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章

第 56 章

“嘭”，聽到門被關上。她往門口看去。

張佳鳴有點不太敢看林心怡的眼睛，便盯着她手上的塑料袋問：“去買啥了？”

“買了點白菜，還有蝦，讓你爸做好你拿回去。”

“那我又有口福了。”

她站起來去接林心怡手裏的東西，以為沒買多少，結果拎起來的時候肩膀往下一沉。

“怎麽買這麽多？”她攥住口袋往上提了提。

“沒多少，裏面水比較多，你拿個盆泡着。”林心怡拿起桌上遙控調出電視，叫住她，“待會讓你爸順便把蝦線弄了，累死了。”

“待會我弄，我弄，你倆歇着。”說完就進了廚房。

“盆，咱家的盆在哪？”張佳鳴把袋子往水池裏一扔，在底下櫃子翻了遍沒找到适合裝蝦的盆。

張志源從冰箱旁邊的櫃子頂翻出一個不鏽鋼盆，遞給她：“這呢。”

她接過把蝦倒進去，找了把小刀開始剃蝦線。

“你出去坐着看電視去，等會我來弄。”張志源用湯匙繞着鍋邊攪了一圈。

張佳鳴把蝦頭和蝦尾裝進不同碗中，撈起下一只蝦說：“沒事，我挑很快。”

“出去陪陪你媽，這麽久沒回你媽肯定想你了。”

張佳鳴手上動作沒停，卻猶豫了幾秒才答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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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刀放好，擠了洗手液在手心，搓了幾秒鐘沖掉。

“那我去了。”她拉開門之前回頭看張志源。

他已經彎腰在水池邊幹起張佳鳴沒幹完的活，随便應了聲“嗯”。

張佳鳴以為剛剛那種場景老張應該跟她說點什麽的，說點老林的事，說點他的事，說點過去的事，可是沒有。

怎麽會什麽都沒說？她有些不安地坐回沙發，手指在手機上不斷上滑，眼睛卻一點內容沒看進去。

林心怡給她遞來一半橘子：“吃嗎？”

她把手機放一邊，楞了兩秒才接過，再掰成一瓣一瓣送進嘴裏。

“挺甜。”

“你拿過來的。”

把籽吐出來用手接着，扔進桌上的小垃圾盒裏：“在樓下買的，好吃我待會再買點。”

橘子吃完了，兩人安靜地坐着，沒有人挑起話題。

林心怡調開央視最近播出的電視劇，倆人都盯着電視，卻沒人能看進去。

張佳鳴覺得林心怡有話要說，林心怡則覺得她有話要說，但誰都沒說。

“這個男的是不是卧底？”張佳鳴找了個話題聊。

林心怡看過前面的情節，便和她說：“他和那個女的都是，可壞了，之前隊伍裏的狙擊手就是被他殺的。”

“還沒被發現？”

“那個小孩懷疑他，但沒——”

林心怡還想說下去，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接個電話。”張佳鳴看了眼來電人，站起來打算去房間接。

“工作電話？”林心怡不經意地問。

“不……不是。”她拿着手機有些猶豫，“我先去接了。”

“喂？”她關上了門，坐在書桌前的凳子上。

“在忙嗎，怎麽不回信息？”餘思洋在回家的路上給她打電話，風聲，汽車聲混雜着傳入手機裏。

張佳鳴連忙看了打開看了眼微信，發現餘思洋給她發了好幾條，問她吃完了沒有，今天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散步？

她們在兩個不同的區，怎麽可能散不散到一塊去，找個借口見面罷了。

看完信息她把手機放回耳邊，聲音有些軟軟的：“沒有在忙，今天可能不行，明天好不好？”

“明天晚上我有課，你忘了？”餘思洋隔着電話想捏她的臉，當老師真的很忙的，幾乎沒有雙休。

張佳鳴想起來了，掌心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那我們明天中午一起去吃海鮮，好不好？”

“好。”她應下，然後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今天有點累。”

要是能見面就好了。她把這句話咽回去，不想給張佳鳴太多負擔。

“是不是站太久了，晚上泡個腳再睡，你吃飯了沒有啊？”張佳鳴又開始操心了。

餘思洋站在原地，一副有點委屈的樣子和她說：“沒吃呢，本來想和你一起吃的。”但你說今天炖了湯，所以我猜你今天不在自己家。

張佳鳴懂得她這句背後的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高興嗎？”

