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我的造夢家
我的造夢家
雨趁人類睡着悄悄降臨世界,與風共舞,與樹而眠。落在屋頂的雨連成一條線連綿不斷地往下落,滋潤了土地。絲絲涼意席卷着整個城市,令人忍不住往被子裏鑽。
清晨醒來時,床上的人不知何時抱在了一起,手互相搭在對方身上,如果忽略了窗戶邊一灘水的話頗有些溫馨的滋味。
顯然睡熟的兩人還沒發現昨晚睡覺沒關窗戶這件事,風擠進屋子撫上張佳鳴的臉頰時她往餘思洋懷裏鑽了鑽,睡得惬意,安穩。
餘思洋是醒來的時候肘窩失去了直覺,小幅度地動了一下便針紮一般酥麻。
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企圖不吵醒睡得正熟的人。
手抽出來之後她揉了揉,又麻又疼,整條胳膊像廢了一樣,她小聲地呼氣緩解疼痛,看見張佳鳴眼睫毛動了動,像是要醒過來了。
果不其然,幾秒後張佳鳴揉了揉自己眼睛然後慢慢适應光線慢慢睜開。
“幾點了?”她的手還放在餘思洋的腰上,想要找手機,然後在她的腰上一通亂摸。
剛睡醒的時候不光傻傻的,行為也不像平常,餘思洋有些無奈。
她及時制止,固定住張佳鳴的手腕,放在床單上,然後自己去拿手機:“九點。”
聲音有一點沙啞,不只是昨晚吹風導致的還是別的。
懷裏的人沒說話,只是用頭蹭了蹭她,慵懶地開口:“早餐吃面好不好?”
人還沒清醒過來,就想着早餐吃什麽了。
餘思洋順着頭發生長的方向揉了揉她的頭:“那你清醒一下,我去煎蛋,等你刷牙了就能吃。”
“嗯——”拉長的音調像撒嬌的貓咪,餘思洋看着她說的樣子眼神越發柔軟,給了她一個早安吻便先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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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思洋簡單的洗漱過後便去了廚房,因為沒做過幾次飯所以用的都是電磁爐,沒買燃氣瓶。她拿出兩枚雞蛋放在一邊,等鍋裏油熱了再敲破一條縫,順着縫隙掰開雞蛋便穩穩落入鍋中,發出“滋滋”聲響。
鍋是沒有塗層的鐵鍋,剛打進去蛋白已經黏在上面,但上面又還沒有凝固,她怕鏟起來會散,只能把火開到最小。
好在最後雞蛋只是有點糊了,味道可能受點影響,但應該還好。
面條煮熟後,人還沒來,餘思洋正準備關火去房間裏叫她起床就被人攔腰抱住。
“煮好了嗎?”張佳鳴故意在她耳邊說話,剛洗完手,還有些冰地放在她腰間。
餘思洋腦袋翁地一下失去了思考能力,手下意識撐在竈臺上,幾秒後她把手覆上張佳鳴的手。
“煮好了。”氣息不穩,不只是因為腰上的手在點火,而是張佳鳴将唇印在了她的後頸,冰冰涼涼的,和她的體溫鮮明對比。
她能感覺,自己臉也在發熱。
“早上好,女朋友。”張佳鳴學着那日她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部對她做了一遍。
感受她呼吸不勻,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要往後退。
然後收到了一句當事人的控訴:“幼稚鬼。”
對啊,她就是幼稚鬼,就要讓她嘗嘗撩人的後果。
兩人坐在小小一張桌上,嗦面前張佳鳴提醒她昨晚沒關窗戶導致地上積了一灘水的事,提醒她晚上睡覺要關窗戶。
餘思洋應了聲“好”。
兩人最後也沒有出去逛街,外面淅淅瀝瀝下着雨,不想有被淋濕的風險也不想帶傘出門,索性窩在床上看電影。
看的是一部愛情電影,女主二十八歲身患重病躺在床上,臨死前的願望是能夠再見一次十年前從死神手裏救下她的女人,于是死神給了她一個機會,帶着記憶穿越時空遇見了十八歲的她,自己還是二十八歲只是已經改容換貌,也不再叫原來名字。她找到十八歲的自己,想跟着她找到救命恩人,在發生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後,她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十八歲的自己了。有高考結束後她陪十八歲的自己去游樂園玩,在去的路上十八歲的自己被電瓶車撞到在地一輛大貨車直直地就要撞上來,女主推開了她,那一刻被遺忘的記憶像潮水般擠入腦海中,原來救下她的人就是自己,原來她十八歲念念不忘的人就是自己,她想了十年的人也是自己。
被車撞死的一瞬間她回到病床上,向死神讨要最後一個願望,死神大發慈悲地應允了。
她說讓十八歲的自己忘掉這一切,她穿越回去的意義,也許就是冥冥之中讓她救下她。
電影最後是十八歲的日記,記錄了她是如何一點點回想起在她高中的最後一年發生的事情,但奇怪的是缺記不清那人的樣子,聲音,甚至是名字。
“我即是我,我亦愛我。”電影最後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張佳鳴看到後被沖擊到了,她淹了咽口水跟餘思洋說:“這,那十八的她長大了又會想要去尋找二十八的她,那不就又陷入循環了?”
