在車上呢】

【要不要打電話，這樣安全些。】

打電話，現在嗎？張佳鳴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吳琳琳，搖了搖頭，手指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發送。

【同事睡了，不放心的話可以給你開位置共享。】

也沒等餘思洋回複，她便發送了位置共享請求。

幾秒後，餘思洋的頭像出現在地圖上，虎城在東部，鹿城在南部，隔着一千多公裏。張佳鳴一開始也沒覺得有多遠，直到兩人位置在地圖上被标記出來，她才覺得，一千多公裏實在太遠了，要飛三小時，這三小時裏不能和餘思洋聊天，不能聽到她的聲音。

餘思洋發來了一張圖片，【給你看個有意思的。】

張佳鳴點進去，是語文背誦默寫題，六個空都填滿了，但每一個空都寫着“老師給點分吧”，還畫了個可憐的表情。

張佳鳴看着這張圖忍不住笑出聲，車子由郊區駛進市區，路燈暖黃的燈光照射進來，打開她的臉上，表情顯得柔和。

“姐，到了嗎？”吳琳琳睜開眼懶洋洋地開口。

她把手機熄屏，揣回兜裏，才回答道：“快了。”

她往另一邊坐了些，才又掏出手機回信息。

【我讀書的時候寫不來也不這樣，現在的小孩怎麽回事？】

【可能是視頻看多了吧。】

餘思洋無奈地在題目編號上寫了個“0”然後翻面看作文。

她把手機放一邊，繼續批改着試卷，改一一張看一下手機，看張佳鳴有沒有平安到酒店。

只是一秒沒收到信息一秒就靜不下心來，想念仿佛是一根絲線，線的這段牽着她的心，那端連着張佳鳴，對方對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她，這種滋味不好受，卻又讓人上瘾，不好受是因為現在不上不下的關系，上瘾是因為那個人是她。

【到酒店了。】她幹脆把試卷卷好放一邊，拿起手機看到對方的頭像在地圖上沒有再移動，停在了四季酒店的圖标上。

她主動關掉共享位置，直接撥了語音過去，張佳鳴邁出了關鍵的一步，她便有理由邁出後面的許多步。

“喂？”熟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令她安心不少。

“就想确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到了。”只是想找個理由打電話罷了。

“哦，接下來一周我應該都挺忙的，會來不及回信息。”張佳鳴提前和她說，怕她等不到消息胡思亂想，畢竟餘思洋情緒不外露，幾乎全憋在心裏。

笑意悄然爬上臉頰，說出口的話都多了幾分愉悅：“知道了，最近我也有點忙。”她手在書桌上胡亂地掃着，掃到了被放在一邊的試卷，仿佛提醒着她還有多少事沒做。

“等一下，我點的外賣到了，我去拿個外賣。”

“還沒吃晚餐嗎？”

“對，沒有飛機餐，所以現在才吃。”

“那你先吃吧，我挂了，你吃完早些休息。”

挂完電話她又攤開剛剛卷好的試卷，這次沒再看手機，速度飛快，在十一點前改了一大半。

張佳鳴說的會很忙是真的，從第二天開始就馬不停蹄地參加活動，展示自己的作品，講解設計理念，然後趕去另一邊參加設計師交流會，拓展人脈。

中午差點連飯都吃不上，看手機的時間都沒有。餘思洋也沒有過多的打擾她，只是在合适的時間問候兩句有沒有吃飯，當然也用表情包訴說一些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

【吃飯了沒有？（哆啦A夢比心.jpg）】

【這周補課又有我的課（流淚貓貓頭.jpg）】

【鹿城又降溫了（天線寶寶擁抱.gif）】

社交的場合都免不了喝酒，張佳鳴和面前的男人碰杯，仰頭喝下杯子裏最後一口紅酒。數不清這是今晚喝的第幾杯，只覺得胃有些難受。

“姐，沒事吧。”吳琳琳見她有些眼神有點渙散過來扶她。

她捏了捏鼻梁：“沒事，別老待在我周圍，這種大場合不多，多結交一些設計師，多點人脈總是好的。”

