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我跟宴修赫分手了。

這是第六次。

宴修赫都已經見怪不怪。

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只是很無奈地問了我一句,“這次又準備鬧多久?”

我沒回答,直接把電話挂斷了。

說起來其實很荒唐,我跟宴修赫是怎麽在一起的,我現在都沒搞明白。

也許是見色起意吧。

我認識宴修赫的時候,我剛剛結束了一段令我崩潰的感情。

是真的崩潰,客觀意義上的崩潰,絕非什麽主觀意識上的矯情。

我的前任,直到我現在回憶起來,依舊會讓我感到匪夷所思。他很愛我,或者不能說是愛,偏執、不成熟還是什麽,我都想不出詞兒來形容。

我跟我前任談戀愛那會兒,他總是對我各種監控,美名其曰因為太喜歡,所以占有欲強。

我當時沒在意,主要他年紀比我小,又加之家庭條件好,從小嬌生慣養的,妥妥的富二代小奶狗,我權當他在跟我撒嬌。

但事實證明,是我太天真了。

我當時在負責一個公司的項目,耗時整整一年的精力和心血,馬上就要驗收成果的時候,我前任動用人脈,臨門一腳給我攪黃了。

對,是給我攪黃了。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那種感覺,就是已經不是憤怒不憤怒的事兒,那種情緒說不上來,震驚、不理解、想不明白,最後心死如灰。

我問我前任為什麽?

我太想知道一個答案了,他動用人脈針對我,他圖什麽?

然後我前任告訴了我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他不要我成功,他不要我優秀,他不要我脫離他的庇護。

我第一時間跟我的前任提了分手。

但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沒有。

我前任陰魂不散,利用他家的權勢,瘋狂騷擾我長達半年之久。

在那段日子裏,他十八般武藝、三十六計、孫子兵法全都給我用身上了。

他先是賣慘求原諒,緊接着要自/殺,軟的不行來硬的,放話威脅都是輕的,最後直接動用人脈,讓公司把我辭退了。

然後就是有那麽一天,我跟朋友聚餐喝多了,回家的路上,我前任打來電話王/八念經。

我一氣之下借着酒勁兒拽過一個剛巧從一輛勞斯萊斯開門下車的路人,我手機對準他,“你跟他講,你是我的現任,讓他別再來騷擾我,快點!”

我依然記得當時那個路人看我的眼神,又詫異,又好笑。

但他還是幫了我。

具體他拿過手機去跟我前任說了什麽我已經記不清了,那會兒酒的後勁兒讓我的腦袋有些不清醒。但等我清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睡在那輛勞斯萊斯的後車座上。

那個路人很無辜,“我沒有邀請你,但你非要上車。”

我想,我真的只是見色起意。

我想,他也真的只是見色起意。

我和宴修赫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在一起了,俗套點稱為一見鐘情。

要不說,人就不能在不理智的時候做決定。

如果說,我對前任的感情是浮于表面還未來得及深入骨髓就已經戛然而止轉變成了厭惡,那麽,我對宴修赫的感情就是,從未想過深入骨髓,但後知後覺,已經愛得太深。

宴修赫對我的确很好,很寵,也很大方。

他家世好,年齡比我大,有時候把我當小孩,每個節日都會給我送禮物,甚至包括六一兒童節。

他是那種思想很成熟的男人,跟他在一起,我總是可以學到很多,不管是工作上的知識,還是生活方面的經驗。

所以我陷進去了,輕而易舉地陷進去了,但很可惜我和他門不當戶不對。

他是晏氏集團的太子爺,而我啥也不是。

我和他的感情自始至終都像一個不能夠平衡的天秤,他重重的壓制,而我只能不由自主向他傾斜。

在這份感情中毫無安全感的我鬧過好多次,幼稚的,瘋狂的,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我跟他分手了五次。每一次都下定決心老死不相往來,但一見面,全都白費。

我至今也沒搞清楚是為什麽,但只要一跟宴修赫分開,我就會心情低落,胸口發悶,一天天的什麽都不想做,滿腦子空蕩蕩的,跟掉了魂兒一樣。

朋友吐槽我,說我像吸/毒的。

這個吐槽非常精準,大抵,宴修赫就是我的毒/品,根本戒不掉。

我坐在車裏無聲嘆了口氣。

車窗外是霓虹酒綠的夜色,以及沒有歸屬感的異地城市。

一年前,是宴修赫帶我來到了這個城市。

其實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之前工作的城市因為我前任的關系基本上讓我社死,而且巴掌大的地方,我跟我前任低頭不見擡頭見,我嫌隔應。

