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四個人一起跨年

四個人一起跨年

辭舊迎新在元旦有同樣的意思，所以公司還有朋友都借着這個名義組了局，邀請張佳鳴和餘思洋那晚一起跨年。

不出意外，兩人同時拒絕，因為她們想和對方一起過。

放假的第一天便去超市采購了許多吃的喝的，張佳鳴買了做餅幹的材料，奧利奧碎、黃油還有一些別的。

塞得後座滿滿一堆然後載着餘思洋回了自己那邊。

意外的是石文希在這晚也打電話邀請她們一起跨年。

正坐在地毯上的張佳鳴用肩膀碰了碰餘思洋的小腿：“小希邀請我們一起跨年，你覺得呢？”

然後又和電話裏的人說：“我開外放了啊。”

得到肯定的回複後點了外放鍵，放到餘思洋腿上。

“我沒有意見，你和她說我們在自己家吃飯後才出來玩的事了嗎？”

張佳鳴“噢”了一聲。

“對，你也聽見了，所以飯是不能和你們吃了。”

“巧了嘛不是，我們也在自己家吃飯。你們到時候是出來玩還是在家啊？”

張佳鳴一五一十的把計劃告訴她們：在家裏看電影到十一點然後去郊區放煙花，再驅車回來。

“煙花？那種禮花嗎？是不是太誇張了？”石文希三連問讓張佳鳴不知道怎麽和她說。

餘思洋看她沒反應于是替她回答：“仙女棒而已，還有那種放在地上的小噴泉。”

“那我和陸妍也買點。”

張佳鳴把手機拿了起來，自己跨坐上去，把手機聲音調小放在餘思洋耳朵附近。

她看了看客廳角落裏黑袋子放着的東西：“我們買的有點多，你倆也要玩的話應該是夠的。”

“行行行，那到時候是你們過這邊來，還是我們過去？”

今天買的東西真的有點多，兩個人不知道得吃到什麽時候，于是張佳鳴回答她：“你們過來呗，我們買了很多東西，到時候一起吃。”

“得嘞！那我們随便帶點東西過來啊。”

電話挂斷，張佳鳴把手機扔一邊，頭靠在餘思洋脖子上。

“我們真的要一起跨年了诶。”

餘思洋把她頭頂炸毛的時候捋順，說：“我準備好了。”

張佳鳴以為她說她準備好跨年了，想嘲笑一下她。

“這有什麽好準備的啊，就當365天裏稍微沒那麽普通的一天過就好啦”

“什麽？”悶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做餅幹，你忘記我們出去玩的時候給你們做過餅幹了嗎？”

張佳鳴像是觸發了記憶回溯功能，想起那天餘思洋遞給她餅幹的樣子。

“沒忘，你願意做嗎？”

張佳鳴自從吃過那次後就一直惦記着，還在想什麽時候能再吃到、

結果今天就聽到這樣的好事。

“願意，為什麽不願意？”餘思洋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你想吃的話我就做，下次想吃也可以告訴我，不用不好意思的。”

上次做的餅幹還是臨時學的，想給張佳鳴的朋友留個好印象也想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

但之後張佳鳴也沒提過這件事，還以為她說的好吃只是客套。

“那可太好了，其實上次吃完就還想吃，但是知道你肯定不是在家裏做的，所以一直沒好意思說。”

餘思洋笑着回應她：“你喜歡就好。”

簡單的這幾個字，餘思洋卻說出了有點驕傲的意味，眼角彎彎的，是藏不住的笑意。

在家膩歪了兩天，在今年的最後一天早上，起了個大早，兩人煮了速凍餃子草率吃完便開始準備今晚的零食。

一定比例的面粉和黃油揉在一起，再放上切碎的蔓越莓幹，捏成團搓成長條，保鮮膜包起來送進冰箱冰成型。

半小時後拿出來切片，在烤盤上鋪上油紙吧餅幹放上去，送入烤箱。

因為做的量有點多，所以烤了兩回，整整兩盒，一盒蔓越莓，一盒原味。

一切準備就緒，張佳鳴坐在車裏梳理着今天的日程，生怕自己漏掉哪一項。

“你今天真的會過來和我一起跨年嗎？”張佳鳴有些不放心地問。

之前的跨年她都是在家裏吃飯，然後如果小希約她她就會出去，如果沒人約她就在家陪老林她們。

但她不知道餘思洋之前都是怎麽過的，是不是一定要在家和父母跨年，這些餘思洋都沒有和她說過。而且她是今年才搬出來住的。

有關她的家庭情況，她爸媽催不催她戀愛，又或者她爸媽知不知道她喜歡女生。

她都一無所知。

餘思洋把安全帶摁進卡扣裏，手伸到駕駛座這邊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

“會過來的，不放心嗎？”

