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暗坊鬥雞案

暗坊鬥雞案

在火光的照耀下，尉遲淩發現一邊還有一具黑衣刺客的屍體，屍體呈現半跪狀态，血蔓延在周圍。

仵作仔細的上前檢查，發現屍體也同樣是沒了心髒的。

府衙和縣衙的兩個仵作圍在屍體前一同驗屍。

末了兩人對視一眼，上前作揖，縣衙的巧爺開口道：“兩位大人，這死者死法與前幾位死者相同，都是沒了心髒，胃中發現了未消化完的花瓣，和以往的也相同，只是這具屍體胃中存在的花瓣存留胃中不久。”

至于花瓣從何所出，這裏已經給出了答案，大家都在火光下，都看到了巨大漏鬥下那片開着妖冶的紅花，紅花花蕊呈現奇異的綠色，有徑無葉，徑細花茂，可徑卻硬的出奇，并未被花折彎了腰。

花兒無色無味，依舊茂盛，在火把光下搖曳着，像是活物一般，越看越讓人迷離。

陳檀重傷未醒，是府衙的文書在一邊記錄，文書奮筆疾書，神情嚴肅。

秦潇潇好奇的湊上前看，文書正在畫這個祭壇上的符號，還有鐵鏈的分布，在祭壇的周圍還有九根銅柱都畫的惟妙惟肖。

十分的傳神寫實，秦潇潇在心中暗嘆，真的是一雙巧手和技藝。

“屍體還溫熱，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時辰。”仵作的話讓衆人都眯起了眼，也就是有人刺殺尉遲淩的時候，這裏已經在進行這種惡毒的儀式了。

刺客分了兩批。

“大人，這有個暗門。”士兵發現了蛛絲馬跡，上前報道。

“砸開。”林槐毫不猶豫下令。

尉遲淩在一邊簡略的說了說案情。

“大人，自我上任以來，蘇州府便出了一樁奇案，弱冠前的盛齡男兒，死的出奇，心髒被挖，此後接二連三的出現同樣的死法，加上這具刺客的屍體，共八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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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槐圍着祭壇轉了一圈，眸子裏閃過一絲疑惑：“八具屍體？似乎不對啊——”

尉遲淩也發現了豎在祭壇的九個銅柱。

銅柱上凸起鑄的字【九心祭天，九九歸一】

【天狗食日，魂歸心竅】

“缺了一具屍體。”尉遲淩眸子閃過一絲暗芒，到任至今共八具，但到任之前呢？

“大人可回衙門查詢卷宗，或有眉目。”尉遲淩接管的倉促，加上剛一上任就發生如此離奇的案子，往年的卷宗雖已整理分類，卻并未一一查探。

上一任縣令辦案潦草，很多案卷并不符實也或許就這樣錯漏了。

“也罷，先破開這道暗門再說。”

正在砰砰砰撞石門的士兵都有為難之色：“大人，此門蹊跷，一時半會怕是破不開。”

秦潇潇聞聲走上前，看了眼暗門，使勁推了推，門後傳來石頭磨着石頭的聲音又用火把照了一下四周：“大人，這是石門是按照墓結構所造，內往內推，人進去後，堵上巨石，想要破開，很難，除非找鑿石匠，将石門一分為二，從上方位置找到缺口。才可。”

若是火藥轟炸是最快最省事的方式，可現在這個地下空間裏，都是證物，炸了并不合适。

“找兩個鑿石匠人，找四個。”林槐為了加快步伐，直接找了四個。

在石匠來之時，尉遲淩踩了一處細硬之物，彎腰時候扯着傷口，悶哼一聲。

秦潇潇走上前扶住他：“我來。”

将尉遲淩腳下的東西撿了起來。

在火把的照映下，看清了其中的模樣，是一把細長手柄，頭上是一把小刀。

手柄的尾端刻着一個吳字。

尉遲淩眸子一動，轉頭看向仵作：“巧爺，你過來看看。”

