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卧榻之側（13）

卧榻之側（13）

杜梨花和梨落姐妹倆坐在一頂轎子裏, 杜梨花第一次當郡主，開心極了，要顯擺顯擺, 打開了簾子, 四處看熱鬧。

就這麽巧，還真讓她看見孟玲珑了。

落魄的孟玲珑。

杜梨花對着孟玲珑比了個鬼臉。

哼, 讓你以前欺負人。

讓你們武平府派混混來湯餅鋪搗亂。

現在好了吧, 哈哈哈, 風水輪流轉，她居然成郡主了。

聽到派糖果，王小蕊也跑了出來, 王榮光擔心她，急匆匆地把她抱起來。

“爹爹, 我要吃糖果。”

“好, 爹爹幫你接，要是接不到, 一會兒爹爹和娘帶你去街上買，買我們小蕊最喜歡吃的好不好？”

“好。”

“你也別太寵她了，牙齒都要壞了。”姚荷葭嗔了王榮光一眼。

“現在咱有錢了，小蕊要的都買。”

“你呀, 有錢也不能這麽寵啊, 孩子遲早被你寵壞, 得嚴格一點。”

王榮光挨了一頓批評, 但還是伸手幫王小蕊接了許多t喜糖，還拆了才送到王小蕊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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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玲珑呆呆地看着。

姚荷葭她認識, 當初秦晔專門給她看過畫像，還說對方被趕出家門後嫁了一個賣豬肉的, 生了個女兒，一直被夫家看不起，虐待。

可是現在，就在她眼前，那個傳聞過得凄慘得不得了的女人，此刻正幸福地笑着，那個被嫌棄的女兒被父母寵成了寶。

為什麽？

杜梨花那種大字不識，又不懂規矩，不安分，又黑又醜沒男人要的女人一夜之間成了郡主，姚荷葭這種虐待自己繼子，心腸歹毒的女人卻可以過得那麽好。

憑什麽？

孟玲珑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扶着牆逃跑，可是更讓她破防的是，孟安好。

孟安好和她的丈夫，兩個帶着女兒，琴瑟和諧，小姑娘被養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肉嘟嘟的臉蛋一看就是個有福了，而旁邊的人在恭喜邢止，恭喜他馬上要走馬上任，成為邢大人了。

連孟安好這種苛待妹妹的人日子也能越過越好，甚至夫家都不嫌棄她生不出兒子。

為什麽只有她，只有她過得這麽慘。

被夫君厭棄，被夫君賣，明明生的是寶貝疙瘩，卻還要被嫌棄那麽會生，那麽能生。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孟玲珑走着走着，來到了河邊。

她看着湍急的河流，那水那麽清，那麽清。

她好累啊，每天都要做飯，洗衣服，帶孩子。

她活了三百多年了，第一次這麽累。

爹爹，女兒想回家。

爹爹，女兒真的好想你。

想着想着，已經精神崩潰的孟玲珑甚至開始覺得這河下面就是水界，她盯着平靜卻暗潮洶湧的河流，然後毅然決然地跳了下去。

孟玲珑知道自己不會死。

哪怕這條河連通的不是水界，身為神的她，死即歸位。

與此同時，在房間內閉目修煉的梨落睜開了眼睛。

她的法力全部修複了，這也就是說，她至少将體內的神骨和魔根煉化了一半。

她的法力加神骨與魔根的一半力量，足夠她應付這世界大多數的妖魔神怪了。

水域魚蝦躍出水面。

晴空驚雷，大雨傾盆而下。

碧海化作輕紗，飄落在孟玲珑身上，化作仙衣。

孟玲珑停留在水面上，大海瞬間被冰凍。

幾天後，孟玲珑來到了葉天奇的別院。

此時，葉天奇剛剛從外邊談完生意回來，他走進院子就看見臨水而坐，鮮眉亮眼的孟玲珑。

“玲珑，你回來了。”

自打那日孟玲珑離開後，便一直沒有消息，葉天奇很是擔心。

所以此時此刻，再度相見，哪怕孟玲珑一身一看便不是凡品的绫羅美服，渾身上下有着完全區別于凡人的仙氣，葉天奇也沒有留意到。

葉天奇沖了過來，伸手就要抱孟玲珑，孟玲珑身上仙氣一震，俄頃便将葉天奇震倒在地上。

巨大的痛楚瞬間彌漫至四肢百骸，葉天奇哀嚎出聲。

孟玲珑站起來，精致的牡丹繡花鞋落在了葉天奇掙紮的手上，然後一點點，慢慢地在葉天奇細嫩的手指上碾壓。

孟玲珑冷笑道：“你不是很愛玩弄別人嗎？現在被別人玩弄的滋味怎麽樣？”