像是看出了她問出這個問題的原因。

“不是啦，只是覺得關于你的家庭，我知道的很少。”她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也不是很重要，我是和你戀愛。”

所以她信任餘思洋，就像在出櫃這件事上，餘思洋從來沒有讓她在和她的家庭之間為難過。

“下次告訴你吧，現在先回家好嗎？”餘思洋手指圈着她手腕，“不是推脫，只是現在真的該回去了哦。”

“好。”張佳鳴牽起她的手吻了吻。

如往年一樣，中午随便做兩個菜，把大菜放在晚飯。

飯後就是大掃除了，把家裏地板擦得油光锃亮。

其實張佳鳴之前給家裏買過掃地機器人，但林心怡嫌棄不好用又拿去退了。

說這個機器人還不如用普通的吸水拖把。

張佳鳴站在水池前擠了點清潔劑在抹布上，放在水池裏，按壓揉搓，灰塵随着擠壓的動作流出。

不費腦力的重複動作容易走神，以至于林心怡站到門口她都沒發現。

“今晚在這邊住嗎？”

林心怡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邊吓她一大跳。

“啊”反應過來後才回答她，“今天要回去，不在這邊了。”

“那在這邊吃飯的吧？”

張佳鳴有些想笑：“晚飯在這吃的，只是要回去和她跨年。”

說出口的時候她才發現“回去”這個詞有多親密。

我們小時候放學說回家，上大學了說回宿舍，“回去”修飾了後面的詞語，讓它有了歸屬的意味。

對啊，是回去和餘思洋一起跨年，她們要一起跨年的。以後也還會住在一起，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你要不要把鑰匙拿回去？”

張佳鳴沒懂這句話什麽意思，什麽鑰匙要拿回去？

“你家門鑰匙，你和小餘戀愛，我們拿着鑰匙會不會不方便，怕打擾到你們……”

張佳鳴聽懂了林心怡話語裏的打擾是什麽意思，聯想到昨晚玩過火了，餘思洋把眼鏡戴在她眼睛上。

“戴好了，不要掉下來。”動作越來越用力，讓她本能地去靠近，又本能地想逃，最終只能被人摟着腰一下一下承受。

想到這裏，緋紅漫上耳尖，燙燙的。

但她沒有忘記回答林心怡的問題。

“沒事，打擾什麽，你拿着，她也不經常來。”

“那下次我過去提前給你打電話。”

張佳鳴“嗯”了一聲，把抹布挂在牆上就出去了。

晚飯，張志源給每人杯子裏倒了酒。

“幹杯——”他率先把杯子舉起來，接着兩人也舉杯在桌子中間碰一下。

“幹杯——”

“幹杯——”

液體進到嘴裏的一瞬才想起來自己是開車來的，這證明待會她得讓人來接了。

她沒有吐出來，一是不想讓破壞氣氛，二是覺得确實沒必要。找個代駕也能解決。

趁着倒酒的間隙她已經拿出手機開始約代駕，節日大家都喝了酒估計不太好找。

果然都吃好了也沒約到，她只能發消息給餘思洋。

【待會能不能來接我？】

發出去瞬間又覺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做地鐵回去，于是迅速撤回。

沒等她打完自己要說的話，對面就發來了信息說“好”。

【喝酒了，找不到代駕，只能拜托你了。】

她交代了事情原委，餘思洋則告訴她現在就過來。

林心怡遞來桂圓，讓她抓兩顆。

"什麽時候走？"

“待會。”

她蹲到垃圾桶旁邊，把殼剝開。

“別讓人等着了。”

“知道，有人來接我的。”她吸了吸核周圍的果肉，然後吐進垃圾桶。

一小時後，餘思洋給她發信息讓她下來。

她趁着膝蓋站起來，抓了兩把桂圓放進上衣口袋。

林心怡和張志源也站起來打算送她。

“那我走了，下次再回來看你們。”

林心怡推了推張志源：“送小佳下樓。”

“不用了，就幾步路。”

“你喝酒了，讓你爸送你，反正他坐在家裏也沒什麽事。”

張志源心裏有苦說不出，他哪裏是沒事幹，是電視也落不着他手裏啊。

他只好點了點頭說：“對，我送你到門口就好。”

“嗯，好。”

