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加班

加班

Abo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解決，今天中午的時候忽然收到城西那邊傳來的消息，有關環保方面的材料忽然被爆出致癌，合作的廠家有百分之二十被牽連，本來拟定好的方案全部要推翻。

各大廠家人人自危，帶着他們的合作方也焦頭爛額。城西是政府牽頭的項目，後續對當地的經濟有很重要的影響，是一想利民利國的惠民計劃。現如今在如火如荼地開展着，各方都在緊盯着，一旦停工一天，所帶來的損失以幾十萬的單位計算的。

而且，陸氏作為負責人，一旦被爆出使用致癌材料，不僅名聲會一落千丈，還可能讓公司經濟陷入死循環。

各部門緊急啓動備用方案，聯系新的廠家，商議價格，起草協議……一切都在幾個小時之內進行，拟定了相關的合同後，他們緊急召開了會議。會議确認了新的方案書，公關第一時間發布，各部門配合去把影響範圍縮到最小。

最後，陸以堯安排律師去查此私底下濫用致癌材料的廠家，問責并發放律師函。完成所有的事情已經是半夜了。陸氏集團的燈還通亮着的，員工們一個個身心疲憊，眼睛裏面帶着紅絲。

陸以堯讓財務那邊給員工發放加班費、報銷打車費用，并且這個月多加一個月獎金。

大部分員工陸陸續續回家，只剩下幾個人盯着。陸以堯讓吉米給剩下的員工去訂夜宵，他則繼續和那些打電話過來查探虛實的家夥打太極。

空氣中響起輕擊鍵盤的聲音，對面的陳橋正在敲方案書。陸以堯擡頭看他一眼，今天太過忙亂，他讓陳橋直接來到他的辦公室辦公。

“那行吧，有事幫忙就說一聲。”陸以堯笑着應聲，把電話挂掉，臉上絲毫沒有笑意，疲倦肉眼可見。他擡手一下下捏着眉心，陳橋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舉動。

“您要去休息一下嗎？”

總裁辦公室有休息室，不過陸以堯很少住在這。

“不了，你那邊怎麽樣了？”

“一切正常，公關輿論掌握得很好，極少數人的聲音也被壓了下去。現在那邊還在盯着，可能要守一晚上，過了網民吃瓜的黃金時間應該也就可以了。”

“備用方案的那家太陽能源誰家的？”

“是本市一家老牌的企業，當地有名，我見過他們的老總，姓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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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陸以堯點頭，“改天安排見一面。”

陳橋記下，陸以堯的表情由輕松到嚴肅，“那原來那家的質檢是誰在盯着？”

陳橋嘆了一口氣，“是餘家那邊。”

“哪一邊的支派？”

“餘家的一個小輩，和陸夫人同父異母的一個兄長，很受寵，叫餘敬。”

陸以堯沉默不語，陳橋拿不準他的意思，“您是要借題發揮，還是……”

陸以堯的眼底閃過不屑，“一群蠢貨，餘風雖然自大但還沒他們蠢，商業上的為人處世沒學會，就盡會學一些勾心鬥角。當初是誰把他塞進來的？餘家老頭？”

這時候連餘家家主都不稱呼了，是真的惹到陸以堯了。

陳橋把電腦轉過去，“您看。”

陸以堯走過來，坐在陳橋的側面。陳橋慢慢解釋，“是找到的監控，餘敬他倒是沒敢在這些事情上動手腳，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是他手底下的人帶進來，歸根結底也怪他，他沒能排查清楚底下的人的動作。”

視頻裏是一群人把一批牆漆運進來，“這批材料的質量參差不齊，被爆出有問題的抽檢品就出自裏面。”

“交給警察吧。”

“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怪餘家那邊，餘家的子嗣多，但能擔重用的除了餘敬，就是餘風。但餘風一直被餘敬壓制，這次要是餘敬被查，餘風在餘家就真的起來了。”

陸以堯明白他的意思，餘風是借着陸家才被提拔起來，于心，他不想讓他名義上的小舅占這個便宜。于理，無人比餘風更合适捧起來。

利益的交織是最難擺脫的，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去辦吧，他的命不錯。”

陳橋看出陸以堯的心情不佳，低頭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陸望年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來，估計早就預料到了現在的後果，陸以堯有些心累，他爸一直告訴他，利益者，為利而不擇手段。

今日的結果還真是如此，為利者終為利而死，商場變幻莫測，倒下的是誰也不一定。

等陸以堯回過神來，他發現陳橋閉着眼睛睡着了，左手裏還拿着鼠标，右手放在鍵盤上，整個頭往下垂着，臉上都是疲倦。陸以堯的呼吸都慢了下來，難以言喻的心情讓他對待看起來有些脆弱的陳橋不知所措。

今天得知abo的世界觀，着實讓他吓了一跳。但下午一直為自己忙前忙後的，卻也是陳橋，陸以堯發現他真的看不懂他的這個助理。

陸以堯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陳橋旁邊，傾身想把人給抱起來。只是手剛剛放到陳橋腰上的那一刻，他看到眼前睡着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眼裏滿是驚恐與警惕。

目光從警惕變成茫然，陳橋傻眼了，看着那只漂亮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傳遞的觸感是溫暖的，他茫然且震撼，“陸……陸總？”

陸以堯睜着眼睛看他，慢慢地把手放開，站得筆直，臉上的表情光明正大、毫無心虛，“你睡着了。”

“嗯……啊，抱歉。”

“沒關系，我不介意。”

然後，沒有下文，陳橋眨巴着眼睛等待着陸以堯的解釋，陸以堯自動屏蔽對方的目光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借着電腦的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聲音不平不淡，“累了，回去休息一會。去吧。技術部那邊有人盯着，不缺你一個。”

