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想念的是她

想念的是她

張佳鳴是被吳琳琳扶着回酒店的，到房間後想吐吐不出來，頭也疼得厲害。一身酒味，張佳鳴覺得自己身上肯定很難聞。

從第一天就攤開放床邊的行李箱裏拿了貼身衣物，進了浴室。

水從噴頭上撒下，淋在皮膚上，洗去一天的匹配，可能是醉酒的緣故，洗的時間越長頭越來越暈了，出浴室時感覺天旋地轉的，腦子裏的想法斷斷續續。

在完全失去自我意識前訂了八點的鬧鐘，然後吹幹頭發躺在床上。

躺下聞到熟悉味道的那一秒，她突然覺得習慣真不是個好東西。

她記得餘思洋曾說香水用習慣以後聞到就會有歸屬感，所以她把香水帶來了，不僅帶了，而且在開房的第一天就在這個房間噴了好幾下，特別是床上。

她頭埋進被子裏，貪婪着聞着似有若無的味道，不願讓香氛分子揮發到空中，她要聞到全部，仿佛這樣她就能抱到那個日思夜想的人。

明明只是和餘思洋一起睡了兩晚，就忘不掉那種感覺了，明明每次擁抱沒有越過半分朋友之間的距離，她卻一直想念。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哦，是因為她對餘思洋早就不是普通朋友的情感了，所以即使只是輕輕觸碰，就難以忘懷。

她不甘心地去行李箱裏翻那瓶香水，随意往空氣裏噴了兩下，放到床邊，然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到一半想起還沒給那人發信息，手在床上摸了半天摸到硬硬的東西，指紋解鎖，憑借肌肉記憶點開聊天框，點開語音說了一段話然後松手發送。然後抓到被子的一個角蓋在身上。

餘思洋半夜接到她的電話還吓了一跳，以為出了什麽事。

“你怎麽不說話，你現在還好嗎，安全嗎？”餘思洋拿着電話直接從床上坐起，發出三連問。

十幾秒過去也沒有人回應她，她也不确定這通電話是誤觸還是遇到什麽事了來求助。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了好幾種可能，最終決定聯系一下石文希看她有沒有張佳鳴同事號碼。

在準備挂掉電話的時候對方輕哼了一聲“嗯——”，接着是斷斷續續聽不太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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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的設計理念就是……”

“嗯？沒有，沒抄，是原創——”

“瞎說，她怎麽可能……分手，我……沒……被甩。”

“設計……嗯，對，白色不是米白……”

“餘，思洋……”

她清晰聽見她叫自己的名字，迅速給出了回應：“怎麽了？”

對面沒有再說其他的，只是輕聲喊着這個名字，斷斷續續，直到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了平穩的呼吸聲。

餘思洋沒有挂掉電話，她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借口：萬一她半夜出什麽事了自己才能第一時間知道。

張佳鳴醒來的時候不過六點，發現手機沒充上電趕緊把充電器扯過來插上。

開機後發現和餘思洋打了三小時的電話。

她敲了敲腦袋，回想不起一點關于昨晚的記憶。她應該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吧，應該沒有發酒瘋吧……越想越心虛。

【我昨天喝多了，打擾到你休息了抱歉啊。】

發完這條信息怎麽也睡不着了，也不敢看餘思洋到底回了沒有，生怕自己昨天幹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

洗臉刷牙敷個面膜，今天還要去會場。

張佳鳴知道自己獲獎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她确實也想認識認識那些大牛，看看他們的設計方案，他們的設計靈感都是從哪來的，從而能夠更好的進步。

主持人公布着這次得獎名單，張佳鳴看着臺上的人接過獎杯，在臺下為他們鼓掌。

“我相信過幾年你也可以站上臺。”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當然了，我肯定也行。”

張佳鳴沒有直接轉頭而是目光微斜，看見是誰了低頭笑了笑，那個問題再次浮現在腦海中——她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又為什麽這麽看好自己？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設計師，這幾年來接的都是些小單子，工資也只是這個行業中等水平，缺錢的時候什麽單子都接，雖然極少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自己要是真有她說得這麽好，也不至于現在還是一個無名設計師。

但現在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自己相對來說自由，小公司小單子就不會又太多人幹涉你的設計風格，賺錢就行嘛。這也是張佳鳴在SP幹了這麽多年沒有一點跳槽想法的原因，而且SP真的不差，在鹿城也排得上號，她也習慣了公司的環境，公司的人。她也相信只要好好學習，好好琢磨，就能将那些過去一瞬的靈感在設計稿上體現出來，将它們變為現實。

自己的夢想從來不是什麽賺超級多錢的設計師，只是想設計出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了。

她不确定去了李柔的公司後她還能不能擁有這些東西，而且總覺得李柔沒有說實話，她來找自己的原因不只是她說的那樣。

“我倒是同意後面那句話。”說完後身旁的人輕輕嘆了口氣便離開了。

張佳鳴以為她能聽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但在離開前李柔還是和她約了見面。

那就當面拒絕掉就好。

兩人約在咖啡廳見面，張佳鳴推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整個大廳最中間那桌的李柔。

她理了理自己大衣下的裙子後在她對面坐下。

“喝什麽？”李柔把手裏的菜單轉了個方向遞給她。

張佳鳴接過菜單犯了幾頁，目光最終停留在牛奶那一頁：“就純牛奶吧。”在飛機上想好好睡一覺。

“實在抱歉占用你的時間，還記得我那晚上和你說的那件事嗎？”