倆人出門，也沒什麽話要講，該囑咐的無非是注意身體那幾句話，在家裏也說過好幾遍。

“她來接你？”走在路上的第一句話。

“嗯，應該在小區門口等着。”

張志源拍了拍手，樓道的聲控燈發出微弱的燈光。

“改天讓物業把這個燈換一換。”

下到一樓，手電筒亮起的一瞬間就看着有個人筆直地站在樹下。

看見是她的那刻，張佳鳴都要忘了呼吸。

她怎麽進來了，他們見面會不會尴尬，待會要說什麽啊？

腿沒停下，腦子瘋狂轉動。

“叔叔好，好久不見。”走到樹下時餘思洋伸手和張志源問好。

張志源回握她的手，說：“小餘是吧，你一個人在着等多久了？”

握住一秒，兩人松開手，餘思洋下意識去牽她，想着還在大人面前便把伸到一半的手背在身後。

“剛到沒多久你們就下來了。”

“行，那你們出去玩注意安全。”

“知道了，爸。”張佳鳴拍拍張志源的肩膀，“回去吧，車就停小區裏的，放心吧。”

看着張志源上樓，兩人牽起手往停車的方向走去，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喝了些酒的人神志清楚，卻想在此刻任性一下，于是停下了腳步。

“餘思洋。”她叫她的名字，然後半個人靠在她胳膊上傻兮兮的笑，“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天喝了什麽酒？”

餘思洋把人往自己身上攬，深怕她喝多了站不住。

“什麽酒？”挽着她的人突然站直，摟着她的脖子親上來，像只狐貍。

在小區裏，在萬家燈火下，在燈光昏暗的拐角。

吻得細膩，把她的味道一一讓自己嘗遍。

“猜出來沒？”她勾着餘思洋的脖子，唇只分開幾寸，好像下一秒又要吻上來。

餘思洋控制着呼吸，問她：“櫻桃？”

“不是。”回答之後狐貍收起了尾巴，又變回人類。

“快回家了，小希她們待會兒要過來的。”

許是照顧到喝了酒的人，餘思洋開得平穩，保持在五十碼的車速。路過查車點，她減速搖下車窗窗。

“查酒駕诶，你怕不怕？”

“我沒喝酒。”餘思洋說完話把頭伸向窗外，吹了口氣。

張佳鳴今天有點呆呆的，這是她今晚見到她的評價。

數值正常，交警打了個手勢放她通行。

回到家開門，還沒來得及換鞋，張佳鳴被人扶住了頭，壓在牆邊。

“再嘗一下，是什麽味道的。”說完封住了她的唇。

完全黑暗的環境，張佳鳴看不見任何，卻感覺有無數螞蟻在身上爬。

想要推開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攥緊了她的衣領。

手指擦過她的嘴唇，往下滑。

“車厘子是不是？”

手指來到脖頸，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是。”

“我猜對了。”摸到燈的開關，提前捂住張佳鳴的眼睛，然後按下。

最後再在唇角親一下。

“小希她們應該要過來了。”

張佳鳴半合的嘴吐出一個“嗯”。

像她所說的一樣，兩人剛坐下十分鐘還沒膩歪多久就傳來了敲門聲。

張佳鳴從地毯上起來穿上拖鞋去開門。

開門瞬間就感覺自己吃了一頓狗糧——她倆穿着情侶裝。

一個件衣服上黑的部分在另一件衣服上是白的，下身還都穿了闊腿褲。

啧啧啧，這種日子也要秀恩愛。

心理活動還沒完，石文希敲了敲門，問：“不讓我們進去嗎？”

對上視線，還沖自己挑了挑眉，張佳鳴覺得她像是在說羨慕吧，我們有情侶裝。

“忘了，進來坐進來坐。”張佳鳴連忙招手讓她們進來，又從鞋櫃裏找了兩雙拖鞋出來。

“我也不知道你倆喜歡吃啥，所以水果只買了點桂圓和橘子，陸妍你都吃的吧？”

“都吃的。”陸妍靠在牆邊等石文希換好後一起過去。

“衣服搭在飯桌那椅子上就行，屋裏開空調了。”

把外套脫掉張佳鳴發現她倆裏面的打底衫也是情侶款，她默默挪開眼睛，把餅幹盒打開，放到茶幾中間。

石文希也把帶來的東西都放到上面——兩盒披薩和烤串。

“我們也買了點吃的，上次我們去的那家披薩店，我帶陸妍去吃她也說好吃。”