巧爺聞聲而來，尉遲淩将手裏撿到的刀遞給他。

巧爺接過仔細的看了看小巧精致但是極為鋒利的刀，眸子發顫：“吳氏！真的是吳氏！”

得到肯定答案，那之前的事情也說的通了。

林槐轉頭看了眼尉遲淩和巧爺：“何事？”

尉遲淩指了指巧爺手裏的小刀：“前朝有一仵作世家，吳氏，傳聞他們驗屍之功，天下無以匹敵，他們剖的屍體，縫合好之後，連線頭都找不到，就像是沒有剖過一樣。”

林槐從未聽過這樣傳奇技藝，一時間也是大為震驚，倒是跟着他的仵作附和道：“大人，屬下也是知道的，我們仵作一行，向來是把吳氏當做行業的祖師爺的。”

巧爺入行是巧合，沒經過大家族的熏陶，他祖上都是草民，他這一手技藝是一個老仵作沒兒子，他家太窮了，逼得沒辦法才入了行。

但林槐身邊這個仵作卻不同，他們家三代都是幹這個的，行裏鑄造的銅像都是吳氏，是他們行業的祖師爺。

“只是吳氏在前朝獲罪，早就死絕了，這個吳氏怕只是仿冒吧？”林槐身邊的仵作出聲疑問。

但巧爺卻搖了搖頭：“衙門裏還有兩具屍體陳列着，不妨我們眼見為實。”

正好這裏鑿門需要半日時間，他們連着趕到了衙門，衙門已經被清洗過了。

秦潇潇跟在他們的身後，看着角落裏被水清洗的濕漉漉的一片，微微一嘆。

這兩天兩夜，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麽。

巧爺掀開白抹布，屍體已經開始散發奇異的屍香，等屍香過後才開始慢慢腐臭。

林槐身邊的仵作經過巧爺的指認，才找到縫合處，大為驚嘆：“竟然真是吳氏的手法！失傳的吳氏手法！”

“大人！陳檀醒了！”司昀激動地聲音在衆人的身後傳來。

所有人都一同望向了他。

司昀一看眼前陌生的人，撓了撓頭。

尉遲淩朝着他道：“這是知州林槐大人，還不見禮！”

“啊——屬下縣丞司昀見過知州大人！”司昀急忙作揖，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只是動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傷口，又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免禮吧。”林槐并未在意。

“你說陳檀醒了，正好我有事找他，司昀你留在這，我去看看。”尉遲淩大步流星的往後院房間走，秦潇潇也選擇跟着尉遲淩。

尉遲淩轉身望了眼秦潇潇，視線定格在她右肩的暈血處：“你回家休息吧。”

“不用，倒是你，處理一下傷口吧。”秦潇潇的眼望着他胸前的飛鶴，白色的飛鶴已經全部染成了紅色，幹的地方也成了褐色。

看起來慘兮兮。

“我沒事，罷了，你随我一起。”尉遲淩大步繼續往前走，已經升起的太陽照射在花園，澄澈的春日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可院裏濺了血的白花瓣，卻又讓人……

裏屋。

陳檀臉色蒼白平躺，床另一半還躺着王明軒，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繃帶。

王明軒身上的傷更多，只是體質好，還能睜着眼。

一見尉遲淩和秦潇潇，他想起身，卻被尉遲淩快步壓下：“都好好休息。”

“陳檀，我且問你，你好好想想。”尉遲淩看着面色蒼白的陳檀，心中并不好受。

他們都是忠心的人，随着自己的一聲令下，反抗到了最後。

“大人且問。”陳檀的聲音很是虛弱，嗓子也是嘶啞。

“現如今我們查到了同樣的八具屍體，都是被挖了心的，在我上任前，有沒有同樣被挖了心的案子。或者是被勒死的案子。”尉遲淩望向他，陳檀輕咳一聲，開始回憶。

因為作為文書，衙門裏的案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陳檀想了一會道：“有兩樁勒死案，一樁是被人勒死的，死者面容極為掙紮，另一樁則是很平靜，上一任縣令已自缢草草結案了。”

