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表白與道歉

表白與道歉

翌日。

陳樹在上課前把桌子搬到陳羽旁邊，美名其曰，為了看風景。

“……”陳羽眼睜睜看他搬過來，和他一起坐在垃圾桶旁邊，又見他下課後越過他看着窗外的桂花林，正了下雨，桂花林的顏色越發鮮豔，清淡的花香也悠悠地逸進教室。

課間操，陳羽埋首狂寫作業，那股熟悉的注意又來到他身上，等他瞥過去，只看見陳樹撐着下巴看他耳邊。一枝金黃色的桂花枝伸到他耳旁，鼻尖能隐約聞見馨香。陳羽趴下去裝睡，黑發下的耳珠緋紅。

“哎，大神，你什麽時候到我後面的？”一女生驚訝道：“你生病了？”

陳樹點點頭。

“方莉莉，你睡到現在才醒，肯定不知道呀。”黃鳴擠眉弄眼地調侃：“你要知道，這個書架擋住的不是老師的視線，而是你的未來呀。”

方莉莉扔了本書過去：“去你丫的，你自己不也睡了，口水還挂在嘴邊嘞。”

“哎喲！”黃鳴抱着腦袋痛呼。

想到什麽，方莉莉若無其事抹抹嘴巴，她咔一聲站起來：“這兩排前面的，往上挪點，後面太擠了！”她在課間操大聲吼道，震醒了不少人，紛紛丢給她一個不善的視線，效果也是杠杠的，人人開始往上移桌子。

“謝謝。”陳樹隔着口罩對她笑笑。

方莉莉打了個響指：“必須的，咱們要好好照顧新同學嘛。”

“就你，顏控十級，我高二轉來怎麽不見你照顧我。”黃鳴跑到陳樹旁邊站着，抱着手臂嘲諷道。

方莉莉像趕蒼蠅一樣趕他，“去去去，滾回你座位去！”

黃鳴不理她，對着陳樹笑嘻嘻說話，見旁邊的人離開，空着座位，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擺明了不離開。方莉莉氣成河豚，又不想在陳樹面前露出她暴力的樣子，只能氣鼓鼓地忍受黃鳴在陳樹面前耍寶。

三人熱鬧得很，肆意洋溢着青春的朝氣，深深吸引着陰暗的陳羽，他趴在桌子上，留一只大眼睛窺視着他們……

【滴！陳羽好感度下降為39！】

陳羽的笑容僵了瞬，腹诽一句，不能靠太近，也不能離太久，敏感得難伺候。

“陳樹，有人找！”

陳樹看過去，是後門的男同學在叫他，他旁邊站着位打扮精致的女生，還有走廊外滿的人，全部把他當猴看，眼神緊緊盯着這裏。

“我賭一包辣條，肯定是來表白的。”黃鳴賤兮兮道。

方莉莉翻了個白眼：“這還需要賭嗎。”

在他們打趣的功夫，陳樹已經向後門走去。他已經換上了藍白相間的校服，肥大沒有剪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沒讓他泯然衆人，更顯得他幹淨，有少年特有的意氣風發。

在女生眼裏，陳樹含着笑意慢慢向她走來，戴着黑口罩，眉眼漆黑，猶如小說裏一般，萬衆矚目，眼裏卻只看到自己。女生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呼吸都接近停止。

“陳樹，我喜歡你，請收下我的表白。”在陳樹走到他面前的一刻，女生猛低下頭，背在後面的雙手伸到面前，高高舉着她的禮物——粉色的精美禮盒。

周圍見狀開始起哄，男生們女生們有的大鬧着說答應她答應她，有的觀望，還有的恨恨咬着手帕。

陳樹在視線的中心，伸出手接過了這份精心準備的禮物。

“！”女生手裏一空，巨大的喜悅撞進她腦中，楞楞地擡起頭。

陳樹勾起嘴角，俊郎的臉蛋好看到發光：“謝謝，我很感謝你的喜歡，也會好好保存你的心意的。不過，學生還是以學習為重，我不打算早戀。”他已有愛人，不能為了照顧女生的面子就表面答應，他的心裏過不去，只能委屈這位女同學了。當然，還有一份心機，今天就徹底絕了不該有的桃花……

周圍人紛紛嘁了一聲，知道是沒熱鬧看了，陸續離開。正巧，上課預備鈴響了，給了女生緩和的時間，她撐起一個笑：“那，我先走了。”

