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玫瑰

玫瑰

“顧總，早上好。”

顧墨遲的停車位就在電梯旁邊，所以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司機就站在門口等着。

看到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的人，他愣了下神，随後想起昨晚王特助的交代，很快反應過來，主動打招呼道：“祝小姐早上好。”

一直到電梯停止，祝卿安覺得自己的臉還是火辣辣的，臉上紅暈還未消退，有些躲閃的低下了頭，“你好。”

通常負責顧墨遲行程的都是王清，司機只是白天顧墨遲要出去會見客戶之類的時候負責開車。

但碰上諸如昨晚一樣，車被王清開走，他今早要送過來的時候，顧墨遲當天需要外出的任務會由他送顧墨遲到公司的路上進行彙報，“顧總，您今天外出的安排有兩個，一個在東城……”

“拿了早飯再走。”出電梯的時候顧墨遲在一旁突然開了口。

司機止住了彙報，知道顧總是在跟走在另一邊的祝卿安說話。

祝卿安偷摸逃跑的腳步頓住，“噢”了一聲。

“早飯呢？”顧墨遲扭頭問。

“在車裏顧總，我去拿。”司機回，“祝小姐稍等。”

等早飯的時候，祝卿安磨磨蹭蹭往顧墨遲的那輛路虎走，也不擡頭，視線刻意回避。

顧墨遲看着那個埋着腦袋的鴕鳥，把袋子遞過去，“自己能開嗎？不用逞強。”

這話聽起來一語雙關。

要是放在平時，祝卿安可能會認為是顧墨遲不放心她的技術，擔心她能不能一個人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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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剛剛在電梯裏，不知道是該說顧墨遲吻技太好，還是她臉皮太薄，每一秒都怕電梯突然打開有人進來，推又推不開，所以戰戰兢兢格外緊張。

總歸到最後，她腿都是軟的。

就連領帶，都是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帶着她的手才算把結成功打出來。

更何況現在還不止他們兩個人，祝卿安瞄到司機站在門邊，一臉尊重老板隐私目不斜視表情，她更覺窘迫。

“我當然可以。”說着就一把抓過放着早餐的袋子，而後像是一秒都不願多待的樣子，轉身快速往那輛小車走。

雖然這個車也是顧墨遲送的。

“到公司記得給我發個消息。”身後男人的聲音還是沒停。

祝卿安用力摁響了車門鑰匙，賭氣似道：“知道了。”然後就是砰的一聲，車門關的比誰都響。

“……”

顧墨遲站在原地輕笑。

司機照舊目不斜視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只有嘴角抿着，努力讓自己表情官方，像聽出來什麽。

——

開車去公司的路上，顧墨遲視線鎖在手機上，挑挑選選半天都感覺不合适，手機ipad同時打開，一個比對着顏色，一個比對着品種，堪稱沉迷，連前排的司機叫他都沒聽到。

等車行駛到開闊的路，司機再次彙報起顧墨遲今天需要外出的行程。

只是說完了半天都沒回應，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顧墨遲正埋頭在電腦裏，看起來像是在處理什麽難搞的問題。

但是他只是個傳話的，還是得讓老板做出選擇他才知道這車該開到哪，于是停了幾秒，試探着又叫了一聲：

“顧總？”

顧墨遲這次才聽到，終于舍得擡起快要埋進電腦裏的眼睛，“怎麽了？”

“顧總是這樣的，王特助說您今天有兩個要外出的日程，一個是股權協議簽訂，約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在東城，還有一個是邵先生石料工廠的查看，那邊說今天什麽時候都可以，時間聽您安排。”

“那我們現在是先去哪裏？”

顧墨遲視線還落在手機上，眼裏全是花花綠綠的顏色，漫不經心道：“先回公司。”

“好的顧總。”

司機看顧墨遲表情嚴肅，視線就沒離開過屏幕，估計工作棘手，于是之後一路禁了聲，沒再多言，卻沒想到不過片刻，正要轉彎，身後的老板冷不丁開口，“你買過花嗎？”