“去年十月末，自缢案卷分類。”

得到陳檀的答複，尉遲淩點點頭：“好好休息。”

又看了眼王明軒：“你也是，等我處理完手裏的事，再說我們衙門裏自己的事。”

“大人你的傷口也包紮一下吧。”王明軒面上都是嘆息。

這兩夜的戰鬥，他也是服了，大人一個文官，這膽量，這氣勢，絲毫不弱于武将。若是再會些功夫，就算是做個将軍也是可以的。

“會的，你們先休息。”

尉遲淩和秦潇潇到了案情館，時間匆匆，兩人分頭找。

書架上往年關于自缢的案子有十五起，去年的只有兩起，經過戰亂都混到了一起，秦潇潇和尉遲淩都在翻找着。

秦潇潇翻到第八卷的時候，看到了上邊的描述。

【勒溝數目為兩條，一條勒溝位于甲狀軟骨其下位置，一條勒溝位于甲狀軟骨其中上部位置，一條勒溝呈現上提狀态，一條勒溝呈現平行狀态。

勒溝的寬度與我們在死者卧房裏尋到的腰繩寬度一致，勒溝各處深度并不均勻，形成了下陷的壓痕。

表皮剝脫，皮下出血，顏色呈現紫褐色。

死者地面無掙紮痕跡，頭部只有輕微的淤血，手足體表并未有破損和掙紮的痕跡。

在死者的胃中發現大量腌制花瓣類食物，并未發現有毒。

經鑒定為自缢。

】

“尉遲淩，這裏。”秦潇潇将案卷遞給他，邊遞邊說：“都是勒死，無掙紮，胃中有花瓣狀物質，未中毒，只是上一任的縣令着實糊弄，竟然沒發現心髒沒了。”

尉遲淩微微挑眉：“不成想夫人對案情了解的如此詳細。”

秦潇潇說的，都是案子的關鍵點。

秦潇潇看了他一眼：“其實我這裏還有一條證物，只是當時沒有機會拿出來。”

尉遲淩擡眸看了她一眼：“何證物？”

她看了眼四周，悄悄湊了過去，屬于她的氣息忽然湊近，尉遲淩的眸子忽然增大，他本能的想推開她，但眼看着她右肩膀的血跡，便又嘆了口氣，妥協了。

白日就白日吧，此行艱難，她為他受苦了。

尉遲淩耳尖微紅，身子緊繃，一副我認了的模樣。

秦潇潇湊到他的耳邊小聲道：“趙家小子那求仙丸是我換走的。”

原本的旖旎畫面瞬間破碎，尉遲淩眸子一淩：“在何處？”

秦潇潇從懷裏摸了出來一個小瓷瓶：“這裏有藥丸的四份中的一份，剩餘的在府裏。”

“我讓靈兒找高人破解藥方了，還未有結果。”

尉遲淩微嘆出聲，越說越氣：“你真是膽大妄為，萬一被幕後的人察覺，你一人終究難擋一個組織，千百人。你——”

“罷了，左右秦家與尉遲家，都逃不過這場……”尉遲淩不再說下去。

望着她：“以後，我去哪裏，你就跟着我去哪。”

秦潇潇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怎麽？我這是通過考核了？”

“嗯。”尉遲淩不情不願的點頭，拿着案卷朝着大門走去。

秦潇潇調笑着追了過去：“行，那尉遲大人，我有沒有銀子發啊？”

“衙門裏管不管吃食啊？”

尉遲淩腳步沒停，沒好氣道：“我尉遲淩還能餓着你？”

但嘴角卻是微微上揚了些，秦潇潇只是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卻未看到他上揚的眉眼。

還在他背後吐了吐舌頭：兇什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