“再見。”陳樹給了個歉意的笑，好看的樣子讓人生不了氣。

女生匆匆嗯了聲，捂着臉跑走，只有紅紅的耳根暴露在空氣中，讓人不知道她是害羞還是憤怒。

“吵得要死。”經過黃小天時，他嫌棄地啧了聲，陳樹面無表情離開。

黃鳴坐到了座位上，把自己的桌子搬開，與黃小天的座位中間硬生生多了條“銀河”。黃小天罵了句有病，黃鳴回他一個中指。

“你他媽再給我豎！”黃小天噌地站起來，桌子倒在地上，發出哐當的重響。

黃鳴挑挑眉，另外一只手也豎起中指。

“操！”黃小天攥起拳頭，叫要打下去，接着被剛進教室的徐華呵斥止住。黃小天一屁股坐下，表情狠厲，他旁邊的男生過來幫他扶起來桌子。

黃鳴冷哼，他以為對方是條漢子，還打算和對方打一架，沒想到呀，也是個欺軟怕硬的。

“大神，我跟你說。這黃小天特別欺軟怕硬，黃鳴家裏背景比他大，所以他不敢欺負。可是我們班別的人，他就敢了。尤其，他最讨厭長的帥的。在高一的時候，我們學校來了個超級大帥哥，和大神你不相上下。最後我聽別人說，黃小天找人把帥哥給毀容了，弄得人退學了。真他媽賤！”方莉莉原本低聲嘲諷，說到後面愈發激動，開始罵人。

“方莉莉，話挺多呀，你來說說這題。”徐華拿着黑筆拍着白板的板書。

方莉莉焉了，像面條般懶散地站起身。在她身後，陳樹的眸色深沉，讓人不敢直視。

……

中午放學後，教室寥寥幾人。

陳樹把桌面上大堆大堆的零食分成兩份，分別放到方莉莉和黃鳴的桌上。最後從櫃子裏拿出他為陳羽精心準備的零食。

“給你，我不喜歡吃。”陳樹捧着滿滿一手的零食，全是陳羽喜歡吃的。

陳羽捂着空癟的肚子，小聲地拒絕。這些零食包裝精美，看着就貴，他還不起。陳樹知道他的性格，幹脆塞到他櫃子裏，拍拍手滿意地笑：“那就麻煩你替我解決了，謝謝陳羽。”

“……”陳羽頓住，把手伸進櫃子，手卻被拽住。

陳樹佯裝出惱意:“朋友不應該互相幫助嗎？你真不幫我解決？”

“幫……”陳羽咬着唇，鼻腔泛起酸澀，心裏卻冒出開心的泡泡，他以為對方不想和他當朋友了。

【滴！陳羽好感度上升為45！】

……

午休後第一節課是體育課，陳羽最讨厭的課。班上51人，每次別人兩兩配對，他一人承受着衆人譏諷的視線，最後老師指定體育委員幫他。這個學期陳樹轉來，正好可以和他一起，畢竟別人都配上了，他心底升起一種希望。

“同學們，我們今天練習50米跑，還是一樣你們兩兩自由組隊。準備好的去我這寫學號。”老師拿起脖子上的哨子，吹出響亮尖銳的哨聲：“解散。”

黃鳴立即從第三排跑到最後一排，目标明确，找到隊伍末尾的陳樹：“陳樹，咱倆一起沒？”

陳樹旁邊的高壯男生也說道:“大神，你體育咋樣，我們或許可以搭個伴。”男生是班裏有名的虛，黃黃胖胖，一身膘肉，跑兩步就喘。他不想找陰沉的陳羽，就看上了貌似體育也不好的陳樹。

“我覺得自己還不錯。”陳樹搖搖頭。他穿上衣服看着文弱清瘦，其實肌肉都藏着，屬于精壯那一類。

黃鳴用手擋着說話：“李于維你實在怕別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就去找陳羽吧，他體育倒數第一，你倒數第二。”

“我走了。”李于維跑去老師那找他的原搭子了。

黃鳴成功擊退對手，笑嘻嘻地勾着陳樹的肩膀，帶着他走去報名處：“就這樣啊，咱倆一起，哥作為東道主可以放點水給你。”