“你——”

葉天奇額前青筋爆裂如蛛網，“你到底是誰？”

“是誰？”

孟玲珑垂眸看着葉天奇，目光極盡輕蔑嘲諷，神之垂眸，如看蝼蟻。

孟玲珑紅唇微微開合，“我乃水神獨女，至高無上的神，你一介卑賤凡人，竟敢妄想神，簡直是不知死活。”

說着，孟玲珑腳下輕輕用力，直接碾碎了葉天奇的手指。

啊——

葉天奇連連慘叫，神魂皆在悲鳴。

終于，孟玲珑放開了他那只手，“你對我做的，對阿晔做的，我要全部讨回來。”

“那秦晔呢？”

葉天奇趴在地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他難道就不是凡人嗎？”

“他不是。”孟玲珑一腳踩碎葉天奇的肩膀，“你怎麽配？你有什麽資格和他比，他是天界戰神，要不是他抵抗魔族，保護你們這些低賤的凡人，你們早就沒命了。”

葉天奇抓住孟玲珑的腳，額前沾了灰燼，淩亂的青絲黏在汗涔涔的臉上，“所以呢？”

葉天奇質問道：“因為他是神，所以他賭博，賣妻鬻兒，狼心狗肺，都是對的，你都會喜歡他。而我，不管對你多麽真心，都是錯的，都要招致報複，這公平嗎？”

“這就是尊卑，是你的命，要怪就怪你生來就是個低賤的凡人。”

孟玲珑随手一揮，湖水飛起，凝結，化作冰刃，淩厲穿過葉天奇的肩膀，手掌，腳踝，将他死死地釘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孟玲珑厭惡地看着他，“身為凡人，不守着安分好好過日子，亵渎神女，陷害神子，罪不容誅。今日，我就以神的名義，對你施以神罰。你将在這裏，承受日曬，饑渴，雨淋，直至流幹身上最後一滴血，絕望死去。屍身将會成為蛇蟲的食物，直到變成枯骨，才會被人發現。”

說完，孟玲珑對着葉天奇一陣施法，然後飄然離去。

孟玲珑的第二站是賭坊。

她下定決心要替一步一步替秦晔奪回一切。

首先是葉天奇，然後是賭坊，再然後是皇宮，她要讓皇帝将阿晔的尊榮還給阿晔。

哦，對，還有勾引阿晔的那個賤女人，她要讓阿晔親手将她碎屍萬段。

她要讓阿晔便會以前那個偉大的，溫柔的，體貼的阿晔，而不是那個爛賭徒。

孟玲珑來到賭坊，拿出一錠金子押大。

“哪來的冤大頭？”

搖骰子的鐵牛瞥了孟玲珑一眼，心裏嘀咕了一句，面上卻不顯。

然後他動了動骰盅上的機關，幾番操作，确保自己骰盅裏的是三二一小。

“開，三……四五六，大？”

孟玲珑勾唇一笑，伸手：“賠錢吧。”

賭場管事的走過來，壓低聲音問鐵牛，“怎麽回事？”

鐵牛搖搖頭。

管事的拍了拍鐵牛的肩膀，“給我老實點。”然後對着周圍的打手使了個眼色，大家慢慢圍了過來。

孟玲珑冷嘲道：“繼續啊。”

說着，她将所有的錢再度壓了大。

鐵牛故技重施，開盅一看，“四、四、四五六，大。”

管事的瞪着鐵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找死呢？

鐵牛冷汗直流，“不是，管事的，我不知道怎麽回事……”

“換人。”管事的咬牙。

孟玲珑笑，“繼續，大。”

換來的劉勝：“四五六，大？”

“再換。”

“大。”

“換。”

“大。”

“媽的！”

管事的開始趕人，“哪來的小丫頭片子，跑餘爺地盤上撒野。”

孟玲珑歲月靜好般地喝着茶，“替天行道的人。”

“好，好一個替天行道。老子讓你替天行道。”

