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之後的幾天我都窩在工作室裏改方案。

田甜也主動幫我修改, 一邊改還一邊吐槽,說到底是哪裏不合适,讓蔣政廷這麽難為人?

我想了想, 沒忍心告訴她,蔣政廷覺得哪裏都不合适。

我和田甜埋頭在工作室裏改了兩天方案,第三天的時候,黃經理給我打來電話, 興沖沖地跟我說方案不用改了。

我詫異問為什麽?

黃經理說:“也不知道蔣總是怎麽想的, 忽然又同意了。”

我特無語。

這不是把我當猴耍嗎?給方案的時候不同意, 改方案的時候又同意了。

不過我也沒太計較這些,總之蔣政廷能通過我的方案就行,否則他要真想折騰我, 即便我改八百次, 他照樣有理由挑我毛病。

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田甜, 讓她不必跟我一起辛苦改方案了。田甜倒是對蔣政廷特寬容, 居然還誇蔣政廷人真好。

我無聲翻了個白眼,沒接她的話, 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快到下班的時候, 田甜無意間在網上刷到了一條小視頻。

我沒成想我會跟蔣政廷一起被拍。

視頻背景是燒烤店,就是蔣政廷過生日那天。上傳視頻的博主是個女生,視頻主要是拍蔣政廷,文案編輯了內容, 炫耀她在燒烤店遇到了一個超帥的男人。

我的臉被上傳視頻的博主貼了卡通貼紙,算是打碼, 但熟悉我的人還是能從形态和衣着将我認出。

視頻上傳時間短短半個多小時, 被人點了九千多個贊。

田甜拿着手機對着我做比較,“是你吧?視頻裏面那個打碼的女生?”

不等我說話, 田甜又吐槽,“上傳的人真是小氣,幹嘛把你的臉打碼啊?”

我興致缺缺,沒做評價。

田甜自顧自拿着手機要點贊,結果點贊失敗,田甜以為是網不好,退出又進入頁面,視頻卻直接下架了。

田甜一愣,扭頭問我,“視頻怎麽下架了?”

我也拿起手機去看,的确是下架了,但不知道是被投訴還是博主自己删的。

田甜變身福爾摩斯一本正經地分析,說絕對不是博主自己删的,“她上傳就是為了炫耀,沒道理大家都給她點贊她又将視頻删除。”

我實在對這些沒什麽興趣,也沒搭腔。

田甜依舊在滔滔不絕,“指不定是被人舉報了,不是,為什麽舉報啊?”

我說別再糾結這些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田甜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着,“但這個視頻把蔣總拍得好帥啊,我剛才還想保存來着。”

我搖了搖頭,繼而轉開了話題,“之前計劃我們星盤那款APP的內容拓展進行的怎麽樣了?”

星盤APP就是最早工作室上架的那個APP,那款APP的口碑一直很好,市場熱度也可以,不過時間一長,內容不更新造成了一定程度的用戶流失,我和田甜才又決定将那款APP的內容拓展一下。

田甜說已經在試用階段了,“不過具體什麽情況我還沒看,等晚上我研究研究再給你發信息。”

我點頭應着,正好差不多時間也到下班點了,我便收拾了東西跟田甜一起下班。

當天晚上,田甜準時給我發來了微信,不過沒直接說APP的事兒,開口就問我要我的生辰八字和宴修赫的生辰八字。

我郁悶問她要這些東西做什麽?

田甜一秒回複過來:「APP測試啊!不是拓展了八字合盤嘛,我尋思着給你和晏總測測。」

我默了片刻,但還是把我和宴修赫的生辰八字發給了田甜。

我并沒在意這些,畢竟是娛樂大衆的東西,不管合盤合不合适,最終還得靠人在現實生活中相處。

但我沒成想這個八字合盤的內容還挺有意思,它t的角度并不古板,而是有一些搞笑的成分在裏面。

田甜收到我和宴修赫的八字之後沒幾分鐘就把一張分析表給我發了過來,上面寫着宴修赫是我的正印,通俗點是命理學的母親,所以宴修赫對我有一種純天然的喜歡和保護,但我是個逆子,總會對宴修赫無度索求,卻不願意對他盡贍養義務。

田甜給我發語音,「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太厲害了,你想跟他搞對象,他想當你媽。」

