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女屍案

女屍案

看着一桌子的案卷。

尉遲淩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敬佩。

秦潇潇被他的眼神看得更不自在，今晚上他是怎麽了，怎麽這麽煽情。

她都要誤以為他心悅自己了。

可他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從來不是自己。在京城的時候她就知道。

所以她從未奢望過尉遲淩會抛下少年心儀之人，轉頭喜歡自己。

“夫人，确實厲害。”尉遲淩看着這些案卷由衷的贊美道。

“還好，還有更重要的事。”

秦潇潇看着尉遲淩的眼睛：“我去的時候，徐州縣令和假夫人恰好今晚有籌謀。”

“現在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訴你，回春的紅茶制作原料是頭胎孕婦的胎盤，臍帶，還有即将出生的嬰孩。”

“徐州縣令很恭敬地喊那個假夫人叫掌座，想必是某個組織關鍵的人物。”

“他們對朝堂的局勢也很清楚，知道你來過徐州縣令之後，怕節外生枝才燒了案情館。”

“那個掌座帶走了徐州縣令真夫人的死嬰，胎盤和臍帶，說是要嘗試做一個可以加速人衰老的茶葉，想要殺人于無形。”

“案情官的案卷很亂，很多案子都是草草的結案，我用了兩個時辰也才找到這六個失蹤孕婦的案子，但是按照架子上的案卷來說，應該還有許多是我沒找完的。”

秦潇潇盡力了，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一種惋惜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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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好很好了。”尉遲淩翻看着手裏的案卷。

如此料草，連百姓都騙不了就草草結案了。

尉遲淩想起張三，垂了眸子。

這世間，還有千千萬萬個張三。

他的能力有限，可在這有限的能力裏，也想盡力去幫助更多的人。

尉遲淩在燭火下一卷又一卷的翻看。

在翻到最新案卷的時候，手忽的一頓。

“夫人，快來看。”秦潇潇聞聲湊過去。

案卷上寫的是城西護城河邊有一處無牌位的埋骨之地，十三具屍骨，是一個開荒種地的老農戶報的案。

案子歸類于亂葬。

秦潇潇看得直搖頭。

很明顯就不是。

“或許……”尉遲淩停住。

秦潇潇卻知道了他要說什麽。

“你是說，這十三具屍體是那些孕婦的？”

“嗯。”尉遲淩心中也越發的冷冽：“是不是，明天就知道了。”

“夜已深，夫人且好好休息，明日我帶你去找一個人。”

秦潇潇驚訝，找人？找誰？

但還是沒有問，她太累了，一沾枕頭就睡，尉遲淩同樣疲憊，環抱着秦潇潇也沉沉睡去。

天一亮，兩人就退了房悄悄的離開了。

這身麻衣裝束走在人群裏，不算突兀，大多數都是麻衣平民。

尉遲淩帶着秦潇潇來到張三所在的巷子，在磚瓦房門前停頓片刻，确認周圍沒有人跟着後。

輕輕地敲着。

“叩叩——”

敲門聲響起。

門內傳來響動，張三靠在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去，見到是尉遲淩。

急忙開了門。

朝着尉遲淩作揖：“大人，你來了。”

随後視線移動向秦潇潇，一個幹瘦的青年小夥身上。

他沒有多嘴去問，尉遲淩也沒有多嘴說什麽。

“她可以相信。”尉遲淩對着張三道。

張三點頭，側身，讓兩人進來後，又在門外張望了許久。

進來之後，秦潇潇看到屋裏還有幾個哭哭啼啼的老婦人，也有幾個同樣紅了眼圈的青年人。

有些疑惑。

張三率先開口：“目前我知道的只有這十家，都是這幾年妻子或者女兒頭胎即将臨盆失蹤的。”

尉遲淩朝着他們作揖，張三想去扶，又收了手，哀聲一嘆。

尉遲淩無聲作揖後道：“各位可還有知道更久遠點的孕婦失蹤的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确認彼此的身份，後有個老婦開口：“數年前還有我的一個鄰居，他家媳婦也是快生了突然失蹤了，這家人舉家都搬走了。”

“還有我堂兄的朋友，似乎也是五六年前失蹤的。”

“我聽我娘說過一個，城東也有家，丈夫出門打仗，她一個人在家，要生了人找不到了，到現在還沒找到。”

尉遲淩看了眼秦潇潇，數量差不多是對上了。

但也不敢說沒有遺漏的。

“諸位将自己的冤情陳述，我為諸位執筆，此次我回京述職，定會禀明聖上，為諸位伸冤。”

“還徐州一片太平。”

衆人一聽，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張三跪在地上磕頭：“多謝大人為我妻兒伸冤。”

見張三如此，衆人也急忙跪地。，

尉遲淩挨個扶起。

就這樣一天，寫了十份陳情案卷。

另外三張是根據三人的口供描述而寫。

“張三還有事要麻煩你。”