餘思洋把電腦放在一邊,思索片刻:“也許在某次循環中找了破局的方式呢?而且換一種思維方式,她永遠與所愛之人在一起,也算是一種浪漫吧。”
“怎麽老是和你看這樣的電影,下次看點開心的嘛,這部電影我又要緩好久了。”她用指尖輕輕拭去淚水。
餘思洋拍她的背,想要平複她的情緒。
其實有的人光是相遇就已經足夠幸運了,會發生什麽樣的故事是靠人決定的。
比如幾年前,她見到張佳鳴的第一眼就被驚豔了好久,第一次要別人的聯系方式,第一次學着為一個人付出,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是因為她。
再比如幾個月前,對于她來說重逢的茫然是大過喜悅的,不知道該走哪一步,不知道自己的心,可現在她們抱在一起,在這個不足七十平米的房子裏一起醒來,開始新的一天。
這便是最幸運也是最幸福的事了。
餘思洋看向她的眼神越發柔軟,也越發堅定。
房子裝修好那天,張佳鳴第一時間約餘思洋去看。
她看着那邊工人發來的照片,一張張選中,全部轉發給餘思洋。
她一直認為,設計師是一個非常夢幻的職業。
對,夢幻,把毛胚房設計成溫馨的家,暖色或冷色,高飽和或低飽和,從零到一,從無到有,給人幸福感,別人住在自己設計的屋子裏自己也很有成就感。
這是她入行的原因,為了熱愛可以犧牲掉一些東西她也覺得無所謂。
餘思洋參觀完整個屋子後坐在陽臺的坐墊上,把小桌子上的一杯咖啡推到張佳鳴面前:“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歡,真的。”
張佳鳴打開直飲口,嘬了一小口,是她喜歡的生椰拿鐵,沒有美式那麽苦,卻也沒有奶茶那麽甜。
“當時你給我看完設計稿的時候,我就很想對你說一句話。”
張佳鳴問是什麽,餘思洋喝了一口水之後才告訴她:“我睡在這裏的時候一定能做一場美夢,所以謝謝你,我的造夢家。”
張佳鳴收到過很多客戶的感謝。
“謝謝張設計師,房子裝得出乎意料的美。”
“噢喲,小張,你水平了得啊,這房子我咋看咋喜歡!”
“張姐,我回去就跟我朋友推薦你。”
客戶的良好反饋激勵着她前進,鼓勵着讓她繼續為這個行業付出,為理想奮鬥。熬了幾個大夜做出的方案在被客戶肯定時她也會覺得值得。
但是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謝謝你,我的造夢家”類似的話,她覺得餘思洋好像真的懂她,懂她的理想,懂她的付出,懂她的夢幻。
也謝謝你,餘思洋。
張佳鳴找了專業的人來驗房,确定沒問題之後餘思洋給她打了尾款。
誰能想到幾個月以前張佳鳴還在因為餘思洋喝得大醉酊酩,懷疑她是不是在報複自己。現在她們卻能互道早安,牽着手走在月光鋪滿城市的夜晚,也會貪戀着枕邊的溫柔。
張佳鳴頭抵着餘思洋的後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是日久生情還是一見鐘情。
她把重逢後的事又回憶了一遍,這一次她自诩公正客觀,沒有刻意去想她們還未在一起時發生的小插曲,也許是喜歡給過去套了層濾鏡,她竟覺得她對餘思洋的動心有跡可循。
在醫院見到她的第一面,在飯桌上的偷瞥,在火鍋店因為她喝下的酒,你看啊,她的眼神明明從一開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張佳鳴從背後抱緊了餘思洋,笑自己真是戀愛腦,當時哪有想這麽多。
她蜷起自己戳在餘思洋背後的手指,翻了個身,沒想到吵醒了熟睡的人。
有些愧疚,畢竟她昨晚改卷到兩點,自己什麽忙也幫不上,還硬要過來和她一起睡。
再次過來的時候她只帶了貼身衣物,因為她貼心的女朋友幫她準備好了一套洗漱用品,包括睡衣。
等餘思洋改完試卷她整個人已經困得不行,手機松松垮垮地握在手裏,下一秒就會掉在被子上。事實上也确實是這樣,當餘思洋關燈上床親吻她額頭,把她抱在懷裏時,她就昏睡過去了,只迷迷糊糊記得手機被人拿走,放在了另一邊的床頭櫃。
她略帶愧疚地問:“我吵到你了?”
餘思洋擡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然後手伸過來,抱住她的脖子。又睡了過去。
距離期末還有一個月,她休息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張佳鳴輕撫她的背,順着脊柱而上,揉她烏黑的卷發。
想起十二月第一天的中午,她發來的照片。
原本瀑布般的直發從肩胛骨到發尾都變卷了,張佳鳴連發三個感嘆號表示自己的震驚,又連發三個“漂亮”誇她。
不是奉承,是真的。
她卷的剛好是她們出去旅游時的發型,張佳鳴一下午都想着那張照片裏的人。
她覺得餘思洋是故意的,在見不到面的時候發這照片給她,讓自己挂念她,忍不住想她。
後來見面在車裏吻得難舍難分的時候,她含着餘思洋的唇瓣,問她,怎麽想着去燙頭發。
餘思洋回她:“上次我自己卷的時候就覺得你喜歡。”
下一秒她靈巧的舌撬開自己的唇。
笑容浮現在她臉上,手指順着頭發弧度纏繞。
今年只剩二十天了,但她們還有很長時間去發現彼此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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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