我直接被田甜這句話給幹沉默了。

田甜又給我發了另外一張分析表,「這是你跟蔣總的。」

我挺納悶兒,「你連蔣政廷的八字都搞到手了?」

田甜說不是,「這個是只填了年月日,反正測着玩嘛,大差不差。」

我直接戳穿他,「把你和蔣政廷的合盤發來我看看。」

我百分百肯定田甜已經測了她和蔣政廷的合盤,然後拿我和蔣政廷的合盤當掩飾。

田甜卻不給,硬說沒測。

我也懶得跟她怼,然後一目十行看我和蔣政廷的合盤。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蔣政廷的屬性跟我天克,直接把我克得死死的,但即便如此,他卻是我的情人星,對我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

我心說這不前後矛盾?又是克星又是情人星,還有天然的吸引力,這也太離譜了。

我正琢磨着,田甜又給我發了一張合盤。

「這是蔣總和晏總的。」

我無聲翻白眼,「你測上瘾了?」

田甜說:「不多找幾個人測測怎麽能發現漏洞去修補問題?」

我無奈,又一目十行去看蔣政廷與宴修赫的合盤,結果更離譜了……

明明是宴修赫與蔣政廷,但測出來的屬性卻是相愛相殺……

我給田甜發信息,「這個內容到底是誰拓展的?用詞沒問題嗎?別上架之後再被人投訴。」

田甜一本正經地跟我回:「沒問題,都是根據一些相關書籍改的,只不過那些專業用語太死板乏味,所以才改成了趣味用詞。」

但我還是覺得這改的也太離譜了。

恰時宴修赫開完視頻會議從書房返回卧室,他一推門進來,就瞧見我皺着眉頭坐在床上聊手機。

宴修赫問我,“在看什麽?”

我沒瞞着,直接把我和田甜的聊天記錄給宴修赫看。

宴修赫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

我好笑瞧他,“是不是得再整改一下?”

宴修赫将聊天記錄停在我和他的那張合盤上。

我湊過去,一眼就瞧見了那行命理學的母親。

我沒忍住笑。

宴修赫将手機還我,“再整改一下,不要就這樣上架。”

我故意問宴修赫,“算得挺準呀,你不就是像母親一樣又包容又愛護我嗎?”

宴修赫被我氣笑,“那你這是間接承認你是逆子了?”

我撒嬌滾進他懷裏。

宴修赫摸到我還濕漉漉的頭發,又唬着臉訓我,“說了多少次,洗完澡先把頭發吹幹,不然會着涼。”

我說不會,“都已經夏天了,吹頭發太熱了。”

宴修赫嘗試跟我商量,“那吹半幹好不好?頭發這麽濕着,身體會有濕氣。”

我抿了下唇,“那你幫我吹。”

宴修赫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起身去拿吹風機了。

田甜又給我發了好幾張合盤,我跟她的、我跟黃經理的、甚至還有我跟江蘊蘊的……

我一張都沒看,直接給田甜發信息讓她整改一下。

田甜問我:「不覺得很有趣嗎?整改掉這些的話,反而一板一眼沒有吸引力了。」

我想了想,覺得也有點道理,畢竟是娛樂大衆的APP,離譜又搞笑才能吸引人。

我放寬了限度,「那就把我和宴修赫那個合盤解釋整改一下。」

田甜幾秒發語音過來,特無奈地語氣,「那你跟晏總商量着寫個文案,我給你複制粘貼上去。」

我手指敲字,宴修赫已經拿了吹風機過來幫我吹頭發。

他站着我坐着,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我的手機屏幕。

我跟田甜說:「至少把那個什麽母親逆子的改改,都誰想的這些詞兒?」

田甜隔了兩分鐘給我發了好幾張照片,拍的是一些相關書籍的內容。

我打開圖片放大了看,倒是真的有那麽幾分母親和逆子的意思。宴修赫是我的正印,我是他的傷官。但我不懂這些,只隐約能感覺出宴修赫對我有幫助,而我對宴修赫有害處。

我一時沒了任何動作。

宴修赫察覺,直接将我的手機收走了。

我微垂眼眸,有些賭氣,“我是不是克你?”

宴修赫幫我吹着頭發,順手捏了下我的耳垂,“不要信這些。”

我擡頭看向他,“但萬一我真的克你怎麽辦?”

