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瘦長人皮

瘦長人皮

“門口這張告示，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

沈遺暄一出房間就被樓曳堵了個正着。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吓人：“我怕我本性暴露，一個控制不住把你吞了。”

“是麽。”然而樓曳面不改色，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讓你吃？”

沈遺暄：“……”

“看不出你這麽饑渴。”樓曳随口問，“準備出去覓食？”

“知道就讓開。”

“找好目标了嗎，用不用我幫忙？”

忽地感受到一股陰氣，轉瞬即逝。沈遺暄回過神，冷冷地撇下一句“不用”。

“那真是太遺憾了。”樓曳假惺惺道。

沒有和樓曳說太多，沈遺暄轉身出了門。

“好餓啊……好想啃下他的頭顱……”

“你在做什麽？你居然就這麽放他走了？！”

“給我吃掉他，沈遺暄，我要你吃掉他！”

自從昨天晚上樓曳離開後，沈遺暄就時不時聽見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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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茹毛飲血的東西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嚎哭、沖撞，試圖沖出沈遺暄的身體。

好在饞印除了變得溫熱以外沒有太大反應。沈遺暄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盡量無視掉那幾道讓人心煩意亂的聲音。

不過好處就在于那些東西如同一個雷達，若是沈遺暄來到一個陰氣重的地方，那它們必定會一同開始叫嚣，反之聲音越弱。

繞開了幾條小路，沈遺暄很快來到了市中心。

嵩城作為一線城市，即便是白天也仍舊繁華熱鬧，一眼望去大街上滿是攢動的人頭，壓根不見一絲陰氣，然而他耳邊的說話聲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沈遺暄沒有随波逐流，而是伫立在圓通街的交叉路口許久未動，視線逐一掃過周邊的高樓大廈。幾分鐘後，他隐約察覺到了什麽。

人群中突然鑽出了一絲微弱的陰氣，與此同時，他耳邊的人聲更加急促激烈。

那股陰氣越過重重人群，仿佛離沈遺暄越來越近。然而就在陰氣快要來到沈遺暄面前的一瞬間，陰氣卻忽地改變了方向，鑽進了一旁的空巷。

耳邊的說話聲愈發暴躁興奮，沈遺暄不做任何思考，擡腳跟了上去。

“快跟上他！沈遺暄，別讓他跑了！”

“閉嘴。”沈遺暄冷聲呵斥。

“……”

巷子阒然無聲，與大街上的喧嚣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裏除了沈遺暄以外空無一人。

他跟着那股虛無缥缈的氣息來到了巷子最深處，沒一會兒便走到了頭。

前方的一堵牆擋住了沈遺暄的去路。

“廢物！你把他跟丢了！”

“現在怎麽辦，我好餓啊嗚嗚嗚……”

沒有了陰氣的安撫，那些東西焦躁不安起來。

沈遺暄卻置若罔聞，兀自盯着那一堵牆。

忽然，一團不知從何而來的迷霧彌漫在了正前方，将那堵牆遮擋得嚴嚴實實。緊接着一個又高又瘦的人影出現在沈遺暄眼前，影影綽綽，看不太真切，轉眼又消失在了迷霧中。

沈遺暄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大步跟了上去——他竟然直接穿過了那層濃霧，那堵牆不見了！

沒等他仔細往下想，身後便傳來了一陣動靜。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聽上去就像是風吹白紙發出的聲響……

沈遺暄回頭看過去，下一秒對上了一張面色煞白、眼珠子幾乎填滿眼眶的人臉。

那個男人就貼在沈遺暄面前，他嘴角彎起保持着一個不自然的弧度，圓溜溜的黑色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就在這兒，就在這兒！……”

這是沈遺暄昏睡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

……

“他還能醒嗎？這都多久了？”

“不知道，看他這樣估計懸了吧。”

“老閑……你這嘴也太毒了。”

過了一會兒。

“不行就送醫院。”

“我們倒是可以送，就是不知道醫院收不收饕餮。”

随着最後一句話落地，沈遺暄倏地一下睜開眼。

樓曳輕輕擡了下眼眸，聽不出什麽語氣：“舍得醒了？”

沈遺暄從床上坐起來，他壓着眉，“我在哪裏？”

“你房間。”

“不是說狗和你不得入內？”

樓曳：“……”

反應很快啊。

“你倒在了四合院門口。”屈無閑淡然解釋，他毫無波瀾地看向沈遺暄，“這期間你經歷了什麽？”

片刻後，沈遺暄遲來地開口：“我看到了一個很瘦的男人，瘦得像張紙皮。”

此話一出，屈無閑沉默了。

很明顯沈遺暄看見的不會是正常人。

沈遺暄問：“我睡了多久？”

“從我們發現你到現在，一共6個小時。”樓曳說。

“在此之前你們有沒有出過門？”沈遺暄追問。

“我沒有。”賈有意舉手，“當時你們都出去了，只有我還留在四合院，我打掃庭院的時候門口還沒有人呢。”

沈遺暄看了眼時間，現在是晚上十一點鐘，而他是下午兩點進入的巷子。也就是說，他至少睡了9個小時。

這中間空出來的三個小時發生了什麽，他又為什麽會倒在四合院門口……沈遺暄都無從知曉。

樓曳站起身，随即道：“有什麽問題明早再說。”

“——廢物、廢物！沒用的東西！”那些東西仍在謾罵。

就在這時，樓曳側過頭，手指不經意地蹭到了沈遺暄的皮膚。

沈遺暄明顯感覺到它們消停了不少。

耳根總算清淨了。

樓曳悠然自得地收回手，他面上挂着不易察覺的笑意，對沈遺暄道：“好好休息。”

沈遺暄垂着眸，眼睫細微地顫了顫，可依舊面無表情。

他說：“嗯。”

第二天一早，沈遺暄在房間裏聽見了屈無閑和樓曳的說話聲。

與其說他們在交談，倒不如說他們是在争吵。

“你讓他住進來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你為何要屢次三番這麽做？他和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向來冷靜的屈無閑難得有了幾分怒意。

“有些事情不是你瞞着我就可以當作從未發生過。”不同于屈無閑，樓曳的态度很是平靜，“我總有知道的那一天。”

沉默了良久，屈無閑說：“……樓曳，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但你必須知道的是，沈遺暄這個人遠不止你以為的那麽——”

屈無閑說到一半止住了。

只見沈遺暄悄然無息地出現在他們面前，繼而朝他們走來。

“什麽時候走？”沈遺暄主動問樓曳。

樓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說：“現在。”

為了弄清楚昨天看見的那個瘦長人影，沈遺暄和樓曳再一次來到了市中心。同行的還有屈無閑和賈有意，前者出于安全角度考慮，說什麽也要跟過來，後者則是少數服從多數，實屬無奈。

“你說的那條巷子在哪兒？”樓曳看向皺着眉頭正一籌莫展的沈遺暄。

見對方來來回回徘徊在兩棟樓之間，屈無閑說：“該不會是找不到了吧？”

“不可能記錯。”沈遺暄指着一棟商務樓，“那條巷子，就在這棟樓的正對面。”

“那你準備怎麽辦？”屈無閑的臉色并不好看。

樓曳：“找。”

沈遺暄則是直勾勾地望着不遠處的古鎮。

高于頭頂的青石牌坊下，他似乎再一次看見了那道瘦到只剩一張皮的人影。

而人影就站立在人群中央，滿臉微笑地注視他。