“黃哥，我還是和我同桌吧。”陳樹拍拍肩膀上的手，“走了。”

“沒勁。”

陳樹走到陳羽旁邊，拿起另一只筆，寫在他學號的旁邊，碰到了一片溫熱，他看過去，這只手骨節分明，手心很大，手指很長，手慢慢離開，他的學號旁邊慢慢出現個數字——52。

“同桌放心，我會放點水的。”陳樹淡淡的聲音響起。

陳羽擡眼，看到熟悉的笑眼，心裏一陣悸動。

陳樹摟着他離開，讓位置給別人，含着陽光的清爽香味撲到他鼻尖，讓人溫暖的胸膛包圍着他，驅散了一直以來的陰寒。

【滴！陳羽好感度升為50！】

陳樹和陳羽是第二十組，兩人并排着排在紅膠跑道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陳樹在說，陳羽在應。漸漸，前面的人越來越少，跑道旁人越來越多。

“預備！”體委大喊“跑！”

兩人蹲下身，做預備動作，眼睛盯着前面，豎起耳朵聽哨聲。想到之前聽到的，陳樹眯了眯眼睛。

“哔——”

陳樹如獵豹出沒，鎖定遠方的獵物，飛快地蹿了出去，甩了陳羽一大截。周圍不禁驚呼。陳樹跑到終點後，又跑了幾米緩沖才是停下。這時陳羽也跑完，來到他面前，正氣喘籲籲地走着。

他走上前，用手肘怼陳羽：“我厲害吧。”

“你，不是說放水嗎？”陳羽喘着說都掩蓋不住話裏的惱羞成怒。

“笨蛋，這你也信。”

陳羽暗罵幼稚。兩人來到體委這抱成績，當陳樹說出七秒的成績時，場面炸了。再他之前的黃小天是男生最好的成績七秒零九。這兩人完完全全可以當體育生，再系統練習完全可以去國家隊！

“牛逼屬實牛逼。”身為樂子人，黃鳴不放過任何一個調侃的機會，贊嘆地搖頭拍手。方莉莉不甘居下，連連贊嘆，還有陳樹周圍的男生女生，每次的氛圍組，就是他們這幾個後排的。

黃小天也聽到了，走過來時，眼帶刀子般割向陳樹，直直地撞過來。陳樹淡淡的笑意漸深，彎彎的眸子裏掠過暗光。

兩人的肩膀相撞，這次黃小天沒将陳樹撞開，而是一個踉跄，差點摔個狗吃屎。看不慣他的黃鳴幾人樂得捂肚子大笑，前俯後仰，好不快活。

“不好意思，腳滑。”陳樹無辜道。

全程都注意着陳樹的陳羽，也不禁抿嘴笑了笑，之前被戲弄的惱火蕩然無存，畢竟陳樹是無差別攻擊，幼稚得很。還有看黃小天吃癟他很開心。

【滴！陳羽好感度升為52！】

黃小天觊觎着黃鳴，卻撞見陳羽的笑，轉身就走，背對衆人的臉黑沉無比，額上青筋暴起。

……

“對不起。”陳羽繞着手指，躊躇了一個白天，在放學後還是說了出來。

陳樹不在意地說：“你對不起什麽，難不成你偷偷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陳羽不說話了，陳樹幹脆轉過身面對他，“同桌，說話呀。要是你主動說，我就放你半馬，要是等我發現你把我水喝了半壺，或者我給的東西一口沒吃，那我讓你做牛馬。”

“……”陳羽嘴角抽了抽，頭一次真正感受到這位氣死黃小天的人之威力，“沒事，是我記錯了。”

目的達到，陳樹哦了聲，沒再追問，他從櫃子裏再次捧出兩手零食，塞進陳羽櫃裏。

“實在吃不完，靠你了。”陳樹說：“不過，以後我不在座位時，最好幫我拒絕。”

陳羽點頭。

“中國好同桌。”陳樹豎出大拇指，口罩下面的笑容燦爛，落日為他裸露的眉眼鍍了層金，明豔到發光。陳羽不自覺也勾起唇，像個雨天的蘑菇，接受到陽光的照耀，陰冷氣息被沖洗。兩人湊得近，從窗外看像是要接吻，桌面上頭發絲還有少年的肩膀，金黃的花金黃的光都在上面駐足。

咔嚓一聲，将這美好的畫面定格。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