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如果我們還會感動

如果我們還會感動

第二天也是晴天。天上的雲朵是一朵一朵的，沒有連成片，一朵朵棉花糖就這樣陳列在天空中。吳北高中的時候喜歡在體育課的時候躺在運動場上的草坪上，和當時的好多朋友們一起，一排人躺在紮人的塑料草地上，看着天上的雲一朵朵飄過。

吳北伸着懶腰從床上起來的時候，趙西已經跑完步回來了。吳北從冰箱裏拿出昨天買的礦泉水，扔了一瓶給趙西，說道：“這兒的馬路不太好跑步，我從前跑的時候遇到上坡路都是慢慢走的。”趙西接過水喝了一大口，才接着說道：“想不到你以前還喜歡跑步，我現在可不怎麽看得見你跑步了。”吳北又從冰箱裏拿出昨天買的蔬菜，挑揀了幾樣，說道：“唉，今天早上吃蔬菜面吧。這兒這麽久沒來住了，也沒有煤氣了，我就給你整得原始一點，燒火給你煮了啊。以及，我可從來沒有喜歡過跑步，只是總有人拉着我去跑步的嘛。”

“是周星啦，我們從前經常在一塊的。你還沒見過周星吧，她最近有點忙，不然早來找我玩兒了。”吳北用打火機點燃了柴火，架上鐵鍋。周星和吳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是周星後來因為工作的原因去了外省的一個偏遠國企。周星只有周末放假，兒吳北周末也不一定能放假，所以她們近些年見面也沒有那麽頻繁了。

趙西又問吳北，周星今年有沒有回家過年。吳北答話的時候被煙嗆到了，臉上沾上了飄出來的灰塵。周星一家都搬走了，搬到城裏去住了，周星和吳北一樣，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回過老家了。不過周星今年打算回來一趟，聽說她最近又打算搬回來了。她在老家這邊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也不想再聽父母唠叨自己為什麽還不結婚，打算一個人搬回老家工作生活了。吳北半開玩笑地說了句，如果有機會的話，她也會選擇回來工作的。吳北說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趙西的表情，趙西的臉上有些失落。但是趙西沒有說話，只是幫忙把洗過的菜放進了鍋裏。

吃飯的時候氣氛又有些沉默，吳北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麽，剛才他們不是還談得好好的嗎？趙西沉默地吃完了一頓飯，吳北問他怎麽了，他說自己沒事。趙西自己上了樓，過了一會才下來。

“趙西！你穿上這個衣服有點短啊，哈哈哈哈。幸虧我當時長的挺胖，不然你這，根本都穿不進去的嘛，哈哈哈。”吳北看到換好衣服的趙西，忍不住笑了起來。趙西長的挺顯年輕的，但畢竟三十歲了，穿上十幾歲人穿的校服還是顯得有些滑稽。趙西把人拉了起來，說道：“這下輪到你了，你也換上。”吳北也上樓換好了衣服。

趙西看到吳北的那一刻，輕輕地笑了出來，吳北現在是素面朝天的，皮膚狀态再好，也經不住一份經常熬夜的工作的折磨。他們都不再是十幾歲的年輕少年了，但他們還願意為了某些人某些時刻，去盡力年輕一次。

“走吧。”趙西伸出手牽着吳北的手，他們像十七歲那年一樣，隔着十幾年握着彼此的手。

趙西把閑置的電動車從堆滿雜貨的客房裏推了出來，檢查完基本配置，徹底清洗了一遍。“這還能騎嗎？這車都是好多年前買的了，可惜我一直沒學會 。”吳北看到電動車，眼裏露出驚喜的神情。“我上高中時，就學會了，周末的時候，我經常騎着車到很遠的地方去兜風。”

“風吹過的感覺，才能讓我感到自由。”吳北看着坐上電動車的趙西說。趙西戴起頭盔的樣子，倒是看不出像三十歲，他的身材很好，更重要的是，他還真挺合适摩托的氣質。

“上來，吳北。”趙西不斷調試着車的速度和馬力。

吳北搭乘電動車時不像別人，她不喜歡抓緊或抱住前排人的腰，而是喜歡把自己的雙臂自然垂下或是微微張開。吳北坐在車後座上微微張開了自己的雙臂，趙西從後視鏡中觀察到了吳北的動作。像是下定了一個決心，吳北的手指不斷小心翼翼地靠近趙西，她最終輕輕搭上了趙西的肩膀。

“吳北，我想成為那個一直被你搭着肩膀的人。”趙西被風吹的臉色慘白，有些話沒有經過腦子，被風一吹，就這麽直接抖落了出來。

搭在趙西身上的手指微微蜷縮，吳北裝作沒心沒肺的說：“我才不要一直搭着你的肩膀呢！你那麽高，我的手會累的。”

“如果你累了，我就一直走在你的身後，如果你需要，我會和你一直并肩而行。”

Advertisement

“有人一直站在身後當然很好啊，可是，一直站在別人的身後，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吳北有些落寞，她刻意閃避着趙西的眼神，裝作不經意地松開了雙手，故作輕松地說。

趙西沒有再說話，他在學校的圍牆旁停了下來，跳下車來，吳北也跟着下車。趙西試探着眼前圍牆的高度，一只手搭着圍牆，一只手撐了上去。“吳北，上來。”趙西伸出一只胳膊，吳北沒有猶豫，兩個人一齊跳到了學校裏面。

他們落腳的地方，是一排柳樹。兩個人就這樣閑庭信步地在學校裏散起步來。一個學校行政處工作人員模樣的人從轉角走了出來，兩對人眼看就要撞上。趙西抓住吳北的手，眼看就要跑走。吳北松開趙西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兩個人都戴着口罩，倒也看不太出具體的年紀。轉角的男人接起了電話，說道：“好好好，這群不聽話的學生，我馬上就到！”他徑直略過了兩人。

趙西感到莫名其妙，吳北忍不住笑起來：“他大概只當我們是上體育課的學生。你別做賊心虛，好好當一次學生。”

兩個人牽着手走遍了很多地方，他們一起去看了當時吳北打過排球的操場，最愛遛彎的偏僻園地……

“你想來點大膽的嗎？我當初可沒有早戀過。”正到了下午放學的時間點，學生們陸陸續續聚集起來，吳北拉着趙西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面，輕輕地吻上了趙西的嘴唇。“我這樣不會很過分吧？”吳北試探性地惡作劇一般問到。趙西的臉色變得緋紅，可惜吳北不知道，她的臉色一樣是緋紅的。

“那邊兩個人！你們想幹什麽？到這邊來，給我站好，我倒要看看你們哪個班的！不準走！剛剛就看出你們不對勁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吳北拉住趙西的手，開始玩命似的奔跑。兩個人終于跑到了沒人的地方，吳北忍不住喘起氣來。她雙手扶着膝蓋，彎着腰大口喘氣，趙西神色淡定，從口袋裏掏出一片銀杏葉。“我看到你夾了一片在相冊裏，這片也希望你可以永遠保存下去。”

吳北接過銀杏葉 ，感覺心髒劇烈的跳動，不是像以往一樣因為劇烈的奔跑，而是因為一種情緒升上心中，壓抑不住，點燃了熄滅的心火。

吳北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她是個總是在反悔總是在猶豫不決的人。可是趙西和她很不一樣，他決定了的事情就會一股腦地做下去，無論那件事情會不會有結果。他們之間有時候的許多矛盾，都是在嬉鬧中輕輕揭過的。但沒有人能永遠這樣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