但在這個新城市裏,我沒有親密的人,唯一的溫暖就是宴修赫。

我微微閉了閉眼,然後又睜開。

車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自南向北,從西向東,雪花很快變作鵝毛,飄落在縱橫地街道。

我緩慢發動車子駛離。

我去了一家酒店,在前臺預交了一個星期的房金。

我在這裏沒房子,之前都是跟宴修赫住在一起。但現在既然要分手,自然沒道理再回去住。

我在前臺辦理完入住手續之後就直接坐電梯回了房間。

但我睡不着,躺在床上失眠到淩晨。

一點半,我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下。

我起身拿過手機劃開屏幕去看,是一條微信,來自宴修赫,「在哪?」

我沒回,又把手機放回了床頭。

緊接着他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我沒接也沒挂斷,就那麽讓它響個不停,最後自動挂斷了。

宴修赫沒再給我打電話,只是又發了一條微信,「別住外面,你回來住,我搬出去。」

上次也是這樣,上上次也是,上上上次也是。

我每次跟宴修赫鬧分手,他都是讓我住在家裏,他走。

我将手機直接關機,然後重新躺回床上,扯過被子連頭一起蒙住。

我一直睡到次日下午才醒來。

頭昏沉沉的,有些發脹。

我起床去洗了把臉,回到卧室打開手機的時候,一股腦兒跳出來三十多條未接來電的短信提示。

我第一反應以為是宴修赫,但并不是。

打電話的人是我的同事,田甜。

我連忙回撥過去。

電話那頭的忙音只響了兩聲便被接起,我還沒等說話,田甜就在那頭抱怨:“大姐,你怎麽把手機關機了?差點急死個人!”

我平和問:“什麽事?”

田甜說:“你來趟公司吧,北城那個項目的合同沒簽下來。”

我很意外,“不都已經談妥了?為什麽沒簽?”

田甜也很郁悶,“北城那邊換了負責人,之前跟咱們談的老陳調走了,新來的負責人對老陳之前考察的結果并不滿意,說是要重新談。”

我便沒再多言,只答應着,“那行,我晚點過去。”

挂斷電話後,我又重新翻看了一遍那些未接來電的短信提醒。一共三十二條,全部來自田甜,真的沒有宴修赫。

我無聲将那些短信一鍵删除,然後起身換了衣服下樓離開。

我從酒店驅車去公司的時候天空又下起了雪,密集的大雪覆蓋了整座城市,天地間一片模糊。

在路上,田甜又給我打來電話,說讓我別去公司了。北城那邊的負責人約了飯局,田甜讓我直接去中心路的黃金樓。

我便又調頭從一條胡同走捷徑直奔中心路。

雪大,我開車慢,等我抵達黃金樓的時候,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十幾分鐘。

我匆匆下車,北風夾雪刮過,凍得我雙手合十一邊走一邊呵氣。

我走到酒店正門的臺階時,一輛銀色賓利緩緩駛來泊在酒店正門門口的坡上。

我起初沒在意。

有門童走過去拉開賓利的後車門,裏面的男人邁步下車,纖塵不染的皮鞋踩在地毯上,黑色的緞面大衣長至膝蓋,西褲熨燙得整齊服帖,一根線都不皺。

男人逆着酒店店招交錯的光影微微偏頭,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仿佛一抹破曉的霁月光風。

我一瞬間怔住,但因為離得太遠,我看不清楚男人的臉,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型。

男人伫立在酒店門口,不疾不徐端起右手看腕表,然後沒做停留,直接邁步走進了酒店。

我想我是認錯了,緊接着也邁步走進大堂。

北城那邊的負責人訂了502號包間,我進門直接坐電梯直達五樓。

地方很好找,下了電梯右拐第二個包間就是。

田甜早就已經到了,這會兒正在門口等我。

她一見到我又開始抱怨,“怎麽才來?人家北城那邊的負責人都已經到了。”

我很抱歉,但路上實在太滑了,我不敢開快車。

我随即跟着田甜往包間裏面走。

門一推開,我又看見了剛才那個男人。

他坐在席間的主位,天花板懸吊的水晶燈垂下一縷璀璨虛無的光暈将他籠罩在其中。

他淡t淡笑,眉眼之間都是溫柔,“簡經理。”

我一時停頓在原地。

如果說,剛才在酒店門口離得遠,光線暗看不真切,那麽現在,如此清清楚楚地坐在我面前,不是宴修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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