陳橋恍恍惚惚地站起來，腦子一片空白，“啊，好。”

“對了。”陳橋回頭，陸以堯看他，思考了一會，“算了，沒事。”

很快陳橋就明白陸以堯為什麽叫住他，吉米給他送來了一份夜宵，“陳總助，吃夜宵了，陸總特地讓我給你訂的。”

“特地？”陳橋拿的動作一頓。

“嗯，其他人的是海鮮炒房，還有別的，就你的是粥。很有名的一家私房菜，陸總還特地叮囑我，不放香菜。”

吉米歡歡樂樂地去送下一份了，陳橋拿着包裝精美的粥，難得有些無措。

陸以堯最近對他很是親近，他不認為這是個好的跡象，他并不覺得自己自那些不可見光的心思被發現了，在隐藏內心的想法方面，他一直以來都做的很好。

但他的內心還是莫名不安，他最近藥的用量加大了不少，雜七雜八的藥讓他有時候很是困倦。陳靜告訴他要沉下心來，好好休養，但最近的事情很多。他的神經高度緊繃，他清醒且明白着，痛苦且擰巴。

他約好的治療療程再次被擱置，最重要的是，那個令人厭惡的天下聚會下周就要舉辦了。他喝了一口粥，很暖。

深夜，黑暗帶來無盡的未知，人的視覺感官被剝奪。每當這個時候，那些曾經過去的、不願回憶的記憶邊紛至沓來。

陳橋的童年也是有無憂無慮的生活的。

陳橋依舊記得她母親的樣子。漂亮、溫婉，喜歡穿碎花的裙子，紮着麻花辮，彎彎的眼睛像是月牙，眼睛很亮。

陳父是鎮上的工人，他和她走到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喜歡看書，喜歡教陳橋寫字念書。在其他小孩在池塘裏摸魚抓蝦的時候，他已經認識了許多字。溫婉的嗓音跟着脆聲聲的童聲，他念完後，可以得到一塊糖果。

然後他喜滋滋地拿着糖去到河邊，邊含着糖，邊蹲在岸邊看他們玩水。

陳父每次去鎮上幹活的時候，母親都會讓他去二手的書店有沒有便宜的書，以便帶回來。于是，每個周五的下午。夕陽把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紅，小小的陳橋就被母親牽着站在村頭，白白淨淨到的手指在褲腳扣了扣，口袋是空的。

夕陽的餘輝把母親的臉照得格外的紅，她笑臉盈盈等待着丈夫的歸來。

小陳橋心裏都是着急的，他仰着脖子看着村子的一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因為他的父親答應過他，會給他帶他喜歡的糖果。

母親倒是顯得不着急，路邊的村民笑呵呵地問她，“陳橋他媽，等老陳啊。”

母親羞澀地笑笑，一雙彎彎的眼睛盛滿了愛意。陳橋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欣喜爬上眉梢，他掙脫開母親的手，興奮的手舞足蹈，朝着不遠處穿着工服、手裏拿着塑料袋的男人大喊，“爸爸！”

聲音在周圍回蕩，看到妻兒的男人大步跑了起來，風灌進他寬大的衣服裏面，鼓鼓囊囊。他幾日的疲憊之色一卷而空。攥進手中的布包，把包給扯到胳膊挂着，手掌攤開，笑着眼睛都眯了起來，“哎。”

陳橋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歡愉，蹦跶着向父親跑去，身後是母親略帶無奈的聲音，“慢一點。”

陳橋張開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大笑，“爸爸，我的糖在哪裏……”陳父高興地用手托着陳橋的腋下把他給抱了起來，用細胡渣紮他的臉，“只記得糖，不想爸爸啊。”小陳橋被父親的胡渣紮得咯咯笑。

母親這時才慢慢地走上前，溫柔內斂，“回來了。”陳父看着自己的妻子，眼含思念之意，“嗯。”母親接過他手裏的包和塑料袋，摸了摸陳橋的腦袋，似是分享也像是告狀，“他這幾天可一點也不乖……”

小陳橋急了，說話只漏風，“窩哪有，窩那麽聽話，我瓷塘都沒有去……”

陳父哈哈大笑，揪着陳橋的鼻子捏了捏，“調皮鬼，不許欺負媽媽……”手自動接過包和袋子，一家三口伴随着夕陽慢慢向家裏走去。

“陳橋”夢就停留在此刻，眼裏的場景不再是村口，而是自己的辦公室。陳橋的眼皮慢慢擡起，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圍，茫然且無措。陸以堯的聲音再次響起，似把他拉回現實的手，“醒了，辛苦了，盯了一晚上。”

陳橋的意識慢慢回攏，眷戀與不舍被他掩藏在眼底，他的表情平淡，微微搖頭，“還好。”陸以堯站在窗戶前，把窗簾拉開，大片大片的光湧進來，刺眼得讓陳橋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緊閉的窗被打開，流進來清冽的空氣。

“來的時候，你在睡，做夢了是嗎，看着表情很愉悅的樣子。”

“是，做了個夢。”陳橋笑了。

“美夢是嗎”

陳橋回想剛才的夢，有些沉默，說是夢更多的是回憶，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且無憂無慮的時光，心情染上了那時的喜悅。但睡醒後，更多的是遺憾，他點頭，“嗯。”

陸以堯看了走神的人一眼，剛才都說夢話了，夢見了父母了啊。他伸出手，“那麽起來吧，等會有個會，開完會，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陸以堯伸出的手晃了晃，笑得神秘，“等會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