張佳鳴微微一笑：“記得，但柔姐我還是想待在SP。”

李柔拿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放下，緩緩開口道：“你考慮清楚了嗎？雖然我資歷也沒那麽老，但我對新公司的發展很有信心。”

“姐，我對我現在的狀況挺滿意的，可能我們工作室規模确實不算大，也不是走的高端設計路線，但我很喜歡和大家一起共事。”髒佳鳴兩只手握住杯身，有些緊張。

她居然真的拒絕了李柔，小有名氣的李柔诶！

李柔仰頭一口喝下所有的咖啡：“那我也不勉強你，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開公司肯定還要有段時間，不急不急。”

兩人又聊了些工作日常，從為什麽入行聊到未來的職業規劃，話題隐約又要往那上面引，張佳鳴及時剎住了車。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獅城。”張佳鳴看向店外的馬路，車流湧動，經濟快速發展并沒有掩蓋這座城市原本的韻味，那些百年還屹立在市區的古建築無不彰顯着它被保護得很好。

“那下次再來我帶你好好逛逛。”

“好啊，那到時候你帶我逛我請你吃飯。”張佳鳴向來和人分得開，不願意無緣無故接受別人的好。

李柔仿佛也知道這一點便點了頭。

臨別前，倆人站在路口等車。

張佳鳴為了緩解尴尬主動找了個話題：“有想好公司開在哪裏嗎？”

李柔嘴唇嗫嚅，面露難色。

張佳鳴不太明白自己問的問題有哪裏不太妥，但看到對方這樣還是準備開口道“抱歉”。

“還沒想好，可能獅城可能鹿城。”

張佳鳴面前停下一輛車，她看了看車牌确認是自己約的那輛，轉身對面前的人說：“好，那開業了一定和我說。”

李柔張開雙臂說：“好，祝我成功，擁抱一下吧。”

張佳鳴坐上車後還在回味着剛剛那個擁抱，是自己想多了嗎？那種小心翼翼，克制卻又情不自禁抱得更緊的情緒讓她想到另一個人。

不應該的，她和李柔只不過見了幾面，怎麽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張佳鳴上了車後李柔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還沒開口電話裏的人率先開了口：“姐姐姐，怎麽樣啊，把人拐到手沒有？”

“沒。”簡短的一個字卻藏不住心底的失落。

“你沒告訴她你喜歡她啊？”

“沒，我怕吓到她，在她眼裏我只不過是見過幾次面的前輩。”

“你告訴她啊，你告訴她你有多喜歡她啊！”

“阿離，我……我不敢。”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張佳鳴是一次設計師交流會，她因為路上堵車遲到了幾分鐘才到會場，她目光掃了一眼全場，随便找了個空位坐下。

随便準備掏出平板摸摸魚，就看見身邊坐着的人眼裏一瞬不瞬地盯着正講話的設計師看，手裏還不停記着筆記。

她的目光掃過她的臉，真好看啊，她在心裏感嘆着。清晰的下颌線，白皙的皮膚，那雙有神的眼睛，她想如果能和這樣的人做朋友該是一件多好的事。

那是的她連續熬了幾天大夜，像是已經被吸幹了水的海綿，擠不出一點靈感，她的老師說要她放松試着和別人交流，說不定能碰撞出什麽東西來，所以她來這裏試試看。

交流會結束後她鼓起勇氣和身邊的人加了微信，随意地聊了幾句，交換了自己平日裏的一些設計稿。

雖然她覺得對方不是很熱情但還是開口要了聯系方式。之後卻也沒找到什麽理由聊天。

她從那次交流會回來以後，用了一天設計稿就畫完了，且之後沒有大改，她老師笑呵呵地和她說：“我就說設計這事不能埋頭苦幹，得和人交流，來場思想上的碰撞。”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快就完成了這次的設計。

她在街邊駐足了一會，招了一輛出租車離開。

也許有的人一輩子就只能朋友，但她和張佳鳴似乎說是朋友都有點牽強。

張佳鳴在飛機起飛前給餘思洋說自己快起飛了，之後便找空姐要了毯子，嘗試入睡。

下飛機的時候會第一時間看到餘思洋嗎？待會兒會去哪裏吃飯？見面了說些什麽好？她會不會用那天喝醉的事打趣我？

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腦海裏打轉，然後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睡去。

飛機落地鹿城，興許是一周沒回來，從機艙內出來的一瞬間有一種還是鹿城好啊的感覺。

【我在B口等你。】

張佳鳴去行李盤拿上自己的行李箱，和吳琳琳告別後往B口走。

離出口越來越近她的心跳得就越快，有一陣子沒見到了，不知道餘思洋有沒有想她。

數十米開外，張佳鳴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還有她手裏捧着的花。

步伐不由得加快，行李箱輪子與地面發出“骨碌碌”的聲音。

快要到的時候她拿出手機對着自己照了照，理了理頭發，才不緊不慢地走完剩下的路程。

“好久不見，歡迎回來！”見面的第一秒，餘思洋拉過她的手擁抱了她。

她埋在她的頸間，感受對方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耳畔，感受着這個藏着無盡思念的擁抱。

真好啊，她回來了，她又可以見到她了。

原來她習慣的，想念的不是那瓶名為“冬日戀人”的香水，而是眼前的，抱着她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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