顧墨遲糾結半天選不出來，覺得上次王清說的話有道理，于是主動問開車的人。

司機被這問題搞懵，以為是老板見客戶要帶上一束花，估計是什麽職場社交，但他這輩子哪碰上過這種啊，別說買花了，見過的花估計也都多虧市政園林規劃，不敢亂說，“顧總，我們這工作哪用的上這啊。”

顧墨遲知道他誤會了，又問：“給家裏人買過嗎？”

司機頓了一下，“……給我媽買過。”

他頓時覺得有希望了。追問：“買的什麽？”

司機：“還是去年買的，菊花來的，但是記不太清是白菊還是□□了，顧總您現在需要嗎？這裏附近剛好有一個花店。”

但是他怎麽不記得顧總最近要參加什麽葬禮，王特助好像也沒通知他啊。

顧墨遲：“……”

“不用，開車回公司吧。”

“……好。”

他只是一個司機，所有行程安排都是王清整理好以後傳達給他，能調配好所有路線，把顧墨遲按時送到需要到的地方就是他最大的任務。

但是至于其他的……比如顧墨遲想要什麽資訊，以及為什麽會需要，他當然也不如王清和喬薇覺察的更加敏銳。

——

好歹也算跟着顧墨遲開了有大半個月，祝卿安現在的車技只要不是什麽特別別扭的路況和停車位她基本都能應付。

進公司的時候，忽然有人叫住她的名字。

祝卿安循聲望去，前臺小姐姐沖她招手，她走過去問：“怎麽了？”

小姑娘是個長相偏可愛的女孩兒，一雙大大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亮晶晶的， “有你的快遞。”

祝卿安聞言些驚訝，“我的快遞？是什麽……”

她這段時間沒網購過，更不可能有什麽送到公司。

話音未落，小姑娘就已經彎腰從桌子下面抱出來一束捧花，笑嘻嘻道：“可漂亮了，快遞員送來的時候我都驚到了。”

是一捧不常見的暗紅調玫瑰，顏色複古，每一個花瓣都猶如絲綢一般的質感。

祝卿安視線停留兩秒，又看向笑意不止的小姑娘，猶豫道：“花嗎？……是不是弄錯了，我沒有買啊。”

小姑娘眼裏滿是吃瓜的起哄，“就是你的，說不準是男朋友瞞着你送的。”說着還轉着花束去找那張卡片，“喏，你看，名片上還寫着你的名字呢！”

“是嗎？”祝卿安狐疑的湊過去，玫瑰純紅嬌豔欲滴，還溢着水汽的玫瑰中間果然有一張棕色帶着木香的卡片。

小姑娘在她湊近看過來的時候一臉羨慕道：“也太浪漫了吧。”

而後嘴裏說個不停，“我早上還沒走到公司門口，隔着一道路就看到一個快遞小哥站在我們樓下的門口。”

“原本我也沒在意的，但是這束花一眼看過去太顯眼了，我就特意走慢在旁邊聽了一嘴。”

“小哥說他打了電話，但是沒人接，想進來被保安大叔給攔下了，保安問他要送給誰，我聽到名字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但是湊近了一看确實是你的，然後才替你簽收下來。”

DDBO內部員工人數也不少，但是祝卿安的長相和氣質實在太出挑了，讓人很難護忽視，所以她入職的當天人力和行政部門就已經把這個名字傳開了。

小姑娘把花束遞給她，祝卿安伸手接過，右手指尖捏着卡片，上面沒寫什麽，只有明明白白一串英文和一個名字。

——Crice，祝卿安。

字體飄逸，在棕色的卡板上占據了整個畫幅。

沒說什麽，但好像什麽都說了。

“哦對，你可以看看手機的通話記錄，應該有配送通知。”

“不過你男朋友也太會了吧。”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她，一句話連用了兩個程度副詞，“祝卿安，這個說法比我見過的所有情話都浪漫太多了。”