說着，管事的一巴掌打過來，孟玲珑一巴掌還過去，手都不需要挨着管事的的臉，管事的就飛出去，撞牆上，沒命了。

大家一看這架勢，頓時怕了，拼命後撤。

“這時候才知道怕，晚了。”

說着，孟玲珑将手中茶水往空中一撒，水珠幻化成一根根冰針，直穿眉心。

看着一地的屍體，孟玲珑神情冷漠，“作惡多端，該有此報。”

說完，她飄然離開，又來到了皇宮。

狗皇帝。

孟玲珑站在虛浮于半空之中。

像這種狗皇帝，她一定要好好地折磨一番，不然這天下如阿晔這樣的良将忠臣都要被他害幹淨了。

孟玲珑慢慢地尋找狗皇帝的身影。

終于，她找到了。

後宮的兩片農田內，皇上正帶着大臣們跟着杜梨花學習如何種植紅薯。

因為梨落的引導，現在野果子的名字已經定下來了，就叫紅薯。

烈日炎炎，汗如雨下，但是皇上和皇後卻身穿普通農耕的衣服，不知疲倦。

“專心點。”

皇上指着某個不專心的大臣，“好好記下來，回去之後，給朕一步一步地教治下的農民，務必要将這紅薯發揚光大，知道了嗎？”

“是是。”被點名的大臣立刻拿着筆認真聽了起來。

微風拂過，梨落鼻子動了動，在這個炎熱的夏季，這風未免太潮濕了一點。

忽然，風開始變得喧嚣。

孟玲珑于半空之中現身。

天光乍現，仙衣飄飄，流光溢彩。

孟玲珑高高在上地垂眸。

“神，是神女。”

大家齊齊跪下，唯一皇上是九五至尊，不下跪。

孟父也跪下了，只是心有疑慮，怎麽這神女長得那麽像他家逆女？

單是神明t顯靈就讓所有大臣激動萬分。

有人說道：“皇上，一定是你的愛民之心，感動了神靈。神靈顯靈，上蒼一定會保佑我大盛的。”

“是，皇上萬福。”

孟父沒說話，皇後也沒開口。

孟玲珑目光在下面的凡人身上一一游走，很好，這裏聚集了她的很多仇人。

苛待女兒的孟父。

眼瞎心盲的皇帝。

不安分守己的杜梨花。

牙尖嘴利歪道理一大堆的梨落。

今日，她要一起收拾了。

“今日，吾将降下神罰。”

孟玲珑一開口，皇上和大臣們都慌了。

尤其是大臣們。

“神罰？為什麽啊？神女大人，我們做錯了什麽啊？”

“是啊，神女大人，皇上親手結束了戰争，為大盛帶來了和平。”

“神女大人……”

皇上鐵青着一張臉，聽着衆大臣七嘴八舌的辯解。

他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就算是神，也沒資格如此高高在上，當着所有大臣的面，一言不合地過來給他定罪！

“放肆！”

孟玲珑冷喝一聲，施法将皇帝綁了起來，拉到半空中，橫眉冷對道：“你眼瞎心盲，不分是非黑白，罷黜忠良，寵溺小人，該罰。”

“混賬。”皇上目光森寒：“就算你是神，朕的功過是非也輪不到你來評判。”

“皇上！神女大人，你先把皇上放下來，有什麽話，大家好好說。”大臣們紛紛磕頭求饒。

“好，既然你不知反省，那我就以神的名義……”

“等等。”

梨落歪了歪頭，笑容天真純良，“這位神女，你所說的不分是非，罷黜忠良指的不會是曾經的武平君，秦晔吧？”

孟玲珑目光飄向梨落，看到她直挺挺地站着，怒道：“跪下。”

梨落笑，“神女，你還沒回答呢。你說的忠良指的不會是秦晔，小人指的不會是我和我姐姐，還有現在跪着的你下凡歷劫的父親孟大人吧？”

什麽？

大家齊齊看向半空中的孟玲珑，然後又愕然地看向孟父。

孟父也驚到了。

這神女還真是他那個不孝逆女？

這就是所謂的神嗎？

如果這種胡攪蠻纏，是非不分，颠倒黑白，仗着神力為所欲為的東西就是神，那麽神也太可笑了。

杜梨花也驚呆了，她拉了拉梨落的裙角，“二丫頭，你瘋啦？別亂出風頭。”