她把手套從袋子裏拿出來放到方便拿取的地方。

“說起來，你們倆在一起得感謝我。”她套上手套，挑了一塊小一點的咬了一口。

這話一說坐着的三個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眼光。包括當事人張佳鳴。

“诶，你不會忘了吧。”她左手挽上陸妍的胳膊，“看來我們醫院醫生補牙技術挺好。”

這麽一說張佳鳴倒是想起來了，伸手就要去打她。

“要不是你讓我去吃宵夜，我哪能去補牙？”

其實她不記得去補牙這事倒不是因為醫生技術有多好，是因為那天發生挺多事的。

無論是偷拍那事還是時隔多年重逢這事都讓她腦子一下子宕機了，然後導致那天記憶重心偏移。

餘思洋去廚房拿了幾瓶飲料放桌上，貼心地拉開拉環，遞到石文希面前：“那我得感謝你了。”

又開了一個給張佳鳴，許是覺得不太對勁，最後開了一個給陸妍。

陸妍點頭說了謝，抿了一小口，說。：“好喝。”

四人圍成一桌，時不時冒兩句話，交談幾聲，其餘時間都在盯着跨年晚會看。

讨論的話題也無非是這個歌手唱得好與不好。

選秀層出不窮的年代讓娛樂圈湧出一批又一批人，一開始還會關注一些，到現在幾乎只認得之前出道的那些人。

晚會和春晚一樣也大多都假唱，不太有意思。

衆人都在等時針指到11這個數字，桌上的零食和電視節目讓等待的時間沒那麽無聊，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也不知是誰提出要玩真心話大冒險，石文希就已經下好了app，把手機放在了中間。

“搖骰子比大小還是轉盤？”

“轉盤吧，搖骰子還要記數字。”張佳鳴提議，畢竟到時候記錯了還得重新搖。

把每個人名字最後一個字寫在轉盤上，然後點擊開始。

指針在圓盤上快速轉動，慢慢地在“妍”和“希”之間停下，石文希握緊了陸妍的手，希望不要指到自己。

也許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指針最終停在另一個字上。

陸妍放下手裏的飲料，舌尖舔過嘴唇，把遺留的飲料卷入，然後慢吞吞地說：“是我。”

“那小希問還是誰問？”張佳鳴眼神在其餘兩人身上打量。

“都行，你們商量。”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并不在意是誰問題。

一般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當事人沒有什麽秘密；第二，當事人是個很open的人。

張佳鳴不确定是哪種，又或是她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麽雲淡風輕。

拿不準的時候就交給石文希好了，畢竟小兩口在一起這麽久，肯定了解對方的底線在哪的。

“那小希問吧。”餘思洋先開了口，張佳鳴跟着點頭。

“那我問了？”等到大家都點頭，她才轉頭看向陸妍，“你第一次初戀是什麽時候？”

問題一出張佳鳴和餘思洋下意識對視。

“大學，和隔壁學校的學姐。”

不僅回答了問題，還補充了答案。

張佳鳴和餘思洋再次對視，笑了一下。

“你倆別眼神交流了，知道你倆初戀都是彼此了，別在這秀恩愛啊。”石文希及時打斷。

“我們可沒有秀恩愛啊，而且怎麽看今天秀恩愛的都是你倆，這一身都是情侶裝。”張佳鳴不服氣地怼她。

兩個人像沒長大的孩子一直拌嘴，就這麽打打鬧鬧，鬧到十一點。

“時間到了，我們出發吧。”陸妍喝幹瓶底最後一滴飲料，提醒着大家時間。

簡單地收拾了客廳，把垃圾和煙花拿在手裏帶出去。

四個人一同出行，沒必要開兩輛車，但考慮到石文希和陸妍應該會回自己家，便沒有邀請她們同乘。

這個點已經不堵車，走了城內高速更是暢通無阻。

提前到達目的地，把車窗打開，空調關掉，精心賞月。

在城市光污染下，幾乎看不見星星。但此刻，星星在夜色下清晰可見，裝飾了天空，也裝飾了每個人的情緒。

心情在此刻變得平靜，也出奇地好絕滿足。

到底是十二月的天氣，風不似秋日的涼爽，更不似夏日的燥熱，吹進車裏涼飕飕的，縱是再好看的星星沒法讓她們再開着這麽大的窗戶欣賞。

“你不是好奇我的家庭嗎？”窗戶關上的一瞬餘思洋看向坐在副駕駛上的她。

她看過餘思洋不同的情緒，開心的，不開心的亦或是難過的。

但這一刻的對視，她竟覺得有些落寞，又有些可憐。

像天上的星星，本該閃閃發光卻被烏雲遮住。也像月亮，不是天上的月亮，而是水中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