祝卿安根本不用查看手機，因為這個字跡她一眼就認得出來。

別院的時候，他們一起畫的每一幅畫都會由他寫下她的名字。

公司裏用的英文，大家互相是不知道彼此的中文名字，為了不被八卦更多，祝卿安擡眸笑了笑，沒有解釋。

“Morning，Crice.”恰好忽然有人從背後叫了她一聲，祝卿安抱起來道了聲謝。

小姑娘一臉笑意的擺擺手，“不客氣。”

“在這兒幹嗎……” Rod從身後繞過來，猝不及防看到祝卿安手裏抱着一捧黑紅色質感的玫瑰，驚訝道：“哇，我靠，這花是誰送的？這也太好看了吧。”

祝卿安順着她的視線看向懷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社死裏夾雜了些許的尴尬。

小姑娘主動替她回答：“男朋友一大早找人送的噢，浪漫吧！”

Rod片刻後幽幽一笑，“男朋友挺會的呀，我看看……” 說着還特意打開手機，打趣道：“今天不是情人節，也不是520，怎麽還送一束花過來？不會是害怕你在公司移情別戀所以專門宣示主權來的吧~”

花束的包裝用的複古咖色的英文報紙，是剛好是能抱在懷裏的尺寸，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一切都剛剛好。

祝卿安被起哄的耳朵剎那染上緋紅。

她也沒想到會先迎面碰上同事，剛剛的還沒緩過神來的訝異的頓時被尴尬的不自然取代。

看着兩雙明目張膽八卦起來亮晶晶的眼睛，祝卿安又道了聲謝，左手抱着花，拎着早飯，右手連忙拉着Rod就往一旁的電梯走，“……不是，诶呀，快走吧，要遲到了。”

Rod被她拽着，笑着道：“上次還是Gray告訴我們說你談戀愛，這個項目結束聚餐的時候把你男朋友一起叫過來呗，他哪個公司的？到時候大家認識一下。”

祝卿安想讓這個話題趕緊過去，故作鎮定的刷卡按下電梯，“他……他自由職業，比較內向，平時也不怎麽見人，算了吧。”

“藏得這麽嚴實呀！”

電梯落地，祝卿安得救一般挽上她的胳膊，”……沒有，電梯到了，快走吧。”

難得見她這種反應，Rod在一旁啧了聲，“大家每天都在一個辦公室，但是差別也太大了吧！”哀怨感慨道：“什麽時候甜甜的戀愛也能輪到我啊。”

祝卿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直到辦公區裏，Rod還在認真的調侃，“說着的，要是紀念日的話，公司很人性化的，今天可以早點下班去談戀愛的……”

談戀愛。

祝卿安抿了抿唇。

這個詞彙過去二十二年從來沒在她生活裏出現過。

但是今天一天之內都不知道聽了多少次，還都是讓人面紅耳赤的那種。

祝卿安是一路笑着坐到辦公位上的，不過不是開心難以抑制，而是所到之處聽取哇聲一片，嘴角的弧度幾乎僵在臉上，

玫瑰鮮紅，如同古希臘神話裏誕生于阿多尼斯血液裏那朵美麗的花。

但越鮮豔、越顯眼。

她社死的一時不知道該把手上的花束放到哪裏。

祝卿安又想起剛剛前臺小姑娘說的話，“以前我一直覺得送紅玫瑰特土，但是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是我男朋友眼光不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紅玫瑰呢，就是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手指撫摸過規整飽滿的花般，像紅酒、又像一襲華美的紅絲絨。

祝卿安驀地想起，高原紅玫瑰的花語，寓意着——

“熾熱堅定的愛。”

玫瑰無原則，心動至上，沒有理由，毋庸置疑，因為那是東升西落的浪漫和至死不渝的愛意。

祝卿安摒住呼吸，想起自己還沒給某人播報安全到達的通知，但打開手機顯然被搶了先，他問：

“今天有沒有更喜歡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