梨落垂眸，用眼神讓杜梨花不要說話。

杜梨花愣住了。

二丫頭的表情……表情……怎麽這麽陌生？

就好像她不是二丫頭一樣。

“你這個卑賤的凡人，竟敢亵神？”孟玲珑聲音清冷。

若是不看前因後果，但看孟玲珑現在仙氣環繞的樣子，那清冷的聲線，那優雅的天鵝頸，還真會覺得她就是畫像上高貴的神明。

“我說神女。”梨落語氣輕慢，“我不過就問一句，就亵神了？那你們這神也太脆弱了吧？”

說着，梨落忍不住笑了起來。

随着輕飄飄的呵呵聲，孟玲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

梨落道：“我說神女，你來找皇上打算怎麽做？讓他給你的親親相公複位，還是給你的親親相公報仇？”

“牙尖嘴利。我現在就殺了你，看你以後還怎麽逞口舌之利。”

孟玲珑一個拂袖，旁邊的水桶內的水飛了出來，化作冰錐刺向梨落，

冰錐到了裏面跟前應聲碎裂，連她的頭發絲都沒碰到。

“你是什麽東西？”孟玲珑駭然大驚。

“你猜。”

梨落說罷，身後長劍飛出，淩厲的劍風裹挾着妖丹的邪氣，孟玲珑靈活躲開，卻不料，梨落趁此機會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長劍回身，斬斷了孟玲珑用靈力化作的繩子，将皇上放了下去。

梨落掐着孟玲珑的脖子，将她拉到皇上面前，一腳踹在她的膝窩上。

孟玲珑自持為神，身份高貴，不跪凡人，那她今天就偏要她以神之身份，之軀體，跪拜凡人。

孟玲珑吃痛一聲，剛跪下，又要站起來，她站一次，梨落踹一次。

孟玲珑雙目猩紅，“我乃水神之女，戰神之妻，你居然敢讓我跪凡人？”

這是奇恥大辱，是徹徹底底的羞辱！

她不服，不認可。

“我樂意。”梨落說着，直接踹碎了孟玲珑的膝蓋，“跪。”

“唔。”

孟玲珑咬着牙悶哼一聲，發了狠，全身靈力如同狂奔的海浪一樣在沸騰。

“區區卑賤小神，班門弄斧。”

神越自視甚高，梨落就越是要将一切加倍奉還。

梨落手一動，雲層之間，水汽聚集在她的手上，形成冰錐，然後對着孟玲珑的後背插了進去。

一根，兩根，三個，四根，五根。

暗紫色的魔氣纏繞在冰錐之上，随着冰錐插入，魔氣也滲入進孟玲珑的神體之中，撕咬着她體內的神骨。

孟玲珑一聲聲凄厲地叫着。

聲音凄切，悲惋，痛苦。

終于，她喪失力氣地跪在了地上，她虛弱又不甘地看着梨落，“你是魔。”

說着又看向周圍。

那些站着的人中。

大臣們一臉懼怕，皇帝表情冷漠，雙手背負身後，看不出半分內心浮動。

唯一孟父看着她，眼底隐隐流露出幾分不忍之色。

孟玲珑詛咒道：“你們這些低劣的凡人，與魔為伍，遲早會引來天罰。”

聞言，大臣們表情松動，看着梨落的目光多了許多懼怕和懷疑。

皇上的目光也是一沉。

梨落輕蔑一笑：“只要是和你們神不一樣的，都要被你們污蔑為魔，為妖。今日，我這個修道的凡人是魔，下一次，無端端被為苛待女兒的你父親也是魔，再一次，是不是皇上不聽你的話，給你歷劫的親親相公複位，供養你們兩個欺壓百姓的國之蛀蟲一輩子，也是魔。你嘴裏的魔可真靈活啊。”

孟玲珑不是這個意思，她的意思是梨落的劍有妖氣，她用來傷害她的冰錐是魔氣，所以她是魔。

可是，別人不知道啊，也無法分辨梨落使用的到底是神力，道法，還是魔氣。

反而梨落這麽一說，再結合剛才孟玲珑突然現身，不分青紅皂白，指鹿為馬的樣子，誰能信她？

“皇家君威，豈容你一個妖神亵渎？”