宴修赫悶笑,“那就克,沒關系。”

我一把抱住他的腰,“我不要克你。”

宴修赫哄我,“坐好,吹頭發呢。”

我不坐好。

宴修赫摸了摸我的頭發吹得也差不多了,就把吹風機關掉放在了一邊。

他也反手将我抱住,“你沒有克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覺很幸福。在沒認識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我可以這麽喜歡一個人。如果你真的克我,可能是克了感情,因為你讓我陷得太深了。”

我聞言心裏很暖,頭蹭在宴修赫懷裏,像只貓,“那我相信你。”

宴修赫嗯,他俯身吻了我的額頭,蜻蜓點水,很輕又很溫柔。

這之後的第二天,宴修赫要求暫停了關于星盤APP的內容拓展計劃。理由是這些東西容易誤導女生。

負責拓展內容的人一連給宴修赫打了三次電話,每一次都據理力争,說只是娛樂,沒人當真。

但宴修赫還是否了。

田甜特郁悶問我,“這玩意兒到底誤導誰了?”

我心虛,沒敢跟田甜說,可能是宴修赫認為誤導我了。

不過宴修赫雖然終止了八字合盤的內容拓展,但他安排了別的內容。因為星盤APP的原本內容是星座之類的,所以在此基礎上,宴修赫讓相關專業人士拓展了一些天文學方面的東西,比如古典占星之類的。

我親自拿着這個方案去海島娛樂站找黃經理商量後續的宣傳事宜,途徑蔣政廷在海島娛樂站的辦公室,看到裏面坐了個人,是許久沒見的江娜娜。

辦公室裏只有江娜娜一個人,她面色有些凝重,應該是在等蔣政廷。

黃經理出來迎我的時候剛好就看到我在看蔣政廷的辦公室,他擅長察言觀色,壓低了聲音跟我道:“江家出事了,之前江家站隊蔣總,但蔣總反手就把江家給賣了,現在江家上下亂成一團,江總想見蔣總見不到,已經在這裏堵了三天了。”

我蹙眉,“江家出什麽事了?”

黃經理應該是知道具體情況,但他沒跟我說,只敷衍說他也不清楚。

我又追問了句,“江家出事是因為蔣政廷?”

黃經理感慨嘆了口氣,“是啊,蔣總真是一點底線都沒有。”

但黃經理顯然不願再多說,他趁我再開口之前,直接岔開了話題,“晏總昨天給我打了電話,特意交待我說關于簡總你的工作室的宣傳事宜,一定要認認真真做好。”

我禮貌微笑應了聲謝。

黃經理連忙客套說不謝,然後便請我去了他的辦公室。

我和黃經理在辦公室一直讨論到下午五點多才結束,我從黃經理的辦公室離開途徑蔣政廷的辦公室,江娜娜依舊等在裏面。

海島娛樂站是下午六點下班,眼看就要下班了,江娜娜今天大概率還是等不來蔣政廷。

我無意去摻和這些事情,徑直略過蔣政廷的辦公室就往外面走。但我才走了一步,身後蔣政廷的辦公室門被人推開,從辦公室裏面走出來的江娜娜叫住了我,“簡櫻。”

我腳步微頓。

回頭看到江娜娜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我從沒見過這麽憔悴的江娜娜,她從來都是光鮮亮麗,傲氣逼人。但此時她的面容灰白,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了。

我禮貌問她有事嗎?

江娜娜大抵也不願意開這個口。

她是衆星捧月長起來的千金小姐,應該沒有求過人。但江家大抵是真的出了很嚴重的事,她也顧不得太多驕傲。

她對我道:“能不能請你幫我給晏總帶個話,就說如果他有空的話,能不能見我一面,十分鐘就好。”

我點頭,說可以。

江娜娜語氣生硬對我道謝,然後先我一步轉身離開。

當天晚上,我就把江娜娜托我帶的話告訴了宴修赫。

宴修赫明顯知情t江家的事,但不願多談。

我問他,“江家出什麽事了?”

宴修赫不願意我摻和,只敷衍說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便不再多問。

我不知道宴修赫有沒有去見江娜娜,但好像沒見。

這之後大約過了一個星期,江娜娜的父親上了新聞,他因為涉嫌挪用公款進了局子,有一項江家負責的房地産項目被查出偷工減料,一時之間,網上熱評不斷,網友一股腦兒地都在譴責,說怪不得現在這房子都跟搭積木似的,錢都進了這些無良開發商的口袋。

田甜跟我說,這次江家慘了,包括江蘊蘊在內都受到了影響。不過江蘊蘊不是商業上的影響,而是個人感情。

之前江蘊蘊跟一位圈內的公子哥相親,兩人都已經要談婚論嫁了,結果江家出了這檔子事兒,那位公子哥第一時間跟江蘊蘊說了分手,并直接劃清界限。

田甜跟我感慨,說那個公子哥太垃圾了。雖說她不喜歡江蘊蘊,但女人共情女人,也不免同情江蘊蘊遇人不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畢竟我跟江蘊蘊也不熟。

江家出事之後,江娜娜作為江家的長女第一時間站出來抗住了壓力。她表明了立場和态度,說她父親違法犯罪跟她無關,她全程沒有參與并且毫不知情。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江娜娜也許沒有參與,但她作為江家的女兒,而且是在商業上有管理權的人,她不可能毫不知情。江娜娜此番此舉,不過是要保全自己,也要盡最大程度保全江家罷了。

宴修赫從頭至尾冷眼旁觀,沒幫襯,但也沒落井下石。倒是秦崇向江娜娜伸了援手,從江家出事到現在,不停的為江家跑前跑後。

我覺得秦崇搞不好就是喜歡江娜娜。

結果還真是。

宴修赫跟我說,秦崇剛大學畢業那會兒的确跟江娜娜告白過,但被江娜娜婉拒了。

我很敏感,小心眼兒問宴修赫,“所以,你是因為秦崇喜歡江娜娜才一直不肯接受江娜娜嗎?”

畢竟朋友妻不可欺,雖說江娜娜沒答應秦崇,但秦崇都公開表白了,宴修赫跟江娜娜在一起的話也不是個事兒。

宴修赫被我給氣笑,不重不輕打我屁股,“什麽朋友妻不可欺,江娜娜壓根兒就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不依不饒,“那你喜歡什麽類型?”

宴修赫一本正經想了想,“喜歡愛吃醋的,愛鬧騰的,一天天惹我生氣的。”

我沒忍住笑,“是我嗎?”

宴修赫眼眸裏漾出笑意,“你覺得呢?”

我故意說不是。

宴修赫将我抱進懷裏,幾分寵溺,“哪一項不符合你?”

我撇嘴說哪一項都不符合。

宴修赫逗我,“不愛吃醋嗎?”

我說不愛。

宴修赫又說:“不愛鬧騰嗎?”

我依舊說不愛。

宴修赫悶笑,“那我改一下我喜歡的類型。”

我捏他手指好奇問:“改成什麽類型?”

宴修赫反手又捏住我的手指,“改成喜歡耍賴的,小賴皮。”

我窩在宴修赫懷裏笑。

宴修赫順勢俯身,低頭輕輕吻了我的額頭。

之後的一段時間,江家的事情持續發酵。江董事長被判了刑,蔣政廷趁火打劫,大規模肆意掠奪了江家的資源。

因着這一茬兒,蔣政廷的風評一落千丈。

畢竟現在江家的掌權人是江娜娜,別的商圈大佬都不曾為難,只有蔣政廷,板上釘釘地欺負女人。

但蔣政廷根本不在乎這些風評,依舊我行我素,直接把江娜娜打壓得毫無還手之力。

前有祝家,現有江家。蔣政廷不論男女,不論生熟,只要有利可圖,一律把人往死裏整。

圈裏傳了幾句風言風語,說蔣政廷不愧是蔣程櫻的兒子,說這基因遺傳的好。

據說當年蔣程櫻就是沒有底線、不擇手段。她雖然是情/婦,是外室,但卻比正室還要嚣張。

傳聞有一次,宴修赫的母親去蔣程櫻的別墅找晏董事長,蔣程櫻直接不準宴夫人進門。不準進門也就罷了,還直接放話挑釁,說晏董事長不會跟她回去,讓晏夫人直接滾。

宴夫人氣急敗壞要跟晏董事長理論,但晏董事長鬼迷心竅,還真就聽蔣程櫻的話,為了哄一個情/婦開心,直接命人把晏夫人轟走。

這件事在圈裏年長的人都聽說過,晏夫人一度淪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人人都道,要不是蔣程櫻死的早,董事長夫人的位置早就歸她了。

而如今,蔣政廷的做事風格比他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母親好歹還是在感情方面,再怎麽嚣張跋扈沒有底線,左不過就是為了個男人。但蔣政廷把這份沒底線運用到商業上,殺傷力可就大多了。

晏夫人第一時間給宴修赫打來電話,明裏暗裏希望宴修赫能幫江家一把。

畢竟晏家與江家多年交情,總有情分在。再加之蔣政廷做了這些事情針對江家,宴夫人看不順眼。

但宴修赫明确拒絕了幫襯江家的要求,從始至終,他都選擇了冷眼旁觀。

我不懂這些事情,也參與不了,所以只是聽個閑話,也沒有多加在意。

我依舊專心工作,認認真真經營着我的工作室。在宴修赫的幫助下,工作室的業績蒸蒸日上,每天都過得充實又開心。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個星期左右,蔣政廷的助理來了一趟工作室。他帶來了很多文件,直接開門見山說蔣政廷要撤資。

我挺納悶兒,之前我親自去找蔣政廷希望他能撤資他不撤,這會兒又忽然說要撤資。

蔣政廷的助理沒瞞着,直接說是宴修赫跟蔣政廷做了交易。

宴修赫答應蔣政廷不幫扶江家,蔣政廷答應宴修赫從我的工作室撤資,包括但不限于之前跟蔣政廷一起投資的項目全都一刀切,從此互不牽扯,兩清。

我不是很理解宴修赫為什麽要這樣做,但也沒追問蔣政廷的助理,因為我覺得蔣政廷的助理大概率不會跟我多說。

但後來海島娛樂站的黃經理倒是跟我透露了一二,說宴修赫之前沒太把蔣政廷當回事兒,所以才沒幹涉蔣政廷投資我的工作室并帶我一起做項目。但現在蔣政廷野心暴露,宴修赫也沒想到蔣政廷居然這麽瘋。宴修赫不希望我再跟蔣政廷有什麽牽扯是為了保護我。畢竟,蔣政廷這個人做事兒沒什麽底線,只有別人想不到,沒有他做不來。為了防止萬一,宴修赫決定先把我和蔣政廷的商業往來清理幹淨。

我後知後覺,“原來宴修赫不肯幫襯江家是跟蔣政廷做了這樣的交易?”

黃經理感慨,“是啊,其實晏總能堅持對江家的事兒袖手旁觀也是頂着很大的壓力。畢竟在早期,江家一直都是晏總的陣營,對晏總幫扶頗多。就算到了後期江家倒戈蔣總,江家其實也沒有真做過什麽對不起晏總的事兒。所以,晏總對江家袖手旁觀,從情理上有些說不過去,從長遠的利益方面也不是明智之舉。”

我沒再接話,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感覺。

我暖心宴修赫對我的保護,但又擔心我會成為宴修赫的負擔。

蔣政廷撤資的事兒是我和蔣政廷的助理一起辦理的,蔣政廷全程沒露面,全部授權給助理負責。

我聽說蔣政廷很忙,忙着掠奪江家。江娜娜不是蔣政廷的對手,眼看江家要保不住了,她又幾次去求宴修赫幫忙,但宴修赫一直避而不見。好不容易在停車場堵了宴修赫一次,宴修赫直接挑明了态度,特薄情說不管。

江娜娜心态崩潰,聽說在停車場哭了好久。後來還是秦崇聽說了消息,親自開車趕到停車場去接江娜娜,還差點因為這事兒跟宴修赫打起來。

不過,秦崇倒是真的心疼江娜娜,他為了幫江娜娜,不惜驚動秦家老太爺去找了晏董事長。秦家老太爺是長輩,晏董事長不得不賣秦家老太爺一個面子,親自出面制止了蔣政廷欺壓江家。

蔣政廷也很聽話,他自己是收手了,但暗地裏又派與他有利益往來的商業合作夥伴繼續對江家下手。蔣政廷從臺前轉幕後,借商業合作夥伴的手照樣把江家的資源揣進了腰包。

江董事長聽聞此事之後在監獄裏氣得心髒病都犯了,大罵蔣政廷不得好死。

但罵也沒用。

不痛不癢的,蔣政廷毫發無損。倒是江家徹底落敗,在江董事長進監獄後的一個多月,直接宣告破産。

晏董事長顧全大局,牽制不住蔣政廷,只能把江娜娜安排妥t帖,他在晏家總部給江娜娜安排了一個不錯的職位,算是補償。

我原本以為,事情鬧到現在這個地步,晏家的兩個兒子,一個對江家大肆掠奪,另一個袖手旁觀,江娜娜但凡有點骨氣,也不可能接受晏董事長給她安排的職位。

更何況,江娜娜不是沒得選。秦崇早在晏董事長之前就給江娜娜在秦家鋪好了後路,只要江娜娜願意,她在秦家的待遇比在晏家還要好。

但令我意外的是,江娜娜居然婉拒了秦崇,依舊選擇了晏家。

這天我從工作室下班回家,途徑停車場,意外遇見了江娜娜。

經歷了江家的落敗,江娜娜反而比之前更傲氣了。她化了精致地妝容,一身名牌衣服,價格不菲的坤包。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來找我,但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帶着敵意。

在這之前,我聽到幾句風言風語,也不知道是誰先說得閑話,說宴修赫之所以不肯幫江家,是聽了我的枕邊風。

這事兒其實挺難講。

我從未給宴修赫吹過枕邊風讓他不管江家,但宴修赫跟蔣政廷做了交易,他不管江家說到底也的确是為了我。

我禮貌跟江娜娜打了個招呼。

她沒開口,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端詳了好一陣子,“簡小姐的确很美。”

我沒成想她開口是這麽一句,直接把我給整蒙了。

江娜娜得體微笑,但很虛假,并不真心實意,“晏叔叔安排我在晏家工作,特意吩咐了宴修赫照顧我。想到簡小姐喜歡吃醋,所以特意先來告知一聲。工作來往,免不了接觸,希望不要讓簡小姐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晏叔叔,宴修赫。

江娜娜以前從不這樣稱呼,她每次都是尊稱晏董事長,晏總。

我察覺她的敵意,沒有接話。

江娜娜也沒再多說,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我郁悶幾句風言風語就能被江娜娜記在心裏,矛頭直沖我來,反倒是真正害江家落敗的蔣政廷,她都不敢去找。

我從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驅車回家。

回去的路上更加煩躁。

再過幾天就是宴修赫生日了,我一直在琢磨該怎麽給他過。但今天江娜娜一出現,反倒是讓我想起了去年宴修赫過生日時的不愉快。

去年宴修赫過完生日的第二天我就跟他分手了,那應該是我第二次還是第三次跟他分手。

原因就是因為江娜娜。

當時宴修赫過生日的晚上是在老宅過的,因為宴修赫的母親要求他回家。

俗話說,兒生日母難日。

宴修赫在自己生日這天回家陪他母親我沒有任何話說,但問題就出現在江娜娜的微博上。

那個時候我還有事沒事就關注着江娜娜的微博,當時在宴修赫過完生日的第二天,江娜娜就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很多生日快樂的圖片。

沒有任何合照,也沒有任何老宅的背景,就是一些網圖,一些happy birthday的圖片。

但這些圖片在這個節點發出來讓我怎麽想?

宴修赫沒跟我在一起慶祝生日,回老宅了是什麽情況我也不知道,然後江娜娜就這麽發了這些意味不明的圖片,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我就誤以為是江娜娜幫宴修赫慶生了。

當時我簡直氣/炸了。

二話不說就跟宴修赫提了分手。

宴修赫一臉懵,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我也沒長嘴,也不告訴他我為什麽要分手。當時鬧得特別嚴重,我把家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要不是正好疫情,我想我那次跟宴修赫搞不好就真的徹底分了。

但好巧不巧我得了新冠,宴修赫沒白沒黑的照顧我,最後連他自己也感染了。

我記得我當時發着39℃的高燒躺在床上哭,一邊哭一邊稀裏糊塗地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宴修赫這才知道我到底是因為什麽才這麽鬧騰。

後來宴修赫非常認真地跟我解釋,說那天他過生日只是在家裏陪他母親,誰都沒見,就只有他和他母親兩個人。至于江娜娜,宴修赫壓根兒不知道她在微博上發了什麽,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也就是從那次吵架之後,宴修赫跟我約定,以後彼此不準隐瞞任何事,有話就說,有誤會就及時解除。

時過境遷,我都已經忘了。但偏偏江娜娜又在這個時間段出現,逼我不得不又想起了這一茬兒。

我驅車回到家的時候沒立刻進門,在門外先調整了情緒,生怕宴修赫看出我不對勁兒。

我不想跟宴修赫說江娜娜找我的事,說了就等于告狀,到時候,枕邊風這個謠言算是坐實了。

但宴修赫實在太過了解我,哪怕一個細微的表情,他都能看進眼裏。

吃飯的時候,宴修赫問我:“怎麽不高興?”

我提了提情緒,嘴硬說沒有。

宴修赫夾了一筷子西蘭花放進我的米飯碗裏,“我看最近工作室的成績很好,為什麽不開心?”

我扒拉那塊西蘭花放進嘴裏,嘴善如流,“又不是因為工作室的事。”

宴修赫淡淡應了聲,“所以,不是因為工作室的事,是因為什麽事不開心?還是誰惹你了?”

我後知後覺被宴修赫套了話,幹脆不吭聲。

宴修赫伸手輕輕捏了下我的臉頰,“小年糕,你答應過我,不對我隐瞞任何事。”

我筷子扒拉米飯,“是我讓你不幫江家的嗎?”

宴修赫說不是。

我用筷子将米飯一粒一粒壓扁,“但外面都在傳是我給你吹了枕邊風。”

宴修赫敏銳捕捉到細節,“江娜娜找你麻煩了?”

我說沒有,“她沒有找我麻煩,只是好心來告訴我,說她以後要在晏家工作,讓我別吃醋。”

宴修赫好笑瞧向我,“那你會吃醋嗎?”

我說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涉及宴修赫,我的情緒一點都不穩定,間接性發瘋。

宴修赫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吃醋的。”

我賭氣說無所謂,“我現在想開了,你要是跟別的女人暧昧,我就去跟別的男人暧昧。”

宴修赫被我氣笑,“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會氣人了。”

我不理,低頭扒飯。

宴修赫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只能自己嘆氣,又夾了一筷子雞翅放在我的碗裏。

這之後的第二天,宴修赫親自通知人力資源部将江娜娜調任到了晏家的一個地方子公司,工資福利待遇不變,只是工作地點離得宴修赫很遠。

江娜娜沒吵沒鬧,宴修赫調任,她就接受。

有風言風語說這是我容不下江娜娜,恃寵而驕,公開跟晏董事長叫板。畢竟江娜娜在晏家的職位是晏董事長親自安排的,結果上任還沒出滿月,就被宴修赫給調走了。

我沒把這些風言風語放在心上,左不過就是我容不下她。但我為什麽要容得下她?我忽然就想通了,既然這麽喜歡傳我給宴修赫吹枕邊風,那我就吹個夠。

我沒再關注江娜娜的破事兒,然後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

最近蔣政廷撤資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只剩了兩份文件簽完了就可以。我原本以為蔣政廷會在最後這會兒出面說兩句官方客套話,但他并沒有。

蔣政廷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只有助理全權負責。

我聽到傳聞,晏董事長分了幾家子公司給蔣政廷管理,然後那幾家子公司的員工算是倒黴了。

蔣政廷一上任就開始裁員,閑職不要,35歲以上的非技術性人員不要,已結婚但未生育的女性非技術人員不要。

一系列操作下來,幾家子公司都怨聲載道。

但蔣政廷根本不管這些。

他只本着成本最小化,利益最大化的基本原則,半點人情味兒都沒有,主打一個誰強誰上。

有人調侃蔣政廷分管子公司的員工,說他們女的當男的使,男的當驢使。

但蔣政廷雖然刻薄,所分管子公司的業績卻非常出色。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把以前賠錢的局面扭轉為了盈利。

我沒管理過那樣規模的企業,也沒坐到過那麽高的位置,所以我沒資格評判蔣政廷的對錯。

但我第一次覺得,蔣政廷這個人真的挺可怕的。

我跟蔣政廷的助理把所有文件都簽署完畢,這就算是兩清了。

田甜特別不舍,覺得蔣政廷撤資對我們工作室沒什麽好處。

我沒跟田甜解釋太多,畢竟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

但大抵田甜對蔣政廷的濾鏡太厚,一個勁兒地替蔣政廷說話。

田甜說:“雖然t蔣總在商業方面風評不好,但他對我們沒得說。當初我們的工作室不掙錢,蔣總也從不抱怨,還倒貼帶我們投資項目,相當于變相給我們增加資金。而如今我們工作室掙錢了,就要讓人家蔣總撤資,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我冷漠說蔣政廷不在乎這點錢。

田甜有些生氣,“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态度的問題,如果我是蔣總,肯定會覺得心寒。”

我便沒再說話。

從某種意義上講,田甜說得也沒錯。

蔣政廷的風評不好,城府深沉,精于算計,但他實打實地給工作室帶來過好處。至于他也許會利用我之類的,那些都未曾真實發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猜測。

下班後,我去了一趟購物中心。

宴修赫快要過生日了,但我還沒想好要送他什麽禮物。

其實對于宴修赫過生日這件事,我實在是有點陰影。我甚至都不确定他會不會跟我在一起過,畢竟去年他就回老宅陪他母親了。

宴修赫一直都不知道,我去年給他準備了一個生日party。我提前買了好多彩帶、氣球,想着等宴修赫生日那天趁他上班,我就在家裏裝飾。可誰曾想我裝飾到一半,宴修赫給我打來電話,說晚上要回老宅。

我到現在依然記得那天我自己坐在家裏客廳的沙發上,看着被我裝飾了一半的家,又默默起身把那些彩帶和氣球都給收拾幹淨了。

我不知道今年宴修赫會不會還回老宅,如果晏夫人要求他回去,我也沒資格說不行。所以今年我不準備再幹一遍那些傻事兒,就只給他買份禮物,如果他不回老宅,我就跟他出去吃頓飯。

我心情不算太好,随便走進一家品牌男士服裝店。

買衣服是最不會踩雷的禮物,而且還實用。但過生日送衣服,又顯得沒什麽心意。

我興致缺缺。

一旁的店員倒是十分熱情給我介紹着各種新款。

我一一掃過那些衣服,說實話風格不太适合宴修赫。宴修赫适合正裝,禁/欲/系的那種,這些新款都太花哨了。

我轉了一圈全都沒看中,準備離開去下一家。途徑一個貨架,我腳下沒留神,被貨架底端的支撐絆了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就要直直往前栽去。

我的前方就是一根柱子,咫尺之遙的距離我根本收不住腳,我下意識驚惶尖叫一聲閉上眼,腰間卻在這一瞬間被一只強有力的大手一撈,利落往一側撤離。

我重心不穩無力撐住自己,只能任由那只手将我往後控制。我感覺自己的後背由于慣性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慌亂之中,我的腳踩了後面那個男人的腳,他默不做聲從我的腳後跟下抽出鞋尖,然後将我扶穩。

男人高出我一頭還多,居高臨下俯瞰着我:“我還以為簡總只是在工作上毛燥,原來在生活中也這麽毛燥。”

我扭頭,看清男人的臉,是蔣政廷。

他見我站穩之後便松開了手。

我趕緊禮貌跟他道謝。

蔣政廷邁步走近貨架,他逆着貨架斑駁的光影,迷離地燈光落在他的臉上,看不清表情。

他手指靈巧撥弄着衣櫃上的那些新款男裝,語氣沒有任何波瀾,“給宴修赫買衣服?”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

專櫃的光束不間斷虛晃浮蕩,蔣政廷的眉眼、唇、鼻梁都染了幾分朦胧。

大抵是我看錯了,蔣政廷的眼眸裏有幾分落寞,但也只是一瞬間的時間,他的眼眸又恢複了澄清。

他半真半假,“我與宴修赫不睦,你會不會也跟宴修赫一樣,恨不得置我于死地?”

我怔住。

沒想到蔣政廷會忽然說這樣的話。

但說實話我不會。

蔣政廷跟我無冤無仇,我沒道理恨他。

但我沒有吭聲。

蔣政廷深邃的眼窩彎了彎,邪魅又危險,“繼續選吧。”

他留下這麽一句官方客套的話,然後便轉身離開。

我這才發現他不是一個人,在不遠處的店門口,還等了一個商務裝的男人,是蔣政廷的助理。

蔣政廷走到店門口,助理跟他說了什麽,蔣政廷點頭,反方向向購物中心的側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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