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為你而活

為你而活

可以嗎，陳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對于陸以堯的離開，說實話他早有準備，畢竟他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來廣安應聘，只不過是為了自己內心那點不能說出口的心思。

夠了的，他該走了。母親離開了，他也完成了自己的心願，他已經沒什麽好留戀了，他該走了。

可是……陳橋流着淚，陸以堯驚愕地看着他，有些無措，“怎麽了，不願意嗎？”

他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不需要的人，他身邊的一切都在離他而去，他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他一直被推着前進，被推着成長。但是沒人問他願不願意。從前他為了父親，之後是為了母親。

父親的病治好了，母親去世了，他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

陸以堯擔憂地看着他，有些手足無措地拿出自己的手帕，想給陳橋擦淚，卻有不敢，“陳橋，你到底怎麽了？”

他以為他是被世界所抛棄的，原來還有人想選擇他，想帶他走嗎？

“您真的要帶我走嗎？”

這話問的有些歧義，畢竟他們只不過是從這個公司到另一個公司工作。但是陳橋的反應太過奇怪了，聯想到最近陳橋的情緒都不是很好，陸以堯猜測他可能遇到了什麽事，他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嗯，不過回去可能要從底下幹起，職位可能不會很高，當然，你要是不想也可以。我打算把廣安交給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回去，我剛才是在和我的父親說這件事。他很欣賞你。”

不動聲色地往陳橋手裏塞了手帕，陸以堯轉過頭，繼續說，“我們非常契合，我相信我們在一起能夠做出比現在更加輝煌的成績。你的才華不應該就拘于小小的廣安，陸氏能給你提供一個更大的平臺。到時候，你可以……”

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勸人的話，陸以堯有些累。陳橋已經沒有再哭了，只是捏着他給他的手帕，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陸以堯試探地問，“如果你有別的事情也可以和我說，我會盡力幫你解決。”

“您剛才說，大多數人在做一件事的時候都不會去考慮以後會不會後悔是嗎？”

話題扯得有些遠，陸以堯愣了一下，但陳橋問得認真，他也就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起碼做的時候是不會後悔的。”

“倘若，我說的是倘若，假如有一天您可能會後悔您現在的決定，您現在還會想帶我一起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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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堯愣住了，試探地問，“我為什麽會後悔？”

陳橋沉默，陸以堯有些不安，“你會背叛我嗎？”

“不會，我不會背叛你。我是說……未來的我，可能或許會讓您後悔做出今天的決定。”

陸以堯松了一口氣，“那就未來再說吧，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我也相信我自己會讓你不會做出任何讓我後悔的事情。所以，”陸以堯伸出手，“要來嗎？”

眼前是修長厚實的大手，陳橋的眼睛有些紅，他慢慢地伸出手，“如果您不介意，我想跟着您。”

就讓你成為我繼續走下去的理由，直到你發現真相的那一刻，而這段時間，我為你而活。

“那麽，歡迎你再次選擇我。”陸以堯重重地握住他的手，臉上露出微笑。

“我，我可以抱一下您嗎？”

“嗯？”陸以堯愣了一下，他不習慣和別人有身體接觸，但是……陳橋看起來好像又快哭了。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很輕的一個擁抱，不知道有沒有一秒陳橋就放開了，然後臉上恢複了些許平靜，“謝謝您。”

雖然心裏有些怪異，但是陸以堯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看到陳橋的表情好了不少，他在心裏猜測，陳橋最近遇見了什麽事，所以心情不好。

一個擁抱就能讓陳橋好多一點的話，他并不介意。

于是，他又伸手樓過了陳橋，陳橋傻愣愣地被陸以堯擁入懷中，耳邊傳來陸以堯的聲音，“剛才是你抱我，現在我抱一下你，再次感謝你能選擇我。”

陸以堯的味道被卷入肺裏，名為安心的氣息給死氣沉沉的世界帶來一絲生機。陳橋的臉忽然有些發燙，這一刻，心髒前所未有地跳動着。

他好像要喜歡上眼前這個人了。

之後陸以堯洗完澡出來，陳橋已經去沙發上躺着了。陸以堯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人叫進來。

聽完陳橋說完這一切後，陸以堯抱住了他，“抱歉我那時候以為你單純的心情不好。”

陳橋搖了搖頭，“我只是剛好需要一個撐下去的理由，你剛好就給我了，所以有時候我覺得我還是真的是很幸運。”

陸以堯沒說話，要是真的幸運的話，就不會遭遇這麽多的事情了。

“之後我就去找了陳醫生，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不過，”陸以堯好奇地問，“你說的後悔的事情到底是什麽？”

聞言，陳橋的身體一僵，陸以堯注意到，試探地問，“不可以說嗎？”

陳橋沉默，陸以堯了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情，不過相信我，我不會後悔我做的這一切的，起碼喜歡上你這件事，我不會後悔。”

陳橋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陸以堯起身，“我去做早餐，你再躺會吧。”

陸以堯下了樓，房間剩下陳橋一個人，他無力地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他該怎麽辦啊。

早餐做的是小米粥和煙熏培根吐司，陳橋幫忙過來端。陸以堯捏着一個草莓塞進陳橋的嘴裏，笑着說，“挺甜的。”