她準備邁開的步子又收了回來，笑着回答她：“不高興什麽，不高興你自己喝雞湯不帶我喝嗎？”

神經緊繃了一下午的張佳鳴在此刻臉上綻開了今天下午的第一抹笑，好會調和氣氛，居然能把這件事以這樣的口吻說出來，更喜歡她了一點。

她笑得一顫一顫的：“不是啦，你還會說這種話。”

“哪種話？”

“就是，那種網上說的高情商發言？”

餘思洋嘴角往上揚了一個角度：“不太會。你已經到爸媽家了嗎？”

“到了，今天下午就過來了

”那你到家了告訴我，我上車了。“

“嗯嗯，你記得吃飯。”

張佳鳴接完電話從房間裏出來，和林心怡對視一瞬不自然地低下頭。

“小餘嗎？”林心怡問她。

聽到問題的一瞬擡起頭來主動和林心怡對視，喉嚨裏擠出“嗯”這個音。

關于餘思洋的話題沒有再繼續，飯桌上也只是像平常一樣唠家常，那件事像根本沒有發生一樣，沒有影響他們一家人的感情。

張佳鳴有些不懂，叫回來吃飯原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嗎？還以為他們要促膝長談很久。

她真的有點害怕當面說這件事。這個月受太多刺激了，悲喜交加讓她有點受不住。

她開玩笑地想自己得喝多少水才能補回來。

而且雖然老林說支持她們在一起，但她不确定說這話是想緩和她們之間的關系還是發自內心的。

飯後張佳鳴在廚房刷碗，張志源就在旁邊給她把蝦蒸了。

“這蝦今晚吃是最好吃的，往後你放冰箱裏也沒這麽新鮮了。”

“知道，待會蒸出來我吃點。”

蝦出鍋的時候熱氣騰騰，肉爽滑彈嫩，張佳鳴蘸了點海鮮醬油就吃進肚子裏。

不敢想每次吃面條的時候放點這個進去會多香。

到底吃了晚飯，所以吃到第四只的時候她就收了碗筷。

林心怡剝着橘子皮，問她：“不吃了？”

“太撐了，吃不下了。”

林心怡把剝好的遞給她：“吃水果嗎？”

張佳鳴打了個嗝，搖頭：“真吃不下了，今天炖的雞太好吃了，本來就吃很多了。”

林心怡收回，轉而遞給靠在牆邊的張志源：“姑娘不吃，你吃。”

“姑娘不吃了才給我吃是吧？”張志源佯裝生氣的樣子接過，“每次小佳來都是我做菜。”

“咱家的飯不都你做的？再說我平時又不是幹坐着不幹活的。”林心怡頂回去。

張佳鳴看這場面有些好笑，已經好久沒見過他倆拌嘴了，在兩人中間的她一時之間有些改說什麽緩和一下。

不過也不用緩和，倆人就又商量起退休的計劃來。

等張志源也退休了他們打算出去轉悠轉悠，說起來當了一輩子老師，送出去這麽多學生，他倆倒還沒怎麽見過外面的世界。

張佳鳴覺得現在這樣的家庭氛圍就很好，什麽都沒有變，她沒有失去愛自己的人，也沒有失去自己的愛人。

幸運之神真的有眷顧她。

蒸好的蝦照樣是用保溫桶裝起來的，張佳鳴坐在小板凳上換鞋，盯着桌上兩個保溫桶看。

“怎麽有兩個桶？”她站起來把拖鞋放進鞋櫃裏。

林心怡把兩個桶裝進紅色塑料袋裏走過來：“你給小餘帶一份。”

張佳鳴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勾勾地看着林心怡手裏的東西：“啊？”

“說讓你給小餘送，如果小餘不介意之前的事，下次帶她回來吃飯吧。”林心怡把塑料袋塞進了她手裏。

她楞楞地接過，說：“好。”

坐緊車裏，看見副駕的紅色口袋，才對她爸媽接受餘思洋這件事有了實感。

不是為了緩和關系，不是心口不一，而是真的接納了自己的性取向，真正接納了餘思洋。

餘思洋，你看，我們總能被承認的，我們一定是會站在陽光底下被衆人祝福的那個，我真的會保護你的。

她當即就打開導航往餘思洋家裏去，她等不到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