等一一送這些人走後，尉遲淩神色沉定。

“大人只要是我能做到，在所不辭。”

張三對他十分恭敬。

“埋骨之地在城西護城河邊，是一個開荒的老農開荒的時候開出來的。”

“你的夫人怕也在其中。”

張三整個人都在顫抖，一雙眼布滿了紅血絲，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秦潇潇訝異的看着他。

“保護好那裏，如果徐州縣令要毀屍骨，若你不懼屍骨，偷偷都帶回你的家。”

張三垂下眸子，肩膀都在顫抖，無力的點了點頭。

“切不可被徐州縣令察覺，張三，伸冤在即，你很重要。”尉遲淩怕他去埋骨之地發瘋，才如此說。

張三握住拳頭，最後才堅定地點了點頭。

“大人且放心。我知道輕重。”

尉遲淩又給他留下一百兩銀票：“替我為他們做些什麽。”

尉遲淩帶着秦潇潇要走，張三撲騰跪下：“大人！一定要說到做到！”

“大人，我們這些草民只能祈求大人秉公執法了。”

尉遲淩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我也有夫人，我也有家人，那回春的茶誘惑不了我。你且放心，且安心。”

張三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尉遲淩帶着秦潇潇離開了張三的家。

“有了這些陳情案卷，有了官府的案卷，也有了證詞，我們可以盡快去京城。”這是尉遲淩那夜想到的最現實最穩妥的方式。

整個徐州已經爛透了，他無人可用。

如果在這裏折掉了自己和秦潇潇，不值得。

不如去京城陳情的時候，再殺徐州縣令一個措手不及。

往回走的路上秦潇潇心中依舊有張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秦潇潇在路上問。

“在樓下吃飯的時候，恰好聽到他的過往，察覺他要輕生，便尾随着救下了。”

尉遲淩和她順利的出了城門，一路上他都牽着她的手。

幹暖的大掌一直牽着她，秦潇潇能感受到自己掌心的老繭，有些不太好意思磋磨他細嫩的手掌。

想要抽出，卻被他抓的更緊。

秦潇潇跟在他的身後開口：“尉遲，你要不要先松開我，我的手太硬了。”

尉遲淩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松手：“不會，對我來說，正好。”

秦潇潇看着他的背影，整顆心都在不停的猛跳。

尉遲淩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像是變了個人。

兩人回到驿站，沒有多做停留，上了馬車快馬加鞭的趕路了。

在馬車上的時候，秦潇潇眼尖的發現他的左手手心似乎有塊異樣的紅腫。

她一把拽了過來。

就見細嫩的掌心紮了一根清晰可見的木刺。

現下已經開始發腫了。

“怎麽弄得？多久了？”秦潇潇眼裏都是關心。

手上也沒有停頓，用內力給他把木刺逼了出來。

木刺從身體出來的那一刻，有點疼，尉遲淩皺了皺眉頭，但還是一臉溫和的望着她。

“這點傷比起你的，不算什麽。我沒那麽嬌貴。”

“倒是你，此間事了，好好将養着。”

秦潇潇睜大雙眸望着他，他依舊在望着自己。

他到底怎麽了？

秦潇潇覺得馬車裏的呼吸都在停滞。

“那個人，我想聽聽他的事，你給我講講。”秦潇潇松開他的手，尉遲淩卻又好脾氣的再次牽住。

“他叫張三，或許是家裏排行老三，也或許是別的緣故，家裏條件不好，父母亡故，母親一人撫養他長大。”

“在院子裏你看到許多石磨，也看到了一些廂房，工具雖然閑置了，也看得出他母親應該是靠着賣豆腐的手藝養他長大。”

“後來他讀書考了個童生，有了這個身份回來娶了妻子，妻子很快有了身孕。”

“可就在将要臨盆之際，突然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母親受了打擊，去年冬天病逝了。而他卻并未瘋魔，真正讓他瘋魔的原因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事情。”

“妻子失蹤後，他一直在找線索，知道了徐州縣令做回春紅茶的事，也知道徐州上下已經被徐州縣令的紅茶打通了的事，更知道自己妻子的失蹤不是個例，是被人刻意盯上的，最後目标鎖定在徐州縣令身上之後，才無望的選擇投河。”

尉遲淩的聲音很輕靈，不像是在講故事，更像是在複述案情。

可秦潇潇聽得心裏萬分不是滋味。

“也是個苦命的人。”秦潇潇一聲哀嘆。

“本以為還要在徐州縣裏多呆些日子才能找到線索，托夫人的福，我們很順利。”

“後邊的路途我們都不停歇了，直入京城，早日為民伸冤。”

尉遲淩輕輕摩挲着她手裏的老繭，眼神望向馬車外的密林，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潇潇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