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就是家,就是團圓,就是好年

第74章 就是家,就是團圓,就是好年

“李恒宇!臭小子,叫你那麽多聲也沒反應,大過年的打什麽游戲,趕緊出來吃飯啊!”

常豔多精啊,第一個覺察到了氣氛不對勁。自己家兒子也實在是不争氣,今天這種場合,還給她丢臉。她又氣又急,走到兒子身後,一把扯下耳機。

“你有病啊!”李恒宇打得正在興頭上,耳機被扯下來,回頭看是他媽,直接吼了一嗓子。

當着言抒的面,常豔面子上挂不住,又怕惹惱了兒子,不自覺壓低了聲音,“大過年的,我不跟你小子計較,趕緊出來吃飯!”

“誰愛吃睡吃,老子他媽不吃!”李恒宇一把搶過耳機。

“不吃啊,那正好。”言抒淡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靠着門框觀戰了一段時間了,此時慢慢走到李恒宇身後,“那就麻煩你,這個房間住進來的時候什麽樣,就恢複成什麽樣吧。房間裏的東西不要碰,你自己帶過來的麻煩也收好,不然我真的會當成破爛扔出去。”

“你算老幾啊?”李恒宇惱羞成怒,“呼”地站起來,一米八幾的大個子,低頭沖言抒吼起來。

言抒一點沒受到壓迫感,氣定神閑,話是沖着李恒宇說的,眼睛卻盯着常豔。

“別人家我不知道,在這個家,就算你跟了我的姓,也得排我後面。”

常豔心下一驚,她早就知道舒建軍家有個女兒,叫妍妍。她和人打聽過,聽說他女兒很乖,在電視臺工作,福利待遇不錯,平時工作也比較忙,估計沒什麽時間往舒建軍這兒跑。常豔在心裏衡量來衡量去,這正是她想要的,不得不說舒建軍的條件着實不錯。哪成想今天一見面,他女兒是這麽個很角色。

“妍妍,怎麽說話呢你,那是你弟弟。”舒建軍眼看着氣氛不對,在身後幫腔。

言抒看着舒建軍那副拎不清的窩囊樣,肺都要氣炸了。他從來都是這樣,窩裏橫,就跟言抒有脾氣,其他人面前,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軟柿子。

“我弟弟?”言抒轉向舒建軍,聲調不高,卻不容置喙,“您生的?還是您從路邊撿的?給您養老送終麽?死了埋咱們老舒家祖墳裏麽?我看您最好先別一腦熱,還是先問問他,這輩子還缺爹麽。”

言抒話糙理不糙,特別是“給您養老送終麽”、“死了埋咱們老舒家祖墳裏麽”這兩句,一下子把沉浸在老年黃昏戀中的舒建軍拉回了現實,瞬間沒了下文。

常豔多精的人吶,怎麽會不知道言抒這話是敲打她。既然已經走出這一步了,她也不是吃素的,得為自己和兒子争個地位,不然以後在這個家裏,非得被言抒壓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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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豔拉下了臉,“妍妍你這話什麽意思,大過年的,死啊埋啊的,你這不是咒我們娘倆麽。”

“呦,常姨,還真沒這意思,主要是我沒想到您還在意這個。”

言抒的語氣軟下來,常豔一看奏效,舒建軍還在旁邊看着,馬上更來勁了,一下子眼圈就紅了。

這小蹄子的氣焰,沒等燒旺,就得給她滅下去。

誰知常豔的眼淚還沒醞釀下來,言抒已經拉過了她的手,繪聲繪色地開始了。

“常姨,我還真沒想到您在意這些,畢竟我爸,是死了老婆的人。您為了進我家的門,這您都沒嫌晦氣,那些個嘴上說說的,有什麽大不了的。”

一句話,常豔還在醞釀的眼淚,生生給噎了回去。

舒建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這孩子,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實話”,剛還皮笑肉不笑的言抒,突然正色道,“一句虛的也沒有。過幾天我來拿我媽的東西,少一樣都不行,說到做到。”

言抒飯也沒吃,事已至此,基本等于撕破了臉面,她懶得再和他們裝和和美美,頭也沒回走出了家門。

出了單元門,一陣冷風撲來,言抒肚子空空,此時更冷了。

她本不想這樣的,不然也不至于花了那麽多心思買了東西回去。只是,他們太過分了,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底線上。

剛剛在屋裏,她還像個不好惹的刺猬似的,渾身上下都是刺,碰一下就能紮人。走出家門,被風一吹,眼睛不禁一酸。

她逼着自己,疾言厲色地表達了一通,也只不過是保住了媽媽留下的那點可憐的東西。用不了十分鐘,人家三個人還是會熱熱鬧鬧圍坐在一起過年,少她一個人,影響不了什麽的。

其實整件事情她最生氣的,不是常豔母子,人家既想要舒建軍的人,又想謀他的錢,站在常豔的立場,無可厚非。最讓她生氣的是舒建軍那副拎不清又搞不定的懦夫樣。自己之所以對常豔懷有敵意,還不是因為怕他舒建軍被人算計。但她這個父親,壓根分不清好賴人,反而像是言抒計較小氣,攪和了人家一家三口的團圓年。

有家回不去的,反而是自己。

想到這兒,鼻子也發酸,這天也太冷了,鼻涕都凍出來了。

電話響了。

“喂。”言抒緩了緩情緒,接電話。

“幹什麽呢?”