吳琳琳今年才進工作室，是個剛畢業一年的學生，張佳鳴看過她的設計，無論是色彩搭配還是設計結構都非常好，但現在優秀的人太多了，加上進工作室沒多久，所以也還只是個設計師助理。這次也是帶她的設計師給她機會，讓她過來交流學習。

“那姐你有事叫我，我們相互照應。”

張佳鳴點了點頭拿上包便走開了。

步子一開始只是有些急，帶後面幾乎是小跑起來，推開衛生間的門，撈起自己的裙擺彎下腰，在胃裏的東西返到嘴裏之前張開了嘴。

“咳咳咳。”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平複下來。

舒服一些後按下沖水鍵走出隔間。

在洗手臺那拉開自己的包，幾條未讀信息躺在手機裏，解鎖手機。

【今晚會晚點回，你先睡。】前幾天睡前她們都會打個電話互道晚安，今天不知道要到幾點，不想讓她等。

【好，那你回去了給我發信息，注意安全。】

她把手機收回包裏，打開水龍頭用手捧了些含在嘴裏，水在口腔裏被擠來擠去，然後被吐出。

嘴裏嘔吐的味道少了一些後又拿出口紅補了妝，用手指摸了摸嘴角，把口紅往上帶，又拿出眼線筆補了眼線。這樣做至少在沒有表情的時候顯得臉沒那麽臭，這種場合你可以不主動社交，但不能擺出一副難看的嘴臉。沒有人會喜歡實力不強又擺譜的人。高嶺之花能被人喜歡是因為實力夠強，而不是她的“冷”。

确保沒問題之後走出衛生間，回到那個無趣但有用的社交場合，戴上社畜人的面具，主動找人聊天。

“張佳鳴？”一聲慵懶的女聲叫住她。

聽見有人叫自己她回頭，富有設計感的黑色長裙，頭發挽起別在腦後，脖子上的項鏈是今年RK珠寶的秋季新品。

是李柔，去年在一個交流會上認識的人，著名設計公司設計師。

“柔姐，是你啊？”張佳鳴從托盤裏拿了一杯酒走過去。

“是啊，我還在想這次你會不會來呢？”李柔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那個比賽，我看到你的作品了，沒想到你進步這麽大。”

張佳鳴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哪有，柔姐你的設計才好，我們部門團建的時候還說要是能有你一半厲害就好了。”

這不是張佳鳴恭維她，她只比自己大四歲，但已是國內有名的設計師，找她設計的人都不知道排到哪了，但人家也不是什麽單子都接，那個位置的人設計出來的作品錢不錢的都是一回事，看重的還是品牌方的地位和自己是否匹配。

她有時候也在想什麽時候才能像李柔一樣厲害，不只是為了錢，也是為了自己的夢想，那個高中時就嚷着要做設計師的夢想。可以跟厲害的人合作，設計出更好的作品，得到更多人的認可。

“佳鳴，其實我一直都很看好你，你每年拿去參賽的作品我都看過包括你大學時期的，很有靈氣。可能我過得太安穩了，最近設計出來的東西我都不是很滿意。所以——”李柔頓了頓，“我打算出來自己開公司。”

張佳鳴上一秒還在認真聽，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睛不可控制地變大，有些結巴地說：“出……出來開公司嗎？”

“嗯，趁着年輕有時間有資本，不如拼一拼，所以我想問你，要不要來我的公司？”

這一句話砸下來讓張佳鳴有些找不着北，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難道是自己喝多了出現幻覺了？她用沒拿酒杯的手狠狠地掐了大腿附近的肉。

疼，不是夢。

她震驚得說不出來，甚至不知道要以哪個表情來面對這位是未來的上司，即便只是可能。于是擠出個笑，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失态，開口道：“柔姐，你不是開玩笑吧？”

對方也看出她還沒緩過來，便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她的，喝下一口後湊到她耳邊：“我啊，正好借這次的交流會，來挖人。”

說完又退半步，仰頭喝掉杯子裏的酒：“考慮一下，想好了給我打電話。”

沒等張佳鳴有下一步動作便踩着高跟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