陳橋的眉眼露出笑意，“确實。”

小米粥煮得有一點糊，但陳橋喝得認真。

“今天你還是休假，等會想出去，還是在家裏休息。”

陳橋思考了一會，“我想出去走走。”

“那行，等會我們一起去買超市買一點東西吧。冰箱快空了。”這幾天顧忌着陳橋的狀況，都沒敢讓阿姨來家裏，什麽事情都是陸以堯親力親為。

陳橋有些愧疚，“抱歉，給你添了那麽多的麻煩。”

陸以堯輕笑，“這算什麽麻煩。”

“我爸爸他給我寄了一點東西過來，等會我們去拿吧。”陳橋看陸以堯露出疑惑的表情，解釋說，“一些特産什麽的，可能是他自己做的臘肉還有做的果幹。”

陸以堯點了點頭，“我還沒見過你的父親。”

陳橋垂下了眼，“他住在村子裏，我提出過和他一起住，他拒絕了。他養了許多的家禽，放心不下。而且母親的墓離家裏不遠，他也想留在家裏陪她。”

陸以堯的心情忽然就變得有些微妙，“你之前在大學的時候是不是給我寄過東西？”

陳橋喝粥的動作一頓，錯開視線，“沒有吧，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

一看他這個樣子，陸以堯就知道他在撒謊，認真地看着他，“我知道是你，所以告訴我，是不是？”

陳橋嘟囔着，“有吧。”

“多少次？”陸以堯靜靜地看着他，無比認真，“你寄了多少次，我不相信只有一次。”

陳橋被他嚴肅的表情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撓了撓頭，“都過去很多年了，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既然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不可以嗎？”

陳橋沉默了一會，“也沒多少次，就……我每個月都寄。”

陸以堯愣了一下，“每個月都寄？”

“嗯，但是後面東西老是被退回來，我就沒有寄了。”陳橋笑得有些無奈，“東西來回折騰，都壞了，我都扔掉了。”

陸以堯慢慢地想起來了，他在出國後不久，因為房東要移民，要把房子賣出去。正好公寓裏他學校有點遠，他就換了公寓。他只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身邊的幾個人。

他那時候不認識陳橋，收到了僅僅一次快遞，他也以為是自己身邊的幾個好友寄的。後來他回國和他們聚會的時候，他還抱怨，怎麽寄了一次後就不寄了。

陳橋看出他的表情微妙，笑着說，“沒什麽的，那時候我已經賺了很多錢了。”

陸以堯抿着唇，“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麽？”

陸以堯不說話，陳橋卻很高興地說，“我以為你一次都沒有收到，原來有收到一次。”

忽然，陸以堯想到了一件事情，“你是從哪裏找到我的地址的？”

陳橋的身體瞬間僵硬，陸以堯立即察覺到不對勁，他的目光灼灼，陳橋僵硬地扭頭不看他，被陸以堯用手扳過來，“不可以說嗎？”

“也不是不能說，”陳橋喝了一口粥掩飾尴尬，“就……我關注了你一些好友的社交賬號……”

陸以堯疑惑，“哪些好友？”

“你上大學時的朋友寸頭，還有嚴簡、張赫……”陳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們都挺愛發微博的。”

陸以堯忽然想起來，張赫以前想要去當明星，在大學的時候就想着先在網上培養自己的粉絲團，經常把自己自以為拍的很帥，實則很臭屁的照片發上去，收獲到的點贊寥寥無幾。因此他還郁悶了好久，一度想要放棄。

“你從他那裏知道的啊。”

陳橋低着頭，“嗯”了一聲。

陸以堯覺得陳橋的反應有些奇怪，忽然他想到一件事。

張赫的明星夢，其實還沒有那麽早結束。因為有一天，張赫激動地告訴他，有一個女生在他評論下面留言，已經關注他好久了，希望他可以繼續更新下去，她會一直支持他。

陸以堯想到這，難以置信地問，“我記得他有一個死忠粉……”

陳橋心虛地看了他一眼，“嗯，是我。”

陸以堯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你給他發照片，還給他建超話！”

陳橋的臉通紅，“照片是網上找的網圖，別人都有超話，他有了可以更加有動力更新。”

陸以堯一想到張赫曾經炫耀地告訴他，他的那個小粉絲對他多愛的模樣，他就莫名牙癢，“你還每天給他留言，鼓勵他，安慰他！你還說你喜歡他？！”

“沒有，我明确說過了，我希望他去搞事業。而且，他發的內容也挺有意思的。”

陸以堯沉默，張赫發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有什麽意思，卻不想陳橋說，“他的生活很精彩，都是我不曾接觸過的。”

陸以堯愣了一下，陳橋找補的說，“我那時候确實目的不純，但是我确實從他發的東西裏學到了一些東西，見了世面。”

陸以堯剛才激動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那些他習以為常的事情，對那時候的陳橋來說是從未見過的世界。

陸以堯忽然就笑了，陳橋奇怪地看他，“怎麽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很厲害。”

“厲害？”

“嗯，很厲害。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和他壓根不是同一條水平線的陳橋，自己努力走到了現在，何其厲害，何其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