紀珩沉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帶着點慵懶。

“沒幹嘛”,言抒憋憋屈屈地說了一句。突然心下一驚,“你哪裏不舒服嗎?”

聽筒裏傳來低低輕笑,“你把我說得,像是紙糊的。早晨起來沒看見你,估計你是回家過年了,就給你打個電話。”

言抒明白,紀珩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想你了。

“就回家看了一眼,正要回去找你。”

言抒有些鼻音,紀珩敏感地捕捉到了,“在家受委屈了?”

她家裏的情況,他大概知道。

“沒”,言抒吸了吸鼻子,“外面太冷了。”

電話那頭,紀珩默了一會。

“打車過來吧,別凍着了,我等你。”

人的情感真是一種奇怪的存在。不過是一通電話的功夫,前後不過一分鐘,言抒心裏的陰霾就散得差不多了。

無非就是确認了一件事,有人在意你,在意你的喜怒,并且在等你,等你一起過年。

言抒順路買了些吃的喝的,還沒忘記速凍水餃——醫院裏有電熱鍋,她平時給紀珩熬粥用的。現在除了粥,紀珩也能吃點其他的,但是就是控制好量,不能吃多。既然是過年,吃餃子的儀式感不能少。

紀珩住的是間雙人病房,臨近春節,醫院裏的病人并不多——只要身體允許,誰不想回家過年。所以,這間病房只有紀珩一個人,另外一張病床空着,這幾天言抒累的時候會躺一下,晚上也睡在那。

今天是除夕,醫院裏的人更少了。比起之前,甚至有些冷清。

病房的護士昨天通知過,春節期間留院的病人,陪護家屬只能留一人,以免影響其他人的休息。蔣铮便帶着陳小鷗去郊外散心了,畢竟能提供的線索都提供給公安了,現在就只能耐心等待,什麽時候抓到人。

推開病房的門,紀珩靠着床頭,在等她。

“你沒睡呀?”言抒放下手裏的東西。雖然他們只有兩個人,但言抒每樣都想買,不知不覺兩只手都提滿了。

“等你。”紀珩說。

病房裏有一張小桌子,言抒平時在上面給紀珩熬粥,或者切一些水果,買回來的吃食也都是放在那上面。言抒放東西的時候發現,桌子被占了大半,放着一個挺大的盒子,看logo,是本地一個很出名的蛋糕店。

“你買的?”言抒一臉驚訝,轉過頭問紀珩。

“嗯”,紀珩低頭看了眼表,晚上八點多,距離零點還有好幾個小時,“現在還沒到時間,一會再和你說生日快樂。”

言抒的生日是大年初一,因為是陰歷,所以基本只有家裏人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她又驚又喜。

“那你就別管了,我還知道,你因為這個,所以才叫妍妍。”

老舒家得了女兒,生日又是開年第一天,所以單名一個“妍”字。

言抒情不自禁在男人嘴上印了一下。

“謝謝你。”她心裏的甜蜜都快溢出來了。

紀珩一臉得意,“看來今天又不用當和尚了。”

言抒打開電視機,春晚開始了。即便在電視臺工作,但言抒也從來不會對這些審美疲勞,只要聽到歡快的民樂,年味就起來了。

兩個人邊吃邊看,言抒還一邊吐槽點評。紀珩明顯不太看這些,很多經常上春晚的小品演員,他都不認識。

“往年你不看春晚嗎?”言抒問。

紀珩搖搖頭。如果不是陪她,大老爺們誰愛看這個。

“那你過年都幹嘛?”

“反正也是一個人在家,就和平時一樣,煮點餃子,然後睡覺。”

言抒嘴裏還咬着鴨脖,心下倏地劃過一絲疼。

“所以你其實不愛過年,是吧?”

“以前是。但今年有你,還挺期待的。”紀珩如實答。

不單單是過年,有了你,我的人生都有了新的期待。

夜幕下,時不時有煙花綻放,萬家燈火也争相點亮;病房裏,男人和女人窩在一起,對着屏幕好小的電視機,女人一直在比比劃劃說着什麽,咯咯笑個不停。男人很少看電視,大部分時間看着懷裏的女人,嘴邊也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哪有什麽固定的儀式,心愛的人在身邊,就是家,就是團圓,就是好年。

零點的鐘聲敲響,電視機裏一片歡呼,窗外的鞭炮煙花響個不停。

妍妍,生日快樂。

紀珩,新年快樂。

當然快樂。妍妍,謝謝你。這麽多年,終于有一個新年,我也能感受到暖,和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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