孟玲珑指梨落是魔，梨落就将她打成妖神。

“我乃皇上皇後義女，乃大盛郡主，今日就算是我拼卻性命，也絕不會讓你這等妖神傷害大盛萬年基業！”梨落說罷，壓着孟玲珑跪下道：“皇上，此等妖神，膽大包天，不僅作惡人間，還妄圖弑君，如何責罰，請陛下下令。”

梨落态度恭恭敬敬，不逾越半分。

而且，妖神兩個字，徹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以前，他們只知神，魔，妖。

而現在，他們知道了。

知道這世界上不只有至高無上，洞察一切，公正威嚴的神，還有妖神。

那麽，既然有妖神，是不是還有魔神？

神的威嚴，神的神話，在妖神兩個字出來的時候，就不再堅不可摧了。

更重要的是，妖神被從神的隊伍中分了出來。

皇上自然明白梨落的意思，松了松已經僵硬的拳頭，“既然是妖神，就算是殺了，想必神靈也會理解。”

“不，你們胡說八道，我不是妖神！而且我根本不可能弑……”

孟玲珑想争辯又不知如何争辯。

人間君皇有天道保護，就算是天界至高無上的天帝也只能傷，不能殺，更殺不了。

而這是天界秘密，她不能說出來。

否則會降低人間對天界的信仰，讓凡人肆無忌憚，到時候，天帝問罪，就是她的水神爹爹都保不住她。

而正是因為孟玲珑說不得，不能說，梨落才刻意冤枉她弑君，并強調這兩個字。

孟玲珑跪趴在地上，“我乃水神獨女，你們殺了我，水神不會放過你們的。”

雖然已經将孟玲珑打成妖神，殺她名正言順。

但是說到底，如今的大盛還需要天界的庇佑，沒有能力和天界對抗，皇上哪怕十分厭惡孟玲珑，想要殺了她也要考慮大盛的安危。

這時，其他大臣也看出皇上的為難了，立刻開口替孟玲珑說話給皇上臺階，“皇上，這女子雖為妖神，但也算是天界一員，不如讓首巫師大人在問天臺告之神明，将此女交給天界處置。相信天界必會秉公處理。”

皇上皺了皺眉，借坡下驢讓人将孟玲珑帶了下去。

孟玲珑一走，梨落便不再壓體內因為妄動法力，而湧動瘋狂撕咬神力和魔氣，喉間一熱，噗地噴出一地鮮血，身t子一軟，長劍脫手，倒在了地上。

“二丫頭。”

杜梨花站在最遠卻第一個沖了過來。

皇上如鷹隼一般的眼睛眯了眯，讓人去請禦醫給梨落看病。

許久後，禦醫把脈，告訴皇上，梨落心脈受損，若是能過今夜，便能活下來，若是不能，怕是性命難保。

杜梨花一聽，眼淚簌簌而下，都快哭暈了過去。

皇後也只能軟聲安慰，唉，這孩子也是為了保護皇上啊。

皇上眸光也沉了沉。

本來他對梨落還有幾分忌憚之心。

畢竟這樣一個才七歲就有能與神對抗的強大力量，又心計絕絕，能在短時間內就想出劃分妖神與神，将神分而治之的小姑娘，舉世難尋，誰能保證可以控制得住她？

可現在一看，梨落也不過是拼盡全力，強撐着，勉力支撐，而他治下還有枉夕山這樣的修道聖地，這麽一想，梨落也就不足為慮了。

甚至，這小丫頭，為了忠君，為了他這個父皇可以拼命，又有潛力，好生調教，施以恩惠，加上把杜梨花握在手裏，以後一定會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大盛的肱骨之臣。

皇上交代太醫好好醫治，便起架離開。

妖神也是神。

神，不一定都是凡人的朋友。

是他們凡人在溫水一樣的環境裏待得太久了，居然忘了居安思危這個道理，淪為了神砧板上的肉。

皇上坐在龍攆之上，起駕看向天空。

藍天白雲，平靜悠然。

但是這份平靜能持續多久呢？

如果凡人不再信仰神，不再供奉神靈，凡人能好好活着嗎？

他這個皇位能坐多久？

卧榻之側，怎容潛伏着這麽大的一只猛虎？

看來……

皇上收回視線，下定了決心。

枉夕山的那位師尊，要見一見了。

以往，神有意無意地暗示枉夕山是異端，要打壓，朝廷也是一直這麽做的。

但未來，枉